1. 太平廣記
    1. 卷第四百四十六 畜獸十三
      1. 猿下
        1. 楚江漁者
        2. 王仁裕
      2. 獼猴
        1. 翟昭
        2. 徐寂之
        3. 張寓言
        4. 薛放曾祖
        5. 楊于度
        6. 彌猴
      3. 猩猩
        1. 好酒
        2. 能言
        3. 焦封
      4. 果然

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四十六 畜獸十三


猿下

  • 楚江漁者
  • 王仁裕

獼猴

  • 翟昭
  • 徐寂之
  • 張寓言
  • 薛放曾祖
  • 楊于度
  • 獼猴

猩猩

  • 好酒
  • 能言
  • 焦封

果然

猿下
楚江漁者

邊有一漁者,結茅臨流,唯一草衣小舟綸竿而已,別無所有。時以魚換酒,輒自狂歌醉舞。人雖笑之,略無慚色,亦不言其姓氏,識者皆以爲漁之隱者。或有問之曰:「君之漁,隱人之漁耶?漁人之漁耶?」漁者曰:「昔姜子牙之漁,嚴子陵之漁,書于青史,皆以爲隱人之漁也。殊不知不釣其魚,釣其名耳。隱人之漁高尚乎?漁人之漁高尚乎?若以漁人之漁,但有明月,風和浪靜,得魚供庖宰,一身足。餘則易酒獨醉,又焉知隱人之漁、漁人之漁也?」問者深嘆伏之。忽一日,有一人挈一小猿經于此,其漁者見之,悲號不止,其小猿亦不肯前去,似有愴戀之情。其人甚怪。漁者乃堅拜求此小猿,言:「是余前年中所失者,是一山僧付與,幸垂憫察以見賜。庶余不負山僧之義。」其人驚念,遂特賜之。漁者常恩養是小猿。經一載,忽告漁人輩曰:「我自于南山中有族屬,今日辭爾輩歸之。」遂跳躍化爲一老猿,携其小猿奔走,不知所之。【出《瀟湘録》】

王仁裕

王仁裕嘗從事于漢中,家于公署。巴山有採捕者,獻猿兒焉。憐其小而慧黠,使人養之,因名曰野賓,呼之則聲聲應對。經年則充博壯盛。縻縶稍解,逢人必囓之,頗亦爲患。仁裕叱之,則弭伏而不動,餘人縱鞭箠亦不畏。其公衙子城繚繞,並是榆槐雜樹,漢高廟有長松古柏,上鳥巢不知其數。時中春日,野賓解逸,躍入叢林,飛越于樹稍之間,遂入漢高廟,破鳥巢,擲其雛卵于地。是州衙門有鈴架,群鳥遂集架引鈴。主使令尋鳥所來,見野賓在林間,即使人投瓦礫彈射,皆莫能中。薄暮腹枵,方餒而就縶。乃遣人送入巴山百餘里溪洞中。

人方回,詢問未畢,野賓已在厨内謀餐矣。又復縶之。忽一日解逸,入主帥厨中,應動用食器之屬,並遭掀撲穢汙,而後登屋,擲瓦拆塼。主帥大怒,使衆箭射之。野賓騎屋脊而毁拆塼瓦。箭發如雨,野賓目不妨視,口不妨呼,手拈足擲,左右避箭,竟不能損其一毫。有使院老將馬元章曰:「市上有一人,善弄胡猻。」乃使召至,指示之曰:「速擒來。」于是大胡猻躍上衙屋趕之,踰垣驀巷,擒得至前。野賓流汗體浴而伏罪,主帥亦不甚詬怒,衆皆看而笑之。于是頸上係紅綃一縷,題詩送之曰:「放爾丁寧復故林,舊來行處好追尋。月明巫峽堪憐靜,路隔巴山莫厭深。棲宿免勞青嶂夢,躋攀應愜碧雲心。三秋果熟松稍健,任抱高枝徹曉吟。」又使人送入孤雲兩角山,且使縶在山家。旬日後,方解而縱之,不復再來矣。

