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瓠四集卷之二

長洲石農楮人穫學稼纂輯

風雪談經

晁氏客語。元祐間呂原明侍講大雪不罷講。講孟子有感。哲廟一笑。喜爲二絕云。水晶宮殿王花零。點綴宮槐臥素屏。特敕下簾延墨客。不因風雪廢談經。　強記師承道古先。無窮新意出陳編。一言有補天顏動。全勝三軍賀凱還。

前身和尚

梅溪王十朋祖母之兄嚴闍黎字伯威。博學能文。戒行修飭。有聲江浙間。亡後托夢於十朋之祖。手集眾花爲球。字祖而遺之曰。孝祖。君家令郎求此久矣。是年十明生。幼從學鹿巖。人曰。昔嚴闍黎眉濃黑而垂。目深而神藏。此子眉目似之。他日必能文也。後十朋果以文名世。嘗作天台石梁詩曰。石橋未到已先知。入眼端如入夢時。僧喚我爲嚴首座。前身應寫石橋碑。

守歲詞

深雪偶談。薛沂叔泳久客江湖。瀕老懷歸。客中作守歲詞曰。一盤消夜江南果。吃栗看書只清坐。罪過梅花料理我。一年心事。半生牢苦。盡向今宵過。此身本是山中箇。𦆵出山來便帶差。手種青松應是大。縛茅深處。抱琴歸去。又是明年話。

蛙謎

廬陵官下記。唐曹著機辨。有客試之。因作蛙謎云。一物。坐也坐。臥也坐。立也坐。行也坐。著應聲曰。在官地在私地。著亦作一謎曰。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走也臥。臥也臥。客不解。著曰。我謎吞得你謎。客大慚。

得窮鬼方

寉林玉露。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得而稱。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楊子雲作法言。蜀之富人載錢五十萬。求書名其間。子雲以富無仁義。正如圈鹿欄牛。不肯妄載。李仲元鄭子真不持錢。子雲書之。至今與日月爭光。觀韓退之送窮文。歷述窮鬼之害。至末乃云吾立子名。有世不磨。是到底卻得窮鬼力。夷齊李鄭。亦所謂得窮鬼力者也。

殺人手段

宗杲論禪云。譬如人載一車兵器。弄了一件。又取出一件來弄。便不是殺人手段。我則只有寸鐵。便可殺人。朱文公亦喜其說。蓋自吾儒言之。若子貢之多聞。弄一車兵器者也。曾子之守約。寸鐵殺人者也。

昭陵夫人詩

紫薇雜記。晁伯禹戴之學問精確。嘗作昭陵夫人詩云。殺翁分我一杯羹。龍種由來事杳冥。安用生兒作劉季。暮年無骨葬昭陵。

巴家富

巖下放言。李學卿黨長女適巴長卿。巴氏貧甚。處之恬然。其妹適富家鄒氏。嘗笑之。長女作詩云。誰道巴家窘。一作鄒家富。巴家十倍鄒。池中羅水馬。階下列蝸牛。燕麥儲無數。楡錢散不收。夜來添驟富。新月掛銀鉤。

題太白墓

蓬軒吳記。采石江頭。李太白墓在焉。往來詩人。題詠不絕。有客詩一絕云。采石江邊一抔土。李白詩名耀千古。來的去的寫兩行。魯般門前掉大斧。

鐵袈裟贊

文海波沙。靈巖有鐵袈裟一具。形質奇古。有監司爲贊數語。鐫字其上。識者多爲山靈懊恨。又竹坡詩話。載夔峽道中。有杜少陵題詩。以天字爲韻。榜之梁間。自唐至今。無敢作者。一監司見而和韻。大書其側。後人嘲之曰。想君吟詠揮毫日。四顧無人膽似天。以古準今。其揆一也。

謝氏婦

陸詒孫說聽。泖湖謝氏。松江右室也。明初。被籍沒坐誅。婦某有殊色。給配象奴。婦紿奴曰。待我祭亡夫。乃從爾。奴信之。婦擕一物至武定橋哭奠。賦詩云。不忍將身配象奴。自擕麥飯祭亡夫。今朝武定橋頭死。一劍清風滿帝都。遂伏劍死。

孟淑卿

蓬軒吳記。孟校官澄女。字淑卿。色美能詩。嘗過慧日菴。訪尼僧。書其亭曰。矮矮牆園小小亭。竹林深處晝冥冥。紅塵不到無餘事。一炷香消兩卷經。此詩殊雅。其集多桑間之詠。不足取也。

