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廣補注黃帝內經素問卷第十二

痹論篇第四十三


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在第八卷。」

黃帝問曰:「痹之安生?安,猶何也,言何以生。

岐伯對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爲痹也。雖合而爲痹,發起亦殊矣。其風氣勝者,爲行痹。寒氣勝者,爲痛痹。濕氣勝者,爲著痹也。風則陽受之,故爲痹行。寒則陰受之,故爲痹痛。濕則皮肉筋脈受之,故爲痹著而不去也,故乃痹從風寒濕之所生也。

帝曰:「其有五者,何也?言風寒濕氣各異,則三痹生有五,何氣之勝也。

岐伯曰:「以冬遇此者爲骨痹。以春遇此者爲筋痹。以夏遇此者爲脈痹。以至陰遇此者爲肌痹。以秋遇此者爲皮痹。冬主骨,春主筋,夏主脈,秋主皮,至陰主肌肉,故各爲其痹也。至陰謂戊已月及土寄王月也。

帝曰:「內舍五藏六府,何氣使然?言皮肉筋脈痹,以五時之外遇,然內居藏府何以致之。

岐伯曰:「五藏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內舍於其合也。肝合筋,心合脈,脾合肉,肺合皮,腎合骨,久病不去則入於是。故骨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腎。筋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肝。脈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心。肌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脾。皮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肺。所謂痹者,各以其時,重感於風寒濕之氣也。時,謂氣王之月也。肝王春,心王夏,肺王秋,腎王冬,脾王四季之月。感,謂感應也。

凡痹之客五藏者,肺痹者,煩滿,喘而嘔。以藏氣應息,又其脈還循胃口,故使煩滿,喘而嘔。心痹者,脈不通,煩則心下鼓,暴上氣而喘,嗌乾,善噫,厥氣上則恐。心合脈,受邪則脈不通利也,邪氣內擾,故煩也。手心主心包之脈,起於胸中,出屬心包,下鬲。手少陰心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下鬲,絡小腸,其支別者,從心系上俠咽喉。其直者,復從心系却上肺,故煩則心下鼓滿,暴上氣而喘,嗌乾也。心主爲噫,以下鼓滿,故噫之以出氣也。若是逆氣上乘於心,則恐畏也,神懼淩弱故爾。肝痹者,夜臥則驚,多飲,數小便,上爲引如懷。肝主驚駭,氣相應,故中夜臥則驚也。肝之脈循股陰,入髦中,環陰器,扺少腹,俠胃,屬肝,絡膽,上貫鬲,布脇肋,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故多飲水,數小便,上引少腹如懷姙之狀。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腎者,胃之關,關不利則胃氣不轉,故善脹也。尻以代踵,謂足攣急也。脊以代頭,謂身踡屈也。踵,足跟也。腎之脈起於足小指之下,斜趨足心,出於然骨之下,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以上腨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其直行者,從腎上貫肝鬲,入肺中,氣不足而受邪,故不伸展。 新校正云:「詳『然骨』一作『然谷』。」脾痹者,四支解墯,發欬,嘔汁,上爲大塞。土王四季,外主四支,故四支解墮,又以其脈起於足,循腨䯒,上膝股也。然脾脈入腹,屬腎,絡胃,上鬲,俠咽,故發欬、嘔汁,脾氣養肺,胃復連咽,故上爲大塞也。

腸痹者,數飲而出不得,中氣喘爭,時發飧泄。大腸之脈,入缺盆,絡肺,下鬲,屬大腸。小腸之脈,又入缺盆,絡心,循咽,下鬲,扺胃,屬小腸。今小腸有邪,則脈不下鬲,脈不下鬲,則腸不行化,而胃氣蓄熱,故多飲水而不得下出也。腸胃中陽氣與邪氣奔喘交爭,得時通利,以腸氣不化,故時或得通則爲飧泄。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爲清涕。膀胱爲津液之府,胞內居之,少腹處關元之中,內藏胞器,然膀胱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髆內,俠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屬膀胱,其支別者,從腰中,下貫臀,入膕中,今胞受風寒濕氣,則膀胱太陽之脈不得下流於足,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也。小便既澀,太陽之脈不得下行,故上爍其腦,而爲清涕出於鼻竅矣。沃,猶灌也。 新校正云:「按全元起本『內痛』二字作『兩髀』。」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陰,謂五神藏也。所以說神藏與消亡者,言人安靜不涉邪氣,則神氣寧以內藏,人躁動觸冒邪氣,則神被害而離散,藏無所守,故曰消亡,此言五藏受邪之爲痹也。飲食自倍,腸胃乃傷。藏以躁動致傷,府以飲食見損,皆謂過用越性,則受其邪,此言六府受邪之爲痹也。淫氣喘息,痹聚在肺。淫氣憂思,痹聚在心。淫氣遺溺,痹聚在腎。淫氣乏竭,痹聚在肝。淫氣肌絕,痹聚在脾。淫氣,謂氣之妄行者,各隨藏之所主而入爲痹也。 新校正云:「詳從上凡痹之客五藏者至此,全元起本在〈陰陽別論〉中,此王氏之所移也。」諸痹不已亦益內也。從外不去,則益深至於身內。其風氣勝者,其人易已也。」

帝曰:「痹其時有死者,或疼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

岐伯曰:「其入藏者死,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其留皮膚間者易已。入藏者死,以神去也。筋骨疼久,以其定也。皮膚易已,以浮淺也。由斯深淺,故有是不同。

