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學紀聞注


卷十


地理

本載云】萬斯同季野曩謂余云:「撰一統志奚必及人物,人物自有史傳諸書。」予甚駭其説,及近覽元和郡縣圖志太平寰宇記,意果不足重在此,一州内或人物無,或僅姓名貫址,即間舉生平,亦寥寥數語,不似明一統志誇多泛濫,令人厭觀。乃悟著書自有體要,苟其人其事無關地理,不容闌入。善乎,杜君卿有云:「言地理者,在辨區域,徵因革,知要害,察風土。」李弘憲云:「飾州邦而敘人物,因丘墓而徵鬼神,乃言地理者通弊。至於丘壤山川,攻守利害,反略而不書。」元和宰相之言,施於譔述如此。若南軒論「修誌不可不載人物,典刑繫焉,世教補焉」,此則儒生之見。以此點綴郡邑志則可,非所論大一統之書、卷帙浩繁者也。

【又云】地理東至某地若干里,南至某地若干里,西至某地若干里,北至某地若干里,謂之「四至」。東南到某地若干里,西南到某地若干里,西北到某地若干里,東北到某地若干里,謂之「八到」。惟杜氏通典係刻本,宛然具存。若元和郡縣志太平寰宇記繕寫本多譌,或原有不備者矣。

【又云】古書中言地理者,舉東可以該南,舉西可以該北,非若東之與西、南之與北截然不相通也。知此乃觸處無疑。

云】通典舉「四至」,郡縣志詳「八到」,寰宇記李弘憲之例。

1、

三禮義宗禹受地記王逸離騷禹大傳,豈即太史公所謂禹本紀者歟?

集證玉海五十七:「三禮義宗明天地歲祭義禹受地記云:『崑崙東南五千里之地,謂之神州。』」王逸離騷禹大傳曰:「洧盤之水,出崦嵫之山。」史記大宛傳:「禹本紀言:『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里,日月所相避隱爲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自張騫使大夏之後,窮源,惡覩所謂崑崙者乎?禹本紀山海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按張騫傳:「天子案古圖書,名所出山曰崑崙。」通典疑所謂「古圖書」即禹本紀

2、

鹽鐵論論鄒篇:「大夫曰:『鄒子推終始之運,謂中國天下八十分之一,名赤縣神州。而分爲九州,絶陵陸不通,案:論鄒篇以「九」字斷句,下云「川谷阻絶,陵陸不通」。此所引有脱文。乃爲一州。有大瀛海圜其外,所謂八極而天下際焉。故欲達九州,方瀛海,朝萬國。』文學曰:『鄒衍怪説,熒惑諸侯。欲達瀛海,而失其州縣。』」愚謂秦皇窮兵,流毒天下,鄒衍迂誕之説實啓之。異端之害如此。

元圻案】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曰:「鄒衍深觀陰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以爲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爲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爲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〇史記秦始皇本紀:「三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壻、賈人略取陸梁地,爲桂林象郡南海。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以東,屬之陰山。又使蒙恬高闕陶山北假中,築亭障以逐人。」

3、

管子水地篇曰:「之水道躁而復,故其民貪麤而好勇。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輕果而賊。之水濁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之水泔最而稽,𡌧滯而雜,故其民貪戾罔而好事。案:本無「齊」字。之水枯旱而運,𡌧滯而雜,故其民諂諛而葆詐,巧佞而好利。之水萃下而弱,沈滯而雜,故其民愚戇而好貞,輕疾而易死。之水輕勁而清,故其民閒易而好正。是以聖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則人心正,水清則民心易。」此即漢志所謂「繫水土之風氣」也。案:漢書地理志下:「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繫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静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杜牧罪言亦云:「山東之地,程其水土,與河南等,常重十三,唐書作「十一二」。故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

本載云】自周官屢言天下土地之圖、九州之圖及地圖,圖於地理爲尤切矣。班固地理志,一則曰「地圖」,再則曰「地圖書」,故蕭何咸陽,收丞相御史圖書藏之,帝具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彊弱處、民所疾苦者,以得此圖書也。晉裴秀曰:「地圖祕書殆絶,僅有漢氏括地諸雜圖,粗具形似,不爲精審。」於是作禹貢地域圖,今亦不可得見矣。見者道士朱思本輿圖,所謂蓋其平生之志而十年之力者。人轉相增竄,名以己圖,漸失其本真,獨計里畫方之法,猶遵若玉律,愚謂亦自唐賈躭來也。舊書云:「其令工人畫海内華夷圖一軸,廣三丈,從三丈三尺,率以一寸折成百里。」隋宇文愷曰:「裴秀輿圖,以二寸爲千里。」

云】元稹集有「進西北地圖」文字,朱子集書牘中亦有之。

元圻案】唐書杜佑傳:「式方式方,字牧之,善屬文,作罪言曰:『生人常病兵,兵祖於山東,羨於天下。不得山東,兵不可死。山東之地,畫九土曰冀州以其分太大,離爲幽州,爲并州。程其水土,與河南等,常重十一二,故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以下,工機纖雜,意態百出,俗益卑弊,人益脆弱,唯山東敦五種,本兵矢,他不能蕩而自若也,所以兵常當天下。』」〇晉書裴秀傳:「,字季彦河東聞喜人也。作禹貢地域圖十八篇,其序曰:『制圖之體有六,一曰分率,所以辨廣輪之度也。二曰准望,所以正彼此之體也。三曰道里,所以定所由之數也。四曰高下,五曰方邪,六曰迂直,此三者各因地而制宜,所以校夷險之異也。有圖象而無分率,則無以審遠近之差;有分率而無准望,雖得之於一隅,必失之於他方;有准望而無道里,則施於山海絕隔之地,不能以相通;有道里而無高下、方邪、迂直之校,則徑路之數必與遠近之實相違,失准望之正矣。』」〇閻氏裴秀語「漢氏」下,當依本文增「輿圖」二字。

4、

太史公班孟堅謂「釃二渠以引其」,一貝丘,一漯川河渠書溝洫志李垂導河書曰:「東爲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北出貝丘者,乃今王莽故瀆。而宣房所行二渠,蓋獨漯川,其一則決之,起觀城,入蒲臺,所謂武河者也。」晁補之河議曰:「二渠於禹貢無見。按:「兖州,即『厮二渠』之一渠。」入海,蓋在碣石。」地理志:「碣石漢書作「揭」。北平驪城縣西南。」計勃海北距碣石五百餘里。而勃海,蓋漢元光武帝七年改元元光三年,東郡所更注也。而言勃海,何哉?

按】齊都賦「海旁出爲」,不獨今天津衞之海名碣石之海亦名。或曰:抑别有證乎?余曰:莫妙乎太史公天官書「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尾没於」,班固增其文曰「尾没於勃海碣石」,益明顯矣。

程易田云】史記高祖本紀,北有勃海之利」,索隱曰:「崔浩云:『勃,旁跌也。旁跌出者,橫在北,故齊都賦云海旁出爲,名曰勃海郡。』」余謂勃,蓋「旁跌」合聲,緩讀旁跌,急讀則勃也。此人口中自然之聲,初無義,有聲而後義具也。

集證玉海二十二:「祥符四年,開滑州減水河。五年,秘閣校理李垂導河形勝書三篇并圖,書目一卷。考古揆今,欲復之故道。又有導河形勝計功畢功圖,今缺。」

元圻案】漢書地理志下「右北平郡驪成」注:「大揭石山,在縣西南。揭石。」溝洫志:「以爲所從來高,水湍悍,難以行平地,數爲敗,迺釃二渠以引其,北載之高地,過洚水,至於大陸,播爲九河,同爲逆河,入於勃海。」注:「臣瓚以爲『禹貢夾右碣石入於』,則入海乃在碣石也。武帝元光三年移徙東郡,更注勃海時不注也。」〇欽定前漢書考證:「臣齊召南尚書但云『入于海』,史記河渠書始云『入于勃海』,而班固用之,本無差訛。禹河周定王以後,雖漸遷移不定,而其入海之口總在直沽,至猶如故也。孝武紀元光三年,『春,河水徙從頓丘東南流入勃海』。其入勃海時不異,所異者改道從頓丘移徙耳。地理志魏郡鄴縣曰:『故大在東北入海。』于勃海郡成平縣虖沱河,民曰徒駭河。此則禹河故道也,豈可曰時不注勃海乎?使禹河不入勃海,則史記宣房既築,又何以云『道北行二渠,復舊跡』也?説非是。」此説足以釋厚齋之疑。〇東都事略李垂傳:「,字舜工聊城人。由進士第,上兵制將制書。自湖州録事參軍,召爲崇文校勘,累遷修起居注。丁謂惡之,罷知亳州。」又文藝傳:「晁補之,字无咎宗慤之曾孫也。有雞肋集一百卷。」

5、

蔡氏禹貢傳曰:「鳥鼠地志隴西郡首陽縣西南,今渭州渭源縣西也。」此以之州縣言。若本朝輿地,當云「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志天水郡冀縣南,今秦州大潭縣也。」按九域志云:「王存作。」建隆三年,秦州大潭縣熙寧七年,以大潭岷州九域志卷三。今爲西和州,當云「今西和州大潭縣」。朱文公詩傳曰:「秦德公,今京兆府興平縣。」按輿地廣記云:「歐陽忞作。」鳳翔府天興縣,故雍縣秦德公所都也。興平章邯雍王所都之廢丘也。當云:「,今鳳翔府天興縣。」

元圻案】太平寰宇記隴右道二:「渭州渭源縣,本漢首陽縣地。後魏首陽渭源縣。」隴右道一:「秦州大潭縣,本良恭大潭兩鎮,皇朝乾德元年合二鎮立大潭縣朱圉山在縣西,俗名白巖山。」〇輿地廣記十五:「皇朝熙寧五年,置渭源堡,屬熙州。有鳥鼠同穴山,今謂之青雀山。」又:「岷州大潭縣,皇朝建隆三年,以良恭大潭二鎮置大潭縣熙寧六年來屬,有禹貢朱圉山。」〇史記項羽本紀:「項王章邯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正義曰:「括地志:『犬丘故城,一名廢丘,古城在雍州始平縣東南十里。』」〇輿地廣記十五:「鳳翔府天興縣,故雍縣秦德公既立,卜居,曰:『後世子孫,飲馬於。』遂都。」又十三:「京兆府興平縣,本周犬丘懿王都之。改曰廢丘漢高帝三年,更名槐里扶風郡,而改槐里始平縣。」〇書録解題地理類:「元豐九域志十卷,知制誥丹陽王存正仲、集賢校理曾肇子開、官制所檢討邯鄲李德芻等删定。輿地廣記三十八卷,廬陵歐陽忞撰。政和中作。文忠族孫行,名皆連心字。」

6、

吕氏春秋:「南至九陽之山,羽人、裸民之處,不死之鄉。」此屈子遠遊所謂「仍羽人於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朝濯髮於湯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陽」。

