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石農褚人穫學稼纂輯
書史所載義馬。如踰水救主。望門訴冤。事甚眾。陶朱新錄。載崇寜間。東阿董熙載飲於村落。醉歸。墜馬臥道次。馬韁持於手。忽有盜盡解其衣。又欲其馬。方俯首取韁。馬遽嚙盜髻。盜不得去。逮熙載醉醒。盡復取所失物。馬始縱盜。爲人臣僕。而不盡力於君主者。曾是馬之不若也。
拙菴雜組。仁和張問渠者。冢宰元洲瀚之兄也。性至孝。母陳夫人。嘗畜朱魚二十餘頭。玩弄日久。母沒。問渠哀痛不忍往視。魚忽皆變白。觀者咸謂魚常變色。不足爲異。及終制之日。魚俱復變赤。儼同除服。人謂孝感所致。
都公談纂。正統間。有丐者奉其父母。居蘇之南倉橋警館中。時父母俱以疾癈。丐者辰出而午歸。未出而酉歸。市中所得魚肉。必擇美者躬自炊爨。暮則置酒跪拜於前。喧歌以進。必父母歡醉而後已。市人皆賢丐者而樂施之。以故甘旨不缺。
揮麈新譚。潘愛松名珙字廷大。贅於李氏。李有拽磨牛。已十五餘年。精徤多力。一日清晨。帶所拴繩。至李臥房前。作人言曰。牛即係某人。原負主公本錢若干兩。罰令變牛來償。今年限已滿。本利已足。告歸矣。主人與某妻啟戶視之。蓋磨牛也。再跪前二足。垂淚而死。其事潘所親見者。
愛日齋叢抄。趙景安云。古人書字有誤。即墨塗之。今人多不塗。旁注云卜。謂之卜致。莫曉其義。近於范機宜處。見司馬溫公與其祖議通鑑書。有誤字。旁注云豐。然後乃知非字之半。後人又省作下。或三點者。項氏家說。亦以溫公爲證。謂勘書之法。有爲乙字布於雨字之間者。自右勾上而使之下。蓋字顛倒。當兩易地。余館中校書格。字有誤者。以雌黃塗訖。別書於上。或衍字。以雌黃圈。少者於字側添入。或字側不容注者。即用朱圈。仍於本行上下空紙標字。倒字。於兩字間書乙字勾轉。舉子場中亦然。
歐陽文忠公詩補亡後序。增損圖乙。圖者塗抹也。乙者勾正也。史記東方朔傳。止輒乙其處。謂有所絕止。點而記之曰乙。如士人讀書。以朱志其止處也。又文字有遺落。勾其旁面添之。亦曰乙。唐試士式。塗幾字乙幾字是也。今試式作註。乃點字之誤。點竄出三國志。曹操與韓遂書。多點竄。點謂塗去。竄謂添入。
紫桃軒雜綴。石氏星經云。傳說者。章祝女巫之官。司天王之內祭祀。以祈子孫。故有大祝。以傅其說於神官。鄭氏曰。傳說一星。惟主後官女巫禱祠求子之事。蓋古有保母傳母。傳說者。謂傅母善之也。由石氏。則傳者。附達之義。而說爲傳說之說。由鄭氏。則傅爲保傳之義。而說爲喜悅之說。其遂目爲啇相傳說者。始於莊子。迨子瞻作韓文公廟碑記。申呂自岳降。傳說爲列星。於是仍訛襲謬。不復可正矣。
耳譚。載京師瞽者李近樓。籍錦衣千戶。善琵琶。能左右手。彈新聲古曲。無不絕妙。平生羈𤋦哀怨。及人已胸中事。皆於鳴弦鐵撥發之。令人髮上指。淚交下。忽作魚山梵唄。冷然孤僧雲水。復作蘇臺圍獵。淒然百獸鳴噑。有言瞽者習琵琶。穿被作二孔。寒夜舒手出外。時時弄撥。故幾於神若此。