說聽。載淑卿詠楊妃菊云。霓裳舞罷小腰肢。低首臨風幾許思。莫怪姿容太妖冶。半緣卯酒半胭脂。詠美人觀蓮圖云。綠槐蟬靜日偏長。懶爇金鑪百和香。莫摘池中蓮子看。箇中多半是空房。春歸云。落盡棠梨水拍堤。萋萋芳草望中迷。無情最是枝頭鳥。不管人愁只管啼。

雷震李林甫

湧幢小品。永樂問。雲南趙州。雷擊死一夷人。朱判其背曰。木子唐朝一佞臣。罰他千劫在牛群。而今逃脫爲夷士。霹靂來尋化作塵。火烙字曰李林甫。

五女歌

河南許州。離城東南四十里。地名五女店。人居稠密。爲往來孔道。仕商止宿之所。康熙戊辰秋。蘭谿章立之禮過其地。因名詢實。訪之土人。相傳昔有夫婦。生五女而無男。五女漸長。父母欲以次許人。五女不從。齊告父母。願侍父母終天。嫁亦未遲。及父母亡。五女殯葬周備。廬於墓側者三載。服除。人嘉其孝行。爭欲娶之。五女竟不字人。同日從容自縊。土人震悼上聞。并築五墓。分列親墓之側。號五女墩。惜不知五女爲何代人。其父母何姓也。嗚呼。五女以一介女流。性鍾純孝。因無兄弟。孺慕益堅。無心外嫁。不特以身依親於生前。卒皆以身從親於地下。求之鬚眉男子。尚不易遘。況閨帷弱植。能敦一本以終其身。寧非天地問一罕覯事哉。以其可以風世。故於景仰之餘。作歌以揚之。人生天地間。父母最所重。但愧庸庸人。鮮能常敬奉。詎意弱息中。百世遺芳蹤。同懷五姊妹。上下無弟兄。願爲代老兒。不願爲人婦。父母欲許人。婉語辭以故。云無弟與兄。膝下誰瞻顧。晨昏奉旨甘。左右不離步。待親百年餘。于歸未云暮。五女金石心。懿性夙鍾成。孝純義更篤。五人如一人。親存願同事親。沒亦從親。喪葬禮俱備。五女志已遂。相對各投繯。共隨親於隧。鄉黨皆震驚。佳名朝野聞。既爲表其閭。復爲築其塋。君不見許州城外五女墩。五墩旋遶二親墳。此間黃土蓋白璧。此中女魄勝男魂。又不見往來多少鬚眉漢。幾人孺慕終不變。閨中有此丈夫行。萬年千載人爭羨。

戲目詩

解人頤。有集戲目七言律詩四首云。瑞玉籹成翡翠鈿。畫中人去奈何天。焚香喜拜鴛鴦塚。投筆愁看燕子箋。一種情深萬事足。二奇緣淺想當然。白羅衫染雙紅淚。水滸桃花笑獨眠。一。紅梨花發綰春園。拜月陳情祇自言。喜慶有餘惟異夢。懷香不斷憶還魂。玉簪粧盒晨開匣。金鎖幽閐晚閉門。彈罷琵琶檢書讀。翠屏山外四聲猿。二。百花亭上占花魁。女狀元推女秀才。療妒羹休烹白兔。歲寒松已映紅梅。嬾收釵釧金鈿盒。閒解連環玉鏡臺。四節何時開口笑。繡儒還帶淚痕裁。三。檢點南樓百寶箱。雙珠猶在舊羅囊。君提寶劍清風寨。妾守荊釵洒雪堂。嶺外驚鴻蕉帕擊。池邊躍鯉錦箋藏。西遊塞上馬陵道。東郭邯鄲是故鄉。四。辛未夏日。觀女優演雜劇亦集成四律云。軟藍橋畔釣魚船貰酒旗亭小洞天河上盟言題扇眉山秀句綵毫傳。龍膏能續情燈影。獅吼無驚畫舫緣。開放春桃遍地錦漁家樂事團圓　玉緣成天馬媒人中龍虎奪秋魁珍珠衫映明珠樹碧玉串聯雙玉杯寶鼎香濃拂舞銀酒滿紫簫頹風流院主風流配羅帕題紅莫浪猜　金雀酬恩義俠奇登科雙捷報親知全家慶賜珊瑚玦雙合歡彈琥珀匙折桂欣逢三桂候銜環喜値王環期錦衣歸第滿牀笏吉慶圖中五福滋　金印雙魚腰下黃宋人有腰下甚時黃及腰黃何日重之女開科第狀元香三星照戶祥麟現四喜臨門鳴鳳翔題塔才名馳七國埋輪功績振三兒孫福祿文章用五代榮華百歲坊