集證文選孫綽天台山賦:「仍羽人於丹丘兮,尋不死之福庭。」注:「楚辭曰:『仍羽人於丹丘兮,留不死之舊鄉。』王逸注曰:『因就衆仙於光明也。丹丘晝夜常明。山海經有羽人之國,不死之鄉。』」

元圻案】吕氏春秋慎行論求人篇高誘注曰:「南方積陽,陽數極於九,故曰九陽之山也。羽人,鳥喙,背上有羽翼。裸民,不衣衣裳也。鄉,亦國也。」

7、

朱文公謂:「尋陽縣,在江北,今之江州,非古九江地。」其説明矣。然漢柴桑縣豫章郡,而豫章郡九江柴桑縣九江亭案:漢書地理志:「豫章郡高帝置,九江柴桑九江亭。」九江之名,其誤久矣。以九江洞庭,本於水經集證:「水經三十五:『水又東至長沙下嶲縣北,澧水沅水資水合東流注之。湘水從南來注之。』注:『凡此諸水,皆注于洞庭之陂。』」〇山海經中山經:「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遊於淵。之風,交瀟湘之淵,是在九江之間。」曾氏因之。

云】胡旦晁説之曾旼

元圻案】朱子九江彭蠡辨:「若曰古之九江即今之江州,古之敷淺原即今之德安縣,則漢九江郡本在北,而今所謂江州者,實武昌郡柴桑縣。後以北之尋陽柴桑而立郡,又自北徙治南,故南得有尋陽之名,後又因尋陽而改爲江州,實非古九江地也。唯國初胡秘監旦、近世晁詹事説之,皆以九江洞庭,則其援證皆極精博。而鄭漁仲謂『東匯澤爲彭蠡,東爲北江,入于海』十三字爲衍文,亦爲得之。」〇蔡氏傳曰:「九江,今之洞庭也。水經九江長沙下嶲西北,楚地記曰:『巴陵瀟湘之淵,在九江之間。』今岳州巴陵,即巴陵下嶲也,洞庭正在其西北,則洞庭之爲九江審矣。」

8、

國語注「姑蔑,今太湖」,當作「太末」;「甬句東,今句章東,海口外洲」,韋昭注。當作「浹口」,蓋傳寫之誤。【原注】唐盧潘地理志浙江黟縣率山,東入海」,今漢志云「蠻夷中」。

集證漢地理志:「丹陽郡黝縣漸江水出南蠻夷中,東入海。」師古曰:「黝音伊,字本作黟,其音同。」續漢郡國志會稽郡太末」注:「左傳姑蔑。」「句章」注:「山海經曰:『餘句之山,無草木,多金玉。』郭璞曰:『山在餘姚南,句章北,故二縣因以爲名。』句踐欲遷吴王甬東韋昭曰縣東洲。」羅願新安志:「率山休寧縣東南四十里,高五十七仞,周二十一里,率水出焉。寰宇記山海經漸江出三天子都,在東』,蓋此山也。漢地理志云:『浙江黟縣率山,東入海。』唐盧潘引此以解山海經率山,今地理志率山』乃作『蠻夷中』,不可曉。」按:考御覽六十五引地理志作「南率中」。「率」俗作「卛」,蓋因形近而誤。

元圻案】越語:「句踐之地,南至于句無,北至于禦兒,東至于,西至于姑蔑。」韋昭注:「姑蔑,今太湖是也。」〇左傳六年「見姑蔑之旗」,注:「姑蔑地,今東陽太末縣。」漢書地理志:「會稽郡太末。」孟康曰:「太,音如闥。」〇韓退之衢州徐偃王廟碑:「姑蔑之墟,太末之里。」〇吴語:「越王使人告于吴王曰:『王其無死!民生於地上,寓也,其與幾何?寡人其達王於甬句東。夫婦三百,唯王所安,以没王年。』」

9、

戰國策:「田單爲棧道木閣,迎齊王與后於城陽山中。」非但有棧閣也。

按】淮南本經訓:「延樓棧道。」即宫室亦有之。

云】宫室複道,見史記漢書甚多。

元圻案】齊策:「人興師而襲墟,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田單而反地,故爲棧道木閣而迎之。」

10、

「北有甘魚之口」,鮑氏注「疑爲濟陰高魚」,非也。左氏十三年傳「次于魚陂」,注云:「竟陵縣城西北有甘魚陂。」

集證水經二十八:「沔水又東南與楊口合。」注:「竟陵城傍有甘魚陂。」左傳昭公十三年:「次于魚陂者也。」

元圻案】書録解題雜史類:「鮑氏校定戰國策十卷,尚書郎括蒼鮑彪注。」〇秦策:「冷向魏冉曰:『包九夷,又方千里,南有符離之塞,北有甘魚之口。』」注:「未詳,疑爲濟陰高魚。」元吴師道校注,即引王氏此條以正之。

11、

大事記解題:「沈黎郡汶山郡地理志不載。按輿地廣記漢武帝置郡,既而罷之。」案:見解題十二。愚按黃霸傳「入穀沈黎郡」,後漢莋都夷傳:「武帝所開,以爲莋都縣元鼎武帝二十五年改元元鼎六年,以爲沈黎郡。至天漢武帝四十一年改元天漢四年,并西部,置兩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人。」冉駹夷傳:「武帝所開,元鼎六年以爲汶山郡。至地節宣帝五年改元地節三年,省并蜀郡爲北部都尉。靈帝時,復分蜀郡北部爲汶山郡。」【原注】宣帝紀:「地節三年十二月,省汶山郡。」

元圻案】史記大宛傳:「是時既滅,而西南夷皆震,請吏入朝。於是置益州越嶲䍧牱沈黎汶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漢書武帝紀:「元鼎六年,定西南夷,以爲武都䍧牱越嶲沈黎文山郡。」班氏沈黎汶山二郡旋即省并,故不列於地理志。然汶山之省書於宣帝紀沈黎之并不書於武帝紀,亦記事之疎漏也。〇歐陽忞輿地廣記三十:「黎州越嶲二郡。唐大足元年,置黎州,取古沈黎郡爲名。按沈黎郡,本莋都地,漢武帝開之置郡,既而罷之。又茂州冉駹國漢武帝開其地,置文山郡,尋罷,屬蜀郡。」

12、

荀卿蘭陵令。案:史記荀卿傳:「荀卿乃適春申君以爲蘭陵令。」縣在東海郡漢書地理志沂州承縣誠齋延陵懷古蘭陵令一章,蓋誤以南蘭陵蘭陵也。古靈按:「古靈陳襄號。」〇云:「安定弟子。」詩亦誤。

按】魏地形志:「蘭陵郡蘭陵縣荀卿冢。」與史記「卒,因葬蘭陵」合。

云】疑是淮陰蘭陵,當再考。

集證晉地理志:「元康元年,分東海,置蘭陵郡永嘉之亂,淪没石氏元帝後,諸州流人相率過,帝並僑立郡縣以司牧之。置南東海南琅邪南東平南蘭陵等郡。」按:今山東兖州府嶧縣漢蘭陵省入承縣蘭陵也。江蘇常州府武進縣西北有蘭陵廢城,此南蘭陵也。

元圻案】楊萬里,字廷秀,自號誠齋吉水人。官至寶謨閣學士致仕。及韓侂胄用事,召之不至。開禧出師,不食而死,謚文節。事蹟具宋史儒林傳。著誠齋集一百三十卷。〇書録解題别集類中:「古靈集二十五卷,樞密直學士長樂陳襄述古撰。在經筵,薦司馬光而下三十三人,皆顯於時。集序,李忠定綱作也。」

13、

文中子父曰銅川府君【原注】銅川令。〇案:司馬温公文中子補傳:「,字伯高。」阮氏注:「上黨銅鞮縣。」漢書地理志龔氏本載云:「龔氏,名鼎臣明道間人。」注:「初置銅川縣,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郡按:「當作樓煩,始統秀容。」秀容縣開皇初,置新興郡銅川縣,十八年置忻州。」注是也。

集證隋地理志:「定襄郡統縣一:大利樓煩郡統縣三:静樂臨泉秀容秀容舊置肆州後齊又置平寇縣後周州徙雁門開皇初置新興郡銅川縣。郡尋廢。十年廢平寇縣。十八年置忻州大業初州廢,又廢銅川。」

元圻案】書録解題儒家類:「中説注十卷,太常丞阮逸天隱撰。」又:「中説注十卷,正議大夫淄川龔鼎臣輔之撰。自云明道間得本於齊州李冠,比本改正二百餘處。」〇案:注今佚。

14、

中説同州府君」,龔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司州虎牢西魏始改華州。」

集證宋書州郡志:「武帝北平河南底定,置司州刺史,治虎牢,領河南滎陽弘農三郡。」隋地理志:「馮翊郡後魏華州西魏改曰同州。」

元圻案】中説王道篇:「晉陽穆公之述曰政大論八篇,其言帝王之道著矣。同州府君之述曰政小論八篇,其言王霸之業盡矣。」〇司馬温公文中子補傳:「晉陽穆公,官至同州刺史。,官至濟州刺史,封安康公,謚曰。」

15、

子夏西河,在汾州案:史記儒林傳子夏西河」,正義曰:「今汾州。」文中子之教,興於河汾

按】宋史地理志:「汾州西河縣。」即今更名汾陽縣,非古子夏設教地也。詳見余博湖掌録

本載云】檀弓西河」云:「龍門華陰之地。」水經注屢言子夏石室,正在其地,與宋汾州無涉。

集證水經四:「河水南出龍門口,又南,崌谷水注之。」注云:「崌谷側谿山南有石室,西面有兩石室,北面有二石室,皆因阿結牖,連扃接闥,似是棲遊隱學之所,昔子夏西河,疑即此也。」按唐地理志:「汾州西河縣,本隰城肅宗上元元年更名。」與子夏西河無涉,張守節誤。

元圻案】司馬温公補傳曰:「晉陽穆公始家河汾之間。」〇中説事君篇:「楊素使謂子曰:『盍仕乎?』子曰:『疏屬之南,汾水之曲,有先人之敝廬在,可以避風雨,有田,可以具饘粥,不願仕也。』」

16、

漢地理志言風俗,多取太史公貨殖傳。然太史公語尤奇峻,可以參觀。

17、

地理志南陽郡平氏:「禹貢桐柏大復山平氏東南,淮水所出,東南至淮陵按:「『陵』似當作『浦』。」入海。」案:此班氏自注文。禹貢集解云:「淮陵猶存,不知何代廢省。今其地當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淮陵縣。」【原注】臨淮後漢下邳晉永寧元年爲淮陵國。〇案:小注亦宋書州郡志文。攷之兩漢俱合。輿地廣記淮南東路:「泗州招信縣,本淮陵縣臨淮郡睢陵,置濟陰郡。」今按淮陵睢陵二縣,宋濟陰郡睢陵縣,而淮陵郡淮陵縣。蓋睢陵,即淮陵也。【原注】廣記:「漢睢陵故城,在淮陽軍下邳縣。」寰宇記云:「樂史作。」「古淮陵城招信縣西北二十五里。」河南道十六。然則禹貢解淮陵楚州,非也。

