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學紀聞注


卷十八


評詩

1、

陶淵明飲酒詩:「去我久,舉世少復真。汲汲中叟,彌縫使其淳。」又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東坡書李簡夫詩集後云:「淵明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爲嫌;欲隱則隱,不以去之爲高。飢則扣門而求食,飽則具雞黍以迎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葛魯卿爲贊,羅端良爲記,按:「羅端良,名歙縣人。淳熙中知鄂州,卒。有鄂州小集。論者謂南渡後文字有先秦西漢風,惟一人而已。朱文公周益公視爲畏友。作陶令祠堂記,見集中。」〇案:樓攻媿云:「端良嘗以陶令祠堂記見寄,亦其最得意者。」皆發此意。蕭統疵其閑情杜子美譏其責子王摩詰議其乞食,何傷於日月乎?述酒一篇之意,惟韓子蒼知之。

集證昭明太子淵明集序:「白璧微瑕,惟在閑情一賦。」杜工部遣興詩:「陶潛避俗翁,未必能達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恨枯槁。達生豈是足,默識蓋不早。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王右丞偶然作詩:「傾倒彊行行,酣歌歸五柳。生事不曾問,肯愧家中婦。」黃山谷云:「述酒一篇,似是讀異書所作,其中多不可解。」韓子蒼云:「余反覆之,見『山陽歸下國』之句,蓋用山陽公事,疑是義熙以後有所感而作也,故有『流淚抱中歎』、『平王去舊京』之語。淵明忠義如此。今人或謂淵明所題甲子不必皆義熙後,此亦豈足論淵明哉!惟其高舉遠蹈,不受世紛,而至於躬耕乞食,其忠義亦足見矣。」湯東澗云:「按晉元熙二年六月,劉裕恭帝零陵王。明年,以毒酒一甖授張禕,使酖王。自飲而卒。繼又令兵人踰垣進藥,王不肯飲,遂掩殺之。此詩所爲作,故以『述酒』名篇。詩詞盡隱語,故觀者弗得,獨韓子蒼以『山陽下國』一語疑是義熙後有感而作。余反覆詳考,而後知決爲零陵哀詩也。」

元圻案】羅端良陶令祠堂記曰:「,天地萬物皆以其情見,而禮經大順之世,然後人不愛其情,乃知真情之閟爲日已久。又自東漢之末,矯枉既過,正始以來始爲通曠,本欲稍返情實,然以此相矜,末流之弊,愈不勝其僞。若淵明生百代之後,獨頽然任實。雖清風高節,邈然難嗣,而言論所表,篇什所寄,率書生之素業,或老農之常務。仕不曰行志,聊資三徑而已;去不曰爲高,情在駿奔而已。飢則求食,醉便遣客。不藉琴以爲雅,故無絃亦可;不因酒以爲達,故把菊自足。真風所播,直掃澆習。嘗有詩云:『去我久,滿世少復真。汲汲中叟,彌縫使其淳。』嗚呼!自頃諸人祖莊生餘論,皆言淳漓朴散,繄禮訓使然,孰知叟爲此將以淳之邪?蓋淵明之志及此,則其處己已審矣。」〇元曹涇鄂州太守存齋先生羅公傳附集中,注「論者謂南渡後文字」云云,即曹涇文也。〇東坡題文選云:「淵明閑情賦,正所謂國風好色而不淫,正使不及周南,與屈原所陳何異?而乃譏之,此乃小兒强作解事者。」〇黃山谷曰:「杜子美詩『陶潛避俗翁』云云,夫子美困頓於山川,蓋爲不知者詬病,以爲拙於生事。又往往譏議宗文宗武失學,故聊解嘲耳。其詩名曰遣興,可解也。俗人便謂譏病淵明,所謂癡人前説不得夢也。」〇葛魯卿,名勝仲丹陽人。紹聖四年進士,官至華文閣待制,知湖州。乞祠,卒,謚文康宋史文苑傳。著丹陽集二十四卷,四庫全書著録。〇韓子蒼,名蜀仙井監人。政和中召試,賜進士出身。南渡初知江州宋史文苑傳。著陵陽集四卷,四庫全書著録。

2、

咏貧士詩云:「昔在黃子廉,彈冠佐名州。一朝辭吏歸,清貧略難儔。」愚按風俗通曰:「潁川黃子廉,每飲馬輒投錢於水。」其清可見矣。吴志黃蓋傳注引吴書:「故南陽太守黃子廉之後。」

元圻案】元黃溍筆記曰:「詩『昔在黃子廉,彈冠佐名州』,湯伯紀注云:『三國志黃蓋傳曰:南陽太守子廉之後。』劉潛夫詩話亦云:『子廉之名僅見蓋傳。』按後漢尚書令黃香之孫守亮,字子廉,爲南陽太守。注及詩話舉其孫而遺其祖,豈弗深考耶?子廉守亮之字,亦非名也。」〇風俗通愆禮篇太原郝子廉一介不取諸人,曾過姊飯,留十五錢,默置席下去;每行飲水,常投一錢井中事,而譏其飯姊留錢爲傷恩薄禮。太平御覽四百二十六清廉下風俗通,則以飲水投錢爲潁川黃子廉事,「飲水」作「飲馬」;分飯留姊錢爲郝子廉事,「飯」作「飲」。豈古本風俗通固兩人耶?

3、

古辭:「雞鳴高樹巔,狗吠深宫中。」宋書樂志三。陶淵明歸田園詩二句傚此,唯改「高」爲「桑」,「宫」爲「巷」。

云】改「巷」字句便佳。

4、

少陵和嚴武軍城早秋詩:「已收滴博雲間戍,更奪蓬婆雪外城。」的博嶺維州【原注】見韋皋傳蓬婆山柘州【原注】見元和郡縣志

集證唐書韋皋傳:「出西山靈關,破峨和通鶴定廉城,踰的博嶺,遂圍維州,搏棲雞,攻下羊溪等三城,取劍山屯焚之。」元和郡縣志劍南道中:「柘州城四面險阻,易於固守,有安戎江蓬婆水,在州南三十里。大雪山,一名蓬婆山,在柘縣西北一百里。」按:今四川茂州雜谷廳西北有的博嶺龍安府松潘廳唐柘等州地,東有雪欄山,一名雪嶺

元圻案】唐書吐蕃傳,開元二十六年,王昱劍南兵攻安戎,頓兵於蒲婆嶺,蓋即蓬婆嶺也。

5、

飲中八仙,其名氏皆見于唐史,唯焦遂事蹟僅見于甘澤謡

元圻案】甘澤謡曰:「陶峴者,彭澤之子孫也。開元中,家于崑山,富有田業,擇家人不欺而了事者悉付之,身則汎漕江湖,遍遊烟水。自製三舟,一舟自載,一舟致賓客,一舟貯飲饌。客有前進士孟彦深、進士孟雲卿、布衣焦遂,各置僕妾共載。而有女樂一部,奏清商曲。逢奇遇興,則窮其景物,興盡而行。焦遂天寶中爲長安飲徒,時好事者爲飲中八仙歌云云。」〇四庫全書總目小説類:「甘澤謡一卷,唐袁郊撰。晁氏讀書志云:『載譎異事九章,咸通中久雨卧疾所著。』陳氏書録述其自序云:『以春雨澤應,故有甘澤成謡之語,以名其書。』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字子乾,官至虢州刺史。』」〇葉石林避暑録話云「焦遂事跡不見他書」,偶未考也。〇錢氏養新録十六:「范傳正李太白墓碑云:『時人以公及賀監汝陽王崔宗之裴周南等八人爲酒中八仙。』子美飲中八仙歌周南名,蓋傳聞異詞。」〇康熙字典口部「吃」字下引唐史拾遺曰:「焦遂口吃,對客不出一言,醉後則酬答如注射,當時目爲醉吃。」

6、

石壕吏,蓋陝州陝縣石壕鎮也。【原注】見九域志輿地廣記。本崤縣,唐改爲硤石熙寧六年省爲鎮。

按】舊唐書「硤」並從「山」,惟通典從「石」。

元圻案】王存九域志三「陝西路」:「大都督府,陝州陝郡保平軍節度,治陝縣六鄉,石壕乾壕故縣三鎮。有虢山硯頭山二崤山底柱山黃河橐水。」〇歐陽忞輿地廣記十:「陝縣,故虢國,所謂上陽也。石壕鎮崤縣後魏置。唐貞觀十四年改爲硤石縣姚崇,其邑人也。熙寧六年省爲鎮。」〇通典州郡七:「陝州之所,領縣五,二曰陝石縣,西南有莘原左傳有『神降於』,即此。」「陝」不從「石」,蓋傳刻之異。

7、

新安吏「僕射如父兄」,汝墳之詩曰:「雖則如燬,父母孔邇。」此詩近之。山谷所謂「論詩未覺國風遠」。

元圻案】杜詩箋曰:「舊書:『乾元二年三月,九節度之師敗于安陽河北。』通鑑:『子儀朔方軍河陽橋,保東京,築南北兩城守之。』汾陽初敗于潏水,詣闕請貶,降爲左僕射。已而加司徒中書令。此復稱僕射者,本相州之潰,舉其初貶之官,亦春秋之書法也。洗兵馬則目之曰『郭相』。」〇山谷老杜浣花溪圖引:「探道欲度羲皇前,論詩未覺國風遠。」

8、

少陵房次律房琯字。悲陳陶一詩不爲之隱;昌黎柳子厚,而永貞行一詩不爲之諱。公議之不可掩也如是。

云】作永貞行之時,之怨未平也。

云】昌黎陽山之貶,由於,而并疑漏言之爲,見寄三學士詩。按:子厚雖昧於知人而附依,謂其下石昌黎,則未必然也。昌黎晚年亦不復致疑矣。

元圻案】通鑑唐肅宗紀至德元載:「十月,房琯請自將兵復兩京,上許之。以中軍、北軍爲前鋒,至便橋,遇賊將安守忠咸陽陳濤斜。時依古之車戰法,以牛車二千乘,馬步夾之。賊順風鼓譟,牛皆震駭,縱火焚之,人畜大亂,官軍死傷者四萬餘人,存者數千而已。」〇少陵悲陳陶詩云:「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陳陶澤中水。野曠天清無戰聲,四萬義軍同日死。」〇東坡云:「陳陶唐書陳濤邪,不知孰是。時臨敗,猶欲持重,而中人邢延恩促戰,遂大敗。故次篇悲青坂云:『焉得附書與我軍,留待明年莫倉卒。』」〇通鑑唐順宗紀永貞元年:「正月,德宗崩,太子即皇帝位。時順宗失音,不能決事。二月,以王伾爲左散騎常侍,依前翰林待詔,王叔文爲起居舍人、翰林學士。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後宣於中書,韋執誼承而行之。外黨則韓泰柳宗元等主采聽外事,謀義唱和,榮辱進退,生於造次。八月,太子即皇帝位,改元永貞,貶王伾開州司馬,王叔文渝州司户。九月,貶韓泰撫州刺史,韓曄池州柳宗元邵州劉禹錫連州。」注:「皆王伾王叔文之黨也。」〇昌黎永貞行云:「君不見太皇亮陰未出令,小人乘時偷國柄。」指叔文也;「狐鳴梟噪争署置,睗睒跳踉相嫵媚」,指其黨也;「郎官清要爲世稱,荒郡迫野嗟可矜」,指諸人之貶也。〇蔡寬夫詩話:「子厚禹錫退之最厚善,然退之之貶陽山,不能無疑。赴江陵途中寄三學士云:『同官盡才俊,偏善。或慮語言洩,傳之落冤讐。二子不宜爾,將疑斷還否。』」

9、

贈嚴閣老詩:「扈聖登黃閤,明公獨妙年。」舊史嚴武傳:「遷給事中,時年三十二。」給事中屬門下省,開元曰黃門省,故云黃閤。少陵爲左拾遺,亦東省之屬,故云「官曹可接聯」。近世用此詩爲宰輔事,云:「王絅四六見隨筆。」誤矣。通鑑:「王涯謂給事中鄭肅韓佽曰:『二閣老不用封敕。』」此人稱給事中爲閣老也。

集證唐書楊綰傳「中書舍人年久者爲閣老。」容齋三筆:「蔣子禮拜右相,王絅賀啓曰:『早登黃閣,獨見明公之妙年;今得舊儒,何憂左轄之虚位。』」誤也。歐陽公答子華學士安撫江南詩云:「相公黃閣老,與國爲長城。」永叔似亦誤用。

元圻案】杜詩箋云:「宋志曰:『三公黃閣,前史無其義。按禮記曰「士鞞與天子同,公侯大夫則異」。注云:「士賤,與君同,不嫌也。」夫朱門洞啓,三公之與天子,禮秩相亞,故黃其閣,以示嫌疑,是來制也。』緗素雜記:『漢舊儀曰:「丞相聽事門曰黃閣。」又王瑩傳云:「既爲公,須開黃閣。」張敬兒謂其妻嫂「我拜後,府開黃閣」是也。』」〇通鑑唐紀文宗太和八年:「八月,以王仲言爲四門助教,給事中鄭肅韓佽封還敕書。李德裕將出中書,謂王涯曰:『且喜給事中封敕。』即召謂曰:『李公適留語,令二閣老不用封敕。』二人即行下,明日以白德裕德裕驚曰:『德裕不欲封還,當面聞,何必使人傳言!且有司封駁,豈復稟宰相意耶!』」〇李肇國史補:「宰相相呼爲堂老,兩省相呼爲閣老。」

10、

公安送李晉肅入蜀,蓋即李賀之父。

按】李賀傳系出鄭王後。鄭王太祖第八子,非高祖之子名元懿者。元懿則稱小鄭王,或曰惠鄭王矣。

元圻案】李賀以父名晉肅,不得舉進士,韓文公爲作諱辨

11、

王無功三月三日賦:「聚三都之麗人。」麗人行長安水邊多麗人」,語本此。

元圻案】王無功,名太原祁人。隋大業中授祕書省正字,出爲六合丞。歸隱北山東皋,自號東皋子唐書隱逸傳。著東皋子集三卷。〇三月三日賦曰:「年去年來已復春,三月三日倚河漘。正是地名,爲禊飲辰。傾兩京之貴族,聚三都之麗人。」

12、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垂老别土門口鎮州獲鹿縣,即井陘關也。郭子儀杏園衞州董秦濮州刺史,移鎮杏園渡。地蓋在衞州汲縣,非長安曲江池杏園也。

云】顔魯公帖有「土門既開,凶威大蹙」語。

元圻案】元和郡縣志河北道二:「恒州井陘縣井陘口,今名土門口,在獲鹿縣西南十里,即太行八陘之第五陘也。四面高,中央下,如井,故名之。」〇述征記曰:「其山首自内有八陘,井陘第五。」〇令狐峘顔真卿墓誌:「河朔一十七郡,同日嚮順,連兵二十萬,橫集,旁貫井陘,啓土門,通太原李光弼郭子儀得橫行河朔,復常山二郡。」〇唐書叛臣傳:「李忠臣,本董秦也。從郭子儀相州,未幾授濮州刺史,屯杏園渡。」〇通鑑唐紀肅宗乾元元年:「十月,郭子儀杏園,東至獲嘉,破安太清太清走保衞州子儀進圍之。」注:「九域志衞州汲縣杏園鎮。」

13、

杜位宅守歲,按李林甫傳杜位林甫諸壻也。「四十明朝過」,年譜天寶十載,時林甫在相位,盍簪列炬之盛,守歲詩:「盍簪喧櫪馬,列炬散林鴉。」其炙手之徒歟。又寄杜位詩:「近聞寬法離新州,想見懷歸尚百憂。逐客雖皆萬里去,悲君已是十年流。」其流貶蓋以林甫故。

按】李林甫傳:「諸壻若杜位等皆貶官」,已明著之。

14、

示獠奴阿段北史蠻獠傳:「無名字,以長幼次第呼之。丈夫稱阿謩、阿段,婦人稱阿夷、阿等之類,皆語之次第稱謂也。」

15、

李尚書之芳,攷諸唐史太宗九王蔣王惲傳:「之芳蔣王惲之曾孫。廣德初,廣德代宗初元。詔兼御史大夫,使吐蕃,被留二歲乃得歸。拜禮部尚書。」故少陵詩有「脩文將管輅奉使失張騫。史閣行人在,詩家秀句傳」之句。

集證唐書宗室世系表太宗蔣王惲蔡國公煜生左武衞將軍承祖承祖生太子賓客之芳

16、

楊綰文正案:文貞王氏仁宗諱,故作正。比部郎中蘇端持異議。雨過蘇端,豈即斯人歟?然少陵稱其「文章有神交有道」,而終爲憸人,豈晚謬乎?

按】舊唐書楊綰傳:「謚曰文簡。比部郎中蘇端性疎狂,嫉其賢,乃肆毁黷,異同其議。上怒,貶廣州員外司馬。」自即其人。詩人溢美,詎足與辨?

元圻案】蘇端肅宗朝官比部郎中。太常謚楊綰文貞駁之曰:「不慈不惠,何以謂之文?有隱有毒,何以謂之貞?」梁肅復駁之曰:「謂公與元載交游,嘗爲薦引,之咎惡,悉歸於公。斯乃昧於觀行定謚之義,且非君子成人之美也。」二議俱見文苑英華八百四十卷。〇蘇端之議謚,謂楊綰不應謚文貞也,舊唐書綰傳載賜謚文簡之詔於前,而繫蘇端之毁黷於後,誤也。新唐書綰傳謂「太常謚曰文貞蘇端,憸人也,持異議,帝以其言醜險不實,貶,猶賜謚曰文簡」,爲得其實。閻氏乃引舊唐書,何歟?

17、

可歎行云:「丈夫正色動引經,豐城客子王季友。群書萬卷常暗誦,孝經一通看在手。豫章太守高帝孫,引爲賓客敬頗久。」季友間詩人也。殷璠謂其詩放蕩,愛奇務險,然而白首短褐。錢起贈季友赴洪州幕下詩云:「列郡皆用武,南征所從誰?諸侯重才略,見子如瓊枝。」此即豫章賓客之事也。少陵謂「也論道阻江湖」,期以「致君」,季友不但工詩而已。【原注】太守,宗室。少陵謂「邦人思之比父母」。鮑欽止云:「江西觀察使李勉,時季友兼監察御史,爲副史。」

按】王季友兼監察御史以入幕下,故猶李義山王茂元書記得侍御史也,非爲副使。于邵送王季友赴洪州序但云爲副車。

集證朱鶴齡曰:「潘淳詩話唐江西新幢子記題名云『使兼御史中丞李勉、兼監察御史王季友』。蓋河南尹,以御史中丞歸西臺,出爲江西觀察使,故結銜如此。于邵送王司議季友赴洪州序云:『洪州之爲連率舊矣,朝廷重于鎮定,咨爾宗支,移獨坐之權,專方面之寄,是以王司議得爲副車。』」

元圻案】唐書宗室宰相傳:「李勉,字玄卿鄭惠王元懿曾孫。肅宗素重其正,欲遂柄用。李輔國諷使下己,不肯,乃出爲汾州刺史。歷河南尹,徙江西觀察使。」〇書録解題别集類:「王季友詩一卷。元結篋中集季友詩二首,今此集中有七篇,而篋中二首不在焉。」又總集類:「河嶽英靈集二卷,進士殷璠常建等詩二百三十四首。」

18、

出瞿唐峽詩:「五雲高太甲,六月曠摶扶。」注不解「五雲」之義。嘗觀王勃益州夫子廟碑云:「帝車南指,遁七曜於中階;華蓋西臨,藏五雲於太甲。」酉陽雜俎第十二謂:「燕公讀碑,自『帝車』至『太甲』四句,悉不解。訪之一公,一公言北斗建午,七曜在南方。有是之祥,無位聖人當出。『華蓋』以下,卒不可悉。」案:以上節録張邦基墨莊漫録語。愚謂老杜讀書破萬卷,必自有所據,或入見此碑而用其語也。晉天文志:「華蓋杠旁六星曰六甲,分陰陽而配節候。」太甲恐是六甲一星之名,然未有考證。以一行之邃於星曆,張燕公段柯古之殫見洽聞,而猶未知焉,姑闕疑以俟博識。

按】以隋書天文志「天子欲有所遊往,其地先發天子氣,或如華蓋在霧氣中,或有五色,蒼帝起青雲扶日,赤帝起赤雲扶日,黃帝起黃雲扶日,白帝起白雲扶日,黑帝起黑雲扶日」,以證「華蓋五雲」,亦一解。而「太甲」終當闕疑。

集證嚴羽滄浪詩話曰:「太甲之義,殆不可曉,得非高太乙耶?乙爲甲蓋亦相近,以星對風亦從其類也。」張石虹太史格物外編:「太甲,楊升庵疑爲六甲之訛,非也。漢武内傳『帝受六甲、靈飛於太甲中元,凡十二事』,太甲當與太乙爲上天最貴之神。」

元圻案】王氏此條,楊升庵集全襲爲己説。

19、

贈閭丘師太常博士均之孫:「鳳藏丹霄暮,龍去白水渾。」蓋稱之文也。考之舊史成都閭丘均景龍中宗神龍三年改元景龍中,爲安樂公主武后女。所薦,起家拜太常博士。公主誅,貶循州司倉。進不以道,其文不足觀也已。

元圻案】舊唐書文苑傳陳子昂傳云:「子昂卒後,成都閭丘均亦以文章著稱。景龍中,爲安樂公主所薦云云。」

20、

「終始任平聲。安義」之句,蕭使君之賢可見矣。少陵自注其事,足以砥薄俗,惜其名不傳也。

元圻案】少陵贈蕭十二使君詩云:「終始任安義,荒蕪孟母鄰。」自注云:「嚴公既没,老母在堂,使君温凊之問,甘脆之禮,名數若己之庭闈焉。及太夫人頃逝,喪事又首諸孫,主典撫孤之情,不減骨肉,則膠漆之契可知矣。」

21、

陳倉石鼓又云:「一作文。」已訛。」案:此句及下「嶧山之碑」句,皆少陵李潮八分小篆歌句。陳倉,在鳳翔寶雞縣石鼓天興縣南,按:「元和郡縣志實云。」雍縣也。魏太武東平鄒山,見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宋書索虜傳云。嶧山之碑野火焚」,蓋此時也。

云】好名而不韻,莫甚於佛貍,此事後世俗儒多祖之。

按】野火焚,唐封演謂:「魏太武排倒,然而歷代摸拓以爲楷則,邑人疲于奔命,聚薪其下,因野火焚之,由是殘缺云。」

集證元和郡縣志:「石鼓文在鳳翔天興縣南二十許里,石形如鼓,其數有十,蓋紀周宣王田獵之事,即史籀大篆也。」

元圻案】王氏石鼓文考正云:「石鼓文,其初散在陳倉野中,韓吏部爲博士時請于祭酒,欲以數橐駞輿致太學,不從。鄭餘慶始遷之鳳翔孔子廟。」封演聞見記又曰:「有縣宰取舊文勒于石碑之上,凡成數片。今間有嶧山碑,皆新刻之碑也。」集古録曰:「嶧山碑秦二世詔,李斯篆。今俗謂之嶧山碑史記不載,其字特大,不類泰山存者。其本出于徐鉉,又有别本出於夏竦家。自唐封演已言嶧山碑非真,而杜甫直謂棗木傳刻耳。」

22、

遣興云「門户有旌節」,注引楊國忠劍南旌節導駕。二字出周禮少陵豈用新唐史語哉!