結草障面

獨異志。宇宙初開之時。止女媧兄妹二人在崑崙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議以爲夫婦。又自羞恥。兄與其妹上崑崙咒曰。天若遣我二人爲夫妻而煙悉合。若不。使煙散。於是煙頭悉合。其妹來就。兄乃結草爲扇以障其面。今人娶婦。用內外方巾花髻如扇。象其事也。

羶根

文海披沙。唐薛昭緯。遭黃巢亂。流離飢餓。遇舊識銀工。延接飲饌甚豐。昭緯以詩謝之曰。一揲羶根數十皴。逡盤中猶更有鮮鱗。早知文字多辛苦。悔不當初學治銀。羶根羊肉也。

各賦一物

吳郡張純。少有清才。與同郡張儼朱異。往見驃騎將軍朱據。據聞三人才名。欲試之。曰。今三賢屈顧。老鄙渴甚矣。爲吾各賦一物。然後就坐。純曰。騕褭以迅驟爲工。鷹隼以輕疾爲妙。何必積思。請自立成。據大悅。純賦席曰。席爲冬設。簟爲夏施。揖讓而坐。君子攸宜。儼賦犬曰。守則有威。出則有獲。韓盧宋鵲。名書竹帛。異賦弩曰。南岳之幹。鍾山之銅。應機命中。射隼高墉。

傅公謀詞

傅公謀水調歌頭詞云。草草三間屋。插槿旋添裁。碧紗窗戶。眼前都是翠雲堆。一月山翁高臥。踏雪前村。清冷木落遠山開。惟有平安竹。留得伴寒梅。喚家僮。開門看。有誰來。相逢一笑。清話煮茗更傳杯。有酒且添箇月。有月且添箇客。醉舞起徘徊。明日人間事。天自有安排。

詩嘲楊文貞

廬陵楊文貞士奇爲相日。鄉人有貢入胄監候選。久不授官者。懇文貞開仕路。文貞不允。遂放還待取。因作詩云。五十餘年做秀才。故鄉依舊布衣回。回家及早養兒子。報了賢良方正來。蓋譏文貞緣是科致顯也。水東日記云。翰林尹鳳岐。好作詩諷切時事。時應詔舉賢良方正。即得授八品官。簡太學年五十以上者悉放歸。尹作是詩以譏之云。

閩談

石田雜記。陳啟東震諭學寧德。常作詩述閩人常談云。蠻音鴂舌語胡塗。雨落番將禍斷呼。誰信橽桃原是耍怎知詐講吳人稱說謊也卻云誣。長公仔貶南瓜賣。李剉屋也猶言李家也門書老酒沽。昨聽鄰家罵新婦。聲聲明自喚貍奴。其罵聲云貌貌。即貓叫聲。如吳人云杜貨也。閩人聞之。亦爲絕倒。

沈石田對

沈石田嘗燕吳原博宅。與陳啟東同席。啟東強石田酒。石田不勝杯酌。啟東云。如辭飲。須對句可準。時解元賀恩字其榮首席。啟東云。恩作解元。禮合賀其榮也。次座爲陳進士策字嘉謨。石田應聲曰。策登進士。職當陳嘉謨焉。爲之哄堂。

左布政對

成化十七年。浙藩左大參贊入覲。出京時。夢一人出對云。參政布政。爲黎庶之福星。左問其姓氏。答曰。某蘇州賀恩。前科解元也。左隨對云。解元會元。鍾山靈之秀氣。至蘇尋訪賀其榮。一睹其容。儼如夢中所見云。

築長城

金罍子何燕泉謂杞殖字梁。春秋時齊人。去趙及秦築長城時。不啻數百年。而列女傳及樂府注。所謂城崩。乃杞都城。非長城也。秦趙所築長城。去杞都不啻數千里。唐僧貫休。賦杞梁妻云。秦之無道兮四海枯。築長城兮遮北胡。築人築土一萬里。杞梁貞婦啼烏烏。二事打合成調。不知何據。予按貫休賦杷梁妻。事雖無據。而誤亦有因。秦築長城以拒胡。齊亦嘗築長城以備楚。括地志云。齊長城。西北起濟州平陰縣。緣河歷太山北岡上。經濟州淄州。即西南兗州愽城縣北。東至密州瑯琊臺入海。而齊紀以爲齊宣王所築。竹書紀年曰齊閔玉築。未知孰是。但既曰備楚。則楚之抗衡中國。宜莫盛於春秋。蓋杞梁妻哭而崩者。疑即齊所築之長城。澒洞相傳。世遂以爲秦之長城。詩家不考所出。又未審杞梁何時何地人死於何事。遽以梁爲死於秦長城之役耳。今遼東前屯衛中所芝蔴灣。有石人立海澨。若世所謂望夫石者。而世又相傳以爲杞梁妻孟姜者哭夫死。因葬於此。則影響附會。而形音逾遠。逾失其本真者也。

