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石農褚人穫學稼篡輯
明初取士。鄉場主試。不必部推。不由欽點。例皆外聘。或出巡按。或出方伯。皆得聘之。不特進士在官者可聘。即請告家居。及非科目中人現身無官者。但取名望素著。亦得應聘。如洪武壬子科。崇德貝清江瓊。曾主浙江鄉試。正統丁卯科。江西吳康齋〖與弼〗。曾主南畿鄉試。元武康令沈夢麟入明。五主閩浙鄉試。又元學士滕克恭入明。聘主河南鄉試。蓋彼時人心猶古。以關節賄賂倖中爲可恥。自嘉靖辛酉。無鍚吳情主南畿鄉試。所中皆其親故。爲人所劾奏。遂定制。南人不得典南試矣。
明高皇初設制科。九流雜職曁僧道。亦得預賓興。多有登第。識小編試。 武辛未榜眼吳言信。以抄鈔局副使中式。宣德癸丑狀元曹鼐。以泰和典史魁大廷。正統壬戌李森。以都察院吏。鄭溫以松陵驛丞聯捷。戊辰燕山衛小旗汪甫。禮部辦事官舒庭謨。景泰庚午順天解元劉宣。乃盧龍衛軍聯捷。甲戌翰林院譯字官吳正。天順甲申劉淳。亦譯字官。又欽天監天文生馬愈。成化乙未錦衣衛小旗李旻。戊戌山東舊縣驛丞譚溥聯捷。辛丑楡林衛軍李且。甲辰岷州衛吏王璠。富峪衛總旗張綸。皆以雜流登第。不知此例廢於何時。使雜職遺賢。不克躬逢盛典。爲可憾也。教職登鼎甲者。萬歷壬辰狀元侯官翁正春。丙辰榜眼江夏賀逢聖。崇禎甲申。闔門殉節。諡文忠。
明初文教。覃及海外。外國英才。學於中國而登進士第者。洪武辛亥金濤。乙丑崔致遠。皆高麗延安人。赴闕會試成進士。濤授東昌府安〔丘〕縣丞。致遠以不習華語。歸還其國爲官。未幾以洪倫金義之亂。禁止會試。景泰甲戌。黎庸交趾清威人。阮勤交趾多翼人。天順庚辰。阮文英交阯慈山人。何廣交阯扶〔寜〕人。成化己丑王京。嘉靖癸未陳儒俱交阯人。阮勤仕至工部左侍郎。陳儒仕至右都御史。萬曆中。高麗許篈許筠。皆舉本國狀元。而筠慨慕中華。以不得試天子之廷爲恥。久道化成。於斯可見。
景泰四年癸酉科順天鄉試。中式二百五十名。雜流中式之多。幾及四十人。內儒士十人。翰林院譯字官一人。吏部聽選官一人。戶部書算一人。工部承差一人。刑部都吏一人。衛令史一人。衛史一人。太醫院醫士四人。欽天監天文生二人。武生一人軍餘九人。衛舍人三人。軍一人。燕山衛小旗一人。可見立賢無方之意。
按是科解元羅崇岳。江西廬陵人。治詩。以順天香河籍中式。榜後群攻冒籍。詔充原籍學生。丙子又領江西鄉試三十九名。
典史中式。不獨宣德癸丑泰和典史曹鼐。洪武中。先有建寧吳琬。閩省鄉試中式。以違官程。黜爲江夏典史。建文己卯。復中湖廣鄉試。庚辰成進士。任戶部員外。永樂乙未。福清曾佛以山西太平典史中式。任馬湖教授。鼐魁大廷。入內閣。故獨傳耳。
山天樓隨筆。載先王父石橋公。年五十。尚艱嗣。郎有總甲王解二者。一夕夢持公移行。途遇一翁及嫗。嫗抱兒。翁肩錢曁書劍。謂言若非郎之某即。曰然。曰。張公號石橋者。在郎不。曰在。曰。是吾子也。數苦艱嗣。吾抱此兒與之。若公事畢。藉若爲郵寄。王許之。遂別。投文于府。官怒其愆期。王曰。非敢後也。郎有歙人張某。號長者。無子。適伊父母。以孩托吾寄去。立談少頃。不覺其晏。官怒霽曰。喚翁嫗來質。實則宥汝。于是二老負荷以進。官曰。是然。吾爲若兒名曰繼祖。翁曰。予族已有名繼祖者。復命之曰節之。遂留兒及伴兒物。敕令翁嫗去。俄遣白馬一。并兒錢書付王。王出府上馬行。倏忽至郎水。即送與先王父。見家已預設香燭以迎。王交兒訖。遂覺。心甚異之。黎明。急趨告先王父。時萬歷乙亥陽月也。次年是月。而舉先君。所謂繼祖者。初實無之。後有族伯於徽舉一子。與先君同庚同月。偶名繼祖。逐符前夢云。按黃岳先生尊翁。諱正茂。號松如。即夢中所授之兒也。