集證山海經海内東經:「淮水餘山義鄉,西入海,淮浦北。」水經:「淮水又至廣陵淮浦縣入于海。」閻氏謂「淮陵」當作「淮浦」是也。經義考:「傅寅禹貢集解二卷,存。」

元圻案】書録解題地理類:「太平寰宇記二百卷,太常博士直史館宜黃樂史子正撰。起自南,周於海外,當太宗朝上之。」〇史記夏本紀索隱曰:「桐柏一名大復山。」〇漢志:「淮浦臨淮郡。」後漢志下邳郡蔡氏傳:「入海,在今淮浦。」

18、

謂:「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爲冠帶衣履天下。」案:師古注曰:「冰,謂布帛之細,其色鮮潔如冰者也。純,精好也。麗,華靡也。言天下之人,冠帶衣履,皆仰地。」臨淄齊郡有服官。」三服官,見漢書平帝紀五年詔。説苑:「墨子曰:『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集證:「説苑反質篇墨子。檢今墨子無之,疑是節用中下兩篇佚文。」俗之侈,蓋自景公始。

云】今世織造在浙蘇二府,而東人之技無聞。

集證漢書元帝紀:「初元五年,詔罷三服官。」注:李斐曰:「齊國舊有三服之官,春獻冠幘縰爲首服,紈素爲冬服,輕綃爲夏服。」師古曰:「縰,即今之方目紗也。紈素,今之絹也。輕綃,今之輕紗也。」

19、

琅邪郡靈門縣壺山浯水所出。【原注】音吾。元次山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集證漢地理志:「靈門縣高䂞山壺山浯水所出。」〇今山東莒州西南有靈門廢縣。

元圻案】程氏大昌演繁露十四:「世傳浯溪本無『浯』字,元結自名之,恐不然也。説文浯水琅邪靈門縣壺山,東北入。從水吾聲』,則『浯』非所自名也。」〇元次山浯溪銘序曰:「浯溪,在湘水之南,北匯於。愛其勝異,遂家溪畔。溪世無名稱者也,爲自愛之,故名浯溪。」〇唐書元結傳:「後魏常山王遵十五代孫。天寶十二載舉進士,復舉制科。會代宗立,丐侍親歸樊上。作自釋曰:『元子名也。次山字也。少居商餘山,著元子十篇,故以元子爲稱。』」

20、

溝洫志史起漳水」,出吕氏春秋先識覽,以「賢令」爲「聖令」,「舄鹵」爲「斥鹵」。

按】河渠書以引漳水西門豹。余謂西門豹魏文侯時,史起襄王時,皆爲令,皆鑿十二渠利民,故左思魏都賦:「西門溉其前,史起灌其後。」括地志亦云爾。

元圻案】漢書溝洫志:「民歌之曰:『有賢令兮爲史公,決漳水兮灌旁,終古舄鹵兮生稻粱。』」〇吕覽先識覽樂成篇:「民歌曰:『有聖令,時爲史公。決漳水,灌旁。終古斥鹵,生之稻粱。』」〇後漢安帝紀:「初元二年,修西門豹所分漳水爲支渠,以溉田。」〇水經十「濁漳水」注,亦云以溉,而吕覽史起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獨二百畝,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門豹弗知用,何也?」

21、

史記貨殖傳:「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正義云:「地理志宛西武關而無鄖關。『鄖』當作『洵』。洵水上有關,在金州洵陽縣。」愚按:漢志漢中郡長利縣鄖關長利,今商州上津縣武關商洛縣正義失之。

集證】今陝西商州東有武關湖北鄖陽府鄖陽縣西有廢長利縣鄖關在焉。

22、

古公獯鬻,而不與;拜戎不暇,十五年左傳不知。封建之效也。契丹,及亡而契丹之患始熾,方鎮之效也。郡縣削弱,則夷狄之禍烈矣。

云】感之禍也。

元圻案】唐書地理志:「河北道鎮州常山郡幽州范陽郡皆置大都督府。」北狄傳:「契丹,本東胡種。至元魏,自號契丹,臣於突厥咸通中,部落寖彊。光啓時,入寇劉仁恭討之,十年不敢近邊。」〇五代史晉高祖紀:「天福元年,唐廢帝下詔,削奪石敬瑭官爵,命張敬達等討之。敬瑭求援於契丹契丹耶律德光入自鴈門,與兵戰,敬達大敗。敬瑭即位,以涿寰州入于契丹。」〇宋文鑑吕氏大鈞世守邊郡議曰:「在之時,古公以皮幣珠玉事獯鬻,而不知;在之時,晉國拜戎不暇,而室不與。然則三代禦邊之略,蓋可知矣。」

23、

九域志:「滄州漢武臺。」唐太宗紀:「貞觀十九年,伐高麗,班師,次漢武臺,刻石紀功。」臺餘基三成,之士爲漢武求仙之處。

集證玉海一百六十二:「唐太宗實録:『貞觀十九年,十月,班師,次漢武臺,餘基三成,旁有祠室塋域。帝顧問侍臣,對曰:「此是之士爲漢武求仙之處。」其地俯臨大海,長瀾接天,巉巖峻石,奇怪之狀。帝製文刻於石。』」

元圻案】史記封禪書:「李少君死,天子以爲化去不死,而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

24、

李太白蜀道難云:「蠶叢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塞通人煙。」其説本揚雄蜀記。愚謂載于禹貢見于牧誓,非至始通也。

云】蜀記本不足據。

元圻案】文選左太沖蜀都賦曰:「夫都者,蓋兆基於上世,開國於中古。」劉淵林注:「揚雄蜀王本紀曰:『蜀王之先,名蠶叢柏濩魚鳧蒲澤開明。是時人民椎髻左衽,不曉文字,未有禮樂。從開明上到蠶叢,積三萬四千歲。』」注又曰:「秦惠王討滅蜀王,封公子通蜀侯惠王二十七年,使張若張儀成都城,其後置蜀郡,以李冰爲守。」

25、

水經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在焉。案:今本水經所列僅一百一十六水。酈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集證云:「見唐六典注。」通典州郡謂:「晉郭璞注三卷,後魏酈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詳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書。云『濟水壽張』,則前漢壽良縣光武更名;案:漢書地理志東郡壽良」,應劭曰:「世祖父叔名,故曰壽張。」『又東北過臨濟』,則狄縣安帝更名;漢志千乘郡狄」,應劭曰:「安帝更名曰臨濟。」荷水通典作「菏」。湖陸』,則湖陵縣章帝更名;漢志山陽郡湖陵湖陸」,應劭曰:「章帝東平王倉子爲湖陵侯,更名湖陵。」後漢郡國志:「湖陸湖陵章帝更名。」劉昭注:「前漢志王莽改曰湖陸章帝復其號。」汾水永安』,則彘縣順帝更名,漢志河東郡彘」,應劭曰:「順帝改曰永安。」故知順帝以後纂序也。」愚按云「武侯壘」,又云「魏興安陽縣」,注謂:「諸葛武侯所居。漢中,立魏興郡。」並見卷二十七「沔水」條下。〇按:「王禕水經序於『立魏興郡』下,有『又云水又東逕永安宫南,則昭烈託孤於武侯之地也。又其言北縣名多曹氏時置,南縣名多孫氏時置,是又若三國以後人所爲也』一段,似王氏原文,爲今刊本鈔本所遺,殊可惜,特補於此。」〇云:「是歐陽圭齋序文,非語。」又云「改信都長樂」,則晉太康晉武帝初元。五年也,然則非後漢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舊唐志云「郭璞撰」。愚謂所載及,疑出於也。新唐志始以爲桑欽,而又云「一作郭璞撰」,蓋疑之也。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鎮城」,注云「赫連果城也」,乃後魏所置,其酈氏附益歟?案:錢氏大昕曰:「王氏所引武侯壘永安宫薄骨律鎮城,皆注之溷入經文者。」前漢儒林傳「古文尚書塗惲河南桑欽君長」,晁氏讀書志謂「成帝時人」,意者爲此書,而後人附益,「如山海經所記,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暨之名;本草神農所述,有豫章朱崖趙國常山奉高真定臨淄馮翊之稱;爾雅作於周公,而云張仲孝友;蒼頡篇造於李斯,而云兼天下,皆非本文」,顔之推嘗論之矣。自「如山海經」以下,皆顔氏家訓書證篇之文。通典州郡又謂「景純注解疏略,多迂怪」,今注不傳。

按】漢地理志班固自注引桑欽言者七,是通地理學,有撰著,故後人以水經歸之與?至作郭璞撰,可一言以折曰:山海經,引水經者八,此豈手哉?

云】地理志桑欽言者六,「敦煌郡效穀」下乃小注也。玉海第二十卷并載之,故文亦誤作七。

【又云】歐陽玄功水經補正序云:近代宇文氏以爲經傳相淆者,此説近之也。

集證歐陽玄補正水經序:「按隋志有兩水經,一郭璞注,一酈善長注,然皆不著撰人姓名。唐杜佑通典時,尚見兩書,言郭璞疎略,於注無所言。撰人則概未之考也。舊唐志始云郭璞作。崇文總目亦不言撰人爲誰,但云注四十卷,亡其五。新唐志乃謂漢桑欽水經,今人言桑欽者本此。崇文總目作於宋景佑,與新志書同時,又未知新志何所據以爲説也。余嘗參訂之,説者疑東漢順帝以後人,以一縣疑之也。今言『水東逕永安宫南』,永安宫昭烈託孤於孔明之地也。今特著於斯,又若因其人而重者,得非蜀漢間人所爲也?不寧惟是也,其言北縣名多曹氏置,南縣名多孫氏置,余又未暇一二數也。斯則近代宇文氏以爲經傳相淆者,此説近之也。」

元圻案】唐六典七:「水部郎中員外郎,掌天下川瀆陂池之政令。凡天下水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有九,其自西極達於東溟,中國之大川者也。其餘百三十有五水,是爲中川者也。其千二百五十有二,斯爲小川者也。」注:「桑欽水經所引之天下之水百三十七,在焉。酈善長水經,引其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〇四庫全書總目地理類:「水經注四十卷,後魏酈道元撰。道元,字善長范陽人。官至御史中尉。事迹具魏書酷吏傳。自以來,注水經者凡二家,郭璞注三卷,今惟道元所注存。道元自序一篇,諸本皆佚,惟永樂大典有之。至於經文注語,諸本率多混淆,今考驗舊文,得其端緒。凡水道所經之地,則云『過』,注則云『逕』,則統舉都會,注則兼及繁碎地名。凡一水之名,則首句標明,後不重舉,則文多旁涉,必重舉其名以更端。凡書内郡縣,則但舉當時之名,則兼考故城之迹。皆尋其義例,一一釐定,各以案語附於下方。又水經作者,唐書題曰桑欽,然班固嘗引説,與此經文異。道元注亦引所作地理志,不曰水經。觀其『涪水』條中,稱『廣漢』已爲『廣魏』,則決非時;『鐘水』條中,稱『晉寧』仍曰『魏寧』,則未及晉代。推尋文句,大抵三國時人。今既得道元原序,知並無桑欽之文,則據以削去舊題,亦庶幾闕疑之義云爾。」

