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刻繡像批評金瓶梅
    1. 卷之二
      1. 第八回 盼情郎佳人占鬼卦 燒夫靈和尚聽淫聲


第八回 盼情郎佳人占鬼卦
燒夫靈和尚聽淫聲


金瓶梅插圖-盼情郎佳人占鬼卦 金瓶梅插圖-燒夫靈和尚聽淫聲

詞曰

紅曙卷窗紗,睡起半拖羅袂。何似等閒睡起,到日高還未。○催花陣陣玉樓風,樓上人難睡。有了人兒一個,在眼前心裏。

話説西門慶自娶了玉樓在家,燕爾新婚,如膠似漆。又遇陳宅使文嫂兒來通信,六月十二日就要娶大姐過門。西門慶促忙促急儹造不出床來,就把孟玉樓陪來的一張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三朝九日,足亂了一個多月,不曾往潘金蓮家去。把那婦人每日門兒倚遍,眼兒望穿。使王婆往他門首去尋,門首小厮知道是潘金蓮使來的,多不理他。婦人盼的緊,見婆子回了,又叫小女兒街上去尋。那小妮子怎敢入他深宅大院?只在門首踅探,不見西門慶就回來了。來家被婦人噦駡在臉上,怪他没用,便要叫他跪着。餓到晌午,又不與他飯吃。此時正值三伏天道,婦人害熱,分付迎兒熱下水,伺候要洗澡。又做了一籠裹餡肉角兒,等西門慶來吃。身上只着薄紗短衫,坐在小杌上,盼不見西門慶到來,駡了幾句負心賊。無情無緒,用纖手向脚上脱下兩隻紅繡鞋兒來,試打一個相思卦。正是:逢人不敢高聲語,暗卜金錢問遠人。有《山坡羊》爲證:

凌波羅襪,天然生下,紅雲染就相思卦。似藕生芽,如蓮卸花,怎生纏得些兒大!柳條兒比來剛半扠。他不念咱,咱何曾不念他!倚着門兒,私下簾兒,悄呀,空教奴被兒裏叫着他那名兒駡。你怎戀烟花,不來我家!奴眉兒淡淡教誰畫?何處緑楊拴繫馬?他辜負咱,咱何曾辜負他!

婦人打了一回相思卦,不覺困倦,就歪在床上盹睡着了。約一個時辰醒來,心中正没好氣。迎兒問:「熱了水,娘洗澡也不洗?」婦人就問:「角兒蒸熟了?拿來我看。」迎兒連忙拿到房中。婦人用纖手一數,原做下一扇籠三十個角兒,翻來覆去只數得二十九個,便問:「那一個往那裏去了?」

迎兒道:「我並没看見,只怕娘錯數了。」婦人道:「我親數了兩遍,三十個角兒,要等你爹來吃。你如何偷吃了一個?好嬌態淫婦奴才,你害饞癆饞痞,心裏要想這個角兒吃!你大碗小碗𠳹搗不下飯去,我做下孝順你來!」便不繇分説,把這小妮子跣剥去身上衣服,拿馬鞭子打了二三十下,打的妮子殺猪般也似叫。問着他:「你不承認,我定打你百數!」打的妮子急了,説道:「娘休打,是我害餓的慌,偷吃了一個。」婦人道:「你偷了,如何賴我錯數?眼看着就是個牢頭禍根淫婦!有那亡八在時,輕學重告,今日往那裏去了?還在我跟前弄神弄鬼!我只把你這牢頭淫婦,打下你下截來!」打了一回,穿上小衣,放他起來,分付在旁打扇。打了一回扇,口中説道:「賊淫婦,你舒過臉來,等我掐你這皮臉兩下子。」那妮子真個舒着臉,被婦人尖指甲掐了兩道血口子,纔饒了他。