嘉隆間。金陵沈越聞見雜錄載。按江西時。過白鹿洞書院。內諸葛孔明木刻小像。諸生焚香供之。詢其所以。皆云其來已遠。未知所由。後觀朱文公年譜。言先生嘗作臥龍菴。祀孔明。即其地。而木刻像。乃文公所立。彼時門人言其微意有在。蓋朱子之意。以高宗南渡之後。偏安江左。委靡頹墜。不能振發。恢復疆土以雪仇。故於孔明致意焉。惜乎人無有能知之者。
潞安府長子縣城。堯長子丹朱所築。故以名縣。縣去府治三十里。當孔道。車馬往來絡繹。萬曆中。余祖麟郊公以府佐攝是邑。云縣素有怪。夜半有衣冠者出遊。或時至公堂。胥吏輩群然走避以爲常。縣尹霍鵬者。初至疑之。爲徙後園數塜。怪仍不止。乃爲文具牲醪告焉。其弟忽作鬼語曰。某河南人也。爲教官陳某妾。隨署是邑。被嫡陵虐至死。葬我後園西北隅。思欲報之。故爲崇耳。霍曰。若此。吾爲汝改葬可乎。曰。吾事發當在後三十年。今非其時。改塟無益。自此怪亦止。
朱秉器漫紀。宋南徐有一士。從華山往雲陽。見客舍中一女。年可十八九。悅之無因。遂成心疾。母詢之。得其隱。往雲陽見此女。言及其故。女聞之。感嘅不勝。因脫蔽膝。令母持歸。暗藏病者蓆下。臥之得愈。數日果瘥。一日舉蓆兒蔽膝。持而痛泣。氣幾絕。囑其母曰。他日塟我。須從雲陽過。母如其言。比至女門。牛任鞭策不行。須臾女沐浴粧餙而出曰。華山畿君。既因我死。我活爲誰。君若見憐。棺木爲我開裂。言訖棺開。女遂投久。氣即絕。因合塟焉。呼爲神士家。樂府有華山畿。本與梁山伯祝英臺事同。
海錄碎事。李嗣昭守上黨。爲汴人所圍。城中鹽炭俱盡。嗣昭禱天地。俄而城生鹹。取以煎鹽甚美。又復掘得石炭。晉王自將解圍。躬奠其地。立二廟。曰鹽神炭神。世崇奉之。又世紀。廩君射死鹽神。
事物紀元。載鬻爵始於漢文帝。受晁錯言。令人入粟與官。及援武帝靈帝事。殊不知秦始皇時。飛蝗蔽天。下詔百姓。納粟千石。拜爵一級。蓋在漢文之前。此鬻爵之始也。
古今之事。雖書史所載。亦難憑據。如太公八十遇文王。世所知也。然朱玉楚詞云。太公九十乃顯榮兮。誠未遇其匡合。東方朔云。太公體行仁義。七十有二。乃見用于文武。太公之年。得東方朔減了八歲。卻被宋玉增了十歲。當以何爲准。一友笑曰。以多補少。當以八十爲是。
行香起于後魏。及江左齊梁間。每燃香薰手。或以香末散行。謂之行香。唐初因之。文宗朝。省椽奏設齋行香。事無經據。乃罷。宣宗復釋教。其儀遂行。朱梁開國大明節。百官行香祝壽。石晉天禧中。竇正固奏。國忌行香。宰臣跪爐。百官立班。仍飯僧百人。即爲定式。宋及元明曁 國朝至今用之。
宋蔣津葦航紀談。韓彥古爲戶曹尚書。孝宗問曰。十石米有多寡。彥古對曰。萬合千升。百斗廿斛。遂稱旨。
今俗謂人之至貧者。則曰無置錐之。地此語蓋自古有之。韓非子云。堯無膠漆之約於當世而道行。舜無置錐之地於宇內而德結。又史記優孟傳。孫叔敖爲楚相死。其子無立錐之地。又後漢郭舟蜀諸葛亮傳。俱有此語。