南濠魚行程某。無子。繼一陳姓者爲子。在店經理。隨又嗣一他姓女。年相若也。陳子長而勤敏。嗣父母許以女妻之。兩人出入肩摩之際。私心亦許可。𥨱喜。陳以語本生父。納采焉。康熙辛未。嗣父忽不樂於其子。逐之出。另以女擇配。媒氏慫惥。已有成議。爲他姓委禽矣。其女抑鬱不堪。而不能自主。壬申春。陳父訟之吳邑。張邑侯〖隆〗以陳納聘在前。諭其父以女歸陳。杖責從後執柯者。而程某托言其女不肯適陳。族屬程天士者。深爲不平。鄰里合詞。以程父另配爲不義。張侯頷之。視陳子少年韶秀。遂留意焉。拘其女到縣。詢之。顏赤不語。侯云。此佳偶也。我當爲爾成之。命取庫銀拾兩。紅紬二疋。票喚喜娘擯相樂人。簪花披紅。堂堂拜縣主。結婚焉。人見其女荊釵裙布。不稱新人裝束。承行吏亟取紅襖并綠裙。當前換易。贊禮交拜。觀者堵牆。咤爲僅事。天士輩見張侯如此好事。而陳家戶庭閴寂。且合巹之費無所辦。不將負此盛典乎。乃出一單。眾姓助婚。頃刻得銀拾餘兩。備列案間。張侯大喜。爲之撫掌。歸而酒筵成禮。叩拜公姑。夫婦歡好。郡中鬨傳焉。
濯纓亭雜記。正德間。都下王某。家甚富。其子聘孫氏女爲婦。將婚。子病瘵死。恐孫氏匿其聘則。秘不發喪。詐令媒妁請期。女家覺其詐。佯許之。至親迎日。王以其女僞作男子往迎。孫氏亦令其姪僞作女子隨行成禮。王意兩女共一室。了無他疑。不意少女與少男相悅。而私成配偶矣。都下民俗。成婚三日。婿與婦同歸父母家。孫氏遂留王氏女於家。王某方悟。反受其欺。已無及矣。訟於官。兩家各當坐許罪。王氏女既爲孫姪之婦。而以孫氏之女亦歸王氏之婦。一時盛傳以爲奇事。此與癸集所載相同。
近峰聞略。錢塘方賓爲諸生時。在館中買靴。所乘驢逸。適蔡都指揮過。騶從捶驢。驢驚。賓詈騶從。時明初重武功。軍官多橫。蔡因杖賓。賓不勝忿。與蔡相爭。蔡曰。汝他日爲官。能臨我乎。賓因拔皮刀擊檻曰。他日不得相臨。有如此檻。遂去家。入鄉校。鑰門修業。竇中傳餐。三年貢入太學。授兵部主事。永樂初。賦元且觀燈詩。稱旨。陞郎中。以侍郎陞本部尚書。蔡適有事至部。懼不敢見。乞賓親厚謝罪。賓不答。俾以公事見。蔡且喜且懼。乃盛幣候其歸休。叩頭待罪。賓扶之起曰。非君一激。何以至此。禮之有加。
湖海拽奇。淮陰徐省祭城溪妻有孕。夢中忽云。見一金眼獅子。坐在胸前。徐忙起取火。獅即跳往桌上。及火至。而獅已無蹤。妻腹忍消。不復有孕。
近太倉一大家。夫人有孕。產龜數枚。而腹亦消。母亦無恙。
紫桃軒雜綴。大西國。在中國西六萬里而遙。地名歐海。國列三主。一理教化。一掌會計。一專聽斷。其尊雖等。人皆畏聽斷者。旁國侵掠亦聽斷者。徵發調度。然不世及。須其人素積望譽。年過八十而有精力者。眾共推立之。故其權不久而勞於運用。人亦不甚歆羨之。地多犀象虎豹。人以捕獵爲生。亦有稻麥菜茹之屬。文字自爲一體。皆秉教於天主。不知有中國儒釋道教。天主者。最初生人生物之主也。立廟共祠之。其言天謂有三十二層。地四面懸空。日大於地。地大於月。地之最高處有闕。日月行度。適當闕處。則光爲映蔽而食。五星高低不等。火最上。水最下。金木土參差居中。故行度周天有遲速。皆著圖立說。頗有可採處。世廟末年。國人利瑪竇者。結十伴航海漫遊。歷千餘國。經六萬里。凡六年。抵安南。人廣東界。時從者俱死。瑪竇有異術。善納氣內觀。故疾孼不作。居廣二十餘年。盡通中國語言文字。瑪竇紫髯碧眼。面色如桃花。年五十餘。如二三十歲人。見人膜拜如禮。人故樂與之交。萬曆丁酉。李君實遇之豫章。與劇談。出示其國異物。一玻璃畫屏。一鵝卵沙漏。狀如鵝卵。實沙其中。而顛倒滲泄之。以候更數。擕有彼國經典。綵𦋺金寶雜飾之。其紙如美婦之肌。云其國之樹皮治薄之耳。因贈之詩云。雲海盪朝日。乘流信綵霞。西來六萬里。東泛一孤槎。浮世常如寄。幽棲即是家。那堪作歸夢。春色任天涯。瑪竇不復作歸計。以天地爲階闥。死生爲夢幻。較之達磨流沙之來。抑又奇矣。