夢作靴銘

蘇東坡倅杭時。夢仁宗召入禁中。宮女圍侍。一紅衣女童。棒紅靴一隻。命爲銘之。覺而記其一聯云。寒女之絲。銖積寸累。天步一作步武所臨。雲蒸霞起。既畢進御。上極歎其敏。使宮女送出。睇視裙帶間有六言詩一首云。百疊漪漪風縐。六銖縱縱雲輕。植立含風廣殿。微聞環珮搖聲。

冤家

葦航紀談。詞人多用冤家。不知何所出。閱煙花記。謂冤家之說有六。情深意濃。彼此牽擊。寧有死耳。不懷異心。所謂冤家者一也。兩情相擊。阻隔萬端。心想魂飛。寢食俱廢。所謂冤家者二也。長亭短亭。臨岐分袂。黯然消魂。悲泣良苦。所謂冤家者三也。山遙水遠。魚雁無憑。夢寐相思。柔腸寸斷。所謂冤家者四也。憐新棄舊。辜恩負義。恨切惆悵。怨深刻骨。所謂冤家者五也。一生一死。觸景悲傷。抱恨成疾。迨與俱逝。所謂冤家者六也。

畫墁錄。饒州彭汝礪妻寗氏。熙寧中。復納宋養明。宋氏有姿色。彭委順不暇。典九江病革。索筆書曰。宿世冤家。五年夫婦。從今而後。不打這鼓。投筆而逝。

金文通息齋云。冤不簇。不成眷屬。可見六親皆冤家聚會。今俗有歡喜冤家小說。始則兩情眷戀。終或至於仇殺。真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也。疾讀一過。可當慾海晨鐘。

俏冤家

亦巢偶記。俗呼薰豬耳爲俏冤家。不知何所取意。里巷至今傳之。一日予同一二友至虎丘遊衍久之。思飲甚切。然所攜杖頭僅百文。因思豬耳價輕可口。令僮買之佐酒。久不至。一友忽唱時曲云。俏冤家何事還不到。眾大噱。

漂母圖詩

杭城一士。家壁掛漂母圖。上有二絕云。千金報德未爲奇。阿母何須便怒爲。若使王孫知此意。肯教怏怏受誅夷。　一飯常懷報德深。歸來不負贈千金。豈知漢祖酬功日。不與王孫共此心。二詩皆有深意。

地理

堯山堂。朱韋齋。松晦菴先生父也。酷信地理。嘗招山人擇地。問富貴何如。山人久之。答曰。富也只如此。貴也只如此。生箇小孩兒。便是孔夫子。後生晦庵。果爲大儒。文公爲同安主簿日。民以有力。強得人善地者。索筆題曰。此地不靈。是無地理。此地若靈。是無天理。後得地之家不昌。

一丈紅

成化甲午。倭人入貢見。蜀葵花不識。因問國人。紿之曰。此一丈紅也。倭人以紙狀其花。題云。花於木槿花相。似葉與芙蓉葉一般。五尺欄干遮不盡。尚留一半與人看。太守以其不誠於遠人。杖而遣之。

占米

陶淵明爲彭澤令。公田悉令種秫稻。俗謂之糯米。爾雅註秫謂黏粟也。說文。秫。稷之黏者也。本草圖經丹黍米黏者爲𥝰。今人謂糯米曰占米。或從黏字省文耳。鴻書云。占城稻成實早。而粒稍細。聞見卮言。謂占米之名。始於宋真宗祥符五年。江淮水田不登。聞占城國稻早耐旱。遣使以珍貨求其種。得萬斛。散於民間。故名占米。今又謂之元米。未知何故。

詩非女子所宜

墨容揮犀。毗陵士子李某。一女年方十六。頗能詩。甚有佳句。有拾得破錢詩云。半輪殘月掩塵埃。依稀猶有開元字。想見清光未破時。買盡人間不平事。又有彈琴詩云。昔年剛笑卓文君。豈信絲桐解誤身。今日禾彈心已亂。此心元自不由人。雖有韻致。大非女子所宜。

措大

資暇錄。世稱士流爲醋大。言其峭醋而冠四民之首。一說衣冠儼然。黎庶望之。有不可犯之色。如醋之酸而難飲也。故又謂之酸子。或云往有士人貧居新鄭之郊。以驢負醋。巡邑而賣。邑人指其醋馱而號之。新鄭多衣冠所居。因總被斯號。又云鄭有醋溝。其溝東尤多甲族。以甲乙敘之。故曰醋大。愚爲四說皆非。醋宜作措。言其能舉措大事也。因酸子誤以爲醋大耳。