宋餘杭萬延之家。有一瓦盆。冬月注水。冰凝成花。初若茶花之類。久之。趺萼檀蕊。皆成真花。或時爲梅。或時爲菊。或時爲桃。李以至芍藥牡丹諸名花。皆交出之。後隨其所變。看成何花。一日忽作冰村竹屋。斷鴻孤鷺之態。初不可是其色目也。遇凝寒。必燕客觀水花。人亦擕酒肴。就其家觀焉。
朱敖隱于少室山。陽翟縣尉李舒在岳寺。使騎招敖。乘馬便騁。從者在後。行至少夷廟下。時盛暑。見綠袍女子。年十五六。姿色甚麗。敖意是人家臧獲。亦訝其暑月挾纊。馳馬問之。女子笑而不言。走入廟中。敖亦下馬入廟。不見有人。遂壁上觀畫。見綠袍女子在焉。乃途中所睹者也。
宋許觀東齋紀事。載孟子。堯使九男二女。以事舜於畝畝之中。趙岐注云。堯典曰。釐降二女。不見九男。獨丹朱以徹嗣之子。釐不以距堯求禪。其餘庶無事。故不見於堯典。予按呂不韋春秋云。堯有子十人而與舜。貴公也。然自丹朱之外。不特八庶子而已。皇甫謐帝王世紀云。堯娶散宜氏之女。曰女皇。生丹朱。又有庶子九人。其數正與呂不韋合。蓋使事舜時。丹朱以嫡子故。不在所遣中。趙岐云八庶。蓋未之考耳。
宋俞𤥎席上腐談。向見官妓舞柘枝。戴一紅物。體長而頭尖。儼如角形。想即今之罟姑也。瑣碎錄云。柘枝舞。本北魏拓拔之名。後則易而爲柘枝也。
萬歷丁酉。柘城縣報稱。本縣柳樹內。偶出人物。各類人馬冠裳等㑰。爲牧童驗拾見存。嘉興姚思仁。時巡按河南。取歸。以柳樹內人物示客。陳眉公曾見之。載於見聞錄。已而考之。南唐末年。溧水天興寺。桑木生人。長六寸。如僧狀。左祖而石跪。衣械皆備。其色如純漆可鑑。謂之須菩提。縣令摘置龕中。以仁壽節日來獻。烈祖驚異。迎置宮中。奉事甚謹。其徒因夸。以爲感應。不三年。烈祖殂。
茅亭客語。僞蜀廣政末。成都唐李明因破一木。中有紫紋隸書太平兩字。欲進蜀王。以爲嘉瑞。識者云。不應此時。須至破了。方見太平爾。果自聖朝弔伐之後。頻頒曠蕩之恩。救氏於水火。又改太平興國之號。識者之言驗矣。
又徐鉉稽神錄。建康有木工。破一木。中有肉五斤許。其香如熟豬肉。此又不可以理窮究者矣。
大中祥符六年。綿州彰明縣崇仙觀柏柱上。有木紋如畫天尊狀。毛髮眉目。衣服履舄。纖縷悉備。知州劉宗言奏聞。奉旨。令冿置赴闕。送王清昭應宮。民皆圖畫供養之。
貴州兵備道內有山。山間有樹。不知其名。由根而幹。盤結成石。其枝旁出者。悉化爲石。窺其中。則猶有木也。其葉上達。翠色可愛。嘉靖丁巳。兵憲焦希程記其事。後閱白孔六帖。載回紇康于事。斷松投河。三年化爲石。豈如茲樹化石。生生不已哉。
宋錢功澹山雜識。載謝寶文景溫。初任獄官。忽倉皇自外入。急閤中門。家人問之。但云有囚善作法。枷杻自脫。勢必見害。其家一老僕告之曰。可速往。取筆搨子搨其兩中指。復杻之。必無能爲。景溫亟出。用其言。賊法遂不能神。
宋顧文薦船窗夜話。載四明延壽寺一僧。自首至踵。平分寒熱。莫曉所以。徧問名醫。無有識者。雖以意投藥。皆不效。
街有道人囊藥就市。入皆忽之。既出。不得已召而問之。道人曰。此生偏腸毒也。藥之而愈。
哤語。一奇僧傳難產方。用杏仁一箇。去皮。一邊書日字。一邊書月字。外用熬蜜爲丸。或滾水。或酒吞下。試之有驗。