元圻案】周禮地官掌節「道路用旌節」,注:「旌節,今使者所擁節是也。將送者執此節以送行者。」又鄉大夫:「以旌節輔令則達之。」

23、

金華山詩:「上有蔚藍天,垂光抱瓊臺。」放翁云:「蔚藍乃隱語天名。」按度人經作「鬱藍」

馬氏校云】「鬱藍」,板作「鬱繿」。

元圻案】老學庵筆記曰:「蔚藍乃隱語天名,非可以義理解也。杜子美金華山詩猶未有害,韓子蒼乃云『水色天光共蔚藍』,直謂天與水之色俱如藍耳,恐又因詩而失之。」〇四庫全書提要曰:「蔚藍,天名,别無所出,惟杜田注引度人經,然度人經所載三十二天,有東方太黃皇曾天,其帝曰『鬱繿玉明』,則是帝名『鬱繿』,非天名『鬱繿』也。陸游説反誤。」〇韓子蒼夜泊寧陵落句云:「茫然不悟身何處,水色天光共蔚藍。」

24、

成都詩:「初月出不高,衆星尚争光。」謂肅宗初立,盜賊未息也。胡文定通鑑舉要補遺序:「日轂冥濛,衆星争耀。」語本於此。

元圻案】胡文定通鑑舉要補遺四庫全書不著於録,考晁氏讀書志直齋書録解題亦不載其名,豈當時已無傳本耶?

25、

鮮于京兆仲通也;張太常、博士,也。所美非美然,繼序按:「『然』字屬上。」昌黎之於于頔李實類此。二公晚節所守,如孤松勁柏,學者不必師法其少作也。

元圻案】唐書楊國忠傳:「南詔質子閣羅鳳亡去,國忠鮮于仲通蜀郡長史,率兵討之。戰瀘川,舉軍没。國忠素德仲通,爲匿其敗,更敘戰功。國忠以宰相領選,仲通諷選者鄭怤願立碑省户下以頌德,詔仲通爲頌。」〇通鑑唐紀肅宗至德二載:「十二月,議陷賊官以六等定罪。上欲免張均張垍死,上皇曰:『事賊,皆任權要。仍爲賊毁吾家事,罪不可赦。』上叩頭再拜曰:『臣非張説父子,無有今日。』上皇曰:『張垍爲汝長流嶺表張均必不可活。』上泣而從命。」〇唐書張説傳:「子,亦能文。禄山盜國,爲僞中書令。肅宗反正,顧有舊,免死,流合浦寧親公主希烈皆相禄山死賊中。」與通鑑不同。又于頔傳:「陝虢觀察使,峻罰苛懲,官吏惴恐。拜山南東道節度使,請升襄州爲大都督府,廣募戰士,儲良械,撊然有專南意。公斂私輸,持下益急,而慢于奉上。」又李實傳:「京兆尹,專以殘忍爲政。順宗在諒闇,不踰月,殺數千人于府。」〇韓文公寄襄陽于相公書:「負超卓之奇材,蓄雄剛之峻德,渾然天成,無有畔岸。文章言語,與事相侔,信乎其有德且有言也。」又上李尚書書:「赤心事上,憂國如家。今年已來,不雨者百有餘日,種不入土,野無青草,而盜賊不敢起,穀價不敢貴,非閤下條理鎮服,宣布天子威德,其何能及此?」〇或謂鮮于詩,美其文章而不及其武略;贈太常張卿「氣得神仙迥,恩承雨露低」,諷之以求仙得幸,似亦不得竟謂之美也。〇趙明誠鮮于仲通碑跋尾云:「顔魯公爲此碑,稱述甚盛。」雖魯公猶爾,況他人乎!

26、

野望詩:「西山白雪三奇戍南浦清江萬里橋。」按唐地理志彭州導江縣三奇戍韋皋傳:「遣大將陳洎等出三奇。」西南備邊録所謂三奇營也。一本作「三年」,趙氏本作「三城」,當從舊本「三奇」爲是。云:「當作『三城』,地理不可好新奇也。」潏水李氏云:「老杜讀書,多不曾盡見,其所讀之書,則不能盡注。其間又用方言,如『岸溉』、『土銼』,乃人語,須是博問多讀。」

集證仇滄柱杜詩詳註:「唐氏云:『西山成都府西,一名雪嶺三城戍,即三城。』」又杜集箋云:「西山三城,界於吐蕃,爲邊要害,屢見詩,正不必作『三奇』也。」

27、

八哀詩,將相王思禮李光弼嚴武張九齡宗室汝陽王璡之外,名士有三焉:蘇源明不汙僞爵,其最優乎!李邕細行弗飭,次也;鄭虔大節已虧,下矣。

云】名士如珠玉象犀,雖無用而不可少。

云】有實始有名,豈有無用者?若有名而無用,則如殷浩輩是也,亦何不可少之有?

元圻案】唐書文藝傳:「蘇源明京兆武功人。工文詞,有名。天寶間及第進士,累遷太子諭德,出爲東平太守,召爲國子司業。禄山陷京師,以病不受僞署。李邕揚州江都人。豪放,不能治細行,所在賄謝,畋游自肆,終以敗云。鄭虔鄭州滎陽人,遷著作郎。安禄山反,遣張通儒劫百官置東都。僞授水部郎中,因稱風緩,求攝市令,潛以密章達靈武。」

28、

「借問懸車守,何如儉德臨?」提封「不過行儉德,盜賊本王臣。」有感第三首。明皇以侈致亂,故少陵以儉爲救時之砭劑。

29、

别李義詩「丈人嗣王業」。案:「王業」,一本作「三葉」。又云:「道國繼德業,丈人領宗卿。」按唐書宗室表:「道孝王元慶次子之子嗣王,終宗正卿。」李義,蓋之子也。

集證王道俊博議曰:「舊書:『道王元慶麟德元年薨。子臨淮王誘嗣。次子神龍初封爲嗣道王景雲元年,官宗正卿,卒。子開元二十五年襲封;廣德中,官宗正卿。』新書宗室表道孝王元慶之下,首書『嗣王』,次書『嗣王、宗正卿』、『嗣王、宗正卿』、『嗣王、京兆』。王伯厚云:『之子。』以予考之,不然。之諸子,而之弟耳。詩云:『憶昔初見時,小襦繡芳蓀。長成忽會面,慰我久客魂。』又云:『少年早歸來,梅花已飛翻。王子自愛惜,老夫困石根。』皆前輩諄勉之詞。若令之子,則卒於景雲中,去大曆二年且五十六七載,之齒當長於公,安得目爲少年而自居老夫乎?」

30、

送顧八分文學趙氏金石録以爲前太子文學翰林院待詔顧誡奢醉歌行云「東吴顧文學」,即誡奢也。注謂顧況,誤。

元圻案】東觀餘論跋顧誡奢吕肅公碑後云:「詩『八分文學』,謂誡奢也。觀其遺跡,乃知子美弗虚稱之。碑首倒䪥,亦自奇古。」〇趙明誠金石録跋尾十七:「唐吕公表元結撰,前太子文學、翰林院待詔顧誡奢書。杜甫集贈顧八分文學詩,即誡奢也。詩稱其最工小字,而此表字畫甚大,尤壯偉可喜。」

31、

李潮八分小篆歌:「也奄有二子成三人。」本詩上句云:「尚書韓擇木,騎曹蔡有鄰開元以來數八分。」金石録跋尾十七云:書惟慧義寺彌勒像碑彭元曜誌,「其筆法亦不絶工,非比也」。

元圻案】詩注:「宣和書譜:『韓擇木昌黎人,官至工部尚書、散騎常侍。工隸,兼作八分字。隸學之妙,唯蔡邕一人而已,擇木能追其遺法,世謂中興焉。』」〇韓愈科斗書後記:「叔父雲卿,當大曆世,文辭獨行中朝。于時李陽冰獨能篆書,而配叔父擇木善八分。」〇竇臮述書賦:「衞包蔡鄰,功夫亦到,出於人意,乃近天造。」注:「有鄰濟陽人。」書史會要:「十八代孫,官至右衞率府兵曹參軍。工八分書,書法瘦勁,驅使筆墨盡得如意。」又注曰:吾衍學古編云:「陽冰,名杜甫之甥。後以字行,遂别字少温海賦云『陽冰不冶,陰火潛然』,則知名有理。」案:陽冰趙郡人,太白之從叔也,寶應元年已爲當塗宰。吾子行海賦二語想像其名字,宜爾初無引據,矯亂後學,斯亦妄人也已矣。

32、

鄭駙馬宅宴洞中,今攷少陵皇甫德儀碑玄宗妃也。云:「有女臨晉公主,出降代國長公子滎陽潛曜。」又曰:「忝鄭莊之賓客,遊竇主之山林。」鄭潛曜,見孝友傳

元圻案】唐書公主傳:「代國長公主睿宗女,下嫁鄭萬鈞臨晉公主玄宗女,皇甫淑妃所生,下嫁鄭潛曜。」孝友傳:「代國長公主寢疾,潛曜侍左右,累三月不靧面。」〇史記鄭當時傳:「當時,任俠自喜。每五日洗沐,常置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山東士諸公以此翕然稱鄭莊。」〇漢書東方朔傳:「帝姑館陶公主,號竇太主。」注:「竇太后之女,故曰竇太主。」〇宋吴鎮新唐書糾繆孝友傳以訂公主傳郭潛曜之誤,不如引少陵碑。〇文苑英華獨孤及鄭駙馬孝行記曰:「滎陽鄭𰖽潛曜其字,睿宗外孫,玄宗之甥,代國長公主之子也,尚玄宗第十二女臨晉長公主。」據此則潛曜𰖽,豈以字行與?〇宋錢易南部新書甲集:「鄭潛曜母寢疾,刺血書奏章,請以身代。及焚章,獨『神道許』三字不化。翌日主疾間。至哉孝子也!」

33、

橋陵詩:「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舊史鄭顥夢爲聯句,與此同。

元圻案】開元四年十月,葬睿宗橋陵,以同州蒲城縣奉先縣。〇舊唐書列傳一百五十九鄭絪傳:「,登進士第,尚宣宗女。大中十三年,檢校禮部尚書。及宣宗棄代,追感恩遇,嘗爲詩序曰:『去年壽昌節,赴麟德殿上壽,迴憩于長興里第。昏然晝寢,夢與十數人納涼聯句,予爲數聯,同遊甚稱賞。既寤,唯省十字云:「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私怪語不祥。不數日,宣宗上僊,方悟其事。追維顧遇,續石門之句爲十韻云。』」

34、

得房公池鵝詩:「鳳凰池上應回首,爲報籠隨王右軍。」宋元憲以鵝贈梅聖俞聖俞以詩謝曰:「昔居鳳池上,曾食鳳池萍。乞與江湖客,從教養素翎。」得詩不悦。云:「已卒故也。」聖俞之意,本於少陵

元圻案】宋元憲贈鵝事,見魏泰東軒筆録十一。〇程泰之演繁露四:「晏丞相嘗籠生鵝餉梅聖俞聖俞以詩謝之曰:『昔居鳳池上,曾食鳳池萍。乞與江湖客,從教養素翎。』丞相得詩不悦。其後有宣州司理者以鵝餉,蓋蒸而致之,故詩曰:『昔年相國籠之贈,今日參軍餉以蒸。一咀肥甘酬短句,定應無復謗言興。』詳其意趣,是先一詩去時有摘語以間者,故追言興謗也。」一云宋元憲,一云晏丞相,未知孰是。

35、

陶靖節讀山海經,猶屈子之賦遠遊也。「精衞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悲痛之深,可爲流涕。

云】公蓋自況。

云】深寧集一百二十卷不傳,然如哭袁進士鏞詩,老淚可掬,悲痛爲尤深矣。

方樸山云】於此見厚齋之忠。

元圻案】真西山跋黃瀛甫擬陶詩曰:「淵明眷眷王室,蓋有乃祖長沙公之心,獨以力不得爲,故肥遁以自絶。食薇飲水之言,銜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〇山海經三:「發鳩之山有鳥焉,名曰精衞,其名自詨。是炎帝之女,名曰女娃,游於東海,溺而不反,故爲精衞,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東海。」又海外西經:「刑天與帝争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爲目,以臍爲口,操干戚以舞。」〇周益公跋邵康節手寫陶詩云:「宣和末,臨漢曾紘謂舊本讀山海經詩『形夭無千歲』當作『刑天舞干戚』,某初喜其援證甚明,已而再味前篇專咏夸父事,次篇亦當專咏精衞,不當旁及他獸。今觀康節只從舊本,則言未可憑。」〇甬上耆舊詩厚齋挽袁進士鏞詩云:「天柱不可折,柱折勢莫撑。九鼎不可覆,鼎覆人莫扛。袁公烈丈夫,獨立東南方。欲以一己力,代國相頡頏。適遭祚移,恥爲不義戕。奮然抱志起,誓欲掃攙搶。拔劍突前麾,手回日月光。賊勢愈猖獗,山摧失忠良。嗚呼絶倫志,不得騁才長。妻孥悉從溺,枯骨誰爲襄。忠烈動天地,游魂爲國殤。山水倍堪悲,抱恨徹穹蒼。穹蒼幸一息,庶幾紀星霜。西風白楊路,哀猿號崇岡。解劍挂墓柏,泣下沾衣裳。惜哉時不利,抽毫述悲傷。」

36、

真文忠公龔德莊詠古詩序曰:「杜牧之王介甫息嬀留侯等作,足以訂千古是非。」

元圻案】杜牧之題桃花夫人廟詩云:「細腰宫裏露桃新,衇衇無言幾度春。至竟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墮樓人。」息嬀事,見十四年左傳。〇列女傳曰:「息夫人者,息君夫人也。,虜其君,使守門,妻其夫人而納之於宫。楚王出游,夫人送出,見息君,謂之曰:『人生要一死而已,何至自苦,終不以身更貳醮!』遂自殺。」〇王介甫詠張良詩曰:「留侯美好如婦人,五世相韓韓。傾家爲主合壯士,博浪沙中擊秦帝。脱身下邳世不知,舉國大索何能爲。素書一卷天與之,穀城黃石非吾師。固陵解鞍聊出口,捕取項羽如嬰兒。從來四皓招不得,爲我立棄商山芝。洛陽賈誼才能薄,擾擾空令絳灌疑。」

37、

文選注:「五言自李陵始。」文心雕龍明詩篇云:「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滄浪,亦有全曲;暇豫優歌,遠見春秋邪徑童謡,近在世。則五言久矣。」

云】虞姬之和項王,亦五言也。

元圻案】國語驪姬通于優施,欲害申生而難里克,「優施乃飲里克酒,中飲,優施起舞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於苑,己獨集於枯』」。〇漢書五行志成帝時歌謡曰:「邪徑敗良田,讒口害善人。桂樹華不實,黃雀巢其顛。故爲人所羨,今爲人所憐。」〇獨孤及皇甫冉集序云:「五言詩之源,生於國風,廣於離騷,著於,盛於。」與劉彦和説合。

38、

古詩十九首,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驅馬上東門遊戲宛與洛,辭兼東都,非盡是作。文心雕龍明詩云:「孤竹一篇,傅毅之詞。」

按】玉臺新詠西北有高樓東城高且長行行重行行涉江采芙蓉青青河畔草庭中有奇樹迢迢牽牛星明月何皎皎八首爲枚乘作,凜凜歲云暮冉冉孤生竹孟冬寒氣至客從遠方來四首爲古詩。

元圻案】文選古詩十九首注:「五言,並云古詩,蓋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詩云『驅馬上東門』,又云『遊戲』,此則辭兼東都,非盡是明矣。昭明以失其姓氏,故編在李陵之上。」

39、

鶴山鄧公立注黃詩外集序云:「於生子曰詩負,於祝嘏曰詩懷,詩之爲言承也。情動於中,而言以承之,故曰詩。」

集證禮記内則:「國君世子生,三日,卜士負之,吉者宿齋,朝服寢門外,詩負之。」注:「詩之言承也。」儀禮特牲饋食禮:「主人左執角,再拜稽首受,復位,詩懷之。」注:「詩猶承也。」

40、

列女傳式微,二人之作。注見卷三。聯句始此。【原注】皮日休云:「柏梁七言,聯句興焉。」文心雕龍云:「聯句共韻,柏梁餘製。」

云】皋陶賡歌,非聯句之始乎?

集證古文苑:「漢武帝元封三年,作柏梁臺,詔群臣二千石有能爲七言詩者,乃得上座。帝曰『日月星辰和四時』,自梁王以下作詩者二十五人。」

元圻案】宋方勺泊宅編亦謂聯句始於式微,引劉向之説爲證。〇吴競樂府古題:「聯句起漢武柏梁晏作。」〇林少穎書説謂「夏書五子之歌,聯句之始。」

41、

左傳虞殯莊子有「紼謳」,挽歌非始於田橫之客。

按】此本世説新語注,酉陽雜俎續集中亦及之。

云】本劉峻世説注,段柯古貶誤中已襲爲己説。

集證世説任誕門注:「譙子法訓曰:『挽歌者,高帝田橫,至千户鄉亭自刎,奉首從者,不敢哭而不勝哀,故爲此歌以寄哀者,彼則一時之爲也。鄰有喪,舂不相引,挽人銜枚,孰樂喪者耶?按莊子『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注曰:『紼,引柩索也。引紼所以有謳歌者,爲人有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左傳十一年:『公會,其將公孫夏命歌虞殯。』杜預曰:『虞殯,送葬歌。』史記絳侯世家周勃以吹簫樂喪』,然則挽歌之來久矣,非始起於田橫也。然譙周之文頗有明據,非固陋者所能詳聞。疑以傳疑,以俟通博。」

元圻案】段成式酉陽雜俎曰:「世説挽歌起於田橫摯虞初禮議曰:『挽歌出於漢武帝,役人勞苦,歌聲哀切,遂以送終,非古制也。』工部郎中嚴厚本云:『挽歌其來久矣,據左傳,公會吴子,將戰,公孫夏命其徒歌虞殯,示必死也。』予近讀莊子曰:『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注:『紼讀曰拂,引柩索。謳,挽歌。斥,疏緩。苦,急促。言引紼謳者,爲人用力也。』」〇干寶搜神記田橫門人挽歌二章:「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〇崔豹古今注曰:「李延年分二章爲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

42、

韋孟詩曰:「我既䙴逝,心存我舊,夢我瀆上,立于王朝。其夢如何?夢争王室。其争如何?夢王我弼。」吕成公曰:「既致爲臣而歸,拳拳之意猶如此。」

云】玄成父子有愧厥祖。

元圻案】韋孟詩,見漢書韋賢傳班氏曰:「或曰其子孫好事,述先人之志而作是詩也。」

43、

吴語:「越王吴王曰:『民生于地上,寓也。』」老萊子曰:「人生於天地之間,寄也。寄者固歸。」案:此尸子老萊子語,見文選魏文帝善哉行注。又陸士衡弔魏武帝文注亦引之,「固歸」作「同歸」。古詩十九首「人生忽如寄」,本於此。

元圻案】淮南子精神訓:「曰:『我受命于天,竭力而勞萬民。生寄也,死歸也,何足以滑和?』」〇猗覺寮雜記乃謂:「『人生如寄』,出高僧傳南齊劉善明云:『人生如寄,來會幾何。』樂天感時云:『人生詎幾何,在世猶如寄。』秋山云:『人生無幾何,如寄天地間。』東坡云:『人生如寄爾,嶺海亦閒遊。』多用此事云。」豈偶未考耶?

44、

東方朔有八言、七言。案:漢書本傳注,晉灼曰:「八言、七言詩,各有上下二篇。」攷之:「尚之以瓊華乎而」,七言也;「我不敢傚我友自逸」,八言也。

按】「送我乎淇之上矣」、「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又在前。

元圻案】左思蜀都賦注引東方朔六言曰:「合樽促席相娱。」〇詩關雎箋曰:「關雎五章,章四句。」正義曰:「之見句少不減二,即『祈父』、『肇禋』之類是也。三字者,『綏萬邦』、『屢豐年』之類也。四字者,『關關雎鳩』、『窈窕淑女』之類也。五字者,『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之類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類也。七字者,『如彼築室於道謀』、『尚之以瓊華乎而』之類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是也。摯虞流别論云:『有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是也。』檢諸本,皆云『泂酌三章,章五句』,則以爲二句也。顔延之云:『體本無九言,將由聲度闡緩,不協金石。仲洽之言,未可據也。』」

45、

雕龍明詩云:「張衡怨篇,清典可味。」云:「『典』,作『曲』,此以新刻校古書之弊。」御覽九百八十三怨詩曰:「秋蘭,嘉美人也。猗猗秋蘭,植彼中阿。有馥其芳,有黃其葩。雖曰幽深,厥美彌嘉。之子之遠,我勞如何?」

元圻案】太平御覽張衡怨詩序曰:「秋蘭,嘉美人也。嘉而不獲用,故作是詩也。」

46、

陳思王靈芝篇曰:「伯瑜年七十,綵衣以娱親。」今人但知老萊子之事,而不知伯瑜

元圻案】汪氏師韓韓門綴學五:「陳思王靈芝篇曰:『伯瑜年七十,綵衣以娱親。慈母笞不痛,歔欷涕霑巾。』晉書左貴嬪離思賦云:『昔伯瑜之婉孌兮,每綵衣以娱親。』正用陳思語。按伯瑜説苑伯俞伯俞有過,其母笞之,泣。母曰:『他日笞子未嘗泣,今泣何也?』對曰:『得罪,笞嘗痛,今母之力不能使痛,是以泣也。』伯俞,姓。」〇隋書循吏傳:「梁彦光相州刺史,有滏陽焦通性酗酒,事親闕禮,爲從弟所訟。彦光弗之罪,將至學,令觀於孔子廟。於時廟中有韓伯瑜母杖不痛,哀母力弱,對母悲泣之像。遂感悟,卒爲善士。」〇節士林同子真孝詩一卷,咏韓伯瑜云:「母力今衰矣,悲啼得杖輕。流風在繪像,猶足感焦生。」詩乃用隋書事。而綵衣之事,究無可考,豈陳思誤牽老萊子爲一人耶?