26、

三輔黃圖所載「靈金内府」及「天禄閣青藜杖」,皆王嘉云:「字子年苻秦時人。」拾遺記譎誕之説。程泰之雍録黃圖人增續成之。【原注】水經注黃圖,今本所無。

按】王氏應鳳,字仲儀,有訂正三輔黃圖

集證】按水經注黃圖云「神明臺上有九室」,又「棘門橫門外」,又「柱南京兆主之,柱北馮翊主之,有令丞,各領徒千五百人。橋之北首,壘石水中,故謂之石柱橋也」,又「有船庫官,後改爲縣」,凡四條,皆今本所無。

元圻案】拾遺記:「漢太上皇佩一刀,長三尺,上有銘,其字難識,疑是殷高宗鬼方時所作也。上皇酆沛山中,有人歐冶鑄。上皇問曰:『此鑄何器?』工者笑而答曰:『爲天子鑄劍。今所鑄鐵鋼礪難成,若得公腰間佩刀,雜而冶之,即成神器,可以尅定天下。』上皇則解匕首投於爐中。劍成,工人持授上皇上皇以賜高祖,佩於身,以殲三。及天下已定,吕后藏於寶庫,白氣如雲,出於户外,狀如龍蛇。吕后改庫名曰靈金藏惠帝即位,以此庫貯禁兵器,名曰靈金内府也。」又:「劉向校書天禄閣,夜有老人,著黃衣,植青藜杖,登閣而進。見暗中獨坐誦書,老人乃吹杖端煙燃,因以見,説開闢以前。因受五行洪範之文。請問姓名,云:『我是太一之精。天帝聞金卯之子有博學者,下而觀焉。』乃出懷中竹牒,有天文地圖之書,『余略授子焉』。至,從受其術。」此二事,三輔黃圖「庫類」、「閣類」載之,與此文略同,而以高祖劍謂「即佩之以斬白蛇者是也」。〇四庫全書總目地理類:「三輔黃圖六卷,不著撰人名氏。晁公武據所引劉昭續漢志註,定爲間人作。程大昌雍録則謂晉灼所引黃圖多不見於今本,而今本漸臺彪池高廟元始祭社稷儀,皆明引舊圖,知非晉灼之所見。又據改槐里興平,事在至德二載,知爲唐肅宗以後人所作。其説較公武爲有據。」又:「雍録十卷,宋程大昌撰。是編考訂關中古跡,以三輔黃圖唐六典宋敏求長安志吕大防長安圖記紹興秘書省圖諸書,互相考證,於宫殿山水都邑皆有圖有説。」又小説類:「拾遺記十卷,秦王嘉撰。,字子年隴西安陽人。事迹具晉書藝術傳,故舊本繫之晉代。然苻秦方士。是時關中雲擾,與典午隔絶久矣,稱人者非也。」

27、

殷芸小説云:「諸葛武侯躬耕於南陽。」南陽襄陽墟名,非南陽郡也。

按】南陽爲墟名,出異苑。注者不甚遵之。

云】漢晉春秋云:「家於南陽鄧縣,在襄陽城西二十里,曰隆中。」則非墟明矣。

元圻案】書録解題小説類:「殷芸小説十卷,宋殷芸撰。邯鄲書目云『或題劉餗』,非也。其序事止初,或稱商芸者,宣祖未祧時避諱也。」〇隋經籍志「雜傳類」:「異苑十卷,給事劉敬叔撰。」〇梁書殷芸傳:「,字灌蔬陳郡長平人。勵精勤學,博洽群書。歷官秘書監司徒左長史。」

28、

素問云:本無「云」字。「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涼;地不滿東南,右熱而左温。」

元圻案】書録解題醫書類:「黃帝内經素問二十四卷。此固出於後人依託,要是醫書之祖也。」此四語見素問常政大論篇第七十。

29、

漢袁良碑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集古録跋謂「九龍殿名,惟見於此」。愚按張平子東京賦曰:「九龍之内,寔曰嘉德。」注:「九龍,本時殿名。門上有三銅柱,柱有三龍相糾繞,故曰九龍嘉德殿九龍門内。」非但見於此碑也。

集證後漢楊賜傳:「光和元年,有虹蜺晝降於嘉德殿前。」注引洛陽記:「殿在九龍門内。」

元圻案】歐陽公集古録跋尾:「右漢袁良碑,云『君諱,字』,『卿』上一字摩滅。陳國扶樂人也。又云『帝御九龍殿,引對飲宴』,九龍殿名,惟見於此。」

30、

武后洛陽,不歸長安,此通鑑所載也。張柬之等舉兵,至后所寢長生殿,又遷后於上陽宫,皆在洛陽程泰之雍録乃謂長安宫殿,誤矣。

集證玉海百六十一:「唐書張廷珪傳:『武后召見長生殿。』此殿在東都。」又一百五十七:「唐地理志:『上陽宫東都禁苑之東,東接皇城之西南隅。上元中置。』」

元圻案】通鑑唐紀:「高宗永徽六年:『十月,立武氏爲皇后,故后王氏、故淑妃蕭氏並囚於别院。上嘗念之,武后遣人杖王氏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捉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死,又斬之。武后數見爲祟,被髮瀝血,如死時狀。後徙居蓬萊宫,復見之,故多在洛陽,終身不歸長安。』」又:中宗神龍元年:「正月癸卯,張柬之等迎太子至玄武門,斬關而入。太后在迎仙宫柬之等斬易之昌宗於廡下,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太后驚起,問曰:『亂者誰耶?』對曰:『張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太后見太子曰:『乃汝耶?小子既誅,可還東宫。』彦範進曰:『太子安得更歸?天意人心,久思李氏。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乙巳,太后傳位於太子。丁未,太后徙居上陽宫。」〇洛陽東都武后居之,改名神都

31、

馮衍賦云:「皋陶釣於雷澤兮,賴虞舜而後親。」未詳所出。案:章懷注:「吕氏春秋曰:『陶于濱,漁于雷澤。』今言皋陶,未詳。」水經注「沁水」條墨子曰:「濩澤。」今墨子尚賢篇曰:「雷澤得之服澤之陽。」「服」字疑即「濩」字。

元圻案】水經注九:「沁水又南與濩澤水合。水出濩澤城西白澗嶺下,墨子曰:『濩澤。』應劭曰:『澤在縣西北。又東逕濩澤縣故城南,蓋以澤氏縣也。』」〇路史有虞紀注:「濩澤在今澤州陽城墨子漁於此。」〇後漢書馮衍傳:「,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幼有奇才,博通群書。更始二年,遣鮑永安集北方,以計説爲立將軍。世祖即位,遣使招,疑不肯降。審知更始已殁,乃罷兵降於河内。帝怨等不時至,以立功任用,以曲陽令。不得志,乃作賦自厲,命其篇曰顯志。」

32、

漢王嘉傳「爲南陵丞」,注:「南陵,縣名,屬宣城。」今本云「屬宣州」。宣城郡南陵縣【原注】宣城縣丹陽郡。〇云:「貢父云:『南陵薄太后陵耳。』」〇云:「明見外戚傳,何必引貢父?」南陵京兆文帝七年置。地理志注不攷地理志何邪?

集證】按史記景紀:「二年,置南陵。」風俗通正失篇:「薄后孝景二年四月壬子薨,葬南陵文帝先太后崩。」地理志云「文帝七年置」,非也。三輔黃圖:「文帝薄姬南陵,在霸陵南,故曰南陵。」

元圻案】漢書王嘉傳:「,字公仲平陵人也。察廉爲南陵丞。建平三年,代平當爲丞相。」〇唐書地理志:「關内道京兆郡領縣二十。」無南陵,蓋京兆南陵時已廢,而江南道宣州宣城郡南陵,遂據時之郡縣以入注,而不攷地志以致誤。

33、

禹貢:「冀州,治。」先儒皆以爲雍州之山。晁氏謂:「冀州吕梁狐岐山也。」蔡氏集傳從之。【原注】朱文公曰:「梁山證據不甚明白。」

按】朱子不甚分明之言最精。

元圻案】地理今釋:「傳:『雍州,今陝西西安府韓城縣西北九十里之梁山鳳翔府岐山縣東北四十里之岐山也。』傳疑雍州之山不當載于冀州,指今山西汾州府永寧州東北之吕梁山,一名骨脊山梁山汾州府孝義縣西之狐岐山,一名薛頡山者爲岐山。然二山去甚遠,不得爲河水所經。曾旼云:『壺口一役也,其施功皆同時,不可分言于二州,故并言于。』得此可以釋蔡氏之疑。」〇宋毛晃禹貢指南曰:「二山在雍州,今于冀州言之者,豈當時患上及乎?底柱壺口平,而自治。因而言,非以二山爲冀州之地也。」

34、

賈誼書曰:「所謂建武關函谷臨晉關者,大抵爲備山東諸侯也。」壹通篇文。武關商州商洛,以限南諸侯。案:秦昭王楚懷王武關,伏兵截其後,即此。函谷陝州靈寶,以限北諸侯。魏信陵君率五國之兵,乘勝逐兵,至函谷關,抑兵,兵不敢出,即此。臨晉同州朝邑,以限東諸侯。之際,魏王豹盛兵蒲坂,塞臨晉韓信陳船欲渡臨晉,即此。

集證】按武關在今陝西雒南縣函谷在今河南靈寶縣臨晉在今陝西朝邑縣

元圻案】陳振孫曰:「賈子書漢志五十八篇。今書首載過秦論,末爲弔湘賦,餘皆録漢書語,且略節本傳於第十一卷中。其非漢書所有者,輒淺駁不足觀,決非本書也。」

35、

鮑明遠登大雷岸與妹書云:「棧石星飯,結荷水宿,旅客貧辛,波路壯闊。」其辭奇麗超絶翰墨畦逕,可以諷誦。明遠令暉有文才能詩,見鍾嶸詩品案:詩品曰:「鮑令暉歌詩往往斷絶清巧,擬古尤勝。嘗答武帝云:『臣妹才自亞於左芬,臣才不及太沖爾。』」大雷舒州望江縣集證:按隋地理志:「同安郡望江縣大雷郡開皇十八年改名。」水經注所謂大雷口也。集證太平御覽六十五:「水經曰:『雷水南經大雷戍,西注大江,謂之大雷口。一派東南流入,謂之小雷口也。宋鮑明遠登大雷岸與妹書,乃此地。』」大雷戍大雷郡庾亮報温嶠書:「無過雷池一步。」【原注】積雨爲池,謂之雷池。東入于,爲大雷口元和郡縣志云。〇云:「元和郡縣志李吉甫撰。」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别集類:「鮑參軍集十卷,宋鮑照撰。,字明遠東海人。晁公武讀書志上黨人,蓋誤讀虞炎序中『本上黨人』之語。或作,蓋人避武后諱所改。」〇梁書鍾嶸傳:「,字仲偉潁川長社人。選西中郎、晉安王記室。嘗品古今五言詩,論其優劣,名爲詩評。」隋書經籍志「總集類」:「鍾嶸詩評三卷,或曰詩品。」〇晉書庾亮傳:「書曰:『吾憂西陲過於歷陽,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