妓笑貧士

郡閣雅言。崔公佐牧名郡。日宴賓僚。有一客巾屨不完。衣破肘見。突筵而入。崔喜其來。令下牙籌。引滿數觥。神色自若。妓駭其藍縷。因大噱。客賦詩云。破額幞頭衫也穿。使君猶許對華筵。今朝幸倚文章守。遮莫青娥笑揭天。崔令掩口。無嗤賢士。

御書錢

侯鯖錄。前世錢文。未有草書者。淳化中。太宗始以宸翰爲之。既成。以賜近臣。崇寧大觀御書錢。蓋襲故事也。王元之禹儞謫啇於。有詩云。謫官無俸突無煙。唯擁琴書盡日眠。還有一般勝趙壹。囊中猶貯御書錢。

吟詩止娶

陸詒孫說聽。嘉興女子朱靜庵。父亦士人。爲教諭周汝航濟之妻。能詩多佳句。父執某有青衣曰寒梅。妻亡欲圖再娶。萌開閤之意。青衣過靜庵泣訴其情。靜庵曰。吾能止之。因題一絕於扇。令人持視父執云。一夜西風滿地霜。粗粗麻布勝無裳。春來若睹桃花面。莫負寒梅舊日香。父執見詩。感其意。不復再娶。

罷耍詞

元人有叨叨令帶風入松詞云。罷罷耍耍。花花世界儘寬大。五斗米折不得彭澤腰。一碗飯受不得淮陰咵。種幾畝劭平瓜。卜幾文君平卦。快活心坎上無牽掛。耳邊廂沒嘈雜。世上人勞勞堪訝。你看那秦代長城替別人打。漢朝陵寢被偷兒扒。魏時銅雀臺。到於今沒片瓦。哈哈。名利場。最兜搭。班定遠玉門關枉白了青絲髮。馬新息銅柱標抵不得明珠價。哈哈。更有一般堪詫。動不動說甚麼玉堂金馬。虛費了文園筆札。只恐怕渴死了漢相如。空落下文君再寡。罷罷耍耍。到頭來都是假。憑你事業伊周。文章董賈。少不得北邙山下。俺歸去也。身不關陶唐虞夏。夢不想爭王定霸。容膝的竹籬茅舍。忙手的琴棋書畫。忘機的鷗魚鳧鴨。適口的淡飯粗茶。檻外薔薇高架。庭前蘭蕙初卸。俺也不聾不啞。肯把韶光虛謝。間時節從負郭問桑麻。遇鄰翁數花甲。哈哈。鐵笛兒在牛角上掛。酒瓢兒在漁竿上插。詩囊兒在驢背上跨。眠底事拋卻了萬萬千千。杯中物直飲到七七八八。醉中日月真無價。哈哈。要罷就罷。濃睡在十里松陰下。一任黃鸝罵。

舟人請仙

逢軒吳記。有客行貨金陵。舟人見客孤身夜殺客而取其所有。遂富。棄舟不操。逾年生一子。甫弱冠。蕩費家業。父或訓戒。反被毆詈。鄰有術士。召仙甚驗。舟人往拜。冀其修改。仙附乩書曰。六月初三風雨惡。楊子江頭一着錯。汝兒便是搭船人。請君自把心頭摸。悚懼而退。不數日憂悸而死。

鄴候尚仙

賈氏談錄。李鄴侯泌好仙。雖爲輔相。頗有靈異之事。吳人顧況。師事鄴侯。得服氣之法。能終日不食。西遊長安。鄴侯一見如故相識。遂待以殊禮。及鄴侯卒。況感其知遇。作海鷗詠以寄懷。大爲權貴所嫉。貶饒州司戶。詩曰。萬里飛來爲客鳥。曾蒙丹鳳借枝柯。一朝鳳去梧桐死。滿目鴟鴞奈爾何。

紫姑詠筆

齊東野語。載紫姑詠筆云。系出中山骨欲仙。何人扶穎縛尖圓。狂僧堪笑堆成塜。豪客曾聞掃似椽。窗下玉蜍涵夜月。几間雪繭湧春泉。當時定遠成何事。輕擲毛錐恐未然。間居筆記。解學士縉亦有詠筆詩云。紫竹纖毫線紮成。如龍似虎伴書生。渴來玉硯池中飲。飽向花箋紙上行。寫本告王臣宰懼。題書入廟鬼神驚。雖然不是龍泉劍。曾與君王定太平。