47、

陸務觀跋吕成叔和東坡尖叉韻詩云:「古詩有倡有和,有雜擬、追和之類,而無和韻者。始有用韻,謂同用此韻。後有依韻,然不以次。最後有次韻,自,其體乃成。」

元圻案】趙耘菘陔餘叢考二十三:「按洛陽伽藍記載:『王肅,舍江南故妻謝氏,而娶魏元帝女。其故妻寄以詩曰:「本爲筐下蠶,今爲機上絲。得路遂騰去,頗憶纏綿時。」其繼室代答,亦用絲、時二韻。』葉石林玉澗雜書謂:『類文梁文帝同王筠和太子懺悔詩,云仍取筠韻。』則六朝已有此體。」晁氏讀書志:「松陵集十卷,唐皮日休陸龜蒙唱酬詩凡六百五十八首,龜蒙編次,日休爲序。松陵者,平江地名也。」

48、

詩苑類格謂回文出於竇滔妻所作。案:嚴羽滄浪詩話從之。文心雕龍明詩云:「回文所興,則道原爲始。」按:此不可考。傅咸有回文反覆詩,温嶠有回文詩,皆在妻前。【原注】皮日休曰:「傅咸反覆興焉,温嶠回文興焉。」

集證玉海五十四:「寶元詩苑類格三卷,學士李淑承詔編。」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總集類:「宋桑世昌回文類聚四卷。考劉勰曰『回文所興,則道原爲始』,梅庚注謂『原』當作『慶』,宋賀道慶也。蓋其時璇璣圖詩未出,故云然。世昌蘇蕙時代在前,故用爲託始。然藝文類聚曹植鏡銘八字,回環讀之,無不成文,實在蘇蕙以前。」〇晉書列女傳:「竇滔蘇氏,名,字若蘭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爲迴文璇璣圖詩以贈,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悽惋,凡八百四十字。」〇皮日休語,見所作雜體詩序。〇吴競古樂府題云:「盤中詩,右盤屈書之,傅休奕云『當從中央周四角』是也。回文詩,右迴復讀之,皆歌而成文也。」

49、

左思白髮賦:「星星白髮,生於鬢垂。」集證:「賦載藝文類聚髮類。」詩用「星星」字,出於此。

集證謝靈運詩:「戚戚感物歎,星星白髮垂。」劉禹錫詩:「爲報儒林文士道,如今從此鬢星星。」

50、

韓子蒼曰:「柏梁作而詩之體壞,河梁作而詩之意乖。」

按】韓子蒼此論,大言無當,此摹擬王仲淹之弊也。柏梁雖依託,然三百篇中已有七言,安在其壞體耶?

元圻案】文中子曰:「九師興而道微,三傳作而春秋散。」

51、

李義山韓碑詩昌黎文若元氣,「公之斯文若元氣,先時已入人肝脾。」荆公少陵詩與元氣侔。荆公杜子美畫像詩:「吾觀少陵詩,謂與元氣侔。」足以當之。

52、

山谷與趙伯充書云:「學老杜詩,所謂刻鵠不成猶類鶩也。」後山謂:「山谷得法於少陵。」朱文公跋劉病翁詩後云:「,初亦學詩,然變多,而變少。變不可學,而不變可學。」

元圻案】下文云:「故自其變者而學之,不若自其不變者而學之,乃魯男子柳下惠之意也。」〇陳後山集答秦覯書曰:「僕之詩,豫章之詩也。豫章之學博矣,而得法於杜少陵,其學少陵而不爲者也,故其詩近之,而其進則未也。」〇宋魏衍陳後山集記:「先生諱師道,字履常,一字無己彭城人。初,先生學於曾公,譽望甚偉。及見豫章黃公庭堅詩,愛不捨手,卒從其學。」

53、

朱文公編小學書,其答劉子澄云:「名清之,號静春。」謂:「古樂府杜子美詩可取者多,令其喜諷咏,易入心,最爲有益。」今本樂府及詩皆不取,豈修改而删之歟?【原注】子澄訓蒙新書外書

54、

韓文公城南聯句「禮鼠拱而立」,出關尹子「聖人師拱鼠制禮」。遠遊聯句「開弓射鴅吺」,古文尚書「驩兜」字也。管子短語侈靡篇云:「鴅然若謞之静。」即「驩」字。又雨中聯句「高居限參拜」,戰國策:「頓弱曰:臣之義不參拜。」二字本此。

按】陳第季立曰:「相鼠,似鼠,頗大,能人立。見人則立,舉其前兩足若拱揖然。曾於薊門山寺見之,僧曰:『此相鼠也。』及檢埤雅,已有載矣。蓋見人若拱,似有禮儀,詩之所以起興也。今解曰:『相,視也。鼠,蟲之可賤惡者。』意義索然。按説文引此詩,亦以『相』爲『視』,誤也久矣。」余讀毛傳已云然。

集證關尹子三極篇:「聖人師蜂立君臣,師蜘蛛立網罟,師拱鼠制禮,師戰蟻置兵。」廣韻二十六桓「𠂄」字下曰:「驩兜四凶名,古文尚書作𠂄。」説文口部「吺」字,徐鍇注曰:「古文尚書『驩兜』字作『吺』。」廣韻「𠂄」,當是「鴅」字之誤。管子侈靡篇:「藹然若夏之静雲,乃及人之體,鴅然若謞之静。」注:「鴅然,和順貌。」

元圻案】埤雅:「今一種鼠,見人則交其前足而拱,謂之禮鼠。」〇爾雅翼:「今河東有大鼠,能人立,交兩脚於頸上,或謂之雀鼠。」〇尚書大傳「四嶽八伯」,康成注曰:「時得,命爲六卿,主其春夏秋冬者,并掌方嶽之事,是爲四嶽。出則爲伯,其後稍死,鴅吺共工求代,乃分置八伯。」

55、

帥詩「上日人來」,唐書環王傳:「西屠夷,蓋馬援還,留不去者才十户,末孳衍至三百,皆姓,俗以其寓,故號『留人』,與林邑南境。」演繁露傳燈録中印度,乃在西域」,其説誤矣。

元圻案】水經注三十六:俞益期牋曰:「馬文淵立兩銅柱于林邑岸北,有遺兵十餘家不反,居壽冷岸南而對銅柱,悉姓,自相婚姻,今有二百户。交州以其流寓,號曰『流』。林邑記曰:『建武十九年,馬援樹兩銅柱于象林南界,與西屠國之南疆也。土人以其流寓,號曰「流」,世稱子孫也。』」酉陽雜俎説同。〇演繁露七:「退之帥詩曰:『上日人來。』傳燈録曰:『富那夜奢,昔爲毗舍利國王。其國有一類人,如馬倮露,王運神力,分身爲蠶,彼乃得衣。王後復生中印度,馬人感戀悲鳴,因號馬鳴大士。』中印度西域地,與近,豈時嘗有中印度人來至境耶?」〇朱新仲猗覺寮雜記亦引傳燈録,其誤與程泰之同。

56、

抱朴子曰:「俗士多云:『今月不如古月之朗。』」李太白詩有古朗月行,又把酒問月云:「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集證抱朴子尚博篇:「俗士多云:今山不及古山之高,今海不及古海之廣,今日不及古日之熱,今月不及古月之朗。」

57、

王胄以「庭草」一句,爲隋煬所忌。初學記雨晴詩「風度蟬聲遠,雲開案:「開」,本作「閒」,誤。今從本。鴈路長」,亦佳句也。

元圻案】唐劉餗隋唐嘉話:「煬帝善屬文,而不欲人出其右。司隸薛道衡由是得罪,後因事誅之,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又曰:「煬帝燕歌行,文士皆和,著作郎王胄獨不下帝,帝每銜之。坐此見害,而誦其警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緑」,復能作此語耶?』」〇司馬公採此二事入通鑑,見煬帝大業九年。

58、

「忍過事堪喜」,杜牧之遣興詩也。吕居仁官箴引此,誤以爲少陵。俗言「忍事敵災星」,司空表聖詩也。

按】論衡引成語曰「力勝貧,慎勝禍」,亦表聖之意。

元圻案】吕居仁官箴曰:「忍之一字,衆妙之門,當官處事,尤是先務。若能於清慎勤之外,更行一忍,何事不辦?曰:『必有忍,其乃有濟。』此處事之本也。諺曰:『忍事敵災星。』少陵詩曰:『忍過事堪喜。』此皆切於事理,非空言也。王沂公常言:『喫得三斗釅醋,方做得宰相。』蓋言忍受得事。」〇石林避暑録話:「俗言『忍事敵災星』,此司空表聖詩也。表聖休休亭記自言嘗爲匪人所辱,宜以耐辱自警,故號耐辱居士。蓋指柳璨。豈白馬之禍,將爲不利,有不得已而忍辱以免者,故爲是言耶?」〇避暑録話又載裴晉公詩云:「灰心緣忍事,霜鬢爲論兵。」

59、

韋處厚盛山十二詩韓文公爲序,今見於唐詩紀事。十二詩,謂隱月岫流杯渠竹嵓繡衣石榻宿雲亭梅谿桃塢胡蘆沼茶嶺盤石磴琵琶臺上士瓶泉也。

云】張文昌集中有十二詩,其和又在作序之後。他人即亦不傳矣。

元圻案】朱子韓文考異曰:「侍講處厚,字德載盛山,郡名。」〇昌黎曰:「有以韋侯所爲十二詩遺予者,于是應而和者十人。及此年,韋侯爲中書舍人,侍講六經禁中,和者,通州元司馬爲宰相,洋州許使君京兆通州白使君爲中書舍人,李使君爲諫議大夫,黔府嚴中丞爲秘書監,温司馬爲起居舍人,皆集闕下。」方崧卿曰:「云:和者十人,而時集闕下者六人耳。」〇朱翌猗覺寮雜記曰:「退之盛山十二詩序盛山,今之開州也。唐地理志云:『古巴東郡朐䏰縣也。』」〇孫覿書劉宗林泉山贈言後曰:「昔韓吏部盛山韋處厚十二詩,應而和者十人,如元稹許康佐白居易李景儉嚴武温造之儔,亦在,殊州異縣之間。未幾,韋侯召還,侍讀六經禁中,而十人者位宰相,尹京兆,進諫垣,登詞掖,典中秘,侍殿㘭,皆集闕下,而盛山十二詩行于時。」〇唐詩紀事八十一卷,宋計有功撰。

60、

伊川曰:「凡人家法,須月爲一會以合族。古人有『花樹家宗會法』可取也。」「宗會法」,今不傳,岑參韋員外家花樹歌:「君家兄弟不可當,列卿太史云:「今作『御史』,荆公百家選作『太史』。」尚書郎。朝回花底常會客,花撲玉缸春酒香。」韋員外,失其名,此詩見一門華鄂之盛。

元圻案】二程遺書一:李籲伊川語録:「凡人家法,須令每有族人遠來,則爲一會以合族。雖無事,亦當每月一爲之,古人有『花樹家宗會法』可取也。然族人每吉凶嫁娶之類,更須相與爲禮,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日疎者,只爲不相見,情不相接爾。」

61、

墨子親士篇謂「西施之沈其美也」,豈亦如之於張麗華乎?「一舸逐鴟夷」,特見於杜牧詩,未必然也。

集證丹鉛録曰:「修文御覽吴越春秋逸篇云:亡後,西施於江,令隨鴟夷以終。事與墨子正合。隨鴟夷者,子胥譖死,西施有力焉。死,盛以鴟夷,今沈西施,所以報子胥之忠,故云隨鴟夷以終。范蠡亦號鴟夷子杜牧未精審,遂以子胥之鴟夷爲范蠡鴟夷,影撰此事。」

元圻案】杜牧杜秋娘詩曰:「西子姑蘇,一舸逐鴟夷。」〇通鑑陳紀長城公至德二年:「張貴妃麗華,髮長七尺,其光可鑑。性敏慧,有神彩,善候人主顔色。」隋紀文帝開皇九年:「陳主自投於井,軍人以繩引之,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嬪同束而上。高熲建康晉王廣使德弘馳令張麗華曰:『昔太公蒙面以斬妲己,今豈可留麗華!』乃斬之。」

62、

張碧太碧黃居難樂地,慕太白樂天也,亦李赤之類歟?

云】張碧歌詩尚可觀,難與李赤黃居難同論。

集證唐志:「張碧歌行集二卷。」御定全唐詩第九册:「張碧,字太碧貞元時人。孟郊讀其集詩云:『天寶太白没,六義已消歇。先生今復生,斯文信難缺。下筆證興亡,陳辭備風骨。高秋數奏琴,澄潭一輪月。』推之者至矣。」柳宗元李赤傳:「,江湖浪人也。嘗曰『吾善爲歌詩,類李白』,故自號曰李赤。」

元圻案】容齋五筆張碧農夫詩云:「運鋤耕斸侵晨起,隴畔豐盈滿家喜。到頭禾黍屬他人,不知何處抛妻子。」〇東坡書李白十詠云:「過姑孰堂下,讀李白十詠,疑其淺近。見孫邈云:『聞之王安國,此乃李赤詩,秘閣下有集,此詩在焉。集中無此。』柳子厚集,卒爲厠鬼所惑而死。」〇姑孰雜詠十首,載全唐詩第九册。〇南唐劉崇遠金華子云:「有舉子能爲詩,每通名刺,云『鄉貢進士黃居難樂地』,欲比白居易樂天也。」

63、

陸魯望雜諷云「紅蠶緣枯桑」、「童麋來觸犀」、「𪃿鵝慘于冰」、「赤舌可燒城」,皆用太玄語。又南征詩「繞帳生犀一萬株」,宋元憲詩「帳犀森别校」、此詩今集已佚。「犀株衞帳并兒勇」,景文詩「合宴傳餐帳繞犀」,皆用此。

集證太玄將上九:「紅蠶緣于枯桑,其繭不黃。」上九:「童麋觸犀,灰其首。」次二:「𪃿鵝慘于冰,翼彼南風,内懷其乘。」次八:「赤舌燒城,吐水于瓶。」

元圻案】唐文粹陸龜蒙雜諷九首,其一云:「紅蠶緣枯桑,青繭大如甕。」其二云:「童麋來觸犀,德力不相及。」其三云:「𪃿鵝慘于冰,陸力懷所適。」其四云:「赤舌可燒城,讒邪易爲伍。」〇方言八:「鴈自而東謂之鴚鵝。」郭璞注:「鴚,音加。」漢書司馬相如傳:「弋白鵠,連鴐鵝。」玉篇鳥部:「鴚,古俄切,鴈屬。𪃿、鴐並同。」〇宋元憲送孫刑部領漕并部詩云:「犀株衞帳并兒勇,鵠髮迎塗絳老賢。」〇宋景文漢南州按行江涘以詩見寄詩云:「前驅夾道旟開隼,合宴傳飱帳繞犀。」又早夏集公會亭餞别詩有「行帳繞犀株」之句。二俱兼用語。

64、

毛澤民云:「名,號東堂。」詩「不須買絲繡平原,不用黃金鑄子期」,本李賀貫休詩。

集證李賀浩歌詩:「買絲繡作平原君,有酒惟澆趙州土。」釋貫休古意詩:「幾擬以黃金,鑄作鍾子期。」

元圻案】毛澤民上曾樞密詩云:「燕齊日暮客不歸,新豐主人豈相知。不須買絲繡平原,不用黃金鑄子期。會當酸鹹有同好,主簿且須歸祭灶。請見臨川太尉公,此語難爲俗人道」云云。〇毛澤民,名衢州江山人。官至祠部員外郎,知秀州陳振孫曰:「杭州法曹,以樂府詞有佳句,受知於東坡,遂有名。」著東堂集六卷,四卷。〇李賀,字長吉,七歲能辭章。仕爲協律郎。卒年二十七。〇釋貫休,字德隱,姓姜氏婺州蘭溪人。王建禮之,署號禪月大師

65、

李義山賈生云:「可憐夜半虚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馬子才文帝云:「可憐一覺登天夢,不夢商巖夢櫂郎。」雖同一律,皆有新意。

云】賈生詩,本之詩人「召彼故老,訊之占夢」。

元圻案】漢書賈誼傳:「文帝,徵之。入見,上方受釐,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問鬼神之本。具道所以然之故。至夜半,文帝前席。」又佞倖傳:「鄧通以櫂船爲黃頭郎。文帝嘗夢欲上天,不能,有一黃頭郎推上天,顧見其衣尻帶後穿。覺而之漸臺,以夢中陰目求推者郎,見鄧通,其衣後穿,夢中所見也。召問其名姓,姓,名。鄧猶登也,文帝甚悦,尊異之。」〇國朝厲樊榭鶚宋詩紀事三十二:「馬存,字子才鄱陽人。因慕徐節孝道德,寓楚州,卒業于其門。元祐三年進士,爲越州觀察推官。有集。」

66、

以詩取士,錢起鼓瑟李肱霓裳是也,故詩人多。韓文公劉述古,謂舉於禮部者,其詩無與爲比。【原注】錢起名在第六,豹舄賦

按】李肱名在第一,琴瑟合奏賦

云】錢起第六,可與杜牧第五並用。

集證容齋四筆登科記云:「永貞元年,權德輿以禮部侍郎放二十九人,劉述古登第。」

元圻案】唐范攄雲溪友議上:「文宗元年秋,詔禮部高侍郎鍇復司貢籍,試琴瑟合奏賦霓裳羽衣曲詩,主試先進五人,詩最佳者則李肱也。乃以榜元及第,然止於二牧,未登大任。」〇高鍇進五人詩賦,奏曰:「李肱霓裳羽衣曲詩最爲迥出,臣與狀頭第一人;其次張棠詩亦絶好,與第二;其次沈黃中琴瑟合奏賦與第三;王牧第四;柳棠第五。」〇錢起李肱詩俱見文苑英華一百八十四。李肱詩曰:「開元太平時,萬國賀豐歲。棃園獻舊曲,玉座流新製。鳳管遞參差,霞衣競摇曳。宴罷水殿空,輦餘春草細。蓬壺事已久,仙樂工無替。詎肯聽遺音,聖明知善繼。」〇錢起湘靈鼓瑟詩落句云:「曲中人不見,江上數峰青。」至今盛傳。〇錢起豹舄二篇,以兩遍用四聲爲韻,見英華一百十三卷。〇唐王定保摭言公薦篇:「崔郾侍郎既拜命,於東都試舉人。吴武陵曰:『向者偶見太學生十數輩,揚眉抵掌,讀一卷書,就而觀之,乃進士杜牧阿房宫賦。』於是搢笏朗宣一遍,曰:『請侍郎與狀頭。』曰:『已有人。』曰:『不得已,即第五人。』應聲曰:『敬依所教。』」又通牓篇:「貞元十八年,權德輿主文,陸傪員外通牓帖,韓文公薦十人於,其上四人曰侯喜侯雲長劉述古韋紓。」

67、

羅昭諫詠松曰:「陵遷谷變須高節,莫向人間作大夫。」其志亦可悲矣。六臣,彼何人哉!昭諫錢鏐舉兵討,見通鑑,其忠義可見。眎奴事朱温杜荀鶴猶糞土也。

方樸山云】厚齋所以自況。

元圻案】通鑑後梁紀太祖開平元年:「三月甲辰,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於。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爲册禮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爲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張策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爲押金寶使,尚書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又:「鎮海節度判官羅隱吴王鏐舉兵討,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自爲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爲終古之羞乎!』始以不遇於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〇宋張齊賢洛陽搢紳舊聞記一:「進士杜荀鶴以所業謁梁祖,恐懼流汗,再拜敘謝。梁祖令賦無雲雨詩,絶句云:『同是乾坤事不同,雨絲飛灑日輪中。若教陰朗都相似,争表梁王造化功。』由是見知。既歸,驚懼成疾,幾不能起。明晨促召者五七輩,趨進遲緩,梁祖大聲曰:『杜秀才,争表梁王造化功!』頓忘其病,趨步如飛,連拜敘謝數四。」〇晁氏讀書志别集類中:「羅隱甲乙集十卷。昭諫餘杭人。唐乾符中舉進士不第,梁祖以諫議大夫召,不行。自號江東生。」「杜荀鶴唐風集十卷。荀鶴池州人。大順二年進士。梁祖薦爲翰林學士、主客員外郎。恃勢侮易縉紳,衆怒,欲殺之而未及,天祐初病卒。自號九華山人。」

68、

宋書樂志陌上桑楚辭鈔,以九歌山鬼篇增損爲之。東坡歸去來爲詞,亦此類也。

集證宋書樂志:「陌上桑楚辭鈔云:『今有人,山之阿,被服薜荔帶女蘿。既含睇,又宜笑,子戀慕予善窈窕。乘赤豹,從文貍,新夷車駕結桂旗。被石蘭,帶杜蘅,折芳拔荃遺所思。處幽室,終不見,天路險艱獨後來。表獨立,山之上,雲何容容而在下。杳冥冥,羌晝晦,東風飄飄神靈雨。風瑟瑟,木搜搜,思念公子徒以憂。』」

元圻案】東坡歸去來集字十首,自序云:「余喜淵明歸去來詞,因集字爲十首。」又陶子駿佚老堂詩,東坡自注云:「余增損淵明歸去來以就聲律,謂之歸來引。」

69、

詩一字至七字,張南史是也。一字至十字,文與可是也。

元圻案】文苑英華三百二十三:張南史詠花,一字至七字詩:「花,花。深淺,芬葩。凝爲雪,錯爲霞。鶯和蝶到,苑占宫遮。已迷金谷路,頻駐玉人車。芳草欲陵芳樹,東家半落西家。願得春風相伴去,一攀一折向天涯。」三百二十五:詠竹詩:「竹,竹。被山,連谷。出東南,殊草木。葉細枝勁,霜停露宿。成林處處雲,抽筍年年玉。天風乍起争韻,池水相涵更緑。却尋庾信小園中,閑對數竿心自足。」三百二十七:詠草詩:「草,草。折宜,看好。滿地生,催人老。金殿玉砌,荒城古道。青青千里遥,悵悵三春早。每逢南北别離,乍逐東西傾倒。一身本是山中人,聊與王孫慰懷抱。」〇文與可二詩,宋文鑑取之。〇計敏夫唐詩紀事曰:「白樂天分司東洛,朝賢悉會興化池亭送别,酒酣,各請賦一字至七字詩,以題爲韻。」後遂沿爲詞調,名一七令。〇白樂天詩云:「詩。綺美,瓌奇。明月夜,落花時。能助歡笑,亦傷别離。調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天下只應我愛,世間惟有君知。自從都尉别句,便到司空送辭。」

70、

「一叢深色花,十户中人賦」,白樂天謂牡丹也。「豈知兩片雲,戴却數鄉税」,鄭雲叟云:「。」謂珠翠也。侈靡之蠹甚矣。

元圻案】白樂天秦中吟買花云:「帝城春欲暮,諠諠車馬度。共道牡丹時,相隨買花去。貴賤無常價,詶直看花數。灼灼百朵紅,戔戔五束素。」又云:「有一田舍翁,偶來買花處。低頭獨長歎,此嘆無人喻。一叢深色花,十户中人賦。」〇鄭雲叟富貴曲云:「美人梳洗時,滿頭間珠翠。豈知兩片雲,戴却數鄉税。」見後蜀何光遠鑒誡録「高尚士」條。尤延之全唐詩話取之。

71、

韓文公題臨瀧寺詩「離家已五千」,注引沈休文安陸王碑「平塗不過七百」,而不知「弼成五服,至於五千」,本語也,奚以汎引爲?