公子處告啇君欲反。發吏捕啇君。啇君亡至關下。欲舍客舍。客舍人不知是啇君也。曰。啇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啇君喟然歎曰。嗟乎爲法之弊。一至此哉。晉桓蔚之敗。投牛牧寺。僧昌保藏之。劉毅聞而殺昌。及毅被劉裕所討。夜走亦投寺。寺僧曰。昔亡師客桓蔚。爲劉將軍所殺。今實不敢客異人。毅歎曰。爲法自弊。一至於此。蘇子由謫雷州。不許占官舍。遂僦民屋而居。而章子厚以爲強奪民房。下郡按治。及子厚謫雷州。亦問舍於民。民曰。前蘇公來。爲章丞相。幾破我家。今不可復蹈前轍也。當鞅輩快其令之行。指撝如意。假令知有後災。猶將不恤。及其出亡而無所居。然後知爲法之弊。悔已無及矣。
登高不獨重九。古人人日亦登高。晉李充正月七日登剡山寺。有詩。桓溫參軍張望。有人日登高詩。元魏東平王翕。人日登壽張縣安仁山。刻銘於壁。隋文帝正月十五日。與近臣登高。馳詔召元胄。既見。上曰。公與外人登高。不如就朕也。又韓退之有寒食登高詩。
舟丘國人善別馬。馬死。則破其腦視之。腦色如血者。日行萬里。能騰飛空虛。色黃者。日行千里。色青者。聲聞數百里。色黑者。入水毛鬛不濡。日行五百里。色白者多力而駑。其地有夜又拘跋之鬼。能以赤馬腦爲瓶盂及樂器。皆精妙輕麗。世所貴馬腦。乃真馬之腦。堅凝而然。今則皆紅石子也。
杭州臨安有天目山。山有兩峰。峰頂各一池。左右相對。爲天之目。河州歷陽縣。亦有天目山。河圖括地象云。西北爲天門。東南爲地戶。真誥云。金陵者。洞虛之膏腴。勾曲之地肺。註云。水至則浮。故曰地肺。又大伾山爲地喉。岐山爲地乳。終南山有地脈。爲四皓修煉處。秦苻堅時。長安地有水影。宋文帝時。青州城南遠望。地中如水有影。人馬百物皆見。謂之地鏡。唐神龍中。大曆末。地見水影。皆有樓臺花木士女往來之態。明萬曆中。皇城下忽見水影。有眾鐵騎臨城。城上刀斗旌旗。無一不備。踰時乃滅。
紫桃軒雜綴。湘潭界中。有方廣寺。每至四月朔日。日在東壁。則照見維揚宮府樓堞。居民舍宇。影着壁上。物物可數。又福清紫薇院。每三鼓後。聞讙呼買物之聲。正如城市。皆是浙音。達旦而止。又七修類稿。青州府城外羅北門。曰鎮青。俗曰馬異。左轉數丈。將扺門座之角。人或持石擊地。自遠至。磚中則若雞棲之聲。南京靈谷寺。有琵琶街。人履之拍手應聲。如琵琶然。絳州鼓堆。人馬踐之。逄逄如擊鼓音。蓋天地間空。水火風。相摶相攝。其氣機虛翕之變。不可以情理測識有如此。
白醉𡏮言。萬曆辛丑。仁壽令李公述職過郾城。有孝簾謝玉齋子庚子亦舉孝簾。云未第時。糞內生糞黃數枚。李撥視之。形如東瓜。大亦如之。乃活物也。彼地發旺之家。糞多生此。視後仍以糞覆之。亦新聞也。
湖海搜奇。廖德明〖瑀〗。江右啇也。素善青烏之術。臨終語其子曰。大江之中。青龍山之尾。有島焉。當出異貴。汝必葬我其上。葬畢。三年之中。慎勿啟門。啟則不惟敗事。且得奇禍。德明卒。其子如其言葬之。歸而扄鑰其門甚固。雖至親貴賓臨之。不啟。喪畢。更五日。則滿三年矣。會其妹將嫁。母曰。所不盡者五日耳。啟門何害。於是遂啟其門而出。欽天監奏帝星見江西分。望氣者亦言在此島中。帝命物色之。遍一島不可得。一老兵夜臥。聞水次有聲。明旦按其處。發土。得死屍。已化爲龍。惟一足猶人形。目瞑未開。蠕蠕若有動息者。更三目則入於江矣。遂斬其屍。鑿其島。作神廟其上。號曰斬龍廟。而廖氏少長皆坐法。