黃寉樓詩

毗陵間筆。宋廣安遊景仁侶。南渡四賢相之一也。楚誌傳其黃寉樓詩云。長江巨浪拍天浮。城郭參差萬景收。漢水北吞雲夢入。蜀江西帶洞庭流。角聲交送千家月。帆影中分兩岸秋。黃寉樓高人不見。郤隨鸚鵡過汀州。

詠殘荷

陳湖張浣心泠。博學能詩。康熙丙辰。廣德州學傅沈韶九曾成彙集詞客。出花草畫冊。拈幅題詠。浣心拈得殘荷。檢視畫冊。乃荷葉黃落之狀。浣心即席口占云。水冷風淒氣已涼。荷衣秋老不聞香。采蓮人𣪚歌聲寂。明月還來照野塘。一座稱善。

王越詩

石田雜記。威寧伯王越在大同。見邊事漸生。醞禍未測。情悰不懌。乃作詩云。來去去來歸去來。千金難買釣魚臺。已知世事只如此。借問古人安在哉。綠酒有情留客醉。黃花無主爲誰開。忠君報國心如火。一夜秋風盡作灰。時有和之者云。那有伊周事業來。恥隨郭隗上金臺。權謀術數何深也。局量規模真小哉。半世功名如隙過。一場富貴似花開。於今門下三千士。一半寒心一半灰。傳聞天下。以爲誅心之鈇鉞也。

水仙子詞

耳談。蘇州張伯雨。罷官歸。作水仙子詞云。歸來重整舊生涯。瀟洒柴桑處士家。草庵兒不用高和大。會清標豈在繁華。紙糊窗。柏木榻。掛一幅單條畫。供一枝得意花。自燒香。童子煎茶。解人頤作楊南峰話。

清江引

明宗海翁登春詩有天趣。兼善小詞。作清江引詞云。糯米酒兒鮮魚鮓。還喜生薑辣。秋天不肯明。只把雞兒罵。呼童兒。點燈來花下耍。晚年信口。漸入香山。

答夷使對

祝枝山猥談。弘治中一作成化夷使入朝。以一偶語請館伴對曰。朝無相。邊無將。玉帛一作氣數相將。典客不能對。李西涯教以對曰。天難度。地難量。乾坤度量。夷使愧服。

白水漈

八閩志。白木漈屬上杭縣。舊有題。白水漈頭。白屋白雞啼白晝。未有對者。明潮陽林大欽修撰過此。問土得黃泥壟。因對曰。黃泥壟口。黃家黃犬吠黃昏。

黃巢詩

黃巢既遁。祝髮爲僧。名道價。在西京龍門。號翠微禪師。後住雪竇。人稱雪竇禪師。開寶中卒。年八十餘。揮麈錄載其詩云。三十年前山上飛。鐵衣着盡着僧衣。天津橋上無人問。獨倚危樓看落暉。賓退錄云。此乃元微之贈智度師詩。竄磔裂。合二爲一。元集可考。一云。四十年前馬上飛。功名藏盡擁禪衣。石榴園下擒生處。獨自閒行獨自歸。二云。三陷思明三突圍。鐵衣拋盡納禪衣。天津橋上無人識。閒憑闌干望落暉。

賦善使事

螢雪叢說。一士在場屋。賦帝王之道出萬全。絕無故實。問一老生。答云。一舉空朔庭。三箭定天山。可用。要在人斡旋爾。士謂此事乃人臣。非帝王也。疑誑之。不用。後見一人使得最妙。說題目甚透。曰。一舉朔庭空。竇憲受成於漢室。三箭天山定。薛侯稟命於唐宗。真所謂九轉丹砂。點鐵成金者也。

狥情榜詩

明朝小史。天順初。會試考官。多出權貴所薦。及揭曉。錄文謬誤。去取狥情。謗議洶洶。無名詩詞。紛然雜出。有排律云。聖主開科取俊良。主司迷謬更荒唐。薛瑄性理難包括。錢溥春秋沒主張。吳節只知貪賄賂。孫賢全不曉文章。問仁既是無顏子。配祭如何有太王。告子冒名當問罪。周公係井亦非常。閣老賢郎真慷慨。總兵令姪獨軒昂。榜上有名誰不羨。至公堂作至私堂。蓋許道中之子。及石亨之姪。皆以私取。而錄文則論題起克己復禮爲仁去顏子。孟題本公都子之言而云告子。故詩備言之。