元圻案】老學庵筆記三:「退之詩云『夕貶潮陽路八千』,歐公云『夷陵此去更三千』,或以爲歇後語,非也。『弼成五服,至於五千』,注云:『五千里也。』論語『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注云:『六七十里,五六十里也。』」〇顧氏嗣立韓詩集注引某云:「漢高帝紀『提三尺取天下』及韓安國傳本無『劍』字,古有如此造語者。」何不引此以正之。〇唐彦謙長陵詩云:「耳聞明主提三尺,眼看愚民盜一抔。」

72、

唐彦謙送樊琯司業歸朝詩:「啗螯譏爾雅注見前「小學」賣餅斥公羊。」注見前「事見晉書魏志

云】晉書魏志蔡謨鍾繇事。

元圻案】彦謙詩見文苑英華二百八十三。〇晁氏讀書志:「唐彦謙,字茂鄴并州人。咸通末進士,著鹿門詩一卷。」

73、

白樂天迂叟詩:「初時被目爲迂叟,近日蒙呼作隱人。」又云:「自哂此迂叟,小迂老更迂。」則迂叟之名,不獨司馬公也。

元圻案】邵氏聞見後録:「司馬公洛陽,自號迂叟,謂其園曰獨樂園。」〇宋黃徹䂬溪詩話云:「司馬公豈慕其居有閒適之樂耶?」〇芥隱筆記:「『醉翁』、『迂叟』、『東坡』之名,皆出於白樂天詩云。」

74、

榮」,梁元帝玄覽賦始用之。賦載文苑英華一百二十六。李群玉蒲澗寺「蒲」,本作「浦」,誤。詩:「澗有時韭,山餘代糧。」

按】蒲澗寺,在廣州府治東北二十里。

元圻案】英華二百三十八李群玉蒲澗寺詩云:「五仙騎五羊,何代降兹鄉?澗有時韭,山餘代糧。樓臺籠海色,草樹發天香。吟嘯秋光裏,浮溟興甚長。」〇宋施青臣繼古藂編:「周益公校正文苑英華序云:『以韭對華,非讀本草注,安知其爲菖蒲?按梁元帝玄覽賦「金鹽玉豉,華」,謂此也。』余讀他書,亦有用者,如類聚梁太子賚河南菜啓,則云『韭未儔,姬歜非喻』,又以韭對姬歜矣。固曰韭出於本草,而不知所以名之之義。後見典術曰『聖王之仁,功濟天下者,也。天星降精于庭爲韭,感百物爲菖蒲』,今菖蒲是也。」〇郭璞詩:「蕣榮不終朝,蜉蝣豈見夕。」「蕣」亦作「舜」。〇後漢書郡國志注:「博物記曰:『扶海洲上有草名蒒,其實食之如大麥,從七月稔熟,民斂穫至冬乃訖,名曰「自然穀」,或曰「禹餘糧」。』」案廣州記曰:「甘溪澗水,味極甘冷,旁有石,名『禹餘糧』。」或草或石,未詳孰是。文選張衡南都賦「太一餘糧」注:「本草經曰:『太乙禹餘糧』,一名『石腦』,生山谷。」

75、

致堂云:「古樂府者,詩之旁行也;云:「詩之有關勸誡,可被管絃,爲樂府所採者,後人因以『古樂府』名之。樂府乃官名,非别有古樂府詩體也。致堂未嘗學問,往往有此等臆説。」詞曲者,古樂府之末造也。」云:「此句不差。」陸務觀云:「倚聲製詞,起於之季世。」

云】致堂亦就後人所云古樂府而言,未必不知之有樂府也,何氏詆之太過。

集證漢書禮樂志曰:「武帝定郊祀之禮,乃立樂府,采詩夜誦,有之謳。以李延年爲協律都尉,多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造爲詩賦,略論律吕,以合八音之調。」師古注:「樂府之名,蓋起於此。」

元圻案】胡致堂向薌林酒邊集後序曰:「詞曲者,古樂府之末造也。古樂府者,詩之旁行也。詩出於離騷楚詞,而離騷者,變風變雅之音,怨而迫、哀而傷者也。其發乎情則同,而止乎禮義則異。名之曰曲,以其曲盡人情耳。方之曲藝,猶不逮焉,其去曲禮則益遠矣。」〇放翁渭南集十四長短句序:「風、雅、頌之後,爲騷,爲賦,爲曲,爲引,爲行,爲謡,爲歌,千餘年後乃有倚聲製辭,起於之季世,則其變愈薄,可勝歎哉!」

76、

寒山子詩,云:「樂天多效之。荆公集中有擬寒山詩十二首。」家兩兒,案:詩云:「家有兩兒,以藝干齊楚。文武各自備,託身爲得所。孟公問其術,我子親教汝。秦衞兩不成,失時成齟齬。」事出列子羊公鶴,「恰似羊公鶴,可憐生懵懂。」事出世説。如子張卜商「他賢君即受,不賢君莫與。君賢他見容,不賢他亦拒。憐善矜不能,仁徒方得所。勸逐子張言,抛却卜商語。」如侏儒、方朔「只取侏儒飽,不憐方朔餓。」涉獵廣博,非但子語也。云:「酒壚猛狗,出韓非子。枕流事,出世説。如一道一德、言有枝葉、雲梯棘刺、亡羊補牢之類尤多。」〇詩云:「赫赫誰壚肆,其酒甚濃厚。可憐高幡幟,極目平升斗。何意訝不售,其家多猛狗。童子若來沽,狗齩便是走。」「今日歸寒山,枕流兼洗耳。」「手把兩卷書,一道將一德。」「從生不往來,至死無仁義。言既有枝葉,心懷更險詖。若其開小道,緣此生大僞。詐説造雲梯,削之成棘刺。」「亡羊罷補牢,失意終無極。」對偶之工者,青蠅、白鶴,「死將餧青蠅,弔不勞白鶴。」黃籍、白丁,「洎老檢黃籍,依前注白丁。」青蚨、黃絹,「囊裏無青蚨,篋中有黃卷。」〇據本詩,「絹」當作「卷」。黃口、白頭,「不用從黃口,何須厭白頭。」七札、五行,「能射穿七札,讀書覽五行。」緑熊席、青鳳裘,「膝坐緑熊席,身披青鳳裘。」〇云:「六極、九維,東岱北邙衞氏兒、鍾家女,三端、六藝,黃腸、白骨,獮猴心、獅子吼,待鶴、乘魚,亦工。」〇「六極常嬰困,九維徒自論。」「移向東岱居,配守北邙宅。」「衞氏兒可憐,鍾家女極醜。」「三端自孤立,六藝越諸君。」「塚破壓黃腸,棺穿露白骨。」「欲伏獮猴心,須聽獅子吼。」「守死待鶴來,皆道乘魚去。」楚辭尤超出筆墨畦逕,曰:「有人兮山陘,雲卷兮云:「『卷』,集作『衮』。」霞纓。秉芳兮欲寄,路漫兮難征。心惆悵兮狐疑,蹇獨立兮忠貞。」

云】楚辭則爲人竄爲五言,第七句云「衆喔咿嘶蹇」,可爲失笑也。放翁曾寄書天封明老,囑爲正之。

【又云】「苔滑非關雨,松鳴不假風。」真佳句也。

元圻案】唐書藝文志:「寒山子詩七卷。寒山子唐興縣寒山巖,於國清寺與隱者拾得往還。」〇太平廣記仙傳拾遺曰:「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曆中,隱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當暑有雪,亦名寒巖,因自號寒山子。好爲詩。」〇列子説符篇:「魯施氏有二子,其一好學,其一好兵。好學者以術干齊侯,爲公子之傅。好兵者以法干楚王,以爲軍正。施氏之鄰孟氏同有二子,所業亦同,而窘於貧。羨施氏之有,因從請進趣之方,二子以實告。孟氏之一子以術干秦王秦王曰:『當今諸侯力争,所務兵食而已,若用仁義治吾國,是滅亡之道也。』遂宫而放之。其一子以法干衞侯衞侯曰:『吾弱國也,而攝乎大國之間,大國吾事之,小國吾撫之,是求安之道。若賴兵權,滅亡可待矣。若全而歸之,適於他國,爲吾之患不輕矣。』遂刖之,而還諸。」〇世説排調類:「劉遵祖少爲殷中軍所知,稱之于庾公,遂名之爲『羊公鶴』。昔羊叔子有鶴善舞,客試驅來,氃氋而不肯舞,故稱比之。」〇漢書東方朔傳:「侏儒長三尺,奉一囊粟。臣長九尺,亦奉一囊粟。侏儒飽欲死,臣饑欲死。」〇三國志吴虞翻傳注:「虞翻别傳曰:放逐南方,云『自恨犯上獲罪,當長没海隅,生無可與語,死以青蠅爲弔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〇太平御覽九百十六:陶侃别傳曰:「丁母憂,在墓下,忽有二客來弔,不哭而退,儀形鮮異。知非常人,遣看之,但見雙鶴飛而沖天。」〇通鑑齊紀高帝建元二年:「孝建以來,政綱弛紊,簿籍訛謬。上詔虞玩之等更加檢定,曰:『黃籍,民之大紀,國之治端。自頃巧僞日甚,何以釐乎?』」注:杜佑曰:「黃籍者,户口版籍也。」〇漢書鄒陽傳注:「白徒,言素非軍旅之人,若今言白丁矣。」〇搜神記:「青蚨蟲如蟬,殺其母子,各塗八十一錢,凡市物,或先用子錢,或先用母錢,皆復飛歸,循環無已。故淮南子術名錢曰青蚨。」〇會稽典録:「上虞度尚弟子邯鄲淳,字子禮。甫弱冠而有異才,使作曹娥碑,操筆而成,無所點定。其後蔡邕題八字曰:『黃絹幼婦,外孫虀臼。』」〇淮南子:「古之伐國,不殺黃口,不獲二毛。」〇史記鄒陽傳:「白頭如新,傾蓋如故。」〇左傳:「遇于鄢陵潘尫之黨與養由基蹲甲而射之,穿七札焉。」〇後漢書應奉傳:「讀書五行並下。」〇西京雜記:「趙飛燕女弟居昭陽殿中,設玉几玉床、白象牙簟、緑熊席。」〇拾遺記:「周昭王時,塗修國獻青鳳、丹雀各一雌一雄,昭王綴鳳毛爲裘。」〇晏子:「人有酤酒者,酒酸不售。問之里人其故,里人云:『公之猛狗。人挈器而入,且酤公酒,狗迎而噬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〇韓非子管仲齊桓公語,與晏子同。〇世説:「孫子荆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潄石,欲礪其齒。』」〇戰國策:「公輸般設機,將以攻墨子曰:『聞公爲雲梯,將以攻亦何罪之有?』」〇列子:「紀昌謀殺飛衞,二人交射于路。飛衞之矢先窮,紀昌遺一矢。既發,飛衞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〇韓非子:「燕王徵巧術,人請以棘刺之端爲母猴,母猴成,巧人曰:『人主欲觀之,必半歲不入宫,不飲酒食肉,雨霽日出,視之晏陰之間,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見也。』」〇戰國策:「見兔而顧犬,未爲遲也;亡羊而補牢,未爲晚也。」〇語林:「衞洗馬穎識通達,論者以爲王眉子平子武子之右。世人爲之語曰:『諸王三子,不如家一兒。』」〇劉向列女傳:「齊鍾離春者,齊無鹽邑之女,其爲人極醜,衒嫁不售。」〇韓詩外傳:「君子宜避三端,文士筆端,武士鋒端,辯士舌端。」〇漢書霍光傳:「賜黃腸題湊各一具。」注:蘇林曰:「以柏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木頭皆向内,故曰題湊。」〇後漢書郅惲傳:「昔文王不忍露白骨,武王不以天下易一人之命。」〇宋知覺禪師宗鏡録三引大涅槃經曰:「『云何現喻,如經中説,衆生心性,有如獮猴。獮猴之性,捨一取一。衆生心性,亦復如是,取著色聲香味觸法,無暫住時,是名現喻』,可驗即今衆生之心,如猿猴之處高樹,上下不停。」〇楞嚴經:「富樓那云:世尊知我有大辨才,以音聲輪教我發揚,我於佛前,助佛轉輪,因獅子吼,成阿羅漢。」〇太平御覽九百十六:列仙傳曰:「王子喬桓良曰:『待我緱氏山頭。』至期,果乘白鶴住山顛,望之不可到。」〇陶弘景本草曰:「鯉最爲魚中之主,形既可愛,又能神變,乃至飛越山湖,所以琴高乘之。」〇許彦周詩話寒山子楚辭,首句作「若有人兮坐山楹」,第五句「心」字作「獨」字,謂「雖復生,不能過也」。

77、

司空表聖司空圖表聖云:「戴容州【原注】叔倫謂: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李義山「玉生煙」之句,蓋本於此。

元圻案】漢書地理志:「京兆藍田縣。」〇初學記二十七:京兆記曰:「藍田出美玉如藍,故曰藍田。」〇李商隱錦瑟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〇唐書戴叔倫傳:「叔倫,字幼公潤州金壇人。師事蕭穎士,爲門人冠。官容管經略使。」

78、

古詩十九首「何能待來兹」,文選:「兹,年也。」左傳僖公十六年「今兹」,注云:「此歲。」吕氏春秋任地篇「今兹美禾,來兹美麥」。

按】孟子「今兹未能」爲「今年未能盡去」,是亦以「兹」爲「年」。集註闕,故嘗曰:集註孟子朱子似以餘力爲之。

元圻案】孟子下句云「以待來年」,則「今兹」之爲「今年」也明矣。〇王氏此條,本宋龔氏芥隱筆記。〇鶴林玉露補遺:「公羊傳『諸侯有疾曰負兹』,注云:『兹,新生草也。一年草生一番,故以兹爲年。』」

79、

梁元帝賦得蘭澤多芳草詩。【原注】古詩爲題見於此。

云】「古詩爲題見於此」七字亦大字正文。

元圻案】古詩十九首:「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〇初學記二十七載梁元帝詩云:「春蘭本無艷,春澤最葳蕤。燕姬得夢罷,尚書奏事歸。臨池影入浪,從風香入衣。當門已芬馥,入室更芳菲。蘭生不擇逕,十步豈難稀。」

80、

韓文公記夢云:「六字常語一字難。」文心雕龍練字篇謂:「善爲文者,富於萬篇,貧於一字。」

按】雕龍又謂「易字艱於代句」。

81、

王儉四言,頗有子建淵明餘風。其侍太子九日玄圃宴云:「秋日在房,鴻雁來翔。寥寥清景,本作「青景」,今從本。藹藹微霜。草木摇落,幽蘭獨芳。眷言淄苑,尚想濠梁。既暢旨酒,亦飽徽猷。有來斯悦,無遠不柔。」

元圻案】王儉詩,藝文類聚四載其全篇,云「明明儲后,沖默其量。徘徊禮樂,優遊風尚。微言外融,幾神内王。就日齊暉,儀雲等望。本茂條榮,源澄流潔。間平魯衞。咨我藩華,方軌前軼。秋日在房,鴻鴈來翔」云云。王氏所引從初學記四録其六韻。〇南史二十二:「齊王儉,字仲寶。幼篤學,手不釋卷。僧虔曰:『不患此兒無名,政恐名太盛耳。』」

82、

劉苞九日侍宴樂遊苑正陽堂詩:「曲終高宴罷,景落樹陰移。」【原注】陸務觀:「夕陽頻見樹陰移。」

云】段成式詩:「坐對當牕木,看移三面陰。」

元圻案】劉苞詩見藝文類聚四、初學記四。〇陸放翁小園詩云:「晨露每看花藟坼,夕陽頻見樹陰移。」自注云:「此二事非閒寂不知也。」〇梁書文學傳:「劉苞,字孝嘗彭城人也。少好學,能屬文。爲太子洗馬。與從兄孝綽、同郡到溉等並以文藻見知。」〇段成式句,乃閒中好詞,非詩也。

83、

吴會,謂會稽二郡也。【原注】石湖辨之甚詳。魏文帝雜詩:「適與飄風會。」又曰:「行行至吴會。」

云】放翁老學庵筆記亦辨之。

錢氏大昕曰】石湖説見吴郡志

元圻案】文選二十九魏文帝雜詩曰:「西北有浮雲,亭亭如車蓋。惜哉時不遇,適與飄風會。吹我東南行,南行至吴會吴會非吾鄉,安能久留滯。棄置勿復陳,客子常畏人。」〇宋錢康功植杖閒談曰:「平江府州署之南,名吴會坊。按蔡邕傳『亡命江海,退迹吴會』,注引會稽高遷亭椽爲笛事。又諸葛孔明荆州形勢曰『東連吴會』。王羲之會稽内史時,賦役繁重,吴會尤甚。石崇論伐之功曰『吴會僭逆』,指言孫氏,則吴會當是吴郡會稽,不獨爲姑蘇。今坊名吴會,未知何據而然。前漢吴王濞傳『上患吴會輕悍』,即也。」〇國朝趙氏翼陔餘叢考二十一:「西漢會稽郡治本在吴縣項梁會稽守,舉中兵渡而西。守所治在,故殺守即起兵。朱買臣人,出爲會稽守,即其鄉郡也。時俗以郡縣連稱,故云吴會東漢會稽爲兩郡,故三國志所謂吴會,皆指兩郡言。如孫策傳自領會稽太守,以朱治吴郡太守』;孫賁傳已平二郡』;朱桓傳兵,使部伍二郡』是也。」〇今老學庵筆記無辨吴會之説。

84、

應璩百一詩:「室廣致凝陰,臺高來積陽。」出吕氏春秋

集證太平御覽百七十四:「尸子曰:『厚積不登,高臺不處。高室多陽,大室多陰,故皆不居。』」此又吕氏春秋所本也。春秋繁露循天之道篇「高臺多陽,廣室多陰」,亦本尸子

元圻案】吕氏春秋孟春紀重己篇:「室大則多陰,臺高則多陽。」〇文選二十一有應休璉百一詩一首,無此條所引二句。李善注:「張方賢楚國先賢傳曰:『汝南應休璉百一篇詩,譏切時事。』意以有百一篇,故曰『百一』。李充翰林論曰:『應休璉五言詩百數十篇,以風規治道,蓋有詩人之旨。』又孫盛晉陽秋曰:『應璩作五言詩百三十篇,言時事頗有補益,世多傳之。』據此二文,不得以一百一篇而稱『百一』也。今書七志曰:『應璩集謂之新詩,以百言爲一篇,或謂之百一篇。』然以字名詩,義無所取。據百一詩序云:『時謂曹爽曰,公今聞周公巍巍之稱,安知百慮有一失乎?』『百一』之名,蓋興於此也。」〇明張氏溥漢魏百三名家應休璉集百一詩八首,其二云:「室廣致凝陰,臺高來積陽。奈何季世人,侈靡在宫牆。飾巧無窮極,土木被朱光。徵求傾四海,雅意猶未康。」

85、

李虚己初與曾致堯倡酬,致堯謂曰:「子之詩雖工,而音韻猶啞。」虚己初未悟,既而得沈休文所謂「前有浮聲,後須切響」,遂精於格律。

元圻案】宋周煇清波雜志十二:「李公受虚己天聖從官,喜爲詩,與同年曾致堯倡酬。謂曰:『子之詩雖工,而音韻猶啞爾。』初未悟,後得沈休文所謂『前有浮聲,後須切響』,遂精於格律。建康,識北客杜師顔,嘗言少陵麗人行『坐中八姨真貴人』,數目中八字最響。覓句下字,當以此類求之。早從陳子高學,此説蓋得於云。」〇老學庵筆記五:「李虚己侍郎,字公受,少從江南先達學作詩,後與曾致堯倡酬。每曰:『公受之詩雖工,恨啞耳。』虚己初未悟,久乃造入。以其法授晏元獻元獻以授二,自是遂不傳。然江西諸人每謂五言第三字、七言第五字要響,亦此意也。」〇致堯子固之祖,字正臣虚己建安人,晏元獻之婦翁也。〇朱子謂:「吕本中論詩,欲字字響,而暮年詩多啞。」

86、

詩言志。「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鈎」,包孝肅之志也;「人心正畏暑,水面獨摇風」,豐清敏之志也。

按】清敏,名,字相之人,官樞密直學士。文彦博嘗品爲人似趙抃,及賜謚,皆以清得名。〇詩要句中有人,此條合後司馬公東坡公之詩,可謂四公在焉,呼之欲出。

集證宋詩紀事十一:「廬州府志包孝肅書端州郡齋壁詩云:『清心爲治本,直道是身謀。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鈎。倉充鼠雀喜,草盡兔狐愁。史册有遺訓,毋貽來者羞。』」〇絜齋集樓鑰行狀:「豐清敏公,鄉之先達也。賦荷花詩,有『人心正畏暑,水面獨摇風』之句。蔡元長見之曰:『此人豈肯受我籠絡!』」

元圻案】宋釋文瑩玉壺清話王化基感懷,有「美璞未成終是寶,精鋼寧折不爲鈎」之句,與包孝肅同意。化基興國二年於吕蒙正榜及第,後參大政。〇包拯,字希仁廬州合肥人,謚孝肅,官樞密副使。〇宋曾敏行獨醒雜志云:「豐中丞相之,名紹聖間數任言責,有正直之聲。與章質夫友善,而不樂章子厚;與曾子固友善,而不樂曾子宣。其論子厚子宣章疏,皆指陳不稍恕,初不以質夫子固之故,而爲之掩覆也。」

87、

張文饒曰:「處心不可著,著則偏;作事不可盡,盡則窮。先天之學,止是此二語,天之道也。」愚謂邵子重九日登石閭詩。詩:「夏去休言暑,冬來始講寒」,則心不著矣。安樂窩「美酒飲教微醉後,好花看到半開時」,云:「真安樂,太打乖。」又云:「堯夫只是不犯手。」則事不盡矣。

元圻案】康節安樂吟打乖吟,故義門云爾。

88、

杜正獻公云:「。」詩:「因念古聖賢,名爲千古垂。何嘗廣居室,儉爲後人師。亞聖樂簞食,寢丘無立椎。文終防勢奪,景威云:「景威景桓。」〇案:錢氏大昕曰:「霍去病景桓王氏避諱改『桓』爲『威』。」恥家爲。文園四壁立,鄭公小殿移。」杜祁公睢水卜居詩。陳正獻公俊卿示二子詩:「遺汝子孫清白在,不須厦屋太渠渠。」二賢相之清風,可以愧木妖之習。

元圻案】史記滑稽傳:「莊王置酒,優孟前爲壽。莊王大驚,以爲孫叔敖復生也,欲以爲相。優孟曰:『孫叔敖相,盡忠爲廉以治,今死,其子無立錐之地。』於是莊王孫叔敖子,封之寢丘。」又蕭相國世家:「置田宅必居窮處,爲家不治垣屋。曰:『後世賢,師我儉;不賢,毋爲勢家所奪。』孝惠二年,相國卒,謚爲文終侯。」〇漢書霍去病傳:「霍去病,大將軍少兒子也。上爲治第,令視之,對曰:『匈奴不滅,何以家爲?』謚曰景桓侯。」〇史記司馬相如傳:「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家居徒四壁立。」又曰:「嘗從上過宜春宫相如奏賦以哀二世失行也。相如拜爲孝文園令。」〇舊唐書魏徵傳:「宅先無正寢,太宗欲爲小殿,輟其材爲營構,五日而成。」〇後漢書楊震傳:「性公廉,不受私謁。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長者或欲令爲開産業,不肯,曰:『使後世稱爲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〇南部新書:「内臣戎帥競治亭館第宅,時號木妖。」〇真西山跋陳正獻詩集云:「舊傳公築第既成,有訝其門太卑者。公曰:『異時使竈婢乳媪可開,迺佳爾。』薦紳傳頌,以配太祝齋郎廳事語。今觀其示二子詩曰『興來文字三盃酒,老去生涯萬卷書』云云,此正落成時所賦也。」

89、

鴈湖按:「鴈湖李壁號。」云:「李璧。」繼序按:「李仁甫四子,{直/土}俱有名,則『璧』當作『壁』。,字季章,號鴈湖居士,登進士第,官參知政事。附和侂胄,以致喪師辱國,其人不足重。」荆公詩,於明妃曲恩自淺胡自深,人間樂在相知心」,則引范元長之語以致其譏。案:羅大經鶴林玉露謂其悖理傷道,又曰:「苟心不相知,臣可以叛其君,妻可以棄其夫矣。」日出堂上飲之詩「爲客當酌酒,何預主人謀」,則引鄭氏考槃之誤以寓其貶。按:「賀黃公則謂日出堂上飲之詩摹寫怡堂之習,真堪痛心疾首。末數語即魏風園有桃篇『彼人是哉,子曰何其』意也,此風雅正傳。」君難託之詩曰:「世事反覆那得知,讒言入耳須臾離」,則明君臣始終之義,以返諸正。愚按楊元素謂:介甫詩「今人未可輕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今覩其行事,已頗類之矣。言,心聲也,其可揜乎?