見聞錄。婁東王荊石相國。始生。冷無氣。毋驚謂已死。有鄰媼徐氏者。諦視良久。笑請曰。此俗名臥胞生。吾能治之使活。當大貴。但不免多病。累阿母耳。趣使治之。其法用左手掬兒。右手摑其背百餘。逾時𡁲下而醒。六歲中痘。母常下樓謁巫。見一白衣人長丈餘。闌立凝視。若有所言。母驚踣樓下。神亦不見。以爲不祥。然竟無恙。
萬歷初。馮保客徐爵。久奉長齋。未得罪之前一年。忽見寸許童子行几上。驚問之。曰。吾乃汝之元神也。汝不破齋不得禍。否則禍旋及之矣。已而蒲州相公召飲。強之食。始破葷血。未幾遂以論奏。逮下詔獄。
吳中大湖石之絕奇者。惟徐冏卿圍中之瑞雲峰。峰石高三丈有奇。相傳爲朱勔手斵。魁岸離奇。如鬼刓神鎔。蓋玲瓏妍巧。出於天成。朱勔敗。此石棄置荒郊。朋初爲上堡陳祭酒霽所得。移置舟中。石盤忽沉。覓不可得。僅峙其峰。旋爲烏程董氏搆去。載至中流。而船亦覆。乃破貲募善泅者取之。先得其盤。而石亦隨手出。宛然劍合延平津。嘉靖中遂爲徐氏所有。園在閶門下塘。前輩稱此石每夜有光燭天。但此石若初竪。主人家君不利。峰旁又有二峰。亦壯麗。然僅足充瑞雲衙官耳。雁行非所敢也。
人知有平泉之醒石。而不知有栗里之醉石。廬山記曰。陶淵明所居栗里。兩山間有大石。仰視懸瀑。可坐十餘人。號曰醉石。
天都載。載海陵聖果院。有石井欄。南唐保大中造。舊有綆跡。深寸許。今復生合。疑爲活石。又衡州府羊角山石。其活尢異。石在府治樵樓前。有人自西蜀青城山來尋羊角山石。鄉人指示之。其人扣石云。青城山有書。石忽開。書入石復合。人亦不知所往。
晉陸績。爲鬱林太守罷歸。不載寶貨。舟輕不可越海。用巨石重之。至姑蘇。因置其門。號鬱林石。向在臨頓路。吳文定匏菴集有廉石記。天順間移置察院前。又齊書。虞願爲晉平太守。海邊有越王石。常隱雲霧。相傳惟清簾太守得見。願往觀。清徹無隱蔽。愚謂此石真可名簾石。
俗諺以蘇人髮盡空心。蓋謂髮無中虛理。譏蘇人作事空虛也。不知人之髮中無有實。酉陽雜俎。載魏有句驪客善用鍼取人髮。斬爲數段。以鍼貫取之。皆聯絡相承。可見髮皆中虛。不獨蘇人爲然也。設使天下。獨蘇人之髮空心。正見蘇人玲瓏剔透處。
今人年壯而髮斑白者。目之曰蒜髮。輟耕錄作算髮。以爲心多思慮所致。蓋髮乃血之餘。心主血。血爲心役。不能上廕乎髮也。東齋紀事云。蒜髮。猶言宣髮也。本草蕪菁條下云。蔓菁子壓油塗頭。能變蒜髮。陸德明云。易說卦。巽爲寡髮。寡本作宣。黑白雜爲宣髮也。
項後白髮。曰素領。漢馮唐白首爲郎官。素髮垂領。
三國志註中。載華佗破瘤飛雀事。人爲理之所無。而聞奇錄載。唐金州防禦使崔堯封有甥李言吉者。左目上眶忽癢。生一瘡漸大。長如鴨卵。其根如弦。恆壓其目。至不能開。堯封患之。飲之酒。醉而剖去之。言吉不知也。贅既破。中有黃雀鳴噪而去。乃知華佗事非妄也。
孔雀出滇南。續漢書云。出西域條支國。一名孔都護。又名文禽。李昉名曰南客。康熙癸未。人餽劉藩憲二孔雀。養千財帛司行宮。已死其一。甲申春。子往觀。見其尾長數尺。金碧晃耀。遇婦女服錦綵者則舞。舞則奮張其尾。團如錦輪。吳都賦所云。孔雀綷〖綴〗。羽而翶翔。是也。
閩古田有喬松。松下祠神。曰林九姑。松固輪囷成林。而柯九出。祈禱者雲集。靈應如響。福清毛秉義貧不能歸。求濟於神。書劵告貸。置案上。翌日松枝上有羅綃裹金數九十。義得之大喜。持歸。數年息千倍。初無償意。姑忽以聲至其家見索。起居飲噉皆如義。人但盛爲供具。枝詞軟語。終無償意。姑曰。不償吾金。恐貽禍在胤子。義即匿其子於師家。戒勿出。姑曰。兒安所匿。顧兒無罪也。吾但焚爾居。義復爲之備。數日火起。義有叔曰孔墀。亦在救焚。姑告之曰。公貴人也。公家安得有負義如義者。不念資所自來。而久負。至索又不與。吾非欲奪其所有。祗還其所本無耳。自是義貧如洗。孔墀中萬曆甲成進士。任戶部郎。