破蚊陣露布

楊升庵戲作破蚊陣露布云。非煙女將。行燭姬兵。敬奉堂宣。式遵閫令。破蚊陣於乙夜。收鷆捷於寅籌。不憚宵征。即陳露布。𥨱惟蜎化之孼。元非貞䖝之群。似鴨似鵝。久貽害於羊羅鼠夾。如虎如豹。曾煽虐於甓社湖名淮津。血國三千。睫巢億萬。饑方柳絮。妄學阿香之聲。飽類櫻桃。僭擬炎官之色。胄系孑孑。敢偷郁郁佳名。捷實茸茸。擅據閣閣要地。擾仙遊之夢。栩栩難成。妒文苑之思。便便奚用。如花越女。嚬哦撩亂錦窗。似柳張郎。挫精儤豹直靈殿。投閒扺隙。乘暗幸昏。𠸝玉肌而咬花貌。猶作嬌嗚。刻香骨而露芳筋。未償奸志。率其不逞。實繁有徒。惡冠蚤蜂。嘗藥之經恐漏。罪浮蛙蟈。待旦之術已窮。夙稽誅於金神。不蚤降於青女。某等掃除賤役。箕帚微能。躬紏魚貫。手勘閦觸蠹。雖出火攻之下策。亦效羽被之先登。灰釘須臾。嗤負山之何力。格戟少選。諒遊臺之豈還。俾文人怡神丙枕。無展轉反側之虞。偕女君合樹音祖夢神子宮。叶熊罷蛇虺之兆。好音時遣薰風送。忻忭曷勝。捷書夜奏清晝同。馳聞敢後。

易彥章妻詞

易彥章以優校爲前廊。久不歸。其妻作一剪梅詞寄之云。染淚修書寄彥章。貪卻前廊。忘卻回廊。功各成就不還鄉。石做心腸。鐵做心腸。　紅日三竿懶下牀。虛度韶圥。瘦損容光。思量何日得成雙。羞對鴛鴦。嬾對鴛鴦。又作長相思詞云。朝有時。暮有時。潮水猶知日兩回。人生長別離。來有時。去有時。燕子猶知社後歸。君行無盡期。

蔡京恩寵

碧湖雜記。宣政間。保和殿西南廡。有玉真軒。軒內有王華閣。即安妃籹閣也。妃姓劉。進位貴妃。林靈素以左道得幸。謂徽宗爲長生帝。君妃爲九華玉真安妃。每神降。必別置妃位。畫妃像於其中。每祀妃像。妃方寢而覺有酒容。群臣惟蔡元長最承思遇。賦詩殿壁云。瓊瑤錯落密成林。檜竹交加午有陰。恩許壁凡時縱步。不知身在五雲深。侍宴于保和殿。令妃見京。先有詩曰。雅興酒酣添逸興。玉真軒內見安妃。命京賡補成篇。京即題曰。保和新殿麗秋暉。恩許塵凡到繡闈云云。須臾命京人軒。但見妃像。京詩又云。玉真軒內煖如春。只見丹青未見人。月裡嫦娥終有恨。鑑中姑射未應真。已而至閣。妃出見京。勸酬至再。日暮而退。君門九重。乃令人臣縱步褻飲於其間。當時之恩。幸可知。遂至釀成靖康之禍。可爲萬世君臣之戒。

京有保和殿延福宮曲宴二記。紀其事也。

天子請客

王岐公珪。在翰苑時。中秋月色清美。上召入對飲。夜漏三鼓。令左右宮𡣕。各取領巾裙帶圍扇手帕求詩。內侍舉牙床。以金鑲水晶硯珊瑚筆格玉管筆於公前。公略不停綴。人人得其歡心。悉以呈上。曰。豈可虛辱。須與學士潤筆。各取頭上珠花裝公幞頭。簪不盡者悉納公袖。月將西沉。命撒金蓮燭。令內侍扶掖歸院。都下盛傳天子請客。明年中秋。公已參政。蔡確爲學士。上講故事。命宮𡣕求詩。確奏才思短澀。酒再行而止。左右不悅。云這箇學士。何須鍾愛。

女狀元

玉溪編事。五代王蜀時。臨邛縣送失火人黃崇嘏。𦆵下獄。以詩上蜀相周庠曰。偶離幽隱住臨邛。行止堅貞比澗松。何事政清如水鏡。絆他野寉向深籠。庠覽詩召見。稱鄉貢進士。應對詳敏。即命釋之。後復獻歌。薦攝府司戶參軍。明敏多才。胥吏畏服。庠欲妻以女。崇嘏以詩辭曰。一辭拾翠碧江涯。一作𣾨貧守蓬茅但賦詩。自服藍衫居郡椽。永拋鸞鏡畫蛾眉。立身卓爾青松操。挺志堅然白璧姿。幕府若容爲坦腹。願天速變作男兒。庠見詩大驚。問其本未。乃黃使君之女。幼失恃怙。與老姥同居。元未從人。庠益仰其貞潔。旋乞罷歸臨邛之舊隱。後莫知所終焉。丹鉛總錄。作庠嫁之。傳奇有女狀元春桃記。即崇嘏也。