闇然錄。歸安仰思忠。精堪輿家術。閩故方伯何公。先爲湖州守。其婿六合尹林克正。知思忠。乃延之入閩爲方伯擇葬地。而其姻某亦欲葬父。因聘仰。爲得一地甚佳。方點穴而雨至。遂下山。約天晴再往。是夜思忠夢一老者問曰。今日之地佳否。曰佳。曰。切勿與之。此人爲考官。鬻三舉子。當有陰禍。若葬此地。法當榮其子孫。非天意矣。遂覺。明日思忠問克正曰。昨大尹公先爲何官。宦業如何。曰。先爲某縣教論。轉此官。不久遽卒。聞爲考官時。通關節。得賄甚多。鄉評以此少之。思忠惕然。遂托故辭歸。越三年。遇其鄉人。問𣏼大尹葬何所。人曰。因與勢家爭地。官事牽纏。至今未塟。家業亦凋落矣。思忠益歎異之。
齊田常專國。選民間女。七尺以上者爲妾。生子七十餘人。田成子有子百餘人。漢張蒼有子百人。趙王彭祖子七十人。中山靖王子百二十人。唐棣王琰子五十五人。榮王琬子五十八人。延王玢子三十六人。張耆子四十二人。杜子徵子一百四十人。馮盎子三十人。宋李仙哲生男女六十九人。姚弋仲子四十三人。胡蕃子六十人。陵陽子仲子三十人。明慶成王有子百人。河洛周王子百人。光澤縣民某子百人。
說苑。載李子敖長三寸三分。於鳴鵠嗉中遊行無礙。莊子註。載務光身長八寸。耳長七寸。誠齋雜記。載李子昂長七寸。漢武故事。載漢武帝時。東郡送一短人。長七寸。名曰巨靈。論衡。載漢建武年間。穎川張仲師長一尺二寸。雜記。載蔡謨外親王蒙長三尺。紫桃軒雜綴。載西陳民朱某。長僅二尺一寸。余裸而視之。腹下即出二趾。無脛脡。肩下即臋尻。無肋可數。
中國之人長一丈者。人君則黃帝堯與文王。人臣則孔子。一云九尺六寸。莊子謂自腰以下。不及禹二寸。則後說似矣。吳伍員。漢巨無霸。元魏南明太守慕容叱。俱十尺。無霸腰帶十圍。員眉間一尺。叱頭一尺。腰圍九尺。宋程史載。唐某與其妹。各長一丈二尺。禹長九尺九寸。湯九尺。秦始皇八尺七寸。漢高祖七尺八寸。光武七尺三寸。昭烈七尺五寸。宋武帝七尺六寸。陳武帝七尺五寸。宇文周太祖八尺。項羽八尺二寸。曹交九尺四寸。韓信八尺九寸。王莽七尺五寸。劉淵八尺四寸。劉曜九尺四寸。慕容皝七尺八寸。姚襄八尺五寸。冉閔。竹翼犍。宇文泰俱八尺。慕容垂七尺四寸。慕容德八尺二寸。韋康成年十五。長八尺。姜宇十五長七尺九寸。劉矅子胤十歲長七尺五寸。後止八尺四寸。晉咸熙二年。長人見於襄武。長三丈。苻堅時申香夏默護磨那俱長一丈。九尺。爲拂蓋郎。大秦人長一丈五尺。龍伯國人長三十丈。支提國人長三丈三尺。長狄僑如長五丈。南海毗騫國王長一丈二尺。頭徑三尺。防風氏骨節專車。佛長一丈九尺。弟阿難與從弟調達。俱長一丈四尺五寸。女子長者。明德馬皇后。和熙鄧皇后。俱七尺三寸。劉矅劉皇后七尺八寸。以美著稱曜長九尺四寸。庶幾相稱。
湖海搜奇。嘉靖初。紹興張益習儒。爲弟子員。夜臥。見二蒼蠅。自窗外飛入。集几上。倏成二人。有頃漸大。皆長七八尺。各以手撫張。張噤不能出語。一人抱其首。一人拽其足。盡力相掣。覺其身隨拽而長。長與屋等。又踞二壁角再拽之。張昏然。二人仍變爲蠅飛去。張遂寤。至旦。加長三尺。體骨雄偉。與舊不同。妻子驚而問之。一字不復識。有司聞之。奏爲大漢將軍。