說儲載。僧伽坐化。謂躍坐而化。僧會立化。謂端立而化。僧志閑行化。謂隨行隨化。鄧隱峰倒化。謂倒立而化。不知物亦有坐化者。唐雜志。有坐化鸚鵡。焚之有舍利。後山談叢。廬山有坐化貓。峽中有坐化猢猻。李公擇家。有坐化蛇。夷堅志。宋天柱寺。有立化雉。青州大聖院。有坐化蝦蟆。天慶觀。有立化大。衢州七星橋。有蹲化羊。吾蘇瑞光寺放生池。有立化雞。洞微志。僧卞驄遊五臺將歸。有僧以書托寄東京勃賀。至京不見其人。一日郊遊。兒小鬼逐大豬云。勃賀勃賀。問之。云此豬能令豬群不亂逸。愛食薄荷。故名。以書投之。豬食之。即人立而化。帝京景物略。萬曆中建慈惠寺。有伏化蜘蛛。物有鳳根。信然。
上帝召李賀記白玉樓事。新舊唐書皆不載。惟見于李商隱小傳云。聞之長吉姊嫁王氏者。千古傳之。遂爲佳話。又宣室志。載賀卒。母夢賀曰。上帝遷都白瑤宮。作月圃凝虛殿。命賀與文士輩纂三章。天上差樂。願母無以爲念。豈因賀母之夢。而商隱遂神其說云。
吳江塔攲側已久。康熙癸未奉。縣令出示募人修整。久之無人應募。忽于夏間有人投詞云。能正塔。令奇而面詢之。問用工費若干。答云。所費不多。止用壯夫一百二十人。棺板一百二十塊。各帶畚鋤。豫備大土基若干。至期眾工酒肉。食之須飽。令以其言太易。忽之。數日後。定期六月十八黃昏起工。至期大風雨。役眾工搜去塔腳一處泥土。各以板從低處敲起。而以土基塞之。其人於四周遍視。眾工但聞風濤聲。如是者一晝夜。至暮風雨亦息。人視塔。已正矣。
隋書。史萬嵗征南寧夸。入蜻蛉川。經大小勃弄。見諸葛武侯紀功碑云。萬歲後。勝我者過此。萬歲乃倒其碑而進。蜀古績記。曹彬代蜀。謁武侯祠。謂孔明雖忠于漢。然疲竭蜀之軍民。不能復中原之萬一。不得爲武。欲折毀之。俄報中殿摧塌。有石碑出。上云。測我心腹事。惟有宋曹彬。彬遂令郡守新其祠宇。爲文祭之而去。宋史。狄青破儂智高。見孔明紀功碑云。後有功在吾上者。立石于右。青果立之其右。後爲震雷所擊。孔明歷歷前睹若此。真神人哉。
康熙癸未夏。吳中乏雨。有人自江北來。傳有一婦趁柴舡。行數里即欲去。云我非人。乃驅蝗使者。即俗所稱金姑娘娘。今年江南該有蝗災。上帝不忍小民乏食。命吾渡江收取麻雀等鳥。以驅蝻蝗。汝傳諭鄉農。凡有蝗來。稱我名即可除。船錢百文。在汝家門首。可歸取之。俄不見。已而常州一帶。果有蝗從北來。鄉農書金姑娘娘位號。揭竿祭賽。蝗即去。後聞人言。崇禎庚辰辛巳間。向有金姑娘娘紙馬。六十年來。並不刷印。至今歲復興。大獲其利。子家庭中。秋間果無鳥雀。至冬復集。
餘姚公戚湍湖。景泰辛未進士。與〔丘〕文莊𤀹友善。以編修服闋上京。渡錢塘江。忽風濤大作。有絳紗燈數百對。大夫九人。帶劍乘馬。飛馳水面。舟人大恐。戚曰。我知之矣。推窗。九人下馬跪拜。戚曰。若非桑石將軍九兄弟耶。曰然。戚曰去。我諭矣。九人等皆散。戚命返棹。抵家謂家人日。某日吾將逝矣。及期。沐浴朝服坐。向九人率甲士來迎。行踐屋瓦。瓦皆碎。戈矛旗幟。晃耀填擁。有項公卒。車騎前後呼衛。隱隱入空而沒。後文莊夫人自南海浮江而上。過鄱陽湖。夜夢達官呵擁入舟。請見夫人曰。吾編修戚瀾也。昔與〔丘〕先生同官友善。義不容坐視。特來報知。三日後有風濤之險。隻帆片櫓無存。可亟遷于岸。夫人驚覺。如言移止寺中。未幾江中果有風濤。眾舟皆溺。夫人至京。白其事于文莊。以聞于朝。遣官諭祭。文莊爲文祭之。楊用修載其事于丹鉛錄。