元圻案】魏鶴山李石林臨川詩注序曰:「石林於其丰容有餘之辭,簡婉不迫之趣,既各隨義發明。若博文强志,廋詞險韻,則又爲之證辨鈎研,俾覽者得以開卷瞭然。然公之學亦時有專己之癖焉,石林於此蓋未始隨聲是非也。如明妃曲恩自淺胡自深』云云,以返諸正,自餘類此者尚衆,姑摘其一二以明之。」〇王介甫明妃曲第二首李壁注曰:「范沖高宗嘗云:『臣嘗於言語文字之間得安石之心,然不敢與人言。且如詩人多作明妃曲,以失身胡虜爲無窮之恨,安石則曰「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然則劉豫不是罪過,恩淺而虜恩深也。今之背君父之恩,投拜而爲盜賊者,皆合於安石之意,此所謂壞天下人心術。孟子曰:「无父无君,是禽獸也。」以胡虜有恩而遂忘君父,非禽獸而何?』公語意固非,然詩人務一時爲新奇,求出前人所未道而不知其言之失也。然范公傅致亦深矣。」又日出堂上飲詩云:「日出堂上飲,日西未之休。主人笑而歌,客子歎以愀。指此堂上柱,始生在巖幽。雨露飽所滋,淩雲亦千秋。所託願永久,何年值君收。乃令卑濕地,百蟻上窮鎪。丹青空外好,鎮壓已堪憂。爲君重去之,不使一蟻留。蟻力雖云小,能生萬蚍蜉。又能高其礎,不爾繼者稠。語客且勿然,百年等浮漚。爲客當酌酒,何豫主人謀。」注曰:「此詩主以喻君,客以喻臣;堂以喻君,柱以喻臣。堂上主人居安而忘危,爲客者視其蠹壞已甚,將有鎮壓之憂,爲主人圖所以弭患。此而不忘君卷卷之義,更張之念,疑始於此。」案:注無引鄭氏考槃之誤語,豈今本有所删節耶?又君難託詩云:「人事反覆那能知,讒言入耳須臾離。」注曰:「或言此詩恐作於神考眷遇稍衰時,詞意殆不類平日所爲,兼神考遇公終始不替,況大臣宜知事君之義,必不爲此怨尤也。」〇介甫集有兼并詩,注引蘇文定公云:「能使富民安其富而不橫,貧民安其貧而不匱,貧富相持以爲長久,而天下定矣。王介甫,小丈夫也,不忍貧民而深疾富民以惠貧民,不知其不可也。方其未得志也,爲兼并之詩;及其得志,專以此爲事,設青苗法以奪富民之利,民無貧富,兩税之外,皆出重息,公私皆病矣。」又寓言十五首,其三云:「後世不務此,區區挫兼并。」注曰:「余嘗見楊龜山譚勣墓云:『公雅不喜王氏。或問其故,曰:説多而善變,無不易之論也。世之爲奸者,借其一説可以自解,伏節死誼之士始鮮矣。』始余以言爲過,今觀此詩,不能無疑。」又曰:「公詩嘗云:『俗儒不知變,兼并無可推。』而此詩乃復以挫兼并爲非。」〇楊繪,字元素漢州綿竹人。皇祐初進士第二人。官終天章閣待制,知杭州。嘗居無爲山,號無爲子

90、

東坡文章好譏刺,文與可戒以詩云:「北客若來休問事,西湖雖好莫吟詩。」晚年,郭功父云:「祥正。」寄詩云:「莫向沙邊弄明月,夜深無數採珠人。」饒德操黎介然汪信民宿州作詩,有略詆及時事者,吕滎陽云:「希哲。」〇吕希哲,字原明公著之子。聞之,作麥熟繰絲等四詩案:「四」字似當從童蒙訓作「曲」。以諷止之。自此不復有前作。

云】事見童蒙訓

方樸山云】更醖藉有味。

元圻案】羅大經鶴林玉露十:「東坡文章妙絶古今,而其病在於好譏刺。文與可戒以詩云云,蓋深恐其賈禍也。烏臺之勘,赤壁之貶,卒於不免。觀其獄中詩云『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亦可哀矣。然纔出獄便賦詩云『却對酒杯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略無懲艾之意,何也?晚年自朱厓量移合浦郭功甫寄詩云『君恩浩蕩似陽春,海外移來住海濱』云云,其意亦深矣。」〇葉石林詩話:「與可子瞻中表兄弟,子瞻出爲杭州通判,與可送行詩有『北客西湖』之句。」〇吕氏童蒙訓下:「崇寧間,饒德操節黎介然確汪信民革同寓宿州,論文會課,時時作詩,亦有略詆及時事者。滎陽公聞之,深不以爲然。時公疾病方愈,作麥熟繅絲等曲詩歌詠當世,以諷止諸公。諸公得詩慚懼,遽詣公謝,且和公詩,如公之意,自此不復有前作矣。」〇張文潛明道雜志:「蘇惠州出守錢塘,來别潞公。公曰:『願君至少作詩,恐爲不相喜者誣謗。』再三言之。臨别上馬,笑曰:『若還興也,但有箋云。』時有吴處厚者,取蔡安州詩作注,遂遇禍,故有『箋云』之戲。」〇畢仲游與東坡書亦有「知畏於口,未畏於文」之語。〇郭祥正,字功甫當塗人。熙寧中舉進士,官至汀州通判。著青山集三十卷。宋史有傳。〇饒節,字德操撫州人。嘗爲曾布客,與語新法不合,乃祝髮爲浮圖,更名如璧。嘗作偈云:「閑攜經卷倚松立,試問客從何處來。」遂號倚松道人宋藝文志倚松集十四卷。〇汪革,字信民臨川人。紹聖四年試禮部第一,登甲科。蔡京當國,召爲宗子博士,力辭不就。年四十卒,吕原明誌其墓。著清溪集十卷。〇伊洛淵源録:「滎陽公,晚居宿州真陽間十餘年,衣食不給,處之宴然。」〇今本東萊詩集二十卷,無麥熟等詩。

91、

後山答李端叔書云:「蘇公之門有客四人:黃魯直秦少游晁无咎,則長公之客也;張文潛,則少公之客也。」魯直以團茶洮州緑石硯贈无咎文潛詩云:「晁子智囊可以括四海,張子筆端可以回萬牛。」文潛贈李德載詩云:「長公波濤萬頃陂,少公巉秀千尋麓。黃郎蕭蕭日下鶴,陳子峭峭霜中竹。文倩麗舒桃李,論峥嶸走珠玉。」可以見一時文獻之盛。

元圻案】陳後山集答李端叔書曰:「足下謂僕之文似兩,人情喜於自伸,蔽於自知,至於擬之非其倫,譽之非其情,亦知避矣。兩公之門有客四人:黃魯直秦少游晁无咎,長公之客也;張文潛,少公之客也。僕自念不敢齒四士,而足下遽進僕於兩公之間,不亦怵乎!」〇晁補之,字无咎鉅野人。事跡具宋史文苑傳。〇陳氏書録解題别集類中有豫章宛丘後山淮海濟北濟南集各若干卷,云刊本,號蘇門六君子集。案濟北,則晁无咎濟南,則李廌方叔。〇宋汪藻浮溪集書張文潛集後云:「文潛譙郡人。元祐中,兩蘇公以文倡天下,從之游者,公與黃魯直秦少游晁无咎,號『四學士』。而文潛之年爲最少,兩蘇公諸學士既相繼以殁,公巋然獨存,故詩文傳於世者尤多。」

92、

「衣上六花非所好,畝間盈尺是吾心。」晏元獻詩,宋文鑑取之。「何由更得齊民暖,恨不偏於宿麥深。」韓持國詩。雪詩無出晏元獻韓持國云:「。」之右。

云】徑直少味,以詩論非佳句。

元圻案】韓詩外傳:「凡草木花多五出,雪花獨六出。六出者,陰數之極。」〇宋書符瑞志:「大明五年正月元日,花雪降殿庭。右衞將軍謝莊下殿,雪集衣。還白,上以爲瑞,於是公卿並作花雪詩。」〇韓維,字持國之弟。元祐初拜門下侍郎。有南陽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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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元獻詩:「二龍驂服,雙鶴記年。」宋元憲詩:「野龍催馭,宫鶴厭寒。」劉敬叔異苑:「太康晉元帝年號。二年冬大寒,南州人見二白鶴異苑原文「鶴」字下有「語」字。於橋下,曰:『今兹寒,不減崩年。』」故山陵挽章用之。

按】蘇秦傳:「今兹效之,明年又復求割地。」後漢明帝紀:「昔歲五穀登衍,今兹蠶麥善收。」左傳多以「今兹」、「明年」或「昔歲」與「往年」相對言。

元圻案】山海經:「大樂之野夏后啓于此儛九代,乘兩龍。」〇博物志:「德之盛,二龍降之。使范承光御之行域外,既周而還。」〇史記封禪書:「黃帝首山銅,鑄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後宫從上者七十餘人。」〇四庫全書簡明目録小説家類:「異苑十卷,宋劉敬叔撰,所記皆神怪之事。」

94、

符瑞圖:「日二黃人守者,外國人來降。」太平御覽八百七十二。宋景文皇帝閣春帖子詞云:「青帝回風還習習,黃人捧日故遲遲。」翟公巽云:「青女霜如失,黃人日故遲。」

云】拙。

元圻案】翟汝文,字公巽潤州丹陽人。登進士第,歷官參知政事,以伉直忤秦檜,罷歸。謚忠惠宋史有傳。〇文苑英華二載二黃人守日賦三篇。

95、

司馬公早朝詩「太白明如李」,出漢天文志孝成建始四年七月「熒惑踰歲星,居其東北半寸所如連李」。又即事云「雨不成遊布路歸」,傳家集作「半路」。左傳三十年「自朝布路而罷」。今中皆注云「恐誤」,蓋未考也。

集證續漢天文志:「安帝永初四年六月丙子,客星大如李。」

元圻案】金樓子:「星如玉李,月上金波。」

96、

「更無柳絮隨風舞,馬氏校云:「『風舞』,板作『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案:此詩今傳家集不載。可以見司馬公之心云:「戴唐器云:『温公詩作於四月清和,則葵花非傾葉向日以庇其根者,似微於體物有誤。』」「浮雲世事改,孤月此心明」,見東坡公之心。

元圻案】此坡公次韻江晦叔詩。

97、

東坡次韻朱公掞初夏詩:「諫苑君方續承業,醉鄉我欲訪無功。」隋樂運,字承業,録以來諫争事,名諫苑文帝覽而嘉焉。注謂南史李承業諫苑,誤矣。

按】南史無所謂李承業

集證周書顔之儀傳:「樂運,字承業南陽淯陽人。尚書令之八世孫。録以來諫争事,凡六百三十餘事,爲四十一卷,名曰諫苑。奏上之,文帝覽而嘉焉。」

元圻案】國朝邵長蘅蘇詩補註尚仍注之誤,豈偶未檢此條歟?〇唐書王績傳:「,字無功,著醉鄉記以次劉伶酒德頌。」

98、

答王定國詩:「謹勿怨謗讒,乃我得道資。淤泥生蓮花,糞土本作「糞壤」,今從本。出菌芝。賴此善知識,使我枯生荑。」此尹和静所謂「困窮拂鬱,能堅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也。曰:「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元圻案】維摩經:「卑濕淤泥乃生蓮花。」〇柳宗元與蕭俛書:「雖朽枿腐敗,不能生植,猶足蒸出菌芝,以爲瑞物。」

99、

「浮雲世事改,孤月此心明」,云:「再舉此二句,亡國遺臣以自喻也。」坡公晚年所造深矣。

100、

夏均父詩:「欒城去聲色,老坡但稱快。嗚呼二法門,近古絶倫輩。」嘗觀欒城歐陽公碑云:「公之於文,雍容俯仰,不大聲色,而義理自勝。」欒城評品文章至佳者,獨云「不帶聲色」,蓋得於公也。云:「不帶聲色,則有得於經矣,均父與『稱快』連類言之,非知文者也。」歐陽公與梅聖俞書云:「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即指東坡也。東坡看人文字,於所酷愛者,但稱快而已,亦得於公也。

云】先王父選科舉之文,目曰快編,蓋用語,然但施之小題也。

元圻案】吕紫微序夏均父集云:「吾友夏均父,賢而有文章,其於詩,蓋得所謂『規矩備具而出於規矩之外』,所謂『無意於文之文而非有意於文之文』也。」〇書録解題别集類:「遠遊堂集三卷,知江州蘄春夏倪均父撰。」〇劉後村曰:「均父之諸孫。集中如擬五言,亹亹逼真,律詩用事琢句,超出繩墨,言近旨遠,可以諷味。」

101、

陸務觀東坡詩「翠欲流」,謂「語鮮翠,猶言鮮明也」。愚按嵇叔夜琴賦云「新衣翠粲」,李周翰注:「翠粲,鮮色。」李善注引子虚賦:「翕呷翠粲。」張揖曰:「翠粲,衣聲。」以上皆注。漢書作「萃蔡」。【原注】萃音翠。〇案:此王氏司馬相如傳注所引異字也。集證云「檢今本注無此語」,誤。「萃音翠」,引師古注。班倢伃漢書外戚傳「紛綷縩兮紈素聲」,其義一也。師古注:「綷縩,衣聲也。綷,音于賄反。縩,音蔡。」〇琴賦注:「班婕伃自傷賦:『紛翠粲兮紈素聲。』洛神賦曰:『按羅衣之璀粲。』字雖不同,其義一也。」以鮮明爲翠,乃古語。

集證老學庵筆記:「東坡牡丹詩『一朵妖紅翠欲流』,初不曉爲何語,及遊成都木行街,大署市肆曰『家鮮翠紅紫舖』,乃知人『鮮翠』言鮮明也。」

方樸山云】非坡公詩意。

程易田云】要知翠粲以爲鮮色確是色,以爲衣聲確是聲,蓋雙聲疊韻,兩文相合,大致形容之詞,以聲求之,不可典要,惟變所適,無庸箋注,聞其聲未有不知其解者矣。〇錢氏養新録十九:「説文:『𣿒,新也。』七罪反,與翠同音。故謂鮮新爲鮮翠。」

102、

後山云:「少好詩,老而不厭。及一見黃豫章,盡焚其稾而學焉。豫章以謂譬之弈焉,弟子高師一著,僅能及之,争先則後之。」此可爲學文之法。

方樸山云】即外氏所云:「智過其師,方可傳授。」

元圻案】陳後山集答秦覯書云:「僕於詩初無師法,然少好之,老而不厭,數以千計。及一見黃豫章,盡焚其藳而學焉。豫章以謂譬之弈焉,弟子高師一著,僅能及之,争先則後矣。僕之詩,豫章之詩也。豫章之學博矣,而得法於杜少陵,其學少陵而不爲者也,故其詩近之,而其進則未也。故僕嘗謂豫章之詩如其人,近不可親,遠不可疎,非其好莫聞其聲。而僕負戴道上,人得易之,故談者謂僕詩過於豫章,足下觀之,則僕之所有從可知矣。」

103、

東坡歐陽晦夫詩三首。晦夫,名桂州人。梅聖俞有詩送之云:「我家無梧桐,安可久留鳳?」東坡南遷至合浦晦夫時爲石康令,出其詩稾數十幅,事見桂林志。注詩者以爲文忠之族,非也。

元圻案】東坡集載爲歐陽晦夫賦詩三首,其一題云梅聖俞之客歐陽晦夫使工畫茅菴己居其中一琴橫牀而已曹子方作詩四韻僕和之云。〇黃山谷跋梅聖俞贈歐陽晦夫詩曰:「歐陽君學詩於聖俞,又得贈行詩,今當爲掾龔州,待歲月於桂林里中。桂林主人今甚好文,晦夫行矣,往游幕府,作嘉客,不獨過家上冢爲可樂也。」〇曾敏行獨醒雜志:「梅聖俞歐陽闢晦夫詩有曰:『我家無梧桐,安可久棲鳳。鳳巢在桂林,烏哺不得共。』晦夫桂林人,嘗從聖俞學,及其南歸,故以是詩贈之。蘇明允初在京師時,東坡子由年甚少,人鮮有知者,聖俞獨奇之,故贈明允詩有云:『歲月不知老,家有雛鳳凰。百鳥戢羽翼,不敢呈文章。』後東坡海南,過合浦,始識晦夫,談論累日。晦夫因出聖俞贈行之詩,東坡讀畢,執晦夫手笑曰:『君年六十六,余雖少一,而白髮蒼顔,大略相似,困窮亦不甚相遠,聖俞所謂鳳,例如此。天下皆言聖俞以詩窮,吾二人又窮於聖俞之詩,可不大笑乎!』」〇宋詩紀事三十二:「歐陽闢元祐六年進士,任石康令。」

104、

夏小正:「九月榮鞠。」東坡贈朱遜之詩云:「黃花候秋節,遠自夏小正。」注止引月令,非也。【原注】司馬公春帖子「候鴈來歸北,寒魚陟負冰」,亦用夏小正

元圻案】夏小正:「正月,鴈北鄉。先言鴈而後言鄉者何也?見鴈而後數其鄉也。鄉者何也?鄉其居也。鴈以北爲居,生且長焉耳。」又:「魚陟負冰。陟,升也。負冰云者,言解蟄也。」

105、

山谷詩晚歲所得尤深,鶴山稱其「以草木文章發帝機杼,以花竹和氣驗人安樂」。

云】此即山谷詩中語。

元圻案】山谷次韻雨絲雲鶴詩:「風光錯綜天經緯,草木文章帝機杼。」又次韻答斌老病起獨遊東園詩:「主人心安樂,花竹有和氣。時從物外賞,自益酒中味。」〇魏鶴山黃太史集序曰:「公黔戎之役,鼪狖之所嗥,木石之與居,間關百罹。然自今誦其遺文,則慮淡氣夷,無一毫憔悴隕穫之態。以草木文章發帝機杼,以花竹和氣驗人安樂。雖百歲之相後,猶使人躍躍興起也。」

106、

題蘇若蘭回文錦詩圖云:「亦有英靈蘇蕙子馬氏校云:「『子』,板作『手』。」只無悔過竇連波。」連波竇滔字也。武后記云:「因述若蘭之多才,復美連波之悔過。」

元圻案】唐武后蘇氏織錦迴文記曰:「朕聽政之暇,留心墳典,偶見此圖,因述若蘭之多才,復美連波之悔過,遂製此記,聊示將來。」見文苑英華八百三十四。

107、

物理論云:「楊泉作。」云:「虚無之談,無異春鼃秋蟬,聒耳而已。」太平御覽六百十七。山谷演雅「春蛙夏蜩更嘈雜」,本於此。

集證抱朴子外篇刺驕云:「效上林喋喋之嗇夫,爲春鼃夏蜩之聒耳。」又廣譬云:「春蛙長譁,而醜音見患於聒耳。」

元圻案】陸佃埤雅二引物理論云:「虚無之談,尚其華藻,此猶春蛙秋蟬,聒耳而已。」

108、

題王黃州禹偁墨跡:「掘地與斷木,智不如機舂。聖人懷餘巧,故爲萬物宗。」注不言所出。嘗觀孔融肉刑論云:「賢者所制,或踰聖人。水碓之巧,勝於斷木掘地。」太平御覽七百六十二。此詩意本於此。機舂,即水碓也。

方樸山云】其意總取莊子所稱漢陰丈人

元圻案】莊子天地篇:「子貢漢陰,見一丈人爲圃畦,鑿𡑞而入井,抱甕而出灌,用力甚多而見功寡。子貢曰:『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夫子不欲乎?』丈人曰:『奈何?』曰:『鑿木爲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泆湯,其名桔槔。』爲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乎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爲也。』」

109、

立春詩「看鏡道如咫」,出汲冢周書太子晉解:「王子曰:遠人來驩,視道如尺。」

110、

呈吉老縣丞詩:「觟䚦今無種,蒲盧教未形。」注云:「觟䚦,此兩姓,今無人。」按太玄難上九云:「角觟䚦,終以直,其有犯。」二字與「解豸」同。亦見王充論衡,云「一角之羊也」,注誤矣。

云】吉老陳氏。時山谷太和令。詩在外集

【又云】今本太玄作「其有施」,疑温公本與之不同。觟䚦,今本作「解豸」。

方樸山云】今本太玄難上九:「角解豸,終以直,其有施。」不作觟䚦。「有犯」字不可解。今本作「其有施」者,注云:「終爲人别曲直,故可施行也。」則此「犯」字或誤。

集證論衡是應篇:「觟䚦者,一角之羊也,性知有罪。皋陶治獄,其罪疑者,令羊觸之。」淮南子主術訓楚文王好服觟冠」,注:「御史法冠也。」觟即獬字。説文:「觟,牝牂羊生角者。䚦,角傾也。」漢書司馬相如傳:「推蜚廉,弄獬廌。」張揖曰:「獬廌,似鹿而一角。」又作𧳊𧳋,見廣雅釋器「𧳋,冠也」,音義並同。

元圻案】今廣雅本亦有作「解豸」者。

111、

「八百老嗟杖晚」,以虎臂杖送李任道詩。莊子釋文:「彭祖至七百歲,猶曰悔不壽,恨杖晚而唾遠。」逍遥遊釋文王逸注。「醇朴乃器師」,次韻奉送公定詩。二字出荀子

云】此末二句另是一條。

元圻案】楚辭王逸注:「彭祖至八百歲,猶悔不壽,恨枕高而眠遠也。」〇荀子解蔽篇:「工精于器,而不可以爲器師。」

112、

江西道院賦「堂密有美樅」,出爾雅注:「尸子謂松柏之鼠,不知堂密之有美樅。」

集證爾雅釋山:「山如堂者密。」釋木:「樅,松葉柏身。」注凡兩引尸子藝文類聚八十九及爾雅疏引作尸子綽子篇

113、

後山司馬公云:「輟耕扶日月,起廢極吹嘘。」與老杜屏跡「桑麻深雨露,燕雀半生成」相似。生成、吹嘘,字若輕而實重。

元圻案】宋任淵陳後山詩注丞相温公挽詞第三首注云:「公既執政,士大夫得罪于者,極力薦引而用之。『日月』、『吹嘘』字雖不對,而事勢氣象實相等,此詩人之妙也。魏志:『鄭渾曰:孔公緒能清談高論,嘘枯吹生。』詩:『惟待吹嘘送上天。』」〇鶴林玉露十三謂:「生爲造,成爲化;吹爲陰,嘘爲陽。氣勢力量與『日月』字正相配也。」〇姚令威西溪叢語:「山谷後山温公挽詞云:『政雖隨日化,身已要人扶』一聯,其才不可敵。」