挑燈集異。吾郡周時懋〖惠疇〗。少以痘毒死。其家置之牆隈。出買凶器。爲犬嚙其鼻。毒隨血出而復活。遂收養之。正德中。以字藝被用。官至工部尚書。相者謂其鼻存。則與五官不相稱。當不貴矣。
食之多者。史稱簾頗七十餘。一飯斗米秤肉。註。枰肉。十觔也。發蒙記云。簾頗年老。日啖肉百觔。苻堅時。拂蓋郎申香夏默護磨那。每飯。米一石。肉三十觔。宋明帝噉白肉至二百片。蜜漬鱁鮧。一頓數金缽。蕭穎胄噉肉膾二斗。唐張興一飯肉十觔。馬希聲食雞五十。范汪噉青梅一斛都盡。齊王好食雞跖。日食雞七十。臨江王妃江無畏。好食鯽魚頭。日進鯽魚三百石。晉宦者廖習之。食量寬博。晉祖曰。汝腹中有五百斤鐵磨。癸辛雜記。宋丞相趙溫叔一飲三斗餘。食豬羊肉各五觔。蒸糊五十事。又未永嘉陳仲潛徤啖過人。適北使亦善噉。求爲敵者。以仲潛充選。飯已復索。乃各以半豚進。使者辭不能噉。仲潛獨大嚼至罄。崇禎中。郡中俞胖。家素封。以善啖而貧。至饔餐不給。乃以銀四兩。買郡廟皂隸一尊。日收其蛋肉麵飯自供。猶苦不飽。親友復集銀四兩。又買一尊。姑得充然果腹。至順治初卒。將皂隸頂替與人。爲之棺殮云。
真珠船。載禁苑魚獸食數。正德中。崔傑爲光祿寺丞。言南城金魚。日食蒸餅白麫二十斤。御馬監小猴十隻。日食白米一斗。紅棗二斤八兩。獅子房二號。日食活羊一隻。白糖四兩。羊乳二瓶。醋二瓶。花椒一兩三錢。犀牛一隻。日食白米一升。豬肉二觔。雞一隻。紅棗二斤。豹每隻。日食羊肉二斤。虎每隻。日食羊一羫。帷猴以攪馬不睡。辟害。不爲虛糜。餘則坐食尸素之畜耳。當與曠官蠹國者。並殺同驅可也。
暌車志。淳熙庚子辛丑。平江比年大旱。常熟縣虞山北郭。有農夫過某。種田六十餘𣢿。歲常豐熟。過覬。例免秋賦。亦報旱災。自爲得計。明歲壬寅。飛蝗大至。首集過田。禾穟俱盡。而鄰北接壤。田並無恙。又二田家。東家守分常苦。西家侵害無已。是年蝗蟲盡集西家之田。不入東家之界。西家怪之。乃夜以布囊貯蝗移冥東田。有報東家農者。絕不與較。但云果有神明。蝗當自去。明日蝗復飛集西家之田。東家照舊成熟。
葭鷗雜識。康熙中。一漁人獲一大鯉。以筐成之。往售。時値上元。合城張燈綵。漁人往來市中。並未有呼之者。若空筐無物云。漁人懊恨。至晚歸丹。還攜筐無人見問之故。令妻斮之。其妻甚慧。諦視之。謂夫曰。我聞鯉魚䂁眼。此恐是龍神。食必有禍。盍縱之水。夫然之。相與合掌加額。放之湖中。夜夢一白衣秀士來謝曰。予龍王之子。偶遊湖濱。爲子所獲。蒙攜入市中。觀燈竟日。且不加害。銘感難酬。有金蓮一盆。送至家中。當令日開一枝。永富爾家。旦視之。果有金色蓮花在焉。日開一朵。家遂殷富。
白醉璅言。張真人之始祖。善相地。負其親骸骨。行求十餘年。到龍虎山。睹其崖。吉利而峻險。不能梯。乃粉骨爲彈丸。以弓發之。至若干丸而墮。後復再中。至若干丸而止。故其封爵中絕。尋亦復續。此其驗也。又其家遺誓云。傳睛不傳髮。傳髮不傳睛。今子孫襲封者。非鬢髮上指。則目睛仰生云。
愛日齊叢抄。王沂公以簡紙數幅送入。皆他人書簡後截下者。晏元獻凡書簡首尾空紙。皆手自剪熨。置几案以備用。王文康平生不以全幅紙作封皮。諸公皆身處貴盛。儉德若此。世俗費紙者。無人語以前事。又顏氏家訓云。梁東莞臧逢世。就姊丈劉緩乞客刺餘紙寫漢書。勤儉更過人矣。