後罷職入,行次嶓冢廟前,漢江之壖,有群猿自峭巖中連臂而下,飲于清流。有巨猿捨群而前,于道畔古木之間,垂身下顧,紅綃彷彿而在。從者指之曰:「此野賓也。」呼之,聲聲相應。立馬移時,不覺惻然。及聳轡之際,哀叫數聲而去。及陟山路,轉壑回溪之際,尚聞嗚咽之音,疑其腸斷矣。遂繼之一篇曰:「嶓冢祠漢水濱,此猿連臂下嶙峋。漸來子細窺行客,認得依稀是野賓。月宿縱勞羈絏夢,松餐非復稻粱身。數聲腸斷和雲叫,識是前年舊主人。」【出《王氏見聞》】

獼猴
翟昭

太元中,丁零王翟昭【「昭」《搜神後記輯校》卷六作「釗」,下同。】後宮養一獮猴,在妓女房前。前後妓女同時懷娠,各産子三頭,出便跳躍。方知是猴所爲,乃殺猴及子,妓女同時號哭。問之,云:「初見一年少,着黄練單衣、白紗帢,甚可愛,語笑如人。」【出《續搜神記》】

徐寂之

太元末,徐寂之常野行,見一女子操荷,舉手麾寂之寂之悦而延住。此後來往如舊。寂之便患瘦瘠。時或言見華房深宇,芳茵廣筵。寂之與女觴餚,宴樂。數年,其弟晬之聞屋内群語,潛往窺之,見數女子從後戶出,唯餘一者隱在簣邊。晬之逕入。寂之怒曰:「今方歡集,何故唐突。」忽復共言云:「簣中有人。」晬之即發看,有一牝猴,遂殺之。病漸瘳。【出《異苑》】

張寓言

山人張寓言,素有道術,博學多才。常寓居于朝士家,其宅大且凶。主人移出,寓言出飲,甚醉而還。不知其家已出,遂寢于堂廡下。夜半後頗醒,豎告之,寓言懼。時夜昏黑,乃有引其架上書者。寓言自暗窺之,乃鬼也,集于書架之旁。寓言計將擊之,因起。寓言多力,先叱之,鬼稱革。寓言毆之,而踏其喉就地,又擊之,因絶聲大叫云:「吾擒得鬼。」守者遂以火至,【「遂」孫本作「遽」。】乃一獼猴也,被擊已死,方知誤焉。先是,一沐猴不知何來,每夜入人家偷竊。及寓言以爲鬼而殺之,一里無患矣。【出《紀聞》】

薛放曾祖

薛放尚書曾祖爲湖南刺史,罷郡,京中閒居。善治家,旦暮,必策杖檢校其宅。常晨起,因至厨中,見竈内有燈熒熒然。怒其爨者曰:「燈不滅,又置竈中何也?」及至竈前視之,忽見一獼猴子,長六七寸。前有一小臺盤子,方圓尺餘,内食品物皆極小而甚備。又前置一盞燈,猴對之而食。大駭異,乃以拄杖刺之。竈雖淺,而盡其杖終不能及。乃命妻子僮僕觀之,皆莫測,不知所爲。其猴忽置燈于盤子上,以頭戴盤而出竈,人行至堂前階上,復設燈置盤而食,傍若無人。薛氏驚懼,乃令子弟出外,訪求術士以禳之。

及出門,忽逢一道士乘驢。謂薛氏子曰:「郞君神精,極甚倉卒,必有事故。適過此宅,見妖氣甚盛。某平生所學道術,以濟急難。如有事,請爲郞君除之。」子大喜,下馬拜請至宅,使君具簪簡出迎。妻女等悉拜迎,坐于中堂。猴見道士,亦無懼色。道士曰:「此乃使君積世深寃。今之此來,爲禍不淺。」使君及妻子悲涕求請良久。道士曰:「有幸相遇,當爲祛除。然此物終當屈辱使君,方肯解釋。」曰:「苟得無他,敢辭屈辱?」道士曰:「此猴今欲將臺盤及燈,上使君頭上食,必當去。可乎?」不敢辭。妻子皆泣曰:「此是精魅物,安可置頭上?乞尊師別爲一計。」道士曰:「不然,先將臺盤子于頭上,後令于地盤中食之,可乎?」妻子又曰:「不可。」道士曰:「不然,無計矣。」又哀祈之良久。道士曰:「家有厨櫃之類乎?令使君入其中,令猴于其上食,可乎?」皆曰:「可。」乃取木櫃,中施裀褥,入櫃中,閉之。猴即戴臺盤,提燈而上,乃置之而食。妻子環繞其旁,共憂涕泣。忽失道士所在。驚駭求覓之次,猴及臺盤燈亦皆不見。遂開櫃視之,使君亦不見。舉家號哭求覓,無復踪跡。遂具喪服,以櫃招魂而葬焉。【出《靈保集》】【疑即《靈怪集》之訛。】