114、

張文潛詠孔光云:「試問不言温室木,案:錢氏大昕曰:「改樹爲木,避英宗嫌名。」何如休望董賢車。」云:「文潛句亦未工,況此本人人所能道。」仲彌性詠韋執誼不看嶺南圖云:「政恐崖州如有北,却應未肯受讒夫。」二詩誅姦諛之蕭斧也。

元圻案】漢書孔光傳:「典樞機十餘年,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温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嘿不應,更答以它語,其不泄如是。」佞倖傳:「董賢並爲三公,上故令私過雅恭敬,知上欲尊寵,及聞當來也,警戒衣冠,出門待,望見車迺却入。至中門,入閣,既下車,迺出拜謁,送迎甚謹,不敢以賓客均敵之禮。繇是權與人主侔矣。」〇唐書韋執誼傳:「順宗立,以疾不親政,叔文用事,乃擢執誼爲尚書左丞、同中書門下平章政事。憲宗受内禪,流叔文,貶執誼崖州司户參軍。執誼未顯時,不喜人言嶺南州縣。既爲郎,嘗詣職方觀圖,至嶺南輒瞑目,命撤去。及爲相,所坐堂有圖,不就省。既易旬,試觀之,崖州圖也,以爲不祥,惡之。果貶死。」〇四庫全書總目别集類:「浮山集十卷,宋仲并撰。彌性江都人。周必大平園集有所作集序,稱『以紹興壬子擢進士,甲寅以丞相朱勝非論薦,改京秩,尋補外去。丁巳,復以張浚薦,召至闕。爲秦檜所阻,改倅京口,自是閒退者二十年。孝宗即位,擢光禄丞,出知蘄州』。」〇桓譚新論:「雍門周孟嘗君曰:『以彊之勢伐弱,譬猶磨蕭斧以伐朝菌也。』」〇李泰伯詠孔光云:「王莽欲爲先與草,董賢將過自迎門。省中樹木何閑事,却對妻孥不肯言。」與文潛詩同意。

115、

朱雲槐里令,上書求見而即得對,成帝時言路猶未塞也。張文潛詩曰:「直言請劍斬安昌,勿謂朱游只素狂。君看文景業,張侯能以一言亡。」

元圻案】韻語陽秋宋子京一絶云:「朱游英氣凜生風,濱死危言動帝聰。殿檻不修旌直諫,安昌依舊三公。」似更藴藉。

116、

南豐麻姑山詩送南城羅尉,倣廬山高而不逮,絶唱寡和也。

元圻案】黃氏日抄六十三讀曾子固文集五:「麻姑山送南城羅尉詩可與歐公廬山高爲對。」厚齋蓋不以爲然也,故云爾。〇歐陽公廬山高,贈同年劉中允南康作也,詩在文忠集古詩二。南豐麻姑山送南城尉羅君詩在元豐類稿歌行中。又卷二有遊麻姑山詩,亦七言古,非厚齋所指。〇石林詩話歐公語曰:「吾詩廬山高,今人莫能,惟太白能之。」〇王直方詩話:「郭功父梅聖俞,爲誦永叔廬山高詩,聖俞擊節歎賞曰:『使吾更作詩三十年,亦不能道其一句。』」

117、

唐子西湖上:「佳月明作哲,好風聖之清」,云:「以詩論總不佳。」本於李誠之「山如仁者静,風似聖之清」。此二句楊誠齋詩話取之。朱新仲「無人馬爲二,對飲月成三」,云:「上句出沈慶之傳。」〇今本灊山集此詩已佚。本於秦少游寧浦書事「身與杖藜爲二,影將明月成三」。案:淮海集作「對月和影成三」,誤也,當據此正之。〇云:「『馬爲二』,『月成三』作對,仍不類,人必無是也。句勝。」陸務觀自東涇度小嶺聞有地可卜菴喜而有賦「誰其云者兩黃鵠,云:「添『其』字。」何以報之雙玉盤」,本於新仲東津送方務德「何以報之青玉案,我姑酌彼黃金罍」。此二句,後村詩話取之。葉少藴「逸人舊住子午谷,詩客獨尋丁卯橋」,務觀用之。程致道「明知計出柏馬下,正擬身全木鴈中」,云:「句太板。」〇此程致道葺蝸廬吴下用葉翰林見寄詩韻作也,見北山集卷十。鄭虎臣吴都文粹亦載其全篇。敖器之陶孫用之。

元圻案】江湖集敖器之臞翁集二卷,不載用程致道「柏馬木鴈」之句,蓋已佚矣。〇唐子西集二十四卷,四庫書著録。子西,名眉山人。〇劉後村詩話:「子西詩文皆高,其出稍晚,使及門,當不在之下。」〇晁氏讀書志:「李誠之集三卷。李師中,字誠之唐子方春州誠之嘗有詩送行,盛傳一時。」〇朱翌新仲灊山集三卷,四庫書永樂大典録出。〇南史沈慶之傳:「慶之加三望車,謂人曰:『我每遊履田間,有人時與馬成三,無人與馬成二。今乘此車,安所之乎?』」〇李太白詩:「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〇漢書翟方進傳:「方進,字子威。初,汝南鴻隙大陂,郡以爲饒。方進爲相,奏罷之。王莽時常枯旱,郡中追怨,謡曰:『壞陂誰?翟子威。飯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當復。誰云者?兩黃鵠。』」〇張衡詩:「美人贈我青琅玕,何以報之雙玉盤。」又:「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〇三秦記:「長安正南名秦嶺,谷名子午。」杜子美玄都壇歌:「故人今居子午谷,獨在陰崖結茅屋。」〇一統志:「鎮江丁卯橋在府城南,晉元帝廣陵,運糧出京口,因水涸,奏請立埭,用丁卯日。後人建橋,遂名。唐許渾築别業於橋側,有夜歸丁卯橋村舍詩。」〇韓退之招揚之罘詩:「柏生兩石間,萬歲終不大。野馬不識人,難以駕車蓋。柏移就平地,馬羈入厩中。馬思自由悲,柏有傷根容。傷根柏不死,千丈日以至。馬悲罷還樂,振迅矜鞍轡。之罘南山來,文字得我驚。館置使讀書,日有求歸聲。我令之罘歸,失得柏與馬。之罘别我去,計出柏馬下。」後之工畫者,遂作爲柏石圖東坡作詩爲之銘。〇莊子外篇山木:「莊子行於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莊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夫子出於山,舍於故人之家,故人喜,命豎子殺鴈而烹之。豎子請曰:『其一能鳴,其一不能鳴。請奚殺?』主人曰:『殺不能鳴者。』明日,弟子問於莊子曰:『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今主人之鴈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莊子笑曰:『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間。』」〇敖器之,名陶孫長樂人,有臞翁集慶元初,韓侂胄既逐趙忠定器之題詩于三元樓壁,落句云:「九泉若遇韓忠獻,休道如今有末孫。」捕者至,易服而免。事見葉紹翁四朝聞見録。〇朱新仲,名桐鄉人。政和進士。周益公爲作集序,以比杜牧之

118、

或問崔德符作詩之要,曰:「但多讀而勿使,斯爲善。」張芸叟晚作樂府百餘篇自序云:「年踰耳順,方敢言詩。」【原注】「未窺六甲,先製五言」者,觀此可以戒。

云】高適五十始爲詩。

【又云】「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東坡教也。

【又云】山谷與秦少章云:「二十年來,學士大夫有功於翰墨者爲不少,卓爾名家者則未多,蓋嘗深求其故,病在欲速成耳。夫四時之運,天德也,不能即春而爲冬,斷可識矣。」

元圻案】宋徐度却掃編中:「陳參政去非,少學詩於崔鶠德符,嘗請問作詩之要。曰:『凡作詩,工拙所未論,大要忌俗而已。天下書雖不可不讀,然慎不可有意於用事。』」〇書録解題别集類:「婆娑集三十卷,右正言陽翟崔鶠撰。元符上書邪等,廢於家,治圃號婆娑靖康初,召爲諫官,力論馮澥之罪。忽得攣疾,卒。」〇隋李諤上隋高祖書曰:「閭里童昏,貴遊總弁。未窺六甲,先製五言。」

119、

曾文昭公云:「,字子開。」河間詩云:「南北車書久混同,河間今有人風。獨慙太守非何武,已見州閭出兩。」謂彦和兄弟也。童蒙訓以爲曾子宣作,恐誤。

元圻案】之弟,治平四年進士,官至中書舍人、龍圖閣學士,以元祐黨籍貶濮州團練副使。紹興初,追謚文昭宋史有傳。著曲阜集四卷,四庫全書著録。〇吕居仁童蒙訓上:「龔殿院彦和夬,清介自立,少有重名。元祐間僉判瀛州,與弟大壯同行。大壯尤特立不群,曾子宣,欲見,不可得。一日,徑過彦和,邀其弟出,不可辭也,遂出相見,即爲置酒,從容終日,乃去。因題詩壁間,其兩句云:『自慙太守非何武,得向河間見兩。』紹聖中,彦和爲御史,大壯力勸其兄早退,彦和遂去。大壯不幸早卒。」〇曾子宣子開先後知瀛州吕氏蓋因此而誤。東都事略龔夬傳:「瀛州人。」吕氏僉判瀛州,亦恐未確。〇漢書兩龔傳:「兩人也,君賓君倩。二人相友,並著名節,故世謂之。」又何武傳:「好進士,奬稱人之善。爲内史,厚兩;在沛郡,厚兩。」

120、

徐師川云:「名山谷甥。」以諫議召,程致道在西垣,封還除書,言與中貴人唱和「魚須」云:「音頒。」之句,爲人所傳。此劄見北山集中。朱文公語録云:「師川廬山,遇宦者鄭諶,與之詩。」後村按:「劉克莊號。」謂:「集不載『魚須』之篇。」愚攷集中有次韻鄭本然居士云:「頗知鶴脛緣詩瘦,早棄魚須伴我閒。」本然居士,豈即鄭諶歟?【原注】魚須,笏也。

云】與鄭諶詩云:「平生不善劉蕡策,色色門中皆有人。」朱子云:「後入樞府,時適用事,模樣似有力焉。」

【又云】師川得至兩府,亦緣其不污邦昌僞命,其父又死事耳。當時士大夫持論亦似刻。

云】中興聖政記:「紹興七年四月戊戌,御批鄭諶帶御器械。翌日,上諭宰相曰:『昨召用徐俯,外議謂所薦,朕何嘗容内侍薦人?止緣黃庭堅文集有云甥者,後因胡直孺自代,朕問之,知其爲人。今新命,又恐外間紛紛,不若止與在外宫祠。』」則師川之謗,高宗已自辨之矣。

【又云】揮麈録紹興十四年,以徐琛提點浙西刑獄。者,秦檜之中表,而族弟也。時已卒,知上眷未衰,乃曰:「徐俯身後伶俜可憐,有弟能嗣業,願陛下用之。」故有是命,其後至貳卿。然則師川之獨結主知,不由薦明矣

【又云】思陵山谷詩,而師川山谷諸甥中最有名,故用之。不以其父死事及師川之不污僞命也。當時不污僞命者,尚有喻汝礪,亦竟不用。至死事之孤,淪落更多。何氏之説非也。

元圻案】書録解題詩集類:「東湖集三卷,樞密豫章徐俯師川撰。之子,亦魯直諸甥也。思陵黃庭堅故召用之,丞相吕頤浩作書具道上旨,而一時或言其由中人以進。其初除大坡也,程俱在西掖,繳奏不行,奉祠去,其然乎否耶?然在位,亦不聞有所建明也。」

121、

朱新仲詠顔魯公畫像云:「千五百年如烈日,二十四州惟一人。」此二句後村詩話續集取之。詠昭君云:「當時夫死若求歸,凜然義動單于府。云:「府字用不得,此西漢人,不得如後來有單于府也。」不知出此肯隨俗,顔色如花心糞土。」

按】後漢書南匈奴傳:「呼韓邪死,前閼氏子欲妻之,昭君上書求歸,成帝敕令從其俗。」

云】昭君只當惜其淪落,無容更求備也。欲論高而至不近情,文章所戒。

【又云】新仲不知後漢書中本有求歸事,未深諒其曲折,豈不蒙冤哉!

程易田云】新仲詩正是藍本後漢書,觀詩中一「肯」字,言敕令從俗即肯隨之也。

元圻案】昭君詩,今本灊山集佚。

122、

本草:「菊,一名傅延年。」朱新仲詩:「三逕誰從陶靖節?重陽惟有傅延年。」【原注】前未有用者。

云】句法卻不佳。

元圻案】此詩今本佚。

123、

梁文靖公【原注】克家梅花詩云:「九鼎燮調終有待,百花羞澀敢言芳。」用王沂公之意,亦魁天下,位宰相。云:「偶然耳。」梁公之句,失於雕琢。

云】村俗有之。

元圻案】楊文公談苑:「王曾布衣時,以梅花詩獻吕蒙正云:『而今未問和羹事,且向百花頭上開。』云:『此生已安排狀元宰相也。』」葉石林燕語亦載此事,以爲王沂公以行卷見薛簡肅。〇梅磵詩話:「梁鄭公克家未第時,爲潮州揭陽宰館客,寓縣治東齋,齋前有梅一株,忽於九月中盛開,邑人殊以爲異。公賦詩云云。明年廷對魁天下,孝宗朝拜相。」〇梁克家,字叔子晉江人。紹興三十年進士第一。孝宗朝拜右丞相,封儀國公,謚文靖

124、

誠齋始學江西,既而學五字律於後山,學七字絶句於半山按:「半山王安石號。」最後學絶句於人。

元圻案】誠齋江湖集自序云:「予少作有詩千餘篇,至紹興壬午七月,皆焚之,大概江西體也。今所存江湖集者,蓋學後山半山人者也。」又荆溪集自序曰:「予之詩始學江西諸君子,既又學後山五字律,既又學半山老人七字絶句,晚乃學絶句於人。」

125、

誠齋讀貞觀政要云:「拔士新豐逆旅中,懷賢鴨緑水波東。酒傾一斗鳶肩客,醋設三杯羊鼻公。」【原注】羊鼻公魏鄭公,見龍城録

元圻案】唐書馬周傳:「,字賓王博州茌平人。新豐,逆旅主人不之顧,命酒一斗八升,悠然獨酌,衆異之。至長安,舍中郎將常何家。貞觀五年,詔百官言得失。,武人,不涉學,爲條二十餘事,皆當世所切。太宗怪問曰:『家臣馬周教臣言之。』帝召見,與語大悦,詔直門下省。岑文本曰:『馬君鳶肩火色,騰上必速,恐不能久。』」魏徵傳:「遼東之役,高麗靺鞨犯陣,李勣等力戰破之。軍還,悵然曰:『魏徵若在,吾有此行耶!』即召其家到行在,賜勞妻子,以少牢祠其墓。」又東夷傳:「高麗馬訾水靺鞨白山,色若鴨頭,名曰鴨緑江。」〇龍城録:「魏左相忠言讜論,贊襄萬機。有日退朝,太宗笑謂侍臣曰:『此羊鼻公,不知遺何好而能動其情?』侍臣曰:『魏徵好嗜醋芹,每食之欣然稱快。此見其真態也。』明日召賜食,有醋芹三杯,公見之欣喜翼然,食未竟而芹已盡。」

126、

攻媿張武子之語,水禽有名信天公者。按晁景迂集:「黃河有信天緣,常開口待魚。」

云】張武子,名良臣,號雪牕

【又云】此朱灊山語,非雪牕灊山則本之景迂

元圻案】樓鑰攻媿集書張武子詩集後曰:「武子人也,家於四明隆興初,與余爲同年生。閉門讀書,室中無一物。或謂:『君不爲歲晚計?』君曰:『水禽有名信天翁者,食魚而不能捕,兀立沙上,俟他禽偶墜魚於前,乃拾之,然未聞有餓死者。』其夷澹雅謔類此。」劉應時良佐寄張武子詩云:「霽月耿東南,流光浄如洗。幽人懷夜光,掬水弄清泚。春雲多態度,蒸藴出山麓。舒卷無定蹤,形容勞遠目。可人古錦囊,多乎斯二者。造物發天藏,筆端妙陶冶。」其平生高致可以想見。〇周益公張良臣雪牕集序曰:「襄邑張良臣,字武子,家於四明。擢隆興進士第,日從魏南夫史直翁二丞相游。他人朱紫,君困青衫;他人鍾鼎,君樂簞瓢。淳熙末,始管庫行都,朝士稍稍知而愛之,謂宜掌故六曹,馴致館學,而君病不可爲。」又曰:「君之弟堯臣亦工詩。」〇景迂生集卷四黃河多淘河之屬有曰漫畫者常以觜畫水求魚有曰信天緣者常開口待魚感之賦三詩:「淘河復淘河,后土激浪沙分波。大石羽轉雜龍鼉,汝欲澄清力幾多。官家費盡水衡錢,萬夫政待汝漪漣。天上有河鵲以填,可增汝漫髠其巔。虚名覈何常,休譏汝在梁。」右淘河。「漫畫復漫畫,河尾沙軟喙一尺,天生剛啄不解秃,倦魚薄淺幸有脱。謀拙力百費,何處有金翅,饑腸倚暮烟,慚愧信天緣。」右漫畫。「信天緣,何爲者,非達亦非賢。終朝開口不敢仰,待魚落咮急下咽。大魚變化小魚黠,誰肯效命於爾前。皇天日月高,無心憐爾曹。幾欲强求索,豈不鑑漫畫。」右信天緣

127、

蘇雲卿廣漢人,隱東湖張魏公爲相,使帥漕挽其來,一夕遁去,不知所之。真文忠爲詩曰:「魏公孤忠如孔明,赤手能支天柱傾。蘇公高節如子陵,寸膠解使黃河清。等是世間少不得,問津耦耕各其適。後人未可輕雌黃,兩翁之心秋月白。」

元圻案】文忠此詩題曰題隱者蘇翁事迹,此條首數語即本詩小序也。又自注云:「卷中有詩譏魏公不足與有爲者,故云。」〇宋劉子翬蘇雲卿傳曰:「蘇雲卿廣漢人。紹興間,來豫章東湖,結廬獨居,人稱曰蘇翁。少與張浚爲布衣交,後爲相,屬豫章帥及漕致之。帥、漕密物色,獨有灌園蘇公,無雲卿也。屏騎從,易服爲遊士,入其圃,翁運鋤不顧。進揖之,延入室,叩其鄉里,曰:『廣漢。』客曰:『張德遠廣漢人,翁當識之。』曰:『然。』客曰:『德遠何如人?』曰:『賢人也。第長於知君子,短於知小人,德有餘而才不足。』二客因出書幣,請共載,辭不可,期以詰朝上謁。遣使迎問,則扃户閴然,竟不知所終。」張世南游宦紀聞宋自適蘇翁本末,其詞略同。〇蘇翁還張魏公書幣題詩蔬圃壁間云:「多年别作一番風,誰料聲名達帝聰。自有時人求富貴,莫將富貴汙蘇公。」

128、

南塘按:「南塘趙汝談號。」趙忠定公汝愚云:「空令考亭老,垂白注離騷。」楊楫跋楚辭集註云:「慶元乙卯,治黨人方急,趙公謫死于道。先生憂時之意,屢形於色。一日,示學者以所釋楚辭一篇。」

元圻案】慶元黨禁:「寧宗慶元元年十一月,御史胡紘趙汝愚唱引僞徒,深爲不軌,責授寧遠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朱子時家居,草封事數萬言,極陳姦邪蔽主之禍,以明汝愚之冤。子弟諸生更進迭諫,以爲必至賈禍。不聽。蔡元定請以蓍決之,遇同人朱子默然,取奏稿焚之,因更號遯翁,遂以疾匄休致。汝愚既責零陵,過衡陽而病,又爲守臣錢鍪所窘,遂服藥而卒,天下冤之。」〇周密齊東野語紹熙内禪事曰:「趙汝愚永州安置,至衡州而卒。朱元晦爲之注離騷以寄意焉。」〇趙汝談,字履常,號南塘太宗八世孫。

129、

孫燭湖按:「燭湖,名應時餘姚孫氏祖之。」讀通鑑詩:「簿書流汗走君房,那得狂奴故意降?努力諸公了臺閣,不須魚雁到桐江。」又曰:「清濁無心陳仲弓,圓機聊救諸公。末流不料兒孫誤,千古黃初佐命功。」朱文公謂「二絶甚佳」。

云】詩不工。

元圻案】後漢書逸民嚴光傳:「,字子陵,一名會稽餘姚人也。少有高名,與光武同遊學。及光武即位,遣使聘之,三反而後至。司徒侯霸素舊,遣使奉書。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悦,阿諛順旨要領絶。』得書,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態也。』車駕即日臨其館,卧不起。除爲諫議大夫,不屈,乃耕於富春山。」注:「顧野王輿地志曰:『七里瀨,在東陽江下,與嚴陵瀨相接,有嚴山桐廬縣南有嚴子陵釣魚處。』」又陳寔傳:「,字仲弓潁川許人也。時中常侍張讓權傾天下,父死,歸葬潁川,雖一郡畢至,而名士無往者,甚恥之,乃獨弔焉。及後復誅黨人,故,多所全宥。,爲司空。」〇朱子答孫季和書云:「子陵仲弓二絶甚佳,嘗觀荀淑能譏刺梁氏,而已不敢忤董卓。至遂爲唐衡之壻、曹操之臣。人家祖父壁立千仞,子孫猶自倒東來西,況太丘制行如此,其末流之弊,爲賊佐命,亦何足怪哉!」〇孫應時,字季和,自號燭湖居士餘姚人。從學朱子之門,有燭湖集二十二卷,四庫全書著録。

130、

平園周益公號。詩「生戎馬」、「死佛貍」,荆公詩「生白」、「殺青」,皆佳對。

云】皆不工。

元圻案】周益公省齋文稿二:「送湯相守紹興詩:『居守,保釐。安危元注相,中外自隨宜。憶昨生戎馬,誰知死佛貍。天其永我命,王乃大巡師』云云。」〇王荆公和楊樂道見寄詩:「殺青滿架書新繕,生白當牕室久虚。」李壁注:「劉向戰國策序曰:『皆定以殺青,書可繕寫。』列子釋文謂汗簡刮去青皮也。應劭風俗通:『殺青作簡書之,新竹有汗,後皆蠹,故作簡者,於火上炙乾之。』莊子:『虚室生白,吉祥止止。』」〇老子道德經四十六章:「天下無道,戎馬生于郊。」〇詩:「不謂生戎馬,何知共酒盃。」〇宋書七十四臧質傳魏太武書曰:「省示,具悉姦懷。爾自恃四脚,屢犯國疆,諸如此事,不可具説。王玄謨退於東,梁坦散於西,爾謂何以不聞童謡言邪:『虜馬飲水,佛貍死卯年。』此期未至,以二軍開飲之徑爾。」〇史通:「佛貍飲馬長江之武功不競。」〇佛貍魏太武小字。〇元張雨題孫叔明雪齋詩云:「生白定知虚室妙,殺青唯積古書多。」本於荆公