漢時會稽郡。即今蘇松常嘉湖地。朱買臣爲會稽太守。而杉青吏同其妻謁伏道左。因有羞墓亭。買臣死。亦塟嘉興東塔。非今紹興屬邑之會稽也。買臣在漢武帝時。與嚴助王褒等。俱以辭辨捷給見幸。漢元帝時。又一朱買臣。作武昌太守。卒葬彭城者。至梁元帝時。又有朱買臣。與胡天祐同拒北魏者。
象畏鼠。見地有鼠跡。終日不敢動。海語物產篇。載象嗜田禾。經旬數畝立盡。島夷縛孤豚於深樹中。喔喔不絕聲。象聞而怖。乃引類而遁。昔王威寜平兩廣夷人。畏象戰。因覓小豚數千縱之。象果披靡。人以爲豚類鼠。不知豬聲。固象所畏也。
崔豹古今註。金吾。車輻棒也。漢執金吾。亦棒名。以銅爲之。金塗兩未。謂之金吾。漢百官志。漢官曰執金吾。緹騎二百二十人。應劭曰。吾。禦也。掌執金吾。輩以禦非常。文獻通考。武帝增置八校。更名中尉爲執金吾。師古曰。金吾。鳥名。主辟不祥。天子出行。職主先導。以禦非常。故執此鳥之象以名官。
古人所用團扇羽扇。王珉贈嫂婢。及王右軍爲蕺山老姥晝扇。蘇東坡爲春夢婆書扇。皆團扇也。方麴。形如餅。而四棱。以木爲之。亦團扇類。北史魯漫漢。遇楊愔。騎驢不下。以方麴障面而過是也。摺疊扇。古名聚頭扇。僕隸所執。取其便於袖藏。以避尊貴者耳。元時。東夷始以入貢。明永樂間。稍效爲之。後則流行浸廣。而團扇幾廢矣。至於揮洒名人翰墨。則始於成化間。作僞之徒。乃取宋元明初名公手蹟入扇。良可哂也。
漢宣帝思念輔佐之功。則寫博陸侯諸臣圖。元帝縱欲。則寫王嬙諸美人圖。以次待幸。唐太宗重文。則寫十八學士瀛洲圖。宋仁宗畏敵。則寫元昊像時觀之。南唐韓熙載。窮極聲妓之樂。其沉酣狎暱聞於李後主。後主令工。就第寫夜宴圖。宋吳益王逍遙山水。高宗命善畫者躡而窺之。寫冷泉濯足圖以進。明初祭酒滑縣宋仲敏〖訥〗。剛毅稱職。高皇殊眷之。君臣之契莫倫。高皇燕居。思見祭酒。不欲數召煩勞。令畫工陰寫其貌以歸。數主數臣。其密契同。而所尚終不逮明高皇也。
白醉璅言。攸縣張子雲。身長八九尺。爲人擔米。肩各一石。首戴五斗。而行無窘步。嘗臥石橋上。其首去地數寸。元未之亂。鄉民推爲寨主。所乘馬灰色。日行千里。鳴金未絕。自山馳下已十里矣。歸附後。爲巡檢而卒。同時有徐寨王。鬚千餘莖。以囊盛之。舒則其修二丈。後亦歸附。
世閒萬物。無不生蟲。木水土之中生蟲。固其常也。人身中有疥䖝。醬與醯各有蟲。至火中生蟲。則火鼠也。極南方有之。其毛可以爲布。垢則以火浣之。原化記。載獸名蝸斗。如犬而食火。糞復爲火。褚記室載。南雞亦食火。陰山以北積雪。歷世不消。其中生蛆。大如瓠。謂之雪蛆。味極甘美。張子和醫者。著儒門事親書。言見民家一鐵鑊。厎上一鐵泡。槌破。有一紅蟲。其走如飛。其嘴甚硬。是金鐵中亦有蟲也。
博物志。吳王江行食魚鱠。有餘。棄於中流。化爲魚。名吳王鱠餘。長數寸。大者如筯。雲溪友議。寶誌禪師。嘗於臺城。對梁武帝食鱠。時昭明諸王皆侍側。食訖。帝曰。朕不嘗此味者二十餘年矣。師何爲乃爾。誌公乃吐出小魚。鱗尾皆具。帝深異之。今吳中鱠殘是也。
中吳紀聞。承平時。有蝦子和尚。好食活蝦。貯之袖中。且行且食。或隨其所往。密視之。遇水則吐出。蝦皆遊躍而去。又林酒仙。東禪僧也。好食蝦。人規之。輒吐出。即遊去。至今東禪寺前河中。有紅蝦。
王丹麓廣聞錄。崇禎甲戌七月朔。河南孟縣民孫光顯祖墓。在河陽驛之東。有野葡萄藤。枝椏間忽抽新條。條列萬狀。有美人者。達官者。爲龍鳳。爲龜麟。爲蟬爲雀。魚蛇鼠。爲孔雀鸚鵡。道臣曹應秋。取得三美人。一鳳。一鸚鵡。美人黃衣白裳。面施粉黛。鳳苞五采。鸚鵡棲於架。架上有盞。盞中有粒。點染生動。妙手不及。