36、

余仕於吴郡按:「仕吴郡,乃淳祐登第初,差監平江百萬東倉也。」嘗見長洲宰,其圃扁曰茂苑,蓋取諸吴都賦案:吴都文粹唐方干茂苑堂詩米友仁記。余曰:「長洲非此地也。」問其故,余曰:「吴王濞廣陵漢郡國志:『廣陵郡東陽縣長洲澤吴王濞太倉在此。』後漢書續郡國志文。東陽,今盱眙縣,故枚乘吴王云『長洲之苑』,服虔以爲『吴苑』,韋昭以爲長洲東,蓋謂廣陵也。」曰:「它有所據乎?」曰:「隋虞綽長洲玉鏡,蓋煬帝江都按:「時贈諸葛潁,亦有『參翰長洲苑』之句。」所作也。長洲之名縣,始於唐武后時。」【原注】元和郡縣志:「苑在長洲縣西南七十里。」未足據也,當從郡國志

按】萬歲通天元年,析吴縣長洲。蓋取越絶書吴越春秋「走犬長洲」之文以名縣,亦非無其地。

本又載云】漢王莽傳:「臨淮瓜田儀等爲盜賊,依阻會稽長洲。」此則與元和志所云長洲苑同,指在蘇州者而言,非東陽也。果屬東陽,不得冠以會稽,古人文字密。

集證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一引吴地記曰:「長洲姑蘇南,太湖北岸,闔閭所遊獵處也。吴主徐詳魏太祖曰:『孤比老,願濟橫江之津,與孫將軍姑蘇之上,獵長洲之苑,吾志足矣。』」按此指在者言。

元圻案】左思吴都賦:「造姑蘇之高臺,臨四遠而特建。帶朝夕之濬池,佩長洲茂苑。」〇漢書枚乘傳:「,字淮陰人也,爲吴王濞郎中。吴王濞之謀爲逆也,奏書諫吴王,不納。復説吴王曰:『夫有諸侯之位,而實富於天子。夫并二十四郡,方輸錯出,其珍怪不如東山之府;轉粟西向,不如海陵之倉;修治上林,雜以離宫,不如長洲之苑。』」注:服虔曰:「吴苑。」韋昭曰:「長洲東。」〇隋書文學傳:「虞綽,字士裕會稽餘姚人也。晉王廣引爲學士。大業初,奉詔與虞世南庾自直等撰長洲玉鏡等書十餘部。」

37、

殺胡林欒城縣【原注】趙州,後屬真定府紀異録云:「林内射殺狐,因以名之。」續通典云:「唐天后時襲突厥,群胡死於此,故以名之。」

集證唐地理志:「鎮州常山郡欒城縣,本隸趙州大曆三年來屬。」〇張舜民使北記:「契丹晉出帝不稟北命,擅登大寶,自將兵南下,執出帝北歸,於西愁死崗得疾,至欒城殺狐林而崩。愁死崗者,本陳思王不爲文帝所容,於此悲吟,號爲愁思崗,訛爲『愁死』。殺胡林者,村民林中射殺一狐,因以名之。」

元圻案】書録解題典故類:「續通典二百卷,翰林學士承旨大名宋白太素等撰。」

38、

牛弘奇章公僧孺其後也。奇章巴州之縣,梁普通六年置,取縣東八里奇章山爲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輿地廣記皆云「其章」,誤也。續通典作「奇章」。

云】續通典宋白作。

【又云】柳公綽牛僧孺奇章公以此。

元圻案】太平寰宇記一百三十九:「巴州其章縣,本漢葭萌縣地。梁武帝普通六年置,取縣東八里其章山爲名。其章山一名隆城山。」是寰宇記亦誤作「其章」。近刻輿地廣記三十二,原闕利州路,據刻本補云:「巴州曾口縣其章鎮,本其章縣熙寧五年省入曾口。有奇章山。」縣名誤而山名不誤。〇隋書牛弘傳:「,字里仁安定鶉觚人。在襲封臨涇公開皇初,授祕書監,進爵奇章郡公。」〇唐書牛僧孺傳:「僧孺,字思黯隋奇章公弘之裔。工屬文,第進士,相穆宗敬宗立,進封奇章郡公。」


諸子


39、

漢志:「曾子十八篇。」云:「疑曾子之書已亡,後人採大戴記僞爲之。」今世所傳,視亡八篇矣。晁氏讀書志之説。十篇見於大戴禮景迂云:「世知讀曾子者,殆未見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記雖或甚疎,亦必切於日用躬行之實。」

元圻案】今本所傳,有宋汪晫曾子一卷,凡十二篇。四庫全書著録。,字處微績溪人。〇晁氏讀書志子部儒家類:「曾子二卷。漢藝文志曾子十八篇』,隋志曾子二卷一卷』,唐志曾子二卷』,今世傳曾子二卷十篇本也。有題曰『傳紹述本』,豈樊宗師歟?視一篇,考其書已見於大戴禮。予從父詹事公嘗病世之人莫不尊事孟子,而知子思中庸者蓋寡;知子思中庸者雖寡,而知讀曾子者,殆未見其人也。」〇朱子書劉子澄所編曾子後曰:「世傳曾子書,獨取大戴禮十篇充之。劉清之子澄集其言行,雜見他書者,爲曾子七篇。曾子之爲人,敦厚質實,而其學專以躬行爲主,是以從之遊者,所聞雖或甚淺,亦不失謹厚脩潔之人;所記雖或甚疎,亦必有以切日用躬行之實。」

40、

太史公曆書曰:「律居陰而治陽,曆居陽而治陰。律、曆更相治,閒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圓章【原注】曾子云:「其閒不容髮。」

41、

通鑑載「子思苟變衞侯」,在安王二十五年。大事記云:「去孔子没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時尚存。」薛常州季宣,字士龍亦云:「子思之年,毋乃過於壽考乎?」

按】言苟變事,出孔叢子,自不足信。

元圻案】孔叢子居衞篇:「子思苟變衞君曰:『其材可將五百乘。』君曰:『也嘗爲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雞子,以故弗用也。』子思曰:『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於鄰國也。』」〇大事記一:「周威烈王十七年,魯穆公元年,穆公尊事孔伋解題曰:子思也。通鑑孔叢子子思苟變衞侯三章於安王二十五年,是歲慎公之三十八年也,去孔子殁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時尚存。」〇薛士龍浪語集二十八策問:「孟子題辭孟子學於子思』,資治通鑑外紀繆公子思之歲,距孔子卒七十有三年,而周紀魯繆公薨,子思衞謹侯,後此又三十有一年,下距孟子梁惠王之歲,凡四十有一年,上下一百四十五年之間,而道學三傳,未足過多,子思之年,無乃過於壽考乎?」〇劉道原通鑑外紀周紀八:「劉恕曰:『家語篇後敘孔子子孫及孔子世家,皆云子思年六十二。孔叢子子思孔子相答問,則孔子子思已長矣。孔子周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卒,至魯穆公三年甲戌,當威烈王之十九年,距孔子卒七十三年,子思蓋九十餘矣。漢藝文志云:「子思魯穆公師。」禮記檀弓云:「魯穆公子思舊君反服。」孟子子思弟子,亦言與魯穆公同時,必不妄,則家語世家不當云子思六十二歲。而孔叢子云「子思魯穆公卒」,去此又三十一年,子思蓋百二十餘歲矣。壽考若是,當時莫之稱道,固可疑也。』」之論,實本於此。

42、

家語三恕篇:「荀子宥坐篇謂:『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韓詩外傳説苑敬慎篇皆云「觀於廟,有欹器焉」。晉杜預傳云:「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座。」當以廟爲是。

按】南史祖沖之傳亦云:「造欹器,獻竟陵王子良,與廟不異。」

集證】按北齊魏收傳亦云:「廟之人,三緘其口。漏巵在前,欹器留後。俾諸來裔,傳之坐右。」

43、

皇覽記陰謀:「黃帝金人器銘武王尚父曰:『五帝之誡,可得聞乎?』尚父曰:『黃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摇摇恐夕不至朝,故爲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太平御覽五百九十。漢藝文志「道家」有黃帝銘六篇。蔡邕銘論:「黃帝有巾机之法。」皇覽集於魏文帝時,七略之書猶存。金人銘家語觀周篇蓋六篇之一也。

集證三國志魏劉邵傳:「,字孔才黃初中爲散騎侍郎,受詔集五經群書,以類相從,作皇覽。」〇隋書經籍志「雜家」:「皇覽一百二十卷,繆卜等撰。」〇皇王大紀曰:「黃帝輿几之箴,以警宴安。作金几之銘,以戒逸欲。」

44、

胡文定安國龜山楊公曰:「孰能識車中之狀,意欲施之。」韓詩外傳云:「孔子之東門,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車避,有人將來,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曰:『何敢乎?』子貢曰:『何足辭也?』子曰:『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强陵弱,衆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爲欲當之者也,何敢乎?』」文定蓋用此以比二程

45、

荀卿非十二子案:荀卿非十二子篇它囂魏牟陳仲史鰌墨翟宋鈃慎到田駢惠施鄧析子思孟子也。韓詩外傳引之,止云十子,而無子思孟子云:「韓嬰詩外傳嘗引孟子『求放心』之論,所以止云十子,不盡與荀卿同也。」〇案:韓詩十子有范雎田文莊周而無它囂陳仲史鰌,亦不盡同。愚謂荀卿子思孟子,蓋其門人如韓非李斯之流託其師説以毁聖賢,當以韓詩爲正。

元圻案】法言君子篇:「或曰:『荀卿非數家之言,侻也;至于子思孟軻,詭哉!』吾於荀卿歟,見同門而異户也。」〇賈同責荀文亦未能辨晰及此。

46、

荀卿曰:「盜名不如盜貨,田仲史鰌不如盜也。」陳仲子猶可議,直哉史魚,以爲盜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子思孟軻皆在焉,豈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元圻案】此條非與上條相反,乃所以實假託之説也。

47、

楚辭漁父:「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不苟篇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彈其冠,人之情也。其誰能以己之僬僬,本云:「板作『潐潐』。」受人之掝掝者哉!」案:今本荀子「僬」作「潐」。楊倞注:「潐潐,明察之貌。掝,當爲『惑』。掝掝,惛也。」荀卿,在屈原後,屈原卒於楚頃襄王時,春申君荀卿蘭陵令,在考烈王八年。考烈王頃襄王太子也。豈用楚辭語歟?抑二子皆述古語也?

云】曰「吾聞之」,則述古語矣。

元圻案】説苑説叢亦曰:「新沐者必拭冠,新浴者必振衣。」

48、

荀子大略篇曰:「非其人而教之,齎楊倞注:「齎與資同。」盜糧借賊兵也。」獨不知李斯韓非乎!