良久,走到鏡臺前,從新妝點出來,門簾下站立。也是天假其便,只見玳安夾着氈包,騎着馬,打婦人門首經過。婦人叫住,問他往何處去來。那小厮説話乖覺,常跟西門慶在婦人家行走,婦人常與他些浸潤,以此滑熟。一面下馬來,説道:「俺爹使我送人情,往守備府裏去來。」婦人叫進門來,問道:「你爹家中有甚事,如何一向不來傍個影兒?想必另續上了一個心甜的姊妹了。」玳安道:「俺爹再没續上姊妹,只是這幾日家中事忙,不得脱身來看六姨。」婦人道:「就是家中有事,那裏丢我恁個半月,音信不送一個兒!只是不放在心兒上。」因問玳安:「有甚麽事?你對我説。」那小厮嘻嘻只是笑,不肯説。婦人見玳安笑得有因,愈丁緊問道:「端的有甚事?」玳安笑道:「只説有樁事兒罷了,六姨只顧吹毛求疵問怎的?」婦人道:「好小油嘴兒,你不對我説,我就惱你一生。」小厮道:「我對六姨説,六姨休對爹説是我説的。」婦人道:「我決不對他説。」玳安就如此這般,把家中娶孟玉樓之事,從頭至尾告訴了一遍。這婦人不聽便罷,聽了繇不得珠淚兒順着香腮流將下來。玳安慌了,便道:「六姨,你原來這等量窄,我故此不對你説。」婦人倚定門兒,長嘆了一口氣,説道:「玳安,你不知道,我與他從前以往那樣恩情,今日如何一旦抛閃了。」

止不住紛紛落下淚來。玳安道:「六姨,你何苦如此?家中俺娘也不管着他。」婦人便道:「玳安,你聽告訴:喬才心邪,不來一月。奴繡鴛衾曠了三十夜。他俏心兒别,俺癡心兒呆,不合將人十分熱。常言道容易得來容易捨。興,過也;緣,分也。」

説畢又哭。玳安道:「六姨,你休哭。俺爹怕不也只在這兩日,他生日待來也。你寫幾個字兒,等我替你捎去,與俺爹看了,必然就來。」婦人道:「是必累你,請的他來。到明日,我做雙好鞋與你穿。我這裏也要等他來,與他上壽哩。他若不來,都在你小油嘴身上。」説畢,令迎兒把桌上蒸下的角兒,裝了一碟,打發玳安兒吃茶。一面走入房中,取過一幅花箋,又輕拈玉管,款弄羊毛,須臾,寫了一首《寄生草》。詞曰:

將奴這知心話,付花箋寄與他。想當初結下青絲髮,門兒倚遍簾兒下,受了些没打弄的耽驚怕。你今果是負了奴心,不來還我香羅帕。

寫就,疊成一個方勝兒,封停當,付與玳安收了,道:「好歹多上覆他。待他生日,千萬來走走。奴這裏專望。」那玳安吃了點心,婦人又與數十文錢。臨出門上馬,婦人道:「你到家見你爹,就説六姨好不駡你。他若不來,你就説六姨到明日坐轎子親自來哩。」玳安道:「六姨,自吃你『賣粉團的撞見了敲板兒蠻子叫冤屈——麻飯肐胆的帳』。」説畢,騎馬去了。

那婦人每日長等短等,如石沉大海。七月將盡,到了他生辰。這婦人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等得杳無音信。不覺銀牙暗咬,星眼流波。至晚,只得又叫王婆來,安排酒肉與他吃了,向頭上拔下一根金頭銀簪子與他,央往西門慶家去請他來。王婆道:「這早晚,茶前酒後,他定也不來。待老身明日侵早請他去罷。」婦人道:「乾娘,是必記心,休要忘了!」婆子道:「老身管着那一門兒,肯誤了勾當?」這婆子非錢而不行,得了這根簪子,吃得臉紅紅,歸家去了。且説婦人在房中,香薰鴛被,款剔銀燈,睡不着,短嘆長吁。正是:得多少琵琶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彈。于是獨自彈着琵琶,唱一個《綿搭絮》:

誰想你另有了裙釵,氣的奴似醉如癡,斜倚定幃屏故意兒猜,不明白。怎生丢開?傳書寄柬,你又不來。你若負了奴的恩情,人不爲仇,天降災。

婦人一夜翻來覆去,不曾睡着。巴到天明,就使迎兒:「過間壁瞧王奶奶請你爹去了不曾?」迎兒去不多時,説:「王奶奶老早就出去了。」

且説那婆子早晨出門,來到西門慶門首探問,都説不知道。在對門墻脚下等勾多時,只見傅夥計來開鋪子。婆子走向前,道了萬福:「動問一聲,大官人在家麽?」傅夥計道:「你老人家尋他怎的?早是問着我,第二個也不知他。大官人昨日壽誕,在家請客,吃了一日酒,到晚拉衆朋友往院裏去了,一夜通没回家。你往那裏去尋他!」這婆子拜辭,出縣前來到東街口,正往勾欄那條巷去。只見西門慶騎着馬遠遠從東來,兩個小厮跟隨,此時宿酒未醒,醉眼摩娑,前合後仰。被婆子高聲叫道:「大官人,少吃些兒怎的!」向前一把手把馬嚼環扯住。西門慶醉中問道:「你是王乾娘,你來想是六姐尋我?」那婆子向他耳畔低言。道不數句,西門慶道:「小厮來家對我説來,我知道六姐惱我哩,我如今就去。」那西門慶一面跟着他,兩個一遞一句,整説了一路話。

比及到婦人門首,婆子先入去,報道:「大娘子恭喜,還虧老身,没半個時辰,把大官人請將來了。」婦人聽見他來,就象天上掉下來的一般,連忙出房來迎接。西門慶摇着扇兒進來,帶酒半酣,與婦人唱喏。婦人還了萬福,説道:「大官人,貴人稀見面!怎的把奴丢了,一向不來傍個影兒?家中新娘子陪伴,如膠似漆,那裏想起奴家來!」西門慶道:「你休聽人胡説,那討什麽新娘子來!因小女出嫁,忙了幾日,不曾得閒工夫來看你。」婦人道:「你還哄我哩!你若不是憐新棄舊,另有别人,你指着旺跳身子説個誓,我方信你。」西門慶道:「我若負了你,生碗來大疔瘡,害三五年黄病,匾擔大蛆叮口袋。」婦人道:「負心的賊!匾擔大蛆叮口袋,管你甚事?」一手向他頭上把一頂新纓子瓦楞帽兒撮下來,望地上只一丢。慌的王婆地下拾起來,替他放在桌上,説道:「大娘子,只怪老身不去請大官人,來就是這般的。」婦人又向他頭上拔下一根簪兒,拿在手裏觀看,却是一點油金簪兒,上面鎸着兩溜字兒:「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却是孟玉樓帶來的。婦人猜做那個唱的送他的,奪了放在袖子裏,説道:「你還不變心哩!奴與你的簪兒那裏去了?」西門慶道:「你那根簪子,前日因酒醉跌下馬來,把帽子落了,頭髮散開,尋時就不見了。」婦人將手在向西門慶臉邊彈個響榧子,道:「哥哥兒,你醉的眼恁花了,哄三歲孩兒也不信!」王婆在傍插口道:「大娘子休怪!大官人,他『離城四十里見蜜蜂兒剌屎,出門交獺象絆了一交——原來覷遠不覷近』。」西門慶道:「緊自他麻犯人,你又自作耍。」婦人見他手中拿着一把紅骨細洒金、金釘鉸川扇兒,取過來迎亮處只一照——原來婦人久慣知風月中事,見扇上多是牙咬的碎眼兒,就疑是那個妙人與他的——不繇分説,兩把折了。西門慶救時,已是扯的爛了,説道:「這扇子是我一個朋友卜志道送我的,一向藏着不曾用,今日纔拿了三日,被你扯爛了。」那婦人奚落了他一回,只見迎兒拿茶來,便叫迎兒放下茶托,與西門慶磕頭。王婆道:「你兩口子聐聒了這半日也勾了,休要誤了勾當。老身厨下收拾去也。」婦人一邊分付迎兒,將預先安排下與西門慶上壽的酒肴,整理停當,拿到房中,擺在桌上。婦人向箱中取出與西門慶上壽的物事,用盤盛着,擺在面前,與西門慶觀看。却是一雙玄色段子鞋;一雙挑線香草邊闌、松竹梅花歲寒三友、醬色段子護膝;一條紗緑潞紬、水光絹裏兒紫線帶兒,裏面裝着排草玫瑰花兜肚;一根並頭蓮瓣簪兒,簪兒上鐫着五言四句詩一首,云:

奴有並頭蓮,贈與君關髻。
凡事同頭上,切勿輕相棄。

西門慶一見滿心歡喜,把婦人一手摟過,親了個嘴,説道:「怎知你有如此聰慧!」婦人教迎兒執壺,斟一杯與西門慶,花枝招揚,插燭也似磕了四個頭。那西門慶連忙拖起來。兩個並肩而坐,交杯换盞飲酒。那王婆陪着吃了幾杯酒,吃的臉紅紅的,告辭回家去了。二人自在取樂玩耍。婦人陪伴西門慶飲酒多時,看看天色晚來,但見:

密雲迷晚岫,暗霧鎖長空。群星與皓月争輝,緑水共青天同碧。僧投古寺,深林中嚷嚷鴉飛;客奔荒村,閭巷内汪汪犬吠。

當下西門慶分付小厮回馬家去,就在婦人家歇了。到晚夕,二人盡力盤桓,淫欲無度。

常言道:樂極悲生。光陰迅速。單表武松自領知縣書禮馱擔,離了清河縣,竟到東京朱太尉處,下了書禮,交割了箱馱。等了幾日,討得回書,領一行人取路回山東而來。去時三四月天氣,回來却淡暑新秋,路上雨水連綿,遲了日限。前後往回也有三個月光景。在路上行往坐卧,只覺得神思不安,身心恍惚,不免先差了一個土兵,預報與知縣相公。又私自寄一封家書與他哥哥武大,説他只在八月内准還。

那土兵先下了知縣相公禀帖,然後逕來抓尋武大家。可可天假其便,王婆正在門首。那土兵見武大家門關着,纔要叫門,婆子便問:「你是尋誰的?」土兵道:「我是武都頭差來下書與他哥哥。」婆子道:「武大郎不在家,都上墳去了。你有書信,交與我,等他回來,我遞與他,也是一般。」那土兵向前唱了一個喏,便向身邊取出家書來,交與王婆,忙忙騎上頭口去了。

這王婆拿着那封書,從後門走過婦人家來。原來婦人和西門慶狂了半夜,約睡至飯時還不起來。王婆叫道:「大官人、娘子起來,和你們説話。如今武二差土兵寄書來與他哥哥,説他不久就到。我接下,打發他去了。你們不可遲滯,須要早作長便。」那西門慶不聽萬事皆休,聽了此言,正是:分門八塊頂梁骨,傾下半桶冰雪來。慌忙與婦人都起來,穿上衣服,請王婆到房内坐下。取出書來,與西門慶看。書中寫着,不過中秋回家。二人都慌了手脚,説道:「如此怎了?乾娘遮藏我每則個,恩有重報,不敢有忘。我如今二人情深似海,不能相捨。武二那厮回來,便要分散,如何是好?」婆子道:「大官人,有什麽難處之事!我前日已説過,幼嫁繇親,後嫁繇身,古來叔嫂不通門户。如今武大已百日來到,大娘子請上幾個和尚,把這靈牌子燒了。趁武二未到家,大官人一頂轎子娶了家去。等武二那厮回來,我自有話説。他敢怎的?自此你二人自在一生,豈不是妙!」西門慶便道:「乾娘説的是。」當日西門慶和婦人用畢早飯,約定八月初六日,是武大百日,請僧燒靈。初八日晚,娶婦人家去。三人計議已定。不一時,玳安拿馬來接回家,不在話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又早到了八月初六日。西門慶拿了數兩碎銀錢,來婦人家,教王婆報恩寺請了六個僧,在家做水陸,超度武大,晚夕除靈。道人頭五更就挑了經擔來,鋪陳道場,懸掛佛像。王婆伴厨子在竈上安排齋供。西門慶那日就在婦人家歇了。不一時,和尚來到,摇響靈杵,打動鼓鈸,諷誦經懺,宣揚法事,不必細説。