楊于度

中有楊于度者,善弄胡猻。于闔闠中,乞丐于人。常飼養胡猻,大小十餘頭,會人語。或令騎犬,作參軍行李,則呵殿前後,其執鞭驅策,戴帽穿靴,亦可取笑一時。如弄醉人,則必倒之,臥於地上,扶之久而不起。于度唱曰:「街使來。」輒不起。「御史中丞來。」亦不起。或微言「侯侍中來」,胡猻即便起走,眼目張惶,佯作懼怕。人皆笑之。侯侍中弘實,巡檢内外,主嚴重,人皆懼之。故弄此戲。

一日,内厩胡猻維絶走上殿閣,蜀主令人射之。以其蹻捷,皆不之中,竟不能捉獲者三日。内豎奏楊于度善弄胡猻,試令捉之。遂以十餘頭入,望殿上拜,拱手作一行立。内厩胡猻亦在舍上窺覷。于度高聲唱言:「奉敕捉舍上胡猻來。」手下胡猻一時上舍,齊手把捉内廐胡猻,立在殿上。蜀主大悦,因賜楊于度緋衫錢帛,收係教坊。

有内臣因問楊于度:「胡猻何以教之而會人言語?」對曰:「胡猻乃獸,實不會人語。于度緣飼之靈砂,變其獸心,然後可教。」内臣深訝其説。則有好事者知之,多以靈砂飼胡猻、鸚鵡、犬、鼠等,以教之。故知禽獸食靈砂,尚變人心,人食靈砂,足變凡質。【出《野人閒話》】

彌猴

獼猴見僧,即必圍遶,狀如供養。瀘夷僚,亦啗此物,但于野外石上跏趺而坐,以物蒙首,有如坐襌,則必相悦而來。馴擾之,逡巡衆去,唯留一箇,伴假僧偶坐。僧以斧擊,將歸充食。他日更要,亦如前法擊之,然衆竟不之覺。又被人以其害稼,乃致酒糟盆盛,措于野逕,仍削木棒可長一二尺者三五十條于側邊。其猴啗糟醉後,拈棒相擊,脚手損折,由此併獲。是知嗜酒者,得不鑒斯獸之賈害乎。【出《北夢瑣言》】

猩猩
好酒

猩猩好酒與屐,人欲取者,置二物以誘之。猩猩始見,必大詈云:「誘我也。」乃絶走而去之,去而復至。稍稍相勸,頃盡醉,其足皆絆。或圖而贊之曰:「爾形唯猿,爾面唯人,言不忝面,智不逾身。淮陰李斯,曷若箕山,高臥養真。」【出《國史補》】

能言

安南武平縣封溪中,有猩猩焉。如美人,解人語,知往事。以嗜酒故,以屐得之,檻百數同牢。欲食之,衆自推肥者相送,流涕而別。時餉封溪令,以帊蓋之,令問何物,猩猩乃籠中語曰:「唯有僕并酒一壺耳。」令笑而愛之,養畜,能傳送言語,人不知也。【出《朝野僉載》】

焦封

浚儀焦封,罷任後喪妻,開元初,客游于,朝夕與中富人飲博。忽一日,侵夜,獨乘騎歸,逢一青衣,如舊相識,馬前傳語邀方酒酣,遂笑而從之,心亦疑是誤相邀。俄至一甲第,屋宇崢嶸。既堅請入,乃下馬入之。須臾,有十餘婢僕至,並衣以羅紈,飾之珠翠,皆美麗其容質。此女僕齊稱夫人欲披揖。驚疑未已,有花燭兩行前引,見大扇擁蔽一女子,年約十七八,殊常儀貌。遂令開扇,引前,拜揖于堂而坐。前後設瓊漿玉饌,奏以女樂,乃勸金樽于。夫人索紅牋,寫詩一首以贈。詩曰:「妾失鴛鴦伴,君方萍梗游。小年懽醉後,只恐苦相留。」捧詩披閲,沉吟良久,方飲盡。遂復酌金樽,仍酧以一絶。詩曰:「心常名宦外,終不恥狂游。誤入桃源裏,仙家爭肯留。」夫人覽詩,笑而言曰:「誰教他誤入來?要不留,亦不得也。」亦笑而答曰:「却恐不留,誰怕留千年萬年。」夫人甚喜動顔色,乃徐起,佯醉歸帳,命伸伉儷之情。