奇聞錄。載唐詢家庖妾擕雞卵數枚。忽一墮地。中有觀音像坐蓮花。傍列善財龍女。淨瓶柳枝皆具。舉家驚異。取以供奉。遂棄其餘不食。又天都載。唐文宗以長安中緇徒日眾。命有司詔中外。罷緇徒說法會。尚食吏修御膳。烹雞卵。方然火。忽聞鼎中有聲。聽之。乃群卵念觀世音菩薩也。吏具以聞文。宗歎曰。不知浮屠氏之力如是耶。因頒詔郡國。各于精舍塑觀世音菩薩像。并詔尚食吏。自後無以雞卵爲膳。
冥報記。周武帝好食雞卵。賀拔虎爲監膳儀同。開皇中死而復蘇。云被攝證武帝進白團事。儀同不識。左右曰。白團雞卵也。虎謂人曰。食子類。其罪不減於殺生也。
支遁幼時與師論物類。謂雞卯生用。不足爲殺。師不能屈。師尋亡。忽現形投卯于地。殼破雛行。頃之俱滅。遁感悟。遂蔬食終身。又齊李道念好食雞卵。晚得奇疾。褚澄投以蘇汁。吐出一十三物。剖開皆雞雛。頭腳羽翅皆具。又梁時有一婦。以雞卵白和沐。使髮光黑。每沐輒破二三十枚。臨終。但聞髮中有數雞雛之聲。又宋東平董瑛。知澤州。將嫁妹。人餉雞卵三十枚。食其七。而留其餘。掛于堂內梁上。已而妹婿至。庖妾請供晨餐。瑛夜夢二十三小兒自梁而下。同詞乞命。中一女着裙帔而跛足。旦起頮面。適妾取卵二十三枚過。瑛方憶昨夢。命舍之。求牝雞分抱。皆成雞。惟一雌者病足。瑛目是不殺生。
碣石剩談。琴川有老婦養子。數嵗就村塾。每午歸。必索啖。一日母雞。方生一卯。命取充啖。兒諦視。驚云。卯有楷書二行云。曹夫起心一生辛勤枉爾生。字畫精楷。若鐫刻者然。眾相傳玩。咸爲怪異。未幾頓遭回祿。或者其兆云。
鳥卵皆圓。鳥卵而方。有白無黃。一人於鳥巢中得一方卯。破之果然。見成丁百鳥志。
王慎㫋〖言〗。聖師錄。晉昇平中。有人入山射鹿。忽墮一坎內。見熊子數頭。須臾有大熊入。瞪視此人。人謂必害己。良久。大熊出果。分與諸子。末後作一分與此人。此人飢久。冒死取噉之。既而轉狎習。每旦熊母覓食還。輒分果此人。賴以支命。後熊子大。其母一一負將出。子既出。盡此人自分死坎中。乃熊母復還。入坐人邊。人解其意。便抱熊足。熊跳出。遂得活。
聖師錄。天啟中。紹興郡丞張佐治擢金華守。去郡至一處。見蝌蚪無數。夾道鳴噪。皆昂首若有所訴。異之。下輿步視。而蝌蚪皆跳躑爲前導。至田間。三屍疊焉。張有力。挈二屍起。下一屍微動。湯灌之。頃復活曰。我商人也。見二人肩兩筐蝌蚪適市。傷之。購以放生。二人曰。此皆淺水。雖放。人必復獲。前有放生池。我從之至此。不虞揮斧。遂被害。二僕隨後尚遠。有腰纏。必誘至殺之。奪其金。張命亟捕之。人金皆得。以屬其守。石公崑玉一訊皆吐實。抵死。腰纏歸商。
夷堅志。乾道中崑山近海村中。一老叟夢河內泊大舟。舟中罪人充滿。皆繩索纏縛。見叟來。各哀呼求救。繼而丹師擕錢詣門糴米。寤而怪焉。迨且啟戶。岸下果有一舟。舟子市米與夢合。亟趨視。滿艙皆鱉也。綑縛莫展。詢其所之。曰。販往臨安。叟悚悟此夢。問所直若干。索錢三萬。叟如數買之。盡解縛放諸水。是夜夢數百人被甲於門外。唱連珠喏。驚出視之。相率列拜。謝再生之恩。令君家五世大富。一生無疾。壽終生天。自是叟愈康徤。生計日益。