131、

鶴山詩:「只期玉女是用諫,肯爲金夫不有躬。」本於「玉汝」、「金吾」之對。

云】惡對。

元圻案】魏鶴山李微之心傳聞其弟貫之道傳西歸以詩迓之劉左史光祖和韻屬余同賦第二首云:「只期玉女是用諫,肯爲金夫不有躬。想見江西兩膚使,天涯顦顇鬢成翁。」自注云:「併謂真景元也。」〇朱翌猗覺寮雜記曰:「世傳『不逢韓玉汝』,有應聲對曰:『可怕李金吾。』孫玉汝,則玉汝爲名字不始於。」〇容齋隨筆:「韓莊敏公縝,字玉汝。按登科記會昌四年及第進士有孫玉汝李景讓傳『劾罷御史孫玉汝』,蓋其人也。」全唐文孫玉汝金機賦一篇。〇漢書百官公卿表:「中尉,官。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執金吾。」師古注:「金吾,鳥名,主辟不祥。」〇苕溪漁隱叢話:「東坡云:韓縝秦州,酷暴少恩,以賊殺不辜去官。人語云:『寧逢乳虎,莫逢韓玉汝。』孫臨善滑稽,尤善對,或曰:『不逢韓玉汝,當以何對?』應聲曰:『可怕李金吾。』天下以爲口實。『可怕李金吾』,乃杜子美詩也。」〇詩:「醉歸應犯夜,可怕李金吾。」

132、

林和靖詩「怪書披月看銅牆」,放翁文有「銅牆鬼炊」之語,出東方朔神異經

按】天隨子四明山詩序中有此,誤以爲放翁

元圻案】林和靖寄玉梁施道士詩:「子雲遺搆住丹房,天鼓時聞數叩霜。真景截波尋鐵柱,怪書披月看銅牆。」〇唐陸龜蒙甫里集四明山詩序曰:「謝遺塵者,有道之士也。嘗隱於四明南雷。一旦訪予來,語不及世務,且曰:『吾得於玉泉生,知子性誕逸,樂神僊中書,探海岳遺事,以期方外之交,雖銅牆鬼炊,虎獄劍餌,無不窺也。』」〇神異經中荒經:「西南裔外老壽山,以黃銅爲牆。東北有鬼星石室,三百户共一門,石牓題曰『鬼門』。鬼門晝日不開,至暮即有人語,有火,青色。」

133、

「田園圖史分貧富,鼎鼐樓臺辨有無。」洪舜俞詩,用龐潁公寇萊公事。

按】龐籍退老詩:「田園貧宰相,圖史富書生。」

本載云】不如云「論貧富」、「説有無」。

又云】「辨」字拙,然對甚的。

集證吴處厚青箱雜記:「夏文莊公謫守黃州時,龐公爲郡掾。嘗有疾,文莊親臨之,曰:『異日管爲貧宰相,亦有年壽。』故龐公晚年退老,作詩述其事。」

元圻案】孔平仲續世説曰:「寇萊公出入將相,不營私第。魏野贈詩曰:『有官居鼎鼐,無地起樓臺。』」〇洪舜俞,名咨夔於潛人。嘉定元年進士,理宗朝累官刑部尚書、翰林學士、知制誥,謚忠文。有平齋集三十二卷,四庫全書著録。

134、

本朝絶句,有浹漈鄭樵詠漢高祖五言,乃唐于季子詩。又荆公絶句詠叔孫通,亦見宋景文公集

元圻案】王荆公嘲叔孫通云:「馬上功成不喜文,叔孫綿蕝共經綸。諸君可笑貪君賜,便許當時作聖人。」李壁注:「或云此詩宋景文作。」

135、

演蕃露云:「摶黍爲鶯,不知何出。」蓋未攷詩葛覃注也。緗素雜記不知「麥秋」出月令,亦此類。能改齋漫録攷古語所出,詳且博矣,然「首如飛蓬」見于,乃以左思賦爲始;「樹桃李者夏得休息」,見于説苑,乃以狄梁公事爲始。若此者非一,是以君子無輕立論。

元圻案】演繁露六:「或論仁人明道不計功,曰:『人有能輕摶黍者,不能無意於百金;有能輕百金者,不能無意於拱璧。』數以『摶黍』問人,人無知者。吕氏春秋曰:『今以百金與摶黍以示兒子,兒子必取摶黍也;以和氏之璧與百金以示鄙人,鄙人必取百金矣。』論蓋取此語以爲之據也。禰衡黃祖坐上,黍臛至,先自飽食畢,摶以戲弄。怒其戲謾,此即摶黍也。並見御覽八百四十一。或以爲摶黍,黃鳥也。王介甫詩:『蕭蕭摶黍聲中日,漠漠舂鋤影外天。』説舂鋤,白鷺也,以鷺對鶯也。但不知摶黍之爲黃鶯何出耳?」〇詩葛覃注:「黃鳥,摶黍也。」正義曰:「釋鳥云:『皇,黃鳥。』舍人云:『皇名黃鳥。』郭璞曰:『俗呼黃離流,亦云摶黍。』陸璣疏云:『黃鳥,黃鸝留也,或謂之黃栗留,幽州人謂之黃鶯,一名倉庚,一名鵹黃,一名楚雀。人謂之摶黍。』」〇演繁露三:「湘素雜記靖康黃朝俊所作也。辨正世傳名物音義,多有歸宿,而時有闕疑者。至釋宋子京刈麥詩,以四月而曰爲麥秋,按北史蘇綽傳『麥秋在野』,其名遠矣,是未嘗讀月令也。以此見博記之難。」按黃朝俊,今本緗素雜記朝英。〇宋葉大慶攷古質疑四:「前輩稱李綯杜祁公詩『收得桑榆歸物外,種成桃李滿人間』。桑榆事,見淮南子。至若『種成桃李』,本狄仁傑裴耀卿事爾。按仁傑家傳:『仁傑張柬之袁恕己桓彦範崔元暐敬暉,五公咸出門下,皆州縣官拔至顯位。』以爲五公一代之盛桃李也。又談藪王泠然上裴耀卿書曰:『拾遺補闕,寧有種乎?僕不佞,亦相公一株桃李也。』通鑑仁傑事:『或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爲國,非爲私也。」』又人詩譏李德裕曰:『閒園不解裁桃李,滿地惟聞種蒺蔾。』楊汝士詩曰:『文章舊價留鸞掖,桃李新陰在鯉庭。』用桃李事者多矣。竊謂事之所本,其來自古,非起於。按韓詩外傳云:『子質魏文侯,獲罪而北遊,謂簡主曰:「從今已後,不復樹德于人矣。」簡主曰:「夫春樹桃李,夏得蔭其下,秋得食其實;春樹蒺蔾,夏不可采其葉,秋得其刺焉。由此觀之,在所樹也。今子所樹非其人也,故君子擇而後種。」』又説苑復恩篇:『簡子陽貨曰:「夫樹桃李者,夏得休息,秋得食焉;樹蒺蔾者,夏不得休息,秋得刺焉。」』桃李事當本于此。」〇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靖康緗素雜記十卷,宋黃朝英撰。晁公武讀書志曰:『朝英建州人,紹聖後舉子。』又曰:『所記凡二百事,今本祇有九十事。』」〇書録解題小説家類:「能改齋漫録十三卷,太常寺主簿臨川吴曾虎臣撰。」

136、

方言:「斟,益也。案:郭璞注:「言斟酌益之。」凡病少愈而加劇,謂之不斟,或謂之何斟。」注云:「言雖少損,無所益也。」吕居仁答曾吉父詩「記我今年病不斟」,詩見卷十七。蓋用此,而不知者改爲「不禁」。云:「此本李孟傳書方言後。」〇孟傳,字文授上虞人,李光子。宋史有傳。韋玄成傳「五世壙僚」,云:「即曠僚。」言五世無官也。韋玄成傳注:應劭曰:「自,五世無官也。壙,空也。」吕成公湯烈母云:「世壙僚,委社于後。」成公代其父倉部公作也。銘曰:「世壙僚,委社於後。徂相我初,内德之茂。」本改爲「曠遼」。東坡春帖用「翠管銀罌」,東坡皇太后閣春帖子詞曰:「仙家日月本長閑,送臘迎春豈偶然。翠管銀罌傳故事,金花綵勝作新年。」老杜臘日詩,「翠管銀罌下九霄。」而注者改爲「銀鈎」。此邢子才所以有「日思誤書」之語也。

元圻案】李孟傳方言後序曰:「曾文清嘗以三詩答吕治先,有云:『傷心昨夜杯中物,不對王郎對影斟。』紫薇吕居仁次韻云:『書來肯際銅魚使,記我今年病不斟。』自注云:『出子雲方言。』今所在鏤版輒誤作『病不禁』。」〇北史邢邵傳:「,字子才河間鄚人。有書甚多,而不甚讐校。見人校書,常笑曰:『天下書至死讀不遍,焉能始復校此。日思誤書,更是一適。』」〇吕本中,字居仁壽春人,徙婺州希哲之孫,好問之子,祖謙之祖。宣和中爲樞密院編修,紹興初特賜進士,累官侍講中書省。號紫薇省,故稱紫薇舍人。著東萊詩集二十卷,四庫全書著録。〇曾幾,字吉甫人,徙居河南。官浙西提刑,忤秦檜去,僑寓上饒茶山寺,自號茶山居士,謚文清

137、

吕居仁詩:「弱水不勝舟,有此積立鐵。」案:今本東萊詩集不載此詩又云:「何知若人胸,中有積立鐵。」出老杜鐵堂峽詩:「壁色立積鐵。」又云「準擬春來大出游」,出漢書田叔傳。又云「日月已秋罷」,出元帝紀

按】漢書帝紀無此語。

集證】按漢書元帝紀:「永光元年三月,隕霜傷麥稼,秋罷。」師古注曰:「秋罷者,言至秋時無所收也。」

元圻案】吕東萊詩集卷三與才仲弟相别于白沙東門之外悵然久之因成八詩奉寄,其第三首云:「盛欲與子談,乃復爲此别。怱怱得餘歡,把酒到耳熱。人生不如意,肝胆有楚越。何知若人胸,中有積立鐵。」又卷十四春日紀事第二首云:「自聞賊報離揚州,準擬春來大出游。所恨溪山最佳處,不容老子便歸休。」又卷七去年試院中作詩云云今年復入試再次前韻:「誰令君作官,衮衮簿書下。誰令君不學,陷穽乃欲跨。緬懷北窗翁,斯人益多暇。田疇望家遠,日月已秋罷。尚蒙諸公憐,未至官長駡。何時歸來乎,更作一段畫。」〇漢書田叔傳:「相。魯王好獵,相嘗從入苑中,暴坐苑外,終不休,曰:『吾王暴露,獨何爲舍?』王以故不大出游。」

138、

趙紫芝按:「紫芝,名師秀,爲永嘉四靈之一,故一稱趙靈秀。」〇秋夜偶書詩謂:「輔嗣行無學,玄暉詩變有風。」

按】下句本唐庚語。

云】唐子西云:「三詩至玄暉語益工,然蕭散自然之趣亦少減,漸有風矣。」紫芝詩本其語。

元圻案】紫芝宋太祖八世孫。紹熙庚戌進士,著天樂堂清苑齋集。〇唐子西語,見書三謝詩後

139、

潘庭堅題嶽麓寺道鄉臺曰:「坡仙不謫應無雪堂道鄉不如新,此臺無道鄉。青山非其人,山靈能頡頏。一落名勝手,境與人俱香。悲吟倚空寂,臨眺生慨慷。道鄉不可作,承君云:「田晝字。」不可忘。」【原注】陳樞密宗禮景定間持節廣東,有詩云:「山川只謂蠻烟累,姓字多因謫籍香。」御史虞虙劾之,坐謫。其後召入,鐫官。

云】只謂,原本作「只爲」爲是。

【又云】宗禮絜齋弟子。

元圻案】東坡雪堂記曰:「蘇子得廢園于東坡之脅,築而垣之,作堂焉,號其正曰雪堂。堂以雪中爲,因繪雪于四壁之間,無容隙也。」時東坡謫居黃州。〇名勝志:「道鄉臺嶽麓山宋鄒浩,號道鄉,謫衡州經此,守臣温益下逐客令,風雨夜渡湘江張栻築臺,朱子刻石曰道鄉。」〇陳振孫曰:「田晝,字承君,樞密之姪也,與鄒道鄉善。之貶,曰:『願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爲者未止此也。』」〇齊東野語四:「庭堅富沙人,初名公筠,以乞靈南臺神,夢有持方牛首與之,遂易名爲。殿試第三人。年六七歲時,和人詩云:『竹纔生便直,梅到死猶香。』識者知其不永。劉潛夫誌其墓。」〇庭堅紫巖集,今佚。

140、

吴吉甫以晚科試漕闈,搗藥兔長生詩云:「真水黃芽長,香風玉杵鳴。不爲三窟計,云:「東坡詩:『平生不作兔三窟,今古何殊貉一丘。』」永伴一輪明。」省試聖人之道猶日中賦,用「闕摶之月,見沬之星」。云:「月闕其摶,見太玄。」第七聯云:「桑榆已晚,尚期一戰之收。」

元圻案】此下似有佚文。〇後漢書馮異傳:「降璽書勞曰:『赤眉破平,士吏勞苦,始雖垂翅迴谿,終能奮翼黽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〇吴吉甫,仕履未詳,厲樊榭宋詩紀事據此條載其詩四句。

141、

湯伯紀按:「湯伯紀,已見卷一。名安仁人,官華文閣學士,謚文清。」自儆云:「春秋責備賢者,造物計校好人。一點莫留餘滓,十分成就全身。」此老晚節,庶幾踐斯言也。

按】王氏遷著作佐郎,爲少卿,與王氏居鄰牆,晨夕過從。王氏江西之同異,永嘉制度,沙隨蔡氏圖書經緯,西蜀史學,通貫精微,剖析幽眇。歎曰:「吾閲士甚多,惟伯厚甫爲真儒,使真文忠在,願同居弟子列。」會年髦,力引去,遂薦於朝云。

云】深寧蓋以自儆。

142、

薛士龍讀三國志詩「左角蠻攻觸,南柯檀伐槐」,的對也。

云】偷

【又云】此等語工而無味,即自己出,尚非佳處。

方樸山云】余嘗有詩云:「蝸角觸蠻争左右,鴻溝楚漢畫東西。」

元圻案】莊子則陽篇:「戴晉人曰:『有國於蝸之左角曰觸氏,有國於蝸之右角曰蠻氏,時相與争地而戰,伏尸數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後返。』」〇唐李公佐南柯記東平淳于棼夢中就婚於槐安國,出爲南柯太守,征檀蘿國事,皆寓言也。〇王介甫讀蜀志詩云:「千載紛争共一毛,可憐身世兩徒勞。無人語與劉玄德,問舍求田意最高。」李雁湖注云:「亦蠻觸之意。」〇東坡次韻定慧欽長老見寄詩:「左角看破南柯聞長。」

143、

徐淵子云:「徐淵子,亦四靈之一。」詩:「植杞必植梓,藝蘭仍藝蓀。過庭遺訓在,鑿楹故書存。」蓋以「梓蓀」喻「子孫」也。鑿楹,出晏子春秋【原注】李義山詩:「經出宣尼壁,書留晏子楹。」

元圻案】晏子春秋:「晏子將死,鑿楹納書,謂妻曰:『子壯而示之。』」〇葉水心徐道暉墓誌曰:「徐照,字道暉永嘉人,自號山民。有詩數百,發今人未悟之機,回百年已廢之學,使後復言詩自君始。惜其不尚以年,不及臻乎開元元和之盛而君既死,同爲詩者徐璣文淵翁卷靈舒趙師秀紫芝。」〇徐淵子,名似道,號竹隱黃巖人。乾道二年進士,歷官權直院,遷秘書少監,終提點江西刑獄。其人在四靈之前,謝山蓋誤以徐文淵徐淵子也。

144、

任元受七夕詩:「切勿填河漢,須留洗甲兵。」意亦新。

云】意自佳,但恐與上文難膠附。

元圻案】老學庵筆記:「任元受,名盡言張魏公作都督,欲聘之入幕,元受力辭曰:『盡言方養親,使得一神丹可以長年,必持以遺老母,不以獻公。況能捨母而與公軍事耶?』魏公太息而許之。」〇陳直齋曰:「盡言元符諫官伯雨之孫,紹興從官申先之子。」

145、

伊川先生不作詩,唯寄王子真詩云:「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時還解壽斯民。」先生入嵩山子真已候於松下。問何以知之,曰:「去年已有消息來矣。」蓋先生前一年欲往,以事而止。子真岐下陽平人。元豐中,賜號沖熙處士張芸叟功行碑,謂超世之資,與陳圖南侔。

元圻案】吕本中紫薇詩話以爲「邢和叔尚書嘗以丹遺伊川先生,先生以詩謝之云:『至神通化藥通神,遠寄衰翁救病身。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時還解壽斯民。』」與此條不同。〇宋詩紀事二十七:「龔原,字深之,有贈王筌七言絶句,序云:『,字子真富鄭公客。元豐中,賜號沖照處士元符三年,從劉先生上清籙華陽洞便門一夕忽開,自左慈得進,洞宫旋閉,且千載矣。』」此作沖熙,未知孰是。〇今畫墁集不載王筌功行碑

146、

建隆初,詔五代時命官投狀敘理,復命之。郭恕先詩云:「爲逢末劫歸依佛,不就新恩敘理官。」此詩全篇已佚。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而猶不屈其志如此。

云】此亦自喻也。

云】郭恕先歷仕諸朝,非一行傳中人物也。深寧特有嘅於仕之徒耳。末劫歸佛,遂爲近日虞山口實。

元圻案】東坡郭忠恕畫贊敘曰:「忠恕,字恕先,以字行,洛陽人。少善屬文,及史書小學,通九經,七歲舉童子。漢湘陰公辟從事,與記室董裔争事,謝去。周祖召爲周易博士。國初與監察御史符昭文争忿朝堂,貶乾州司户,秩滿,遂不仕。太宗聞其名,召除國子監主簿,益縱酒肆言時政。語聞,流登州。」〇宣和畫譜:「忠恕作篆隸,淩轢,喜畫樓觀臺榭,皆高古。謫官江都,逾旬,失其所在。後閲數歲,與陳摶會于華山,而後不復聞,蓋亦仙去矣。」

147、

文鑑蔡確送將歸賦,猶楚辭後語之取息夫躬也。

元圻案】朱子楚辭集註,又刊定晁補之續楚辭變離騷二書,録荀卿吕大臨凡五十二篇,爲楚辭後語,自爲之序曰:「息夫躬柳宗元之不棄,則晁氏已言之矣。至於揚雄,則未有議其罪者,而余獨以爲是其失節,亦蔡文姬之儔耳。今皆取之,豈不以文姬之母子無絶道,而於則欲因反離騷而著蘇氏洪氏之貶詞,以明天下之大戒也。」〇東都事略:「蔡確,字持正泉州晉江人。爲人有智數,少舉進士,神宗朝拜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時富弼西京,上言蔡確小人,不宜大用。既相,屢興羅織之獄,搢紳士大夫重足而立矣。」

148、

浮溪按:「浮溪汪藻號。」詩:「人間何事非戲劇,鶴有乘軒蛙給廩。」水經注晉中州記:「惠帝爲太子,令曰:『若官蝦蟇,可給廩。』」【原注】晉書無此語。

集證水經穀水下注:晉中州記曰:「惠帝爲太子,聞蝦蟇聲,問人爲是官蝦蟇、私蝦蟇。侍臣賈充對曰:『在官地爲官蝦蟇,在私地爲私蝦蟇。』令曰:『若是官蝦蟇,可給廩。』」

元圻案】汪藻,字彦章饒州德興人。崇寧二年進士,歷官顯謨閣學士,封新安郡侯宋史文苑傳。著浮溪集四庫全書著録。此詩題曰何子應少卿作金華書院要老夫賦詩因成長句一首

149、

張芸叟曰:「岐山石鼓,是車攻詩也。『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則所取也。『其魚維何,維魴及鱮。何以貫之,維以楊柳』,則所不取者也。先儒凡今所無者,盡目爲逸詩,誤矣。」【原注】見致堂論語説

云】張芸叟,名舜民新平人。其説謬甚。

150、

朱文公曰:「顧況詩有集,皆不及見韋應物集者之勝。」今按韋集顧況奉同郡齋雨中宴集詩云:「好鳥依嘉樹,飛雨灑高城。況與數君子,列坐分兩楹。文雅一何麗,林堂含餘清。我公未歸朝,遊子不待晴。白雲帝鄉遠,滄江楓葉鳴。拜手欲無言,零淚如酒傾。寸心已摧折,别離方骨驚。安得淩風翰,肅肅賓天京。」

云】聯句,便類唱酬,便類。古人無體不學,所向如意,然各自成家,不肯雷同也。晦翁拘于一偏,伸此抑彼耳。

元圻案】唐顧況,字逋翁海鹽人。至德二年進士。德宗時官著作郎,貶饒州司户參軍。晚年退居茅山,自號華陽真逸。著華陽集四庫全書著録。

151、

程可久【原注】沙隨先生自題眄怡齋案:陶靖節歸去來辭:「眄庭柯以怡顔。」義取於此。云:「乞得膠膠擾擾身,霜筠露菊便相親。勸君莫厭羹藜藿,違己由來更病人。」「六月松風萬籟寒,笙竽頻到枕屏間。夜深夢繞匡廬阜,瀑布濺珠過藥欄。」「葵花已過菊花開,萬里西風拂面來。問字今朝幾人至,漢書揚雄傳:「時有好事者,載酒問奇字。」細看屐齒破蒼苔。」

152、

朱新仲云:「之詩人,達者惟高適。」云:「陋語。」又云:「王維亦達官矣。」位不過常侍。本朝出,按:「,謂師川,名。」按:「,謂簡齋,名與義。」按:「,謂子蒼,名。」按:「,謂居仁,名本中。」繼之,八人:一相,三執政,按:「三,謂。」三從官,按:「三,當作四,謂。」何其盛也!