至曙,復開綺席,歌樂嘹亮,又與共醉。仍謂之曰:「妾是都督府孫長史女,少適王茂王茂長安而前死,妾今寡居,幸見託于君子,無以妾自媒爲過。當念卓王孫家,文君相如,曾若此也。」復聞是語,轉深眷戀,不出。經月餘,忽自獨行而語曰:「我本讀詩書,爲名宦,今日名與宦俱未稱心,而沉迷于酒色,月餘不出,非丈夫也。」侍婢聞者,告于夫人,夫人謂曰:「妾是簪纓家女,君是宦途中人。與君匹偶,亦不相虧耳。至於却欲以名宦榮身,足得詣金闕謁明主也。妾爭敢固留君身,抑君顯達乎,何傷嘆若是?」曰:「幸夫人念我,無使我虚老城。」夫人遂以金寶送入關,及臨岐泣別,仍贈玉環一枚。謂曰:「可珍重藏之,我阿母與我幼時所弄之物也。」復吟詩一首以送。詩曰:「鵲橋織女會,也是不多時。今日送君處,羞言連理枝。」覽詩,受玉環,愴情尤甚,不覺沾灑。留詩別曰:「但保同心結,無勞織錦詩。蘇秦求富貴,自有一回時。」夫人見詩,悲哽良久,復勸金爵而別。

雖已發志回京,爲名宦,亦常悵恨。別是佳麗,方登閣道,見嶮巇,深所鬱鬱。忽回顧,遥見夫人奔逐,遂驚異以伺之。遽至前,悲泣不已。謂曰:「我不忍與君離,因潛奔趕君,不謂今日復覩君之容,幸挈我之京輦。」疑訝,復且喜,遂相携達前旅次。至昏黑,有十餘猩猩來,其妻奔出見之,喜躍倍常,乃顧謂曰:「君亦不顧我東去,我今幸女伴相召歸山,愿自保愛。」言訖,化爲一猩猩,與同伴相逐而走,不知所之。【出《瀟湘録》】【與本書卷四百四十五注出《傳奇》之《孫恪》相似。】

果然

劍南人之采果然者,【談本作「猓𤡮】」。得一果然,其數十果然可得。何哉?果然有傷其類者,聚族悲啼,雖殺之不去。此禽獸之狀而人心也。樂羊張仁愿史牟,則人之狀而禽獸心也。【出《國史補》】

狨者,猿猱之屬。其雄毫長一尺、尺五者,常自愛護之,如人披錦繡之服也。極嘉者毛如金色,今之大官爲暖座者是也。

生於深山中,群隊動成千萬。雄而小者,謂之狨奴。獵師採取者,多以桑弧檑矢射之。其雄而有毫者,聞人犬之聲,則捨群而竄。抛一樹枝,接一樹枝,去之如飛。或于繁柯穠葉之内藏隱之,身自知茸好,獵者必取之。其雌與奴,則緩緩旋食而傳其樹,殊不揮霍,知人不取之,則有携一子至一子者甚多。

其雄有中箭者,則拔其矢嗅之,覺有藥氣,則折而擲之,嚬眉愁沮,攀枝蹲于樹巓。于時藥作抽掣,手足俱散,臨墮而却攬其枝,攬是者數十度,前後嘔噦,呻吟之聲,與人無別。每口中涎出,則悶絶手散,墮在半樹,接得一細枝稍,懸身移時,力所不濟,乃墮于地。則人犬齊到,斷其命焉。獵人求嘉者不獲,則便射其雌,雌若中箭,則解摘其子,擿去復來,抱其母身,去離不獲,乃母子俱斃。

若使仁人觀之,則不忍寢其皮,食其肉。若無憫惻之心者,其肝是鐵石,其人爲禽獸。昔鄧芝射猿,其子拔其矢,以木葉塞瘡。曰:「吾違物性,必將死焉。」於是擲弓矢於水中。山民無識,安知鄧芝之爲心乎?【出《玉堂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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