49、

成相荀子篇名。曰:「傅土,平天下,躬親爲民行勞苦。得皋陶橫革直成爲輔。」注云:「橫革直成,未聞。」韓侍郎云:「此論皋陶之功,橫而不順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楊倞注文。愚嘗考吕氏春秋開春論求人篇云:「得化益真窺橫革之交五人佐,故功績銘乎金石,著於盤盂。」,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窺,即直成也。【原注】「真」與「直」相類。〇案:盧氏文弨曰:「窺,或本是『竀』字,與『成』音近。」橫革,即橫革也,皆輔佐之名。【原注】之交,未詳。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元圻案】小注引世本宋衷語,見陸德明易井卦釋文

50、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馬融傳注作「皋牢,猶牢籠也」。

云】古人多書「皋」作「睪」,一字也。天官書「黃澤」作「滜」。

云】世本「皋夷」作「睪夷」。

集證楊倞注:「睪牢,未詳。睪,或作『畢』,言盡牢籠天下也。新序作『宰牢』。」又按:皋陶之子,列女傳作「子」。

元圻案】列子天瑞篇「睪如」,殷敬順釋文:「音皋。」

51、

孟子三見齊王不言事,云:「三見而不言,其亦遠乎人情矣。此腐儒僞撰也。」〇云:「不言者事耳,非竟無言也。」曰:「我先攻其邪心。」楊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與言也。」大略篇莊子外篇所謂「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52、

荀子不苟篇曰:「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宫賦之語本此。

元圻案】阿房宫賦唐杜牧作。

53、

勸學篇「青出之藍」作「青取之於藍」,「聖心循焉」作「備焉」,案:大戴記亦作「備」。「玉在山而木潤」作「草木潤」,「君子如嚮矣」作「知本「知」作「如」。嚮矣」。賦篇「請占之五泰」作「五帝」。云:「非此書幾不復見『五泰』之文矣。」監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餘不勝紀。【原注】今監本乃唐與政台州所刊,熙寧舊本亦未爲善,當竢詳攷。〇五泰,注云:「五帝也。」監本改爲「五帝」而删注文。

云】此校勘者所當知。

元圻案】荀子賦篇曰:「功立而身廢,事成而家敗。弃其耆老,收其後世。人屬所利,飛鳥所害。臣愚不識,請占之五泰。」楊倞注:「五泰,五帝也。」謝金圃師校曰:「五泰,本作『五帝』,無『五泰五帝也』五字注,今從刻。」與困學紀聞合。古音帝字不與敗、世、害韻,五支六脂之别也。

54、

河間獻王之言,惟見於説苑云:「獻王之言,亦見春秋繁露。」謂:「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衆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飢,則曰此我飢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道也。」又曰:「稱『民無食,則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人,則我不能勸也』。故疏以導之,鑿通於九派,釃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於民也。」君道篇又曰:「稱『學聖王之道,譬如日焉;静居獨思,譬如火焉』。夫捨學聖王之道,若捨日之光。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穀者,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爲始。子貢問爲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國之本也。」建本篇司馬公獻王贊,謂:「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遠矣。」

按】欲以河間獻王德杜子春祀兩廡,以有功周禮爲最先。〇朱子云:「胡氏言使河間獻王爲君,董仲舒爲相,汲黯爲御史大夫,則治必盛。某謂如此差除,那裏得來?」〇河間獻王之言,亦見春秋繁露,謂:「衣服容貌者,所以説目也;聲言應對者,所以説耳也;好惡去就者,所以説心也。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貌恭,則目説矣;言理應對遜,則耳説矣;好仁厚而惡淺薄,就善人而遠僻圖,則心説矣。」

云】閻氏河間獻王當從祀廟,以其有功周禮爲最先,予謂獻王豈特有功周禮一經哉!以毛萇博士,則毛詩之傳,其功也;貫公春秋左氏博士,則左氏之傳,其功也。廷未立學官,河間已有博士,其功大矣。至其所集雅樂,武帝存而不御,以致聲繁興。然王禹宋曄猶能明其義者,使哀帝能立之學官,豈亡乎?

元圻案】漢書景十三王傳:「河間獻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脩學好古,實事求是。從民得善書,必爲好寫與之,留其真。所得書皆古文先舊書,周禮尚書禮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傳説記,七十子之徒所論。其學舉六藝,立毛氏詩左氏春秋博士。修禮樂,被服儒術,造次必於儒者。武帝獻王來朝,獻雅樂,對三雍宫及詔策所問三十餘事。其對推道術而言,得事之中,文約指明。」〇司馬温公河間獻王贊曰:「景帝之子,十有四人,栗太子廢而獻王最長。嚮若遵大義,屬重器,用其德,施其志,必無神仙祠祀之煩,宫室觀遊之費,窮兵黷武之勞,賦役轉輸之敝,宜其仁豐義洽,風移俗變,焕然帝王之治復還,其必賢於遠矣。」

55、

法言序舊在卷後,司馬公集注始寘之篇首。之序亦然。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儒家類:「法言集註十卷,司馬光集註。時惟李軌柳宗元宋咸吴秘之註尚存,故裒合四家,增以己意,各以其姓别之。舊本十三篇之序列於書後,蓋自書序詩序以來,體例如是。宋咸不知書序爲僞傳所移,詩序毛公所移,乃謂:『子雲親旨,反列卷末,甚非聖賢之旨。今升之章首,取合經義。』其説殊繆。然本因而不改,今亦仍之。」

56、

老泉太玄論曰:「疑而問,問而辨,問辨之道也。揚雄法言,辨乎其不足問也,問乎其不足疑也。求聞於後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無取焉。」東坡與謝民師書亦謂太玄法言「雕蟲而變其音節,謂之經可乎?」

云】以揚子爲無得,不可也,其言則可以爲監矣。

云】文人講道,其語不摯,況欲擬經,益悖矣。

元圻案】漢書揚雄本傳贊:「其意欲求文章成名於後世,以爲經莫大於,故作太玄;傳莫大於論語,作法言。」〇法言吾子篇:「或問:『吾子少而好賦。』曰:『然。童子雕蟲篆刻。』俄而,曰:『壯夫不爲也。』」〇宋咸注法言序曰:「柳宗元删定,雖釋二三,而不能盡補其亡誤。」子厚蓋有取乎法言也。

57、

法言末篇稱「漢公」,斯言之玷,過於美新揚雄劇秦美新文,見文選矣。司馬公雖曲爲之辨,然不能滌大夫之羞也。

云】言稱漢公,法不法矣。

元圻案】法言孝至篇曰:「周公以來,未有漢公之懿也,勤勞則過於阿衡。」〇司馬温公迂書謂:「自況,則與之;況,則不與也。其志將曰爲而止,斯可矣;不止而至于篡,豈然哉!」〇朱子通鑑綱目八,於新莽天鳳五年書「大夫揚雄死」。

58、

「五兩之綸,半通之銅。」孝至篇注云:「半通,闕。」【原注】今按仲長統昌言曰:「身無半通青綸之命。」注:「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

云】原注是正文。

元圻案】後漢書仲長統傳:「,字公理山陽高平人也。少好學,博涉書記,贍於文辭。荀彧名奇之,舉爲尚書郎,後參曹操軍事。著論名曰昌言。」損益篇曰:「井田之變,豪人貨殖,館舍布於州郡,田畝連於方國。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而竊三辰龍章之服。」注:「十三州志曰:『有秩、嗇夫,得假半章印。』續漢輿服志曰:『百石,青紺綸,一采,宛轉繆織,長丈二尺。』説文:『綸,青絲綬也。』鄭玄禮記曰:『綸,今有秩、嗇夫所佩也。』」

59、

「美靈根」,「閉朋牖」,太玄之心學也。

云】亦老子之學。

集證太玄養:「初一:藏心於淵,美厥靈根。測曰:藏心於淵,神不外也。」:「初一:閉朋牖,守元有。測曰:閉朋牖,善持有也。」

60、

中説前述云:「隋文帝太極殿召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案:中説魏相篇:「子謁見主,一接而陳十二策,編成四卷。」唐會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興殿太極殿。」無此名。

元圻案】唐會要大内門:「武德元年,五月二十一日,改隋大興殿太極殿。」案帝號門隋義寧二年,五月二十二日,高祖受禪於太極殿唐書高祖紀同。義寧二年即武德元年也,豈因受禪之故而先一日改殿名歟?〇唐皮日休文中子碑曰:「文中子,姓王氏,諱,字仲淹。生於之世,以亂世不仕,退於。序述六經,敷爲中説。有禮論二十五篇,續詩三百六十篇,元經三十一篇,易贊七十篇。其高第弟子,有薛收李靖魏徵李勣杜如晦房玄齡。惜乎德與命乖,不及見吾受命而没。」〇唐會要一百卷,宋王溥撰。原本已佚,四庫全書永樂大典裒輯成書。

61、

失於」,當從龔氏本云「失於」,謂論語也。上文已言「之末也」,不當重出。

元圻案】中説天地篇:「之末也。大戴小戴之衰也。殘於古、今,失於。」〇唐李行修請置詩學博士書云:「殘於古、今,失於。」正用文中子語,可以證本之不誤。然其意則「論」爲「論」也,故其下云「,師道可觀」。

62、

「封禪,之侈心。」案:王道篇:「封禪之費非古也,徒以夸天下,其之侈心乎!」河汾篤論也。學於河汾唐司空圖文中子碑曰:「數公,皆爲其徒。」而議封禪之禮,不以爲非,安在其爲守師説乎?許懋,而無人焉,曾謂不如乎!