且説潘金蓮怎肯齋戒,陪伴西門慶睡到日頭半天,還不起來。和尚請齋主拈香僉字,證盟禮佛,婦人方纔起來梳洗,喬素打扮,來到佛前參拜。衆和尚見了武大這老婆,一個個都迷了佛性禪心,關不住心猿意馬,七顛八倒,酥成一塊。但見:

班首輕狂,念佛號不知顛倒;維摩昏亂,誦經言豈顧高低。燒香行者,推倒花瓶;秉燭頭陀,誤拿香盒。宣盟表白,大宋國錯稱做大唐國;懺罪闍黎,武大郎幾念出武大娘。長老心忙,打鼓錯拿徒弟手;沙彌情蕩,罄槌敲破老僧頭。從前苦行一時休,萬個金剛降不住。

婦人在佛前燒了香,僉了字,拜禮佛畢,回房去依舊陪伴西門慶。擺上酒席葷腥,自去取樂。西門慶分付王婆:「有事你自答應便了,休教他來聒噪六姐。」婆子哈哈笑道:「你兩口兒只管受用,繇着老娘和那秃厮纏。」且説衆和尚見了武大老婆喬模喬樣,多記在心裏。到午齋往寺中歇晌回來,婦人正和西門慶在房裏飲酒作歡。原來婦人卧房與佛堂止隔一道板壁。有一個僧人先到,走在婦人窗下水盆裏洗手,忽聽見婦人在房裏顫聲柔氣,呻呻吟吟,哼哼唧唧,恰似有人交媾一般。遂推洗手,立住脚聽。只聽得婦人口裏喘聲呼叫:「達達,你只顧𢵞打到幾時?只怕和尚來聽見。饒了奴,快些丢了罷!」西門慶道:「你且休慌!我還要在蓋子上燒一下兒哩!」不想都被這秃厮聽了個不亦樂乎。落後衆和尚到齊了,吹打起法事來,一個傳一個,都知婦人有漢子在屋裏,不覺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臨佛事完滿,晚夕送靈化財出去,婦人又早除了孝髻,换了一身豔服,在簾裏與西門慶兩個並肩而立,看着和尚化燒靈座。王婆舀漿水,點一把火來,登時把靈牌並佛燒了。那賊秃冷眼瞧見,簾子裏一個漢子和婆娘影影綽綽,並肩站着,想起白日裏聽見那些勾當,只顧亂打鼓𢵞鈸不住。被風把長老的僧伽帽刮在地上,露出青旋旋光頭,不去拾,只顧𢵞鈸打鼓,笑成一塊。王婆便叫道:「師父,紙馬已燒過了,還只顧𢵞打怎的?」和尚答道:「還有紙爐蓋子上没澆過。」西門慶聽見,一面令王婆快打發襯錢與他。長老道:「請齋主娘子謝謝。」婦人道:「乾娘,説免了罷。」衆和尚道:「不如饒了罷。」一齊笑的去了。正是:隔墻須有耳,窗外豈無人!有詩爲證:

淫婦燒靈志不平,闍黎竊壁聽淫聲。
果然佛法能消罪,亡者聞之亦慘魂。



校勘記

 〔一〕「詞曰」,内閣、首圖本無。

 〔二〕「如膠似漆」,原作「如膠似膝」,據内閣本改。按張評本作「如膠似膝」,詞話本作「如膠似漆」。

 〔三〕「分門八塊頂梁骨」,崇禎諸本同。按張評本作「分開八塊頂梁骨」。

 〔四〕「没澆過」,崇禎諸本同。按張評本、詞話本作「没燒過」。

字數:5007,最後更新時間:2024-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