帝曰:「其客於六府者何也?」

岐伯曰:「此亦其食飲居處爲其病本也。四方雖土地溫涼高下不同,物性剛柔食居不異,但動過其分,則六府致傷。〈陰陽應象大論〉曰:「水穀之寒熱,感則害六府。」 新校正云:「按《傷寒論》曰:『物性剛柔,食居亦異。』」六府亦各有俞,風寒濕氣中其俞,而食飲應之,循俞而入,各舍其府也。六府俞,亦謂背俞也。膽俞,在十椎之傍。胃俞,在十二椎之傍。三焦俞,在十三椎之傍。大腸俞,在十六椎之傍。小腸俞,在十八椎之傍。膀胱俞,在十九椎之傍。隨形分長短而取之,如是各去脊同身寸之一寸五分,並足太陽脈氣之所發也。 新校正云:「詳六府俞並在本椎下兩傍,此注言在椎之傍者文略也。」

帝曰:「以鍼治之柰何?」

岐伯曰:「五藏有俞,六府有合,循脈之分,各有所發,各隨其過 新校正云:「按《甲乙經》『隨』作『治』。」。則病瘳也肝之俞,曰太衝。心之俞,曰太陵。脾之俞,曰太白。肺之俞,曰太淵。腎之俞,曰太谿,皆經脈之所注也。太衝,在足大指間本節後二寸陷者中。 新校正云:「按〈刺腰痛〉注云:『太衝,在足大指本節後內間二寸陷者中,動脈應手,刺可入同身寸之三分,留十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太陵,在手掌後骨兩筋間陷者中,刺可入同身寸之六分,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太白,在足內側核骨下陷者中,刺可入同身寸之三分,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太淵,在手掌後陷者中,刺可入同身寸之二分,留二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太谿,在足內踝後,跟骨上動脈陷者中,刺可入同身寸之三分,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三壯也。胃合入于三里,膽合入于陽陵泉,大腸合入于曲池,小腸合入于小海,三焦合入于委陽,膀胱合入于委中。三里在膝下三寸,䯒外廉兩筋間,刺可入同身寸之一寸,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三壯。陽陵泉,在膝下一寸,䯒外廉陷者中,刺可入同身寸之六分,留十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小海,在肘內大骨外去肘端五分陷者中,屈肘乃得之,刺可入同身寸之二分,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五壯。曲池,在肘外輔,屈肘,曲骨之中,刺可入同身寸之五分,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委陽,在足膕中外廉兩筋間,刺可入同身寸之七分,留五呼,若灸者,可灸三壯,屈伸而取之。委中,在膕中央,約文中動脈,刺可入同身寸之五分,留七呼,若灸者,可灸三壯。 新校正云:「按〈刺熱〉注:『委中在足膝後屈處。』餘並同此。」 。故經言循脈之分,各有所發,各隨其過則病瘳也。過,謂脈所經過處。 新校正云:「詳王氏以委陽爲三焦之合,按《甲乙經》云:『委陽,三焦下輔俞也,足太陽之別絡,三焦之合,自在手少陽經天井穴,爲少陽脈之所入爲合。』詳此六府之合,俱引本經所入之穴,獨三焦不引本經所入之穴者,王氏之誤也。王氏但見《甲乙經》云:『三焦合于委陽。』彼說自異,彼又以『大腸合于巨虛上廉,小腸合于下廉』,此以曲池、小海易之,故知當以天井穴爲合也。」

帝曰:「榮衞之氣亦令人痹乎!」

岐伯曰:「榮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藏,洒陳於六府,乃能入於脈也。《正理論》曰:「穀入於胃,脈道乃行,水入於經,其血乃成。」又《靈樞經》曰:「榮氣之道,內穀爲實。」 新校正云:「按別本『實』作『寶』,穀入於胃,氣傳與肺,精專者上行經隧,由此故水穀精氣合榮氣運行而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貫五藏,絡六府也。榮行脈內,故無所不至。衞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悍氣,謂浮盛之氣也,以其浮盛之氣,故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中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肓膜,散於胸腹。皮膚之中,分肉之間,謂脈外也。肓膜,謂五藏之間,鬲中膜也,以其浮盛,故能布散於胸腹之中空虛之處,熏其肓膜,令氣宣通也。逆其氣則病,從其氣則愈,不與風寒濕氣合,故不爲痹。」

帝曰:「善。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其故何也?」

岐伯曰:「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風寒濕氣客於肉分之間,迫切而爲沫,得寒則聚,聚則排分肉,肉裂則痛,故有寒則痛也。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榮衞之行濇,經絡時疏,故不通新校正云:「按《甲乙經》『不通』作『不痛』,詳《甲乙經》此條之不痛與不仁兩事,後言不痛是再明不痛之爲重也。」,皮膚不營,故爲不仁。不仁者,皮頑不知有無也。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病本生於風寒濕氣,故陰氣益之也。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遭陰,故爲痹熱。遭,遇也。言遇於陰氣,陰氣不勝,故爲熱。 新校正云:「按《甲乙經》『遭』作『乘』。」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中表相應則相感也。

帝曰:「夫痹之爲病,不痛何也?」

岐伯曰:「痹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於皮則寒,故具此五者則不痛也。凡痹之類,逢寒則蟲,逢熱則縱。蟲,謂皮中如蟲行。縱,謂縱緩不相就。 新校正云:「按《甲乙經》『蟲』作『急』。」

帝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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