拙菴雜組。諺云。出外十里。爲風雨計。出外百里。爲寒暑計。出外千里。爲生死計。京師諺云。三十里外不帶傘。好大膽。五十歲後不買板。好大膽。言三十里外。則風雨不可期。五十歲外。則生死不可期耳。然人生天地間。無時不可死。豈特五十外哉。
濯纓亭筆記。太平之世。人皆志於富貴。位卑者所求益勞。位高者所得愈廣。然以利固位。終不能保其所有。故時人爲之語曰。如縣是掃箒。太守是畚斗。布政是叉袋口。都將去京裡抖。語雖粗鄙。切中時弊。
拙菴雜組。東南之人食水產。西北之人食陸產。食水產者。鱉蛤螺蚌。以爲珍味。食陸產者狐兔鼠雀。以爲美品。如吳人食土蚨蝦蟹鰍鱔之類。不以爲怪。與嶺南食蠐螬蜻蜓及鼠者何異。此以五十步。笑百步也。
王愷珊瑚七尺。高元載胡椒八百石。古以爲侈。載之史冊。群談採餘。王黼既誅。籍其家。庫中黃雀鮓。自地積至棟。滿三楹。他物稱是。童貫敗。籍其家。得理中劑丸幾萬斤。金銀寶物無算。賈似道死。果子庫糖霜數千瓮。官謂此物不可久留。難載冊籍。遂輦棄湖中。七修類稿。正德中。劉瑾朱寧。權侔人主。富踰國帑。及籍瑾資。共金一千二百五萬七千八百兩。銀共二萬五千九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朱寜。金共十萬五千兩。銀共四百九十八萬兩。聞籍沒王振曹吉祥家資尢多。民之脂膏。安得不竭。
楊太真。本廣西容州普寜人。父維。母葉氏。妃生有異質。都部署楊康求爲女。時楊𢆯琰爲長史。又從康乞爲女。攜歸長安。納之壽邸。遂擅天寶之寵。幾覆唐祚。晉石衛尉家綠珠。亦從南蠻中得之。豈天地妖艷之氣。偏鍾於荒峒密箐之地與。
緣珠井。在白州雙角山下。
人知阿瞞爲曹操小字。不始唐明皇小字。亦曰阿瞞。李德𥙿所作明皇十七事內一條。李輔國矯詔。遷太上皇於西內。中路見兵攢耀目。〖一作日〗。上皇驚懼。賴高力士在左右獲安。上皇曰。微將軍。阿瞞爲兵死鬼矣。又羯鼓錄。載明皇與寜主簪花事。累自稱爲阿瞞。明皇字阿瞞。古賢小字集未收。
光武故人。人知有嚴光。而不知有牛牢。光武平時。與諸故人夜話及讖。光武曰。劉秀作天子。安知非我。萬一果然。各言爾志。牢獨默然。光武堅叩之。牢曰。大丈夫立意。不與帝友。眾大笑。後光武即位。累微不至。刺史郡守奉詔存問。牢每披髮不答詔旨。嚴君平之故友。人知有富人羅冲。而不知有安鴻丘。鴻丘爲君平作誄曰。無營無欲。澹然淵清。又林閭翁孺。皆臨邛人。亦其友也。
白醉璅言。嘉定民家。開井四丈無水。得一石。以鍬揮碎之。石中鹵水湧出。其人亟出得免。木浸中庭。高尺許。眾謂必遭墊溺。適有一垢衣道人過。見而謂人曰無事。以雞籠罩之。即止。如其言。水果漸退。
拙菴雜組。史百戶號松所。善畫龍虎。醉則運思尤妙。人欲求者。必以醇醪醉之。乃肯下筆。以是日事酩酊。嘗迎巡按。以醉伏地。言百尹稟事。實無所言。指揮何其稟云。百戶有顛疾。乃扶出。何呼其父。令戒其子飲。父怒責之。絕其酒一月。病甚不能起。延醫王維綱治之云。脈絕不可治。其夕果死。親屬哭畢。母哀之曰。在生嗜酒。今以戒酒死。死不瞑目。命兒女啟其口。以杯酒灌之。入喉有聲。乃再進一杯。覺鼻息如相續者。又進一杯。唇動氣通。母問如何。答曰好喫。乃更進一杯。遂省人事。明旦往告王醫求藥。王不信。具告以故。曰然則非藥之力。乃酒之功也。宜更飲之。乃更進六七度。推枕而起。又十年乃卒。