云】高適官不達於山谷乎?無論燕公曲江大曆以還,權德輿元稹李紳令狐楚,非宰相乎?白居易劉禹錫,非尚書乎?韓愈,非侍郎乎?薛能,非節鎮乎?杜牧吴融韓偓,非學士乎?韋莊徐鉉顯於一隅,又無論矣。

方樸山云】「達者唯高適」,此語本舊唐書適傳

云】而外,如曲江諸公不可勝數,即賀知章賈至亦清班也。

元圻案】唐書高適傳:「字達夫滄州渤海人。舉有道科中第。官刑部侍郎、左散騎常侍,封渤海縣侯。年五十始爲詩,即工。」〇葉水心習學記言四十二:「舊史以來,詩人之達者惟有高適世能詩之達者甚衆,何必高適?豈待之在之間耶?」〇舊唐書高適傳末言詩人達者唯高適

153、

山谷胡逸老致虚菴詩云:「能與貧人共年穀,必有明月生蚌胎。」爲富不仁者可以警。

云】其説甚淺,深寧或有感而言。

元圻案】王鞏甲申雜記曰:「庚寅歲,湖州孔目官朱氏以米八百石作粥散貧,是歲生子爲從官。」〇真西山跋曹唐弼通濟倉記曰:「太史黃公之詩曰『能與貧人共年穀』云云,世知誦其言而未必深信之也。撫之宜黃曹君堯咨,即其家立庾六,計所有之田歲收畝六升以入之,遇年饑則發以糶,量必寬,價必平,全活者甚衆。其子是年舉進士,明年擢奉常第。紹定二年冬,盜發鄰封宜黃人亦隨和而起,過君之居,獨曰『是家能平糶以惠鄉里』,相戒勿犯。謹書其後,以警世之爲富不仁者。」觀此二事,施濟之報,理有必然。

154、

少陵夔州歌詩:「東屯稻田一百頃,北有澗水通青苗。」東屯,乃公孫述留屯之所,距白帝城五里,案:杜詩箋引此條,此句下有「東屯之田可百許頃」八字。稻米爲第一。郡給諸官俸廩,以高下爲差,帥漕月得九斗。王龜齡東屯詩云:「少陵别業古東屯,一飯遺忠畎畝存。我輩月叨官九斗,須知粒粒是君恩。」【原注】東屯青苗陂

元圻案】祝穆方輿勝覽:「東屯青苗陂詩云:『東屯稻田一百頃,北有澗水通青苗。』又云:『東屯瀼西,一種住青溪。』東屯之田可得百許頃,稻米爲第一云云。」與此條略同。

155、

有問「心遠」之義於胡文定公者,公舉上蔡語曰:「莫爲嬰兒之態,而有大人之器;莫爲一身之謀,而有天下之志;莫爲終身之計,而有後世之慮。上蔡論語解自序文。此之謂『心遠』。」

云】此豈可以説詩?

方樸山云】朱子上蔡語以注「訏謨定命」二句。

云】若以詩言,則上蔡所云皆備之,但詩「心遠」二字,則不如此耳。説亦未得要領也。

元圻案】真西山跋龔尉少仙全氏心遠室記曰:「昔有問『心遠』之義於胡文定公者,公舉上蔡先生語以告云云。嗚呼,今人局迫樊籠中,所見不逾尋丈,所志不過錐刀,焉足以語此!欲學淵明者,當即胡公之言求之。」

156、

宋正甫和人詩:「三聖傳心惟主一,六經載道不言真。」

元圻案】真西山跋此詩云:「非嘗從事於學者不能道也。」〇劉元城先生語録曰:「六經之中絶無『真』字,所謂『誠』即真也。」〇錢氏養新録曰:「正甫,爵里未詳。按虞伯生鶴山書院記序其大父講學諸人,有唐安宋正仲德之,未審即正甫否,當攷。」

157、

攻媿先生書桃符云:「門前莫約頻來客,坐上同觀未見書。」

元圻案】風俗通義:「東海朔山有大桃樹,有二神,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閲領衆鬼之出入者,執以銅虎。黃帝法而象之,因立桃板于户門,上書二名,以禦凶鬼。」〇六帖:「正月一日,造桃符著户,謂之仙木,百鬼所畏。」〇陸放翁晚年歲暮書懷云:「嚴寒例謝常來客,老病猶貪未見書。」

158、

葛魯卿勝仲借書詩:「大勝揚雄子駿,更殊班嗣君山。」

元圻案】方言後附録劉歆與揚雄取方言書答書曰:「言辭博覽,翰墨爲事,誠欲崇而就之,不可以遺,不可以怠。即君必欲脅之以威,陵之以武,欲令入之於此,此又未定,未可以見。令君又終之,則縊死以從命也云云。」容齋三筆極辨此書之僞。〇班嗣事,見漢書敘傳。〇藝文類聚隱逸類魏隸高士傳曰:「班嗣世在京師,家有賜書,父黨揚子雲以下莫不造門。桓君山從借莊子報曰:『今吾子貫仁義之羈絆,繫聲名之韁繅,伏孔氏之軌躅,馳之極摯,何用大道爲自眩曜?昔有學步邯鄲者,匍匐而歸耳。』其行己持論如此。」

159、

朱希真避地中,作小盡行云:「藤州三月作小盡,梧州三月作大盡。哀哉官曆今不頒,憶昔升平淚成陣。我今何異桃源人,落葉爲秋花作春。但恨未能與世隔,時聞喪亂空傷神。」【原注】唐李益問路侍御六月大小云:「野性迷曆,松牕有道經。故人爲柱史,爲我數階蓂。」

元圻案】宋周紫芝少隱竹坡詩話曰:「頃歲朝廷多事,郡縣不頒曆,朱希真小盡行云云,與夫『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無間然矣。」〇葉紹翁四朝聞見録:「希真有詞名,以隱德著。思陵必欲見之,累詔始至。上面授以鴻臚卿,希真下殿拜訖,請致其事,上改容而許之。」〇周益公二老堂詩話上:「朱敦儒,字希真洛陽人。賜出身,歷館職、郎官,出爲浙東提刑。致仕,居嘉禾秦丞相晚用其子某爲删定官,欲令希真秦伯陽詩,遂落致仕,除鴻臚少卿。或作詩云:『少室山人久挂冠,不知何事到長安。如今縱插梅花醉,未必王侯着眼看。』蓋希真嘗有鷓鴣天云:『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帶疎狂。曾批給露支風敕,累奏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醉千場。幾曾着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住洛陽。』最膾炙人口,故以此譏之。」〇希真著有巖壑老人詩文集一卷,又有獵較集四庫全書不著録,豈已佚耶?

160、

山谷和楊明叔詩「金石在波中,仰看萬物流」,出孟子注云:「公行子章。」「萬物皆流,而金石獨止。」

云】荆公詩:「波瀾吹九州,金石安得止。」山谷龍眠操云:「金石兮水波。」頤軒詩云:「金石不隨波。」

【又云】李義山爲渤海公舉人自代狀:「稟松筠四序之榮,包金石一定之調。」人已用之。

【又云】語自謂樂器。

【又云】吾家仲言别沈助教云:「道遒若波瀾,人生異金石。」又在人之先。

方樸山云】孟子注趙岐章指,此注唯槧本有之,今注疏無。

元圻案】槧本孟子公行子有子之喪」章,趙氏章指言:「循理而動,不合時人;阿意事貴,脅肩所尊,俗之情也。是以萬物皆流,而金石獨止。」

161、

野處按:「洪邁號。」雪詩:「天上長留滕六住,人間會有葛三。」葛三事,出太平廣記【原注】葛仙公第三子。

云】此之謂點鬼簿。

元圻案】事文類聚前集雪類幽怪録曰:「晉州蕭刺史至忠,將以臘日畋遊,有樵者於霍山見一老麋,哀請黃冠,黃冠曰:『若令滕六降雪,巽二起風,即蕭君不復獵矣。」〇太平廣記三十九載原化記曰:「大曆初,鍾陵崔希真見一老人避雪門下。異之,請入,獻松花酒。老父取一丸藥投酒中,則頓甘美。老父於帷幄前所挂素上如有所塗,後入内,出,已去矣。遂踐雪尋跡,至江蘆洲中,見一船,船中數人,狀貌皆奇,而樵客在側。其人顧笑曰:『葛三乃見逼於伊人。』歸視幄中,得圖,有三人、二樹、一白鹿、一藥笈。後將圖詣茅山,問李涵光天師,曰:『此真人葛洪第三子所畫也。』」〇宋史藝文志洪邁野處猥藳一百四卷,瓊野録三卷,而陳氏書録祇載野處類稿二卷,云「全集未見」,則當時傳播已稀。

162、

王逢原采蓮示王聖美葛子明詩:「退之昔裁詩,頗以豪橫恃。暮年意氣得,金玉多自慰。買居紀廂榮,顧影樂冠佩。喜將閭巷好,持與妻子議。彼哉何足道,進退兹焉係。安知九列榮,顧是德所累。」謂南内朝賀歸示兒詩也。朱子曰:「此篇所誇,乃感二鳥退之感二鳥賦符讀書之成效極致,而上宰相書所謂行道憂世者,已不復言矣。」鄧志宏亦謂:「愛子之情則至矣,導子之志則陋也。」

云】亦隨其子之高下而語之耳。之論,吾所不取,須觀公鎮州事。

云】昌黎固不以此貶其大概,然此等責備之語亦不可不存,何氏只知偏袒韓公耳。

【又云】王荆公頗不服退之,而與逢原甚契,觀此詩,知其意見議論之合矣。

方樸山云】論高而不切事情。

【又云】禮學記云「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注:「爲始學者習之,所以勸之以官。」此正韓子符讀書城南之義。

元圻案】鄧志宏文集十九跋陳了翁書邵堯夫誡子文曰:「昔韓愈氏示古風,用玉帶金魚之説以激之,愛子之情則至矣,而導子之志則陋也。方以過庭之訓,毋乃相萬乎?」〇黃山谷嘗書退之符讀書城南詩,跋其後曰:「或謂韓公當開後生以性命之學,不當誘之以富貴榮顯。涪翁曰:『熙寧元豐之間大儒之過也,又何學焉?』孔子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韓公之言,其於奬勸之功,異趨而同歸也。」〇王令廣陵人,初字欽美,後王萃字之曰逢原王荆公以其妻吴氏之妹妻之。著廣陵集四庫全書著録。〇皇甫湜退之墓誌:「王庭湊反,圍牛元翼,救兵十萬,望不敢前。詔擇庭臣往諭,衆慄縮,先生勇行。元稹言於上曰:『韓愈可惜!』穆宗悔,馳詔無徑入。先生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至賊營,麾其衆責之,賊恇汗伏地,乃出元翼。」〇李習之韓昌黎行狀曰:「鎮州亂,殺其帥田弘正,征之不克,遂以王庭湊爲節度使。詔公往宣撫。既行,衆皆危之,元稹奏曰:『韓愈可惜!』穆宗亦悔,有詔令至境觀事勢,無必於入。公曰:『安有受君命而留滯自顧?』遂疾驅入。庭湊嚴兵拔刃弦弓矢以逆。及館,甲士羅於庭。既坐,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士卒所爲,非庭湊心。』公大聲曰:『天子以爲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以節,實不知公共健兒語,未嘗及大錯。』甲士前奮言曰:『先太史爲國打朱滔遂敗,奔走,血衣皆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爲賊乎!』公告曰:『兒郎等且勿語,聽言。特謂兒郎已不記先太史之功與忠矣,若猶記得,乃大好。且爲逆與順利害,不能遠引古事,但以天寶來禍福爲兒郎等明之。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梁崇義朱滔朱泚吴元濟李師道,復有若子若孫在乎?亦有居官者乎?』衆皆曰:『無。』又曰:『田令公六州歸朝廷,爲節度使,後至中書令,父子皆授旄節,子與孫雖在童幼者以爲好官,窮富極貴,寵榮耀天下,劉悟李祐皆居大鎮,王承元年雖十七亦仗節,皆三軍耳所聞也。』衆曰:『田弘正刻此軍,故軍不安。』公曰:『然汝三軍亦害田令公身,又殘其家矣,復何道?』衆乃讙曰:『侍郎語是,侍郎語是。』庭湊恐衆心動,遽麾衆散出,因泣謂公曰:『侍郎來,欲庭湊何所爲?』公曰:『神策六軍之將,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以棄之耳。而尚書久圍之,何也?』庭湊曰:『即出之。』公曰:『若真則無事矣。』因與之宴而歸之。牛元翼果出,王武俊贈太師。呼太史者,人語也。」

163、

致堂曰:「韓退之賦石鼓曰『孔子西行不到』,故不見録。孔子,豈必身歷而後及哉?信斯言也,車鄰駟鐵,胡爲而收之也?」

云】囈語!不容作詩者生一波頭耶?

元圻案】老學庵筆記曰:「胡基仲嘗言:『退之石鼓歌羲之俗書趁姿媚」,狂肆甚矣。』予對曰:『此詩至云「陋儒編詩不收入,二褊迫無委蛇」,其言「羲之俗書」,未可駭也。』」

164、

荆公傷杜醇曰:「隱約不外求,耕桑有妻子。藜杖牧雞豚,筠筒釣魴鯉。」弔王致曰:「老妻稻下收遺秉,稚子松間拾墮樵。」二人,四明鄉先生也,固窮守道如此,今人知者鮮矣。利欲滔滔,廉恥寥寥,孰能景慕前賢哉!

云】四明慶曆五先生,曰大隱楊先生適石臺杜先生醇西湖樓先生郁鄞江王先生致鄞江猶子桃源先生説也。荆公時,皆所尊禮。其講學在未起之先,亦泰山安定徂徠之流亞也。

元圻案】荆公傷杜醇詩,李壁注曰:「公爲鄞縣,常有書請入縣學。及在朝,又數從人問其安否。公厚如此,其退之所稱董召南之流乎?讀公詩,可想見其人。」〇弔王致詩曰:「處士生涯水一瓢,行年七十更蕭條。老妻稻下收遺秉,稚子松間拾墮樵。雖有聲名高後世,且無饘粥永今朝。窮魂散漫知何處,甬水東西不可招。」

165、

唐子西云:「。」内前行云:「宅家喜得調元手。」時宫中謂天子爲宅家。通鑑唐昭宗乾寧四年:「韓建發兵圍十六宅,諸王呼曰:『宅家救兒!』」唐昭宗光化三年:「劉季述等至思政殿,皇后趨至,拜曰:『軍容勿驚宅家。』」

元圻案】蔡邕獨斷:「天家,百官小吏之所稱。天子無外,以天下爲家,故稱天家。又親近侍從官稱曰大家。」〇晉書五行志:「義熙初,童謡曰:『官家養蘆化成荻,蘆生不止自成積。』」〇湘山野録:「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故曰官家。」〇資暇録:「官家又稱宅家,言以天下爲宅,四海爲家。」〇唐子西内前行,爲張商英入相而作也。子西嘗受知於商英,故云然。

166、

文宋瑞指南録爲或人賦云:云:「此詩殆謂留夢炎。」「悠悠成敗百年中,笑看柯山局未終。金馬勝遊成舊雨,銅駝遺恨付西風。云:「『西風』疑作『先風』。」又云:「非也,『西』有『先』音,故借對。」黑頭爾自誇江總,冷齒人能説褚公。龍首黃扉真一夢,夢回何面見江東!」【原注】南齊樂預徐孝嗣曰:「人笑褚公,至今齒冷。」謂褚淵也。

按】王應麟傳:「寶祐四年,帝御集英殿策士,召應麟覆考。考第既上,帝欲易第七卷寘其首。應麟讀之,乃頓首曰:『是卷古誼若龜鑑,忠肝如鐵石,臣敢爲得士賀。』遂以第七卷爲首選。及唱名,乃文天祥。」此即詩所謂龍首也。「龍首黃扉」二句,則指留夢炎一輩言。

集證】按文天祥紀年録:「理宗覽對策,見其名曰:『此天之祥,乃之瑞也。』朋友遂字之曰宋瑞。」蔣正子山房隨筆曰:「三衢留中齋甲辰大魁,文山文宋瑞丙辰大魁。中齋作相,身享富貴三十年,仕北爲尚書。文山纔登第,丁父憂,仕途亦坎壈。乙亥糾義兵勤王,終以罔功,患難中倚之爲重,雖名爲相,黃扉之貴、萬鍾之奉無有也。江西羅壺秋詩云:『囓雪蘇卿受苦辛,庾公老作北朝臣。當年龍首黃扉客,猶是衡門一樣人。』中齋物色將羅織之,亟歸而免。」

元圻案】顔師古匡繆正俗八:「今俗呼東西之西,音或爲先。按王延壽靈光殿賦云:『朱柱黝鯈于南北,蘭芝婀娜于東西。祥風翕習以颯灑,激芳香而常芬。神靈扶其棟宇,歷千載而彌堅。』晉灼漢書音義反西爲灑,是知西有先音也。」〇元盛如梓庶齋老學叢談何夢桂送留夢炎詩曰:「昆明灰劫化塵緇,夢覺功名黍一炊。鍾子未甘南操改,庾公空作北朝悲。歸來眼裏山在,别後心期水知。白髮門生羞未死,青衫留得裹遺屍。」夢桂,字巖叟淳安人。咸淳元年進士,爲夢炎所取士。此詩亦王炎午生祭文文山意。文山大節千古,中齋之富貴真黍一炊矣。〇文文山指南吟嘯等集。

167、

翁與可上徐直翁清叟詩:「六丈謀謨同輩服,二郎官職迺翁知。」

按】上謂范文正仲淹,下謂王文正旦

元圻案】蘇子由龍川别志曰:「慶曆中,劫盜張海高郵,知軍姚仲約度不能禦,使人迎勞,且厚遺之。去,不爲暴。富鄭公欲誅仲約范公曰:『高郵無兵與械,戮之恐非法意。』仁宗從之。既而富公愠曰:『方今患法不舉,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衆?』范公密告之曰:『輕導人主以誅戮臣下,它日手滑,雖吾輩亦未敢自保也。』富公不以爲然。及二公蹟不自安,出撫陝西出按河北因自乞守邊。河北還,及國門,不許入,未測朝廷意,比夜徬徨不能寐,遶牀嘆曰:『范六丈,聖人也。』」童蒙訓亦載此事,姚仲約,作晁仲約。〇邵伯温聞見前録:「王晉公祐爲知制誥,太祖遣使魏州,以便宜付之,曰:『使還,與卿王溥官職。』時爲相也。蓋魏州節度使符彦卿太宗夫人之父,有飛語聞於上。及還朝,太祖問曰:『汝敢保符彦卿無異志乎?』曰:『臣與彦卿,家各百口,願以臣之家保彦卿家。』又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殺無辜,故享國不長,願陛下以爲戒。』帝怒其言直,貶護國行軍司馬,葉州安置。太宗即位,以兵部侍郎召,不及見而薨。初,笑曰:『某不做,兒子二郎必做。』二郎者,文正公旦也。」〇徐清叟,字直翁浦城人。嘉定七年進士,理宗朝參知政事,謚忠簡

168、

鄭得言【原注】馬氏校云:「『鄭得言』,板作『鄭德言』。」爲國子博士,私試策問師道,祭酒不悦,臺評及之。李艮翁【原注】丑父爲詩餞之曰:「諸生幸不笑韓愈,官長何因駡鄭虔。」

云】人句法,然博士切事也。

云】此本荆公詩「跨馬時遭官長駡,登堂早被學生嘲」,然俱人句法。

元圻案】韓退之進學解曰:「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誨之。言未既,有笑於列者。」〇杜少陵戲簡鄭廣文詩曰:「廣文到官舍,繫馬堂階下。醉則騎馬歸,頗遭官長駡。」〇福建通志:「李丑父,字艮翁莆田人。端平二年進士,除大學博士,遷諸王宫教授。丁大全當軸,丑父忤其意,遂罷予祠。」

169、

王氏伯仲唱和詩序云:「王氏子著論,非班超不能讀父兄之書,而力徼狂疾之功以爲名。」先君子嘗爲投筆詩,其末云:「蘭臺舊家學,胡不紹箕裘。」

按】王氏與弟應鳳同日生,少稟家學。父性嚴急,每授題,設高座,命兄弟坐堂下,畫燭爲期,少緩,輙怒呵之,由是兄弟文並敏疾。

云】王温州撝以不附史嵩之而罷,即深寧父也。理宗嘗御書「汲古傳忠」及「竹林」二字賜之。

元圻案】後漢書班彪傳:「既才高而好述作,遂專心史籍。子以父所續前史未詳,乃潛精研思,欲顯其業。顯宗召除蘭臺令史,使終成前書。」班超傳:「家貧,爲官傭書,嘗輟業投筆嘆曰:『大丈夫無他志略,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

170、

鄧志宏曰:「詩有四忌,學白樂天者忌平易,學李長吉者忌奇僻,學李太白者忌怪誕,學舉子詩者忌説功名。」

元圻案】鄧志宏栟櫚集二十五詩評:「或人問詩於鄧子鄧子曰:『詩有四忌』云云。平易之過如抄録帳目,了無精采;奇僻之過如作隱語,專以罔人;怪誕之過有類乞匄道人作飛仙無根語;説功名之過如諂諛卦影詩,不説青紫則必説旌麾,此尤可羞也。」



校勘記

 孫通海校:「陽山」,原作「山陽」,按昌黎文集祭河南張署員外文「我落陽山以尹鼯猱」,又連州無山陽,此處作「山陽」顯誤,故據文義改。

 孫通海校:「顔真卿墓誌」,按四庫本顔魯公集附録題作「顔魯公集神道碑」

 孫通海校:按此題杜詩各本皆作贈蜀僧閭丘師兄,「太常博士均之孫」七字爲題下原注。

 孫通海校:此題中「蕭十二」,除杜詩詳注相同外,其他各本多作「蕭二十」

 孫通海校:「藍」,元刊本作「繿」。

 孫通海校:「云水色天光共蔚藍」八字,上衍「韓子蒼」三字,又錯置於「恐又因杜詩而失之」句後,今據中華本老學庵筆記卷六校正。

 孫通海校:「璡」,原作「璉」,按杜甫八哀詩之四贈太子太師汝陽郡王璡,「璉」顯爲「璡」字形誤。

 孫通海校:「仲洽之言」,原作「仲治之言」,按此句論摯虞之言,而摯虞字仲洽,作「仲治」顯爲形近而誤,故改。

 孫通海校:按見本書卷五大戴禮記第一五〇「説苑引子思」條注。「注見前小學」,有誤。

 孫通海校:按見本書卷六左氏第一一六「公羊疏」條注。「注見前公穀」,有誤。

 孫通海校:「宋」下原脱「施」字,按繼古藂編作者宋人,署名施青臣,故據補。又按「施青臣」之「青」,又寫作「清」。

 孫通海校:「類聚」,原作「顔聚」,按「載梁太子賚河南菜啓」之書者有藝文類聚(卷八二)及淵鑑類函(卷三九八)等書,此稱「顔聚」固與類函無涉,當爲「類聚」之形誤。類聚即藝文類聚之簡稱。故據改。

 孫通海校:「凡市物」四句,原作「凡布或用子先用母皆飛歸」,因節略而義不明,據中華本搜神記卷一三校正并補足其文。

 孫通海校:「廋」,原作「瘦」,據文義改。按「廋」字始於論語,即爲「隱」義。後「廋詞」、「廋語」、「廋文」諸詞行文,亦表「隱藏」之義,并無「瘦」義。然古書亦常見「瘦」「詞」連用者,多爲形混不究之故。

 孫通海校:「可以」,元刊本、清嘉慶本無。

 孫通海校:按此引有誤,論孔公緒語非是鄭渾之言,而是見於三國志魏書鄭渾傳「渾兄泰」之注文。

 孫通海校:此條雖標引自揮麈録,然非直引,如「以徐琛提點浙西刑獄」事,非出於揮麈録而見於建炎以來繫年要録卷一五三「紹興十五年」文。其下述揮麈録之語,疑亦轉録要録之注。

 孫通海校:按陸游渭南文集祭曾原伯大卿文有「銅牆鬼炊」之語,閻氏偶未檢。

 孫通海校:按上海涵芬樓景印中華學藝社借照日本内閣文庫藏宋刊本東萊詩集卷一九載此詩,題曰和伯少穎迂仲將歸福唐偶成數詩欲奉寄無便未果也辰叔常季南還因以奉送。

 孫通海校:「間」,元刊本、清嘉慶本作「中」。

字數:46938,最後更新時間:2023-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