元圻案】通鑑唐紀太宗貞觀十四年:「十一月,百官復表請封禪,詔許之。更命諸儒詳定儀注,以太常卿韋挺等爲封禪使。十五年,四月,詔以來年二月有事于泰山。五月己酉,有星孛於太微,太史令薛頤上言,未可東封。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詔罷封禪。」〇朱子綱目:「先是群臣再請封禪,上命顔師古議其禮,房玄齡裁定之。」〇范氏祖禹曰:「封禪實自始,古未有也。太宗方明,而佞者猶倡其議,獨魏徵以爲時未可,而亦不以爲非也。後議其禮,亦與焉。高宗明皇遂踵而行之。終之世,惟柳宗元以封禪爲非。世俗之惑,可勝歎焉!」〇梁書許懋傳:「,字昭哲高陽新城人。待詔文德省。時有請封會稽、禪國山者,高祖將欲行焉。建議曰:『岱宗,是爲巡狩,而孝經緯鉤命決云「封于泰山,禪于梁父」。此緯書曲説,非盛德事,不可爲法。』上嘉納之。」

63、

龔氏中説,引古語云:「上士閉心,中士閉口,下士閉門。」愚按楚辭橘頌云:「閉心自謹終不過失兮。」王逸注:「閉心,捐欲也。」

集證】按説苑政理篇:「公儀休魯君死,左右請閉門。曰:『止。池淵吾不税,蒙山吾不賦,苛令吾不布,吾已閉心矣,何閉於門哉!』」

64、

中説於文取陸機,於史取陳壽,自而下言之也。

元圻案】事君篇:「子謂荀悦史乎史乎!謂陸機文乎文乎!皆思過半矣。」又曰:「顔延之王儉任昉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約以則。」天地篇:「陳壽有志於史,依大義而削異端。范甯有志於春秋,徵聖經而詰衆傳。」事君篇:「子曰:君子哉思王也,其文深以典。」

65、

「記註興而史道誣矣」,案:問易篇:「史道興而經道廢矣,記註興而史道誣矣,是故惡夫異端者。」「註」當作「注」。「記注」,謂以後起居注之類,虚美隱惡,史無直筆,故曰「誣」。阮逸謂若裴松之三國志,恐非。

云】此論不謂厚齋已發之。

元圻案】通典職官三:「起居。官有左右史,記其言事,蓋今起居之本。漢武禁中起居後漢馬皇后明帝起居注,則起居注在宫中,爲女史之任。又王莽時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聽事侍傍,記其言行,此又起居之職。自起居注則著作掌之。其後起居皆近侍之臣録記。」〇左傳:「晉侯使鞏朔獻捷于,王辭焉,以鞏伯宴而私賄之。使相告之曰:『非禮也,勿籍!』」則左右史非實録也久矣。

66、

張玄素問禮」,魏相篇注云:「史傳未見。」玄素蒲州人,唐書有傳。注以爲未見,非也。

云】注最疎略,當時隋書舊唐書,想民間難得耳。

元圻案】張玄素蒲州虞鄉人。傳見舊唐書七十五、新唐書一百三。新書傳稱:「貞觀四年,詔發卒治洛陽乾陽殿,且東幸。玄素上書云云。帝顧房玄齡曰:『洛陽朝貢天下中,朕營之,意欲便四方百姓。今玄素言如此,使後必往,雖露坐庸何苦?』即詔罷役。魏徵玄素言,歎曰:『張公論事,有回天之力,可謂仁人之言哉!』」舊書所紀略同。通鑑魏徵語不載。

67、

「戎狄之德,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王道篇叔恬之言也。【原注】元魏之君,唯稱孝文,然治家無法,佳兵不已,再傳而遂亂,安在其黎民懷之?

云】此論未爲非,人之先,固自竄於戎狄之間矣。

云】原注是正文。又云:深寧非以其戎狄而外之也,惜其治之未善耳。説謬。

元圻案】中説王道篇:「子述元經皇始之事歎焉,門人未達,叔恬曰:『夫子之歎,蓋歎命矣。云:「天命不於常,惟歸乃有德。」戎狄之德,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子聞之曰:『爾知命哉!』」〇魏書高祖孝文紀稱:「帝聽覽政事,從諫如流。哀矜百姓,恒思所以濟益。每言人君患於不均,不能推誠御物,苟能均誠,胡越之人亦可親如兄弟。」誠得致治之要。其太子之廢也,因河洛暑熱,與左右謀,召牧馬輕騎奔,中庶子高道悦諫,手刃之於禁中,罪由自取。孝文常戒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其教子亦有方矣。惟好用兵,以致不祥。至其孫孝明帝崩,尒朱榮乃謀廢立。〇司馬温公文中子補傳云:「弟叔恬,即之字。」

68、

文中子馬頰之谷,遂至牛首之谿。」龔氏本云:「子遊黃頰之谷,遂至白牛之谿。」魏相篇注云:「王績無功之弟。嘗題詩黃頰山壁。」愚按負苓者傳王績作。見唐文粹九十九。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谿」,當從本。

元圻案】四庫全書别集類:「東皋子集三卷,唐王績撰。唐志績集五卷。陳振孫云:其友吕才鳩訪遺文,編成五卷,爲之序。今本止三卷,或後人從文苑英華文粹諸書中,采詩文,彙爲此編。」〇王績負苓者傳:「文中子講道於白牛之谿,語及周易薛收歎曰:『不及伏羲氏乎,何辭之多也!』俄而有負苓者皤皤然,委擔而息,曰:『吾子何歎?』曰:『伏羲畫卦,而文王繫之,不逮省文矣,以爲文王病也。』負苓者曰:『文王焉病?伏羲氏病甚者也。昔者伏羲氏之未畫卦也,三才其不立乎?四序其不行乎?百物其不生乎?萬象其不森乎?何營營乎而費畫也!』」

69、

仲長子光中説稱之。王無功爲傳云:「著獨遊頌河渚先生傳以自喻。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爲祭文云:「明道若昧,進道若退。鳥飛知還,龍亢靡悔。藏用以密,養正以蒙。不見其始,孰知其終。」

元圻案】天地篇:「薛收問:『仲長子光何人也?』子曰:『天人也。』曰:『何爲天人乎?』曰:『眇然小乎,所以屬乎人;曠然大乎,獨能成其天。』」〇禮樂篇:「自太伯虞仲以來,天下鮮避地者也。仲長子光,天隱者也,無往而不適矣。」又:「仲長子光曰:『在險而運奇,不若宅平而無爲。』文中子以爲知言。文中子曰:『其名彌消,其德彌長;其身彌退,其道彌進。此人其知之矣。』」關朗篇:「薛收問政於仲長子光子光曰:『舉一綱,衆目張;弛一機,萬事隳。不知其政也。』文中子,子曰:『子光得之矣。』」周公篇:「子謂仲長子光曰:『山林可居乎?』曰:『會逢其適也,焉知其可?』子曰:『達人哉!隱居放言也。』」〇唐書隱逸傳:「王績,字無功絳州龍門人。兄末大儒也。聚徒間,倣古作六經,又爲中説以擬論語。不爲諸儒稱道,故事不顯,惟中説獨傳。」〇王無功仲長先生傳:「先生諱子光,字不曜,自云洛陽人也。開皇末,結庵渚間,以息身焉。守令至者皆親謁,先生辭以瘖疾,未嘗交語。著獨遊頌河渚先生傳以自喻,識者有以知其懸解也。人有請道者,則書『老』、『易』二字示之。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祭仲長子光文曰:「明道若昧,進道若退。鳥飛知還,龍亢必悔。嗟嗟夫子,理融其内。不忮不求,無憎無愛。古人有言,微妙玄通。藏用以密,養正以蒙。嗟嗟夫子,允執其中。不見其始,孰知其終。」云云。〇「龍亢靡悔」,似當從作「必悔」。

70、

無功答馮子華書曰:「吾家三兄,生於末,傷世擾亂,有道無位,作汾亭之操,蓋孔氏龜山之流也。吾嘗親受其調,頗謂曲盡。近得裴生琴,更習其操,洋洋乎覺聲品「品」,作「器」。相得。」又曰:「吾往見薛收白牛谿賦,韻趣高奇,詞義曠遠,嵯峨蕭瑟,真不可言。壯哉邈乎,之儔也!案:楊升庵曰:「此賦今不傳。」高人姚義常謂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滄溟,高深極矣。』」【原注】可附中説注。

云】原注是正文。

元圻案】中説禮樂篇:「子遊汾亭,坐鼓琴,有舟而釣者過曰:『美哉,在山澤而有廊廟之志。』子驟而鼓南風。曰:『嘻,道利生民,功足濟天下,其有虞氏之心乎?聲存而操變矣。』子遽捨琴,謂門人曰:『情之變聲也如是乎?』起將延之,釣者摇竿鼓栧而逝。遂作汾亭之操。」〇琴操:「季桓子受女樂,孔子欲諫不得,退而望魯龜山,作龜山操曰:『予欲望兮,龜山蔽之。手無斧柯,奈龜山何!』」

71、

李百藥曰:「分四聲八病。」按詩苑類格沈約曰:「詩病有八: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紐、正紐。唯上尾、鶴膝最忌,餘病亦通。」

元圻案】中説天地篇:「李百藥見子而論詩,子不答。百藥退謂薛收曰:『吾上陳,下述,分四聲八病,剛柔清濁,各有端序,音若壎箎,而夫子不應,我其未達與?』」〇書録解題文史類:「詩苑類格三卷,李淑撰。」〇唐書李百藥傳:「字重規定州安平人。内史令德林子也。入,官散騎常侍,進左庶子、宗正卿,爵爲子。所撰齊史行於時。」〇梁書沈約傳:「,字休文吴興武康人也。撰四聲譜高祖周捨曰:『何謂四聲?』曰:『「天子聖哲」是也。』」〇南史陸厥傳:「時盛爲文章,沈約謝朓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彦倫善識聲韻。等文皆用宫商,將平上去入四聲,以此制韻,有平頭、上尾、蜂腰、鶴膝。五字之中,音韻悉異,兩句之内,角徵不同。世呼爲『永明體』。」

集證魏慶之詩人玉屑:「沈約謂詩病有八:一曰平頭,謂第一第二字不得與第六第七字同聲,如『今日良宴會,讙樂莫具陳』,今、讙皆平聲,日、樂皆入聲。二曰上尾,謂第五字不得與第十字同聲,如『青青河畔草,鬱鬱園中柳』,草、柳皆上聲。三曰蜂腰,謂第二字不得與第五字同聲,如『聞君愛我甘,竊欲自修飾』,君、甘皆平聲,欲、飾皆入聲。四曰鶴膝,謂第五字不得與第十五字同聲,如『客從遠方來,遺我一書札。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别』,來、思皆平聲。五曰大韻,謂如聲、鳴爲韻,上九字不得用驚、傾、平、榮字。六曰小韻,謂除大一字外,九字中不得有兩字同韻,如遥、條不同。七曰旁紐,八曰正紐,謂十字内兩字疊韻爲正紐,若不共一紐而有雙聲爲旁紐,如流、久爲正紐,流、柳爲旁紐。」

72、

杜淹文中子世家:「二子,長福郊,少福畤。」龔氏本載前述長子福奬劉禹錫王質碑云:「文中子福祚福祚。」之季子,爲諫議大夫、給事中,終宣歙觀察使,唐書有傳。福畤之子,見於文藝傳【原注】太原府君召三子而教焉,龔氏注云:「文中子三子:福奬福祚福畤。」福奬疑即福郊也。書此以補世家之闕。

元圻案】杜淹,字執禮如晦之叔也。附見唐書如晦傳。〇新唐書文藝傳:「王勃,字子安。兄,弟,皆第進士。,字子功。初,皆著才名,故杜易簡稱『三珠樹』。其後又以文顯。福畤少子,亦有文。」〇劉禹錫宣歙池等州都團練觀察處置使宣州刺史王公碑曰:「常侍諱,字華卿,姓王氏。自以還,世多顯名,由今而上十有一代名,仕元魏并州刺史,子孫因家,遂爲太原祁人。并州六代孫名,字仲淹,在諸儒,唯能明王道,隱居白牛谿。既没,謚曰文中子文中福祚,爲蔡州上蔡主簿。上蔡,舉進士,試賢良,皆上第,仕至河中府寶鼎令。寶鼎即公之曾祖也。祖諱渝州司户參軍。考諱揚州天長縣丞,公其季子也。」〇案舊唐書一百九十上王勃傳止附見,而不及三人,又以之兄,與新唐書不同。杜淹文中子世家并不及兄弟,故云「補世家之缺」。