梁大將軍〖冀〗作販牛黃客。〖見後漢延篤〗。石衛尉〖崇〗。祖車騎〖逖〗。戴若思。李北海〖邕〗。俱作刼海船賊。〖見正史〗。吳興太守謝朏。唐新昌令夏侯彪之。皆以雞卵給人。收其雞。〖見南史廣記〗。李後王作鵝卵柳條稅大使。〖見邵內見聞錄〗。解漕運賓王。作賣竹筒主人。〖是雜志〗。謝文靖〖安〗。作蒲葵扇牙行。〖見雜俎〗。裴丞相〖休〗。韓丞相〖熙載〗。作歌姬院乞兒。〖見本記〗。石曼卿作鬻私鹽惡少。皆古來可笑事。
水東日記。吳下有舉子。作詩自揭聽壁間。乃兄譽之座容曰。舍弟此詩。大有唐氣。一客忽起。索梯甚急。眾莫解其義。既得梯。歷級而升。以舌舐其詩曰。有糖氣爲何不甜。一座爲之絕倒。
紫桃𨊱又綴。爾雅釋畜。犬子曰狗。釋獸。虎子熊子皆曰狗。又漢律捕虎一。購錢三千。獲狗半之。然則所謂畫虎類狗。蓋指虎子。亦未大懸絕耶。
吐谷渾有大如石瓮之桃。北荒有七寸之棗。南荒有三尺之梨。東方有三尺之椹。木蘭皮國有五尺之瓜。三寸之麥。暹羅稻粒盈寸。屯羅島之麻實如蓮的。皆中國所無。
梁武帝命張僧繇。畫江陵天皇寺壁。僧繇於所畫盧舍那傍。另繪仲尼與十哲像。武帝怪問。釋門內何用此。僧繇云。後當賴之耳。迨宇文周滅佛。此剎以先師像故獨存。然則僧繇識略。超越今古。故藝能精如此。
安南國有艾山。在嘉興州蒙縣。西臨大江。峭石環立。人跡罕至。相傳上有仙艾。每春開花。雨後漂水中。群魚吞之。便過龍門江。化爲龍。
漢地理志𧥶。交州有龍門。水深百尋。魚躍龍門。雷爲燒尾。乃化爲龍。不得過者。𦢊腮點額。血流此水如丹池。故唐人比進士登科。爲登龍門。又李膺傳註。龍門在絳州。
康熙壬申四月初。謝季純西山掃墓。籬落間。見一雞雛。足不能舉。取視之。乃三足焉。其一足出自尾間。形似鼎。多趾而稍短。頭差大而喙微扁。啾啾撲地作聲。因取歸玩之。得寓目焉。乃知輟耕錄所載非誣也。
近峰聞略。嘉靖壬午。吳江舉人葉伯惇妻陶氏。賢淑。有乳媼。欲盜其金。暮置毒茗中。將飲之。適葉醉歸。索茗甚急。媼進飲之。暴死。媼紿其父曰。無疾。脫陽耳。父醜其滛。竟殮之。後年餘。紏一婢。俟陶寢熟。以布帶絞殺之。則又。紿其父曰。墮私胎。懼露。故目盡。父益不欲彰。亦就殮。時有小婢觀其狀甚悉。踰時。媼毆其婢。具以白父。繫置於法。
鉤𢆯。江西畢氏。中歲無子。甚以爲憂。然與妻極恩愛。不忍置妾。每醉後。與妻遇。寤多不省記。妻陰以侍婢代已。即有娠。露於畢。怪而疑之。既產子。欲斃之。妻具以實告。乃納而試之。明年。又產一子。遂釋然。且感其妻。後二子相繼舉進士。長濟川。次濟時云。
見只編。載里有富人某。張具邀賓。意獨重一上客。顧眾賓皆至。上客不來。富人大懆。失聲云。偏是要緊者不來。眾賓不悅。各有去志。一奴在旁。知主人失言莫解。應聲出門。急向後𢊍。擔二上尊。從大門入。厲聲謂主人云。要緊者來矣。眾賓釋然。初謂爲酒也。此奴微言中解。亦黠矣哉。
拙菴雜組。嘉靖中。宗給諫弘暹。宦江西時。奉旨藉分宜相。宗實與監藉之員。言嚴相青褶紗巾。手持小書數帙而出。監藉者難之。嚴曰。此經驗方書。欲藉以送老耳。監者曰。方書有刀創藥方否。曰有。曰能治得楊繼盛沈鍊頸創否。嚴爲默然。監者曰若然。則此書猶無效者也。遂奪而投之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