建炎末。王承可侍郎居分寧田舍。一夕夢黑衣男女約三十輩。兩人如夫婦立于前。餘皆列於後。泣拜乞命。夢中似許之。明晨間步門外。逢村民負鱉來。傾置地上。二大者居前。餘二十六枚在後。恍惚如夢中所見。遂買而投諸深溪。夜復夢二黑衣人來謝。且吟詩兩句云。放泿江湖外。金勝沮洳時。超然有自得之意。
大理司直陳棣嗜鱉。所居山邑。艱于得。隨得則食。紹興壬戌。夢適通衢。見鱉二十餘。出水行甚遽。且將齧已。急走還。及門。鱉亦踵至。復趨堂上。相逐愈急。窘甚登床。鱉競緣四腳而上。棣大怖。謂曰。我無食汝意。何爲見迫叱之而寤。明旦啟門。有僕持劉元中書。致一竹簍。餉鱉二十八頭。視之絕類昨夢所親。元中僕善捕鱉。赤手行水際。察砂石間。則知鱉所隱。日獲數十。以施親黨。棣舉所餉放諸溪。自是不復食矣。
聞見錄。三吳雖稱澤國。素無潮汐。萬曆丁丑間。夾浦橋瓜涇港口。有二大江豚。吹浪鼓風。舟多覆溺。漁人不敢網。網即膺禍。又有一小者。似獺非獺。似豚非豚。夜則潛入沿涯民家。臥榻鼾睡。人弗敢逐。逐者疾作。歷年洪水爲災。田禾湮害。橋梁崩圯。比及三載旱荒。而是怪亦澌滅矣。
古來女子。詐爲男而有官位者。南齊時。東陽婁逞。能棋。解文義。變丈夫服。仕至揚州議曹錄事。啇丘木蘭。代父征戍。十年而歸。除尚書不受。杜牧之有木蘭廟詩。五代女子黃崇嘏。易男服。作司戶參軍。治事明敏。胥吏畏服。惟與老姆同居。唐貞元末。有孟氏者。三原董橋店媼也。彭城劉頗自渭北入城。宿店中。見媼年可六十。衣黃衣大裘烏幘。跨門而坐。問左衛冑曹李士廣何官。廣且答之。媼曰。此四衛耳。廣問之。媼曰。吾年二十六。嫁張𧦴爲妻。𧦴爲朔方兵馬使。日在汾陽王左右。而吾貌酷與𧦴類。𧦴卒。汾陽傷之。遂衣丈夫衣冠。投名爲𧦴弟。任前職事汾陽。寡居十五年。汾陽薨。吾年七十二。軍中累奏兼御史大夫。忽思煢獨。嫁此店潘老爲妻。生二子。曰滔曰渠。後媼年百餘歲卒。蓋貌同一異也。男服二異也。累奏爲御史大夫。三異也。七十又嫁。又生二子。四異也。壽百餘而卒。五異也。事載乾𦠆子。又劉士珂赴選。晚入徽安門。旅店皆滿。惟一肆閴寂。一人倚劍立門。珂因留宿。既入。少選。傳云。祭酒屈郎君晚膳。引珂擁爐飲酒。昏時共被。乃婦人也。囑珂勿與他人語。訊其所由。則功臣李抱玉主課青衣石氏。因亂。抱玉挾名奏授國子祭酒。見唐雜記。又四川西充女子。代父從征。以功投郡尉。歷官數載而歸。嫂見其腰軀肥大。疑而嘲。之女乃置酒邀親里會飲。刲腹以示無他。人皆敬而哀之。葬順慶鳳了山。翁仲猶存。名都尉塜。見碧梧雜錄。又元末保寧女子韓氏。年十七。遭兵亂。慮爲所掠。僞爲男子服。混處民閒。既而居兵伍中七年。人莫有知者。後從王玲兵掠雲南還。邂逅其叔。擕之歸成都。以適尹氏。同時從軍者。皆驚異之。又弘治中。金陵女子黃善聰。年十二。喪母。父擕之行販江北。乃假粧爲男。父死。改姓名曰張勝。合鄉人李英爲夥。六年歸。仍處子。英後聞之。求娶。善聰堅拒之。事聞于朝。詔爲夫婦。
