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德經注·下篇


六十九章


用兵有言,吾不敢爲主而爲客,不敢進寸而退尺。是謂行無行,

(彼)〔進〕遂不止。

攘無臂,扔無敵,

行,謂行陳也。言以謙退哀慈,不敢爲物先。用戰猶行無行,攘無臂,執無兵,扔無敵也。言無有與之抗也。

執無兵。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

言吾哀慈謙退,非欲以取强無敵於天下也。不得已而卒至於無敵,斯乃吾之所以爲大禍也。寶,三寶也。故曰「幾亡吾寶」。

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

抗,舉也。(加)〔若〕,當也。哀者必相惜而不趣利避害,故必勝。



校勘記

 「進」字,據陶鴻慶説校改。陶説:「『彼』疑當爲『進』。『進遂不止』,釋經文『不敢進寸而退尺』之義。」波多野太郎説:「彼遂不止」,疑爲河上公注混入,非弼注。按,陶説是。又此注文四字疑當移至經文「是謂行無行」句上。下節注首言:「行,謂行陳也」,即釋經文「行無行」。故經文「是謂行無行」當與「攘無臂,……」相聯。

 東條弘説:「行,謂行陳也」五字,當移至上注「彼遂不止」四字前。按,東條弘説非,説見前。

 「攘」,馬叙倫説:「借爲『纕』。」説文:「纕,援臂也。」「扔」,道藏集注本作「仍」。馬叙倫説:「『扔』、『仍』音義同,説文曰:『扔,捆也』,『捆』,就也。」據馬説,則「行無行」意爲,欲行陣相對而無陣可行。「攘無臂」意爲,欲援臂相鬥而無臂可援。「執無兵」意爲,欲執兵相戰而無兵可執。「扔無敵」意爲,欲就敵相争而無敵可就。此均爲説明,由於「謙退」、「不敢爲物先」,因而使得他人欲戰、欲鬥、欲用兵、欲爲敵而都找不到對立之一方。按,「扔」字,疑當作「乃」。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老子甲乙本經文均作「乃」。觀王弼注文説:「言無有與之抗也」之意,正釋經文「乃無敵」之義。故似作「乃無敵」於義爲長。作「扔」者,因經文「執無兵」三字誤在下(當在「攘無臂」下,「乃無敵」上),又因三十八章「則攘臂而扔之」句,不明其義者妄改也。三十八章「攘臂而扔之」之「扔」字,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老子甲乙本經文亦均作「乃」,此「乃」字爲「扔」之借字,而本章注「乃無敵」,當以「乃」本字用。

 按,「執無兵」三字,據王弼注文次序當在「攘無臂」下。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老子甲乙本經文「執無兵」三字均在「攘無臂」下可證。

 陶鴻慶説,此節注文當作:「言吾哀慈謙退,非欲以兵取强於天下,不得已也。無敵而卒至於輕敵,斯乃吾之所以爲大禍也」,傳寫錯誤,遂不可通。按,陶説非。據馬叙倫遵傅奕本校定老子經文,兩「輕敵」,均爲「無敵」之誤。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老子甲乙本亦均作「無敵」。又,觀王弼上節注:「言無有與之抗也」,也爲「無敵」之意。則此節注文無誤可知也。此注之意爲,我之所以用「哀慈謙退」,原不爲「取强無敵於天下」者,然終而至於「無敵」,此乃我之所以視爲「大禍」者。

 「若」字,據道藏集注本校改。按,「加」字無「當」義,當作「若」。傅奕本老子經文及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老子甲乙本經文「相加」,均作「相若」。可見,注文「若」誤作「加」,乃因經文之誤而誤。

字數:177,最後更新時間:2023-0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