73、

王無功遊北山賦序文載文苑英華九十七。云:「余人也。本家於永嘉之際,扈遷江左,地實儒素,人多高烈。穆公建元之恥,歸於洛陽案:司馬温公文中子補傳:「六世祖玄則玄則齊高帝禪,誅袁燦由是北奔魏孝文帝甚重之,官并州刺史,封晉陽公,謚曰。始家之間。」同州永安之事,退居河曲中説周公篇:「太原府君曰:『温子昇何人也?』子曰:『險人也,智小謀大。永安之事,同州府君常切齒焉。』」始則晉陽之開國,終乃安康之受田。」其賦云:「白牛溪裏,岡巒四峙,信兹山之奥域,昔吾兄之所止。許由避地,張超成市,察俗删詩,依經正史。組帶青衿,鏘鏘儗儗。階庭禮樂,生徒杞梓。山似尼丘,泉疑涘。」又注云:「此溪之集,門人常以百數。河南董恒南陽程元中山賈瓊河南薛收太山姚義太原温彦博京兆杜淹等十餘人,稱爲俊穎。而姚義慷慨,同儕方之仲由薛收以理達方莊周賦云:「樹即環林,門成闕里姚仲由之正色,薛莊周之言理。」門人多至公輔,而文中之道未行。」以上皆無功自注文。無功不及,何哉?云:「門徒當以賦注爲據。」鄭毅夫云:「名。」中説之妄,謂:「李德林卒於開皇隋文帝初元。十二年,時年八九歲,未有門人,而有『德林請見,歸而有憂色,援琴鼓之什,門人皆霑襟』。集證:「晁氏讀書志:『生於開皇四年,而德林卒以十一年,適八歲,未有門人。通仁壽四年嘗一到長安,時德林卒已九載矣。』按龍川文中子引云:『文中子没於大業十三年,則年三十三。』」〇案:中説王道篇:「子在長安楊素蘇夔李德林皆請見。子與之言,退而有憂色。門人問,子曰:『言政而不及化,是天下無禮也。言聲而不及雅,是天下無樂也。德林言文而不及理,是天下無文也。吾所以憂也。』門人退,援琴鼓之什,門人皆霑襟焉。」〇隋書李德林傳:「德林,字公輔博陵安平人也。開皇十年出爲湖州刺史,轉懷州刺史。歲餘卒官。」關子明云:「關朗。」太和魏書孝文帝紀:「即位七年丁巳,改元太和。」當宋順帝昇明元年。中見魏孝文,如存於開皇間,亦一百二三十歲矣,集證:「晁氏云:『自太和丁巳至生之年甲辰,蓋一百七年矣。』」〇中説關朗篇:「或問關朗,子曰:『之賢人也。孝文没而宣武立,穆公死,關朗退,之不振有由哉!』」而有問禮於子明杜淹文中子世家云:「開皇四年,文中子始生。十八年,文中子有四方之志,受書於東海李育,問禮於河東關子明。」是二者,其妄不疑。」晁氏讀書志謂:「薛道衡仁壽二年出襄州隋書薛道衡傳:「道衡,字元卿河東汾陰人也。高祖受禪,除内史舍人,後進位上開府。仁壽中出檢襄州總管。有子五人,最知名。」通仁壽四年始到長安通鑑隋文帝紀仁壽三年:「是歲龍門王通詣闕,獻太平十二策。上不能用,罷歸。」其書有『内史薛公見子於長安』,中説禮樂篇:「内史薛公見子於長安,退謂子曰:『河圖洛書,盡在是矣。往事之,無失也。』」用此推之,則以爲門人,抑又可知也。」

云】讀書志亦兼採説。

元圻案】杜淹文中子世家曰:「門人自遠而至,河南董恒太山姚義京兆杜淹趙郡李靖南陽程元扶風竇威河東薛收中山賈瓊清河房玄齡鉅鹿魏徵太原温彦博潁川陳叔達等,咸稱師北面,受王佐之道焉。」〇朱子文中子續經説曰:「强引初文武名臣以爲弟子,是皆福郊福畤之所爲,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是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啓之。」

74、

世説,其言清以浮,有天下分裂之象。中説,其言閎以實,有天下將治之象。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小説類:「世説新語三卷,宋臨川王劉義慶撰,梁劉孝標注。義慶事迹具宋書孝標,以字行,事迹具梁書黃伯思東觀餘論世説之名,肇於劉向,其書已亡,故義慶所集名世説新書段成式酉陽雜俎王敦澡豆事,尚作世説新書可證。不知何人改爲『新語』,相沿已久,不能復正矣。」

75、

張巨山云:「巨山。」讀管子曰:「讀心術白心内業諸篇,知其功業之所本,然後知世之知管子者殊淺也。書多古字,如『況』作『兄』,『釋』作『澤』,此類甚衆。召忽曰:『百歲之後,吾君下世,犯吾君命,而廢吾所立,奪吾也,雖得天下,吾不生也,兄與我齊國之政也。』而注乃謂召忽管仲爲兄。大匡篇『澤命不渝』,而注乃以爲『澤恩之命』,小問篇甚陋,不可徧舉。」愚謂管子尹知章注,今本云房玄齡,非也。

按】張巨山,名襄陽人。官敷文閣待制。見宋史列傳第二百四文苑七。

元圻案】書録解題:「張巨山集三十卷。爲司勳郎官。人再取河南相惶恐,上章引伊尹『善無常主』及『周任不能者止』之文以自解,之筆也。德之,遂擢修注掌制。」今四庫書目紫薇集,蓋從宋史藝文志。〇唐書儒學傳:「尹知章絳州翼城人。馬懷素緒定秘書,知章是正文字。於書尤懸解。」〇管子註唐志崇文總目皆作尹知章陳氏書録房玄齡鄭樵通志又云:「尹知章注十九卷,房玄齡注二十卷。」晁氏讀書志以爲房玄齡注,尹知章所託。今攷本傳皆不載其注管子,或亦不出於手,未可知也。

76、

地員篇云:「管仲之正天下也,其施七尺,【原注】施者,大尺之名。瀆田悉徙,五種無不宜。其立后而手實。」【原注】謂立君以主之,手常握此地之實數。「手實」之名,始見於此。吕惠卿因以行手實之法。蘇文忠管仲之無後,利不可與民争也,蓋有激云。

元圻案】地員篇「正」作「匡」,此避諱。〇宋史吕惠卿傳:「立手實法,用弟曲陽和卿計,制五等丁産簿,使民自上其家之物産,官爲注籍。尺椽寸土,檢括無遺,下至雞豚亦徧抄之。訐告隱匿,賞以貲三分之一,民不勝困。」〇東坡管仲無後云:「左氏云:『管仲之世祀也,宜哉。』謂其有禮也。而管仲之後,不復見於者。予讀其書,大抵以魚鹽富耳。夫以孔子稱其仁,丘明稱其有禮,然不救其無後,利之不可與民争也如此。桑弘羊滅族,韋堅楊慎矜王涯之徒皆不免於禍,孔循誅死,有以也夫。」〇厚齋原注皆管子注文,「瀆田悉徙」句下注云:「瀆田,謂穿溝瀆而溉田。悉徙,謂其地每年皆須更易也。」

77、

傅子云:「名。」謂:「管子書過半是後之好事者所加,輕重篇尤鄙俗。」案:傅子語,劉恕通鑑外紀引之。古史謂:「多之言,以智欺其民,以術傾鄰國。有不貲之寶,石璧菁茅之謀,輕重丁篇使管仲信然,何以霸哉!」

元圻案】蘇子由古史二十五:「管仲傳曰:『戰國之際,諸子著書,因管子之説而益增之。其廢情任法,遠於仁義者,多之言,非管子之正也。至其甚者,言治國則以智欺其民,言治外則以術傾鄰國,於是有不貲之寶、石璧菁茅之謀,使管仲而信然,則天下亦將以欺奪報之,尚何以霸哉!』」〇朱子語類:「管子所著。政事甚多,稍閒又有三歸之溺,決不是閒工夫著書底人。其書説話亦有之,想只是戰國時人,收拾當時行事言語之類著之,并附以他書。」〇葉水心曰:「管子非一人之筆,亦非一時之書。其言毛嬙西施吴王好劍,推之當是春秋末年。」〇傅子司隸校尉鶉觚子北地傅玄撰。唐志皆載傅子一百二十卷,宋志僅載五卷。傳本久佚。今四庫書永樂大典所載編綴,總爲一卷。厚齋此條所引,不載卷中。〇書録解題别史類:「古史六十卷,蘇轍撰。因司馬遷之書,上觀,下攷春秋雜録爲七本紀、十六世家、三十七列傳。」

78、

管仲曰:「決獄折中,臣不如賓胥無,請立爲大理。」小匡篇吕氏春秋審分覽勿躬篇云:「臣不若弦章。」按説苑弦章景公時,當以管子爲正。

云】後方論説苑多誤,奈何取以爲證?

元圻案】説苑君道篇:「晏子没,景公飲諸大夫酒,公射出質,堂上唱善若出一口。公作色太息。弦章入,公曰:『,自吾失晏子,於今十有七年,未嘗聞吾過。今射出質而唱善者若出一口。』弦章曰:『此諸臣之不肖也。』」此王氏所據也。君道篇又云:「晏子景公曰:『昔先君桓公,左右多過,刑罰不中,則弦章侍。』」一篇之中而前後互異,説苑果不可據,王氏偶未詳攷耳。新序雜事篇又云:「臣不如弦寧。」

79、

黃帝六相,一曰蚩尤通鑑外紀改爲風后

元圻案】管子五行篇:「黃帝得六相而天地治,神明至。蚩尤明乎天道,故使爲當時;大常察乎地理,故使爲廩者;奢龍辨乎東方,故使爲土師;祝融辨乎南方,故使爲司徒;大封辨乎西方,故使爲司馬;后土辨乎北方,故使爲李。」通鑑外紀引用此文,惟蚩尤改爲風后。〇史記五帝紀:「蚩尤作亂,黃帝禽殺蚩尤。」帝王世紀:「黃帝使力牧神皇蚩尤氏,擒於涿鹿之野。」周書:「黃帝蚩尤,殺之於中冀。」皆不云爲黃帝相。而風后之名見於史記帝王世紀論語摘輔象諸書,故劉道原改之。

80、

弟子職漢志附於孝經朱子謂:「疑是作内政時,士之子常爲士,因作此以教之。」

按】馬公驌以爲蓋古塾師教條。管子之作内政,以教士之子者爾。

云】馬驌云:「管子作内政,用以教士之子者爾。」蓋本朱子語。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孝經十一家。弟子職一篇。」注,應劭曰:「管仲所作,在管子書。」〇國語:「管子曰:『今夫士群萃而州處,閒燕則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幼者言悌。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士之子恒爲士。』」又:「管子曰:『君若欲速得志於天下諸侯,作内政而寄軍令焉。』」