成化丁酉。真定府晉州奏犯人桑冲供係山西太原府石州軍籍。李太剛姪。幼賣與楡次縣桑𦮠爲義男。成化元年。聞大同府山陰縣民谷才以男裝女。隨處教婦女生活。暗行奸宿。一十八年。未曾事發。冲投拜爲師。將眉臉絞刺。分作三綹。戴上鬏髻。粧作婦人。就彼學女工描剪花樣刺繡等項。盡得其術。隨有任茂。張端。楊太。王大喜。任昉。孫咸。孫原七人。復投冲學。各散去訖。三年三月。冲歷大同平陽等四十五府州縣。探聽人家出色女子。即投中人引進。教作女工。默與奸宿。若有秉正不從者。隨將迷藥噴于女子身上。默念昏迷咒。使之不能言動。即行奸宿。復念醒昏咒。女子方醒。冲再三陪情。女子隱忍不言。住兩三日。又復他之。丁酉七月十三日。至晉州聶村生員高宣家。宣留在南房宿。宣婿趙文舉強滛之。冲不從。文舉捽冲倒。揣胸無乳。摸有腎囊。告官械至京都察院。具獄以聞。上以情犯醜惡。命磔于市。并命搜捕任茂等誅之。
碣石剩談。嘉靖中。瑞州府有藍道婆者。身具陰陽二體。無髭鬚。因束足爲女形。專習女紅。極其工巧。大族多延爲女師。教習刺繡織絍之類。即與女子昕夕同寢處。初不甚覺。至午夜陽道乃見。因與淫亂。後至一家。女徒伴宿。藍婆求奸。女子不從。尋與父母語其故。因令老嫗試之果然。首于官。捕至訊實。以巨枷遍遊市里。女子曾失身者。縊死甚眾。道婆仍杖死。所以人家三姑六婆。不許入門以此。
里巷長談。出於史書者。廣集三卷。載之詳矣。茲更得數十則。人謂愚者。曰不知鼎董。爾雅釋草云。蘱。薡菫。注。似蒲而細。不知薡董者。即不辨菽麥意。事不堅確者。曰活脫。釋草云。倚商活脫。注。草生江南。高丈許。大葉。莖中有瓤正白。活脫者。靡然如草意也。隱跡曰畔。陳後主時。謠曰。齊雲觀。冠來無處畔。事穩當曰妥帖。杜詩。千里初妥帖。饋人曰作人情。杜詩曰。粔敉作人情。官之職掌曰管事。李斯傳云。管事二十餘年。不正曰差路。差去聲。唐詩云。枯木巖前差路多。虛而少實曰空頭。北史斛律金傳。空頭漢合殺。習氣曰毛病。黃山谷刀筆云。此荊南人毛病。熱而不甚。白溫暾。曰樂天詩。池水暖溫暾。
古人多有鏤身爲飾者。蓋文身雕題之舊習也。越人以此避蛟龍之患。南中有繡面老子。裸人刺胸前作花。蜀將韋少卿胸刺張燕公挽鏡寒鴉集詩。荊州街子葛清。自頸以下。遍刺白樂天詩。蜀市趙高背鏤毗沙門天王。段成式門下騶路神通。亦背刺天王。又有一道士。爲郭威馮暉雕刺。剌郭於項。右作雀。左作穀粟。剌馮以臍。作瓮。中作䧹數隻。戒曰。爾曹各於項臍自愛。他日雀銜榖。䧹出瓮。則爾曹亨泰日也。後郭祖秉髦。雀榖稍近。比登極。雀遂銜榖。而暉之雁。亦自瓮中累累出矣。是時暉亦秉髦。一時之雕刺。卻寄先徵。奇哉。
太公金匱。載武王伐殷。丁侯不朝。尚父畫丁侯。三旬射之。丁侯病。遣使請臣。尚父乃以甲乙拔頭箭。丙丁拔目箭。戊巳拔腹箭。庚辛拔足箭。丁侯病乃愈。此魘術之所由始。顧長康畫鄰女。針之而心痛。拔針而愈。亦猶是也。若史記索隱所載。趙襄子從豫讓擊衣之請。讓拔劍三躍而擊之。衣盡出血。襄子回車。車輪未周而亡。則精誠所感。氣固足以攝之矣。
韓擒虎之將逝也。人有疾走至其家者。曰欲謁王。因問何王。曰閻羅王。擒虎曰。生爲上拄國。死作閻羅王。足矣。又蔡襄病革。興化守李遘。夢神人紫綬金章。自云欲迓代者。遘詢之。神曰。余閻羅王。蔡襄當代我。明日蔡襄薨。遘挽之曰。不向人間作冢宰。卻歸地下作閻王。本擒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