詠縴夫

陸式齋容詠縴夫詩云。綠柳堤前䧹鶩行。挽舟終日送官忙。舟中若載清官去。儘受辛勤也不妨。此詩有關世道。宦者宜三復之。

李灌溪先生模亦有詩云。舟行閱縴夫。來往紛如織。先後忽相踰。勞苦咸自力。交臂一已過。面目何曾識。如雲信風馳。似烏飛空急。但顧向前行。步步無蹤跡。歸家各穩坐。遠近忘所歷。若人能了此。一生參學畢。

顛不剌

萬曆四年。張江陵當國。將南京內庫高皇所藏寶玩。盡取上京。中有顛不剌寶石一塊。重七分。老米色。若照日只見石光。所以爲寶。此見金陵瑣事。箋西廂記者。以顛不剌爲美好之稱。不知何所據。

孫汝權

南窗閒筆云。錢玉蓮宋名妓。從孫汝權。某寺殿成。梁上題信士孫汝權同妻錢玉蓮喜捨。

聽兩增記。孫汝權乃宋朝名進士。有文集行世。玉蓮則王十朋之女也。十明劾史浩八罪。乃汝權嗾之。理宗雖不聽。而史氏子姓。怨兩人刺骨。遂作荊釵記。以玉蓮爲十明妻。而汝權有奪配事。其實不根之謗也。明丘文莊公之少也。其父爲求配於土官黎氏。黎誚之曰。是兒豈吾快婿耶。不許。公作鍾情麗集。言黎女失身辜輅。辜輅廣人呼狗音。他日黎得之。以百金囑書坊毀刻。而其本已遍傳矣。

琵琶記辨

《大圓索隱》云元高東嘉則誠與王四友善四以達攺擻遂棄其妻周氏而坦腹於時和不華氏東嘉挽救不得作琵琶記以諷之而托名蔡邕者以王四少賤嘗爲人傭菜也趙五娘者以姓傳自趙至周而數適五也牛丞相者以不花家居牛渚也記以琵琶名者以其中有四王字也張大公者東嘉葢自寓也又考頁刪錄云明高皇見琵琶記廉知爲王四而作遂執四窴之法〇《說郛》載唐人小說唐有蔡節度者微時與牛相國僧孺之子繁同學邂逅文字交尋同舉進士才蔡生欲以女弟字蔡蔡巳有女趙矣力辭不得旣而牛能將順於趙趙亦無妨於牛東嘉感其事而作此書但則誠以元人而演唐事何不直舉其人而故托之伯喈以污以賢耶〇按伯喈父名稜字伯直有清白行謚貞定公見後奘書註易名從簡何。

西施

西施一名夷光。越之美女。欲見者先輸金錢一文。見孟子註疏。昔人文辭載西施事。其說不一。吳越春秋云。吳亡。西子被殺。墨子云。越破吳。沉西施於江。似當時已死矣。宋之問詩。一朝還舊都。靚粧尋若邪。鳥驚入松網。魚畏沉荷花。似復還舊都矣。越絕書云。吳亡後。西施復歸范蠡。因泛五湖而去。杜牧詩。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則西子甘心於隨蠡矣。及觀東坡詩。誰遣姑蘇有麋鹿。更憐夫子得西施。又以蠡竊西施。而隨蠡者非其本心也。高季迪詩。載去西施豈無意。恐留傾國更迷君。是蠡另有一段苦心耳。

丹鉛總錄。修文御覽。引吳越春秋逸篇云。吳亡後。越浮西施於江。令隨鴟夷以終浮沈也。反言耳。隨鴟夷者。子胥之譛死。西施有力焉。胥死。盛以鴟夷。今沉西施。所以報子胥之忠。故云隨鴟夷以終。范蠡去越。亦號鴟夷子。杜牧之遂以子胥鴟夷爲范蠡之鴟夷。乃墮後人於疑網。

着膊着肚

裴略宿衛考滿。兵部試判。錯一字落苐。適溫彥博與杜如晦共坐。略訴不行。略曰。少小以來。目許明辯。至於通傳言語。堪作通事舍人。解作文章。蒹能嘲戲。彥博令嘲聽前叢竹。略曰。竹風吹。青肅肅。凌冬葉不凋。經春子不熟。虛心未能容國士。皮外何須生節目。彥博喜曰。既解通傳言語。可傳語與聽前屏牆。略大聲語曰。方今聖上聰明。闢四門以待士。君是何物。久在此妨賢路。彥博曰。此意着博。略曰。非但着膊。亦乃着肚。彥博如晦俱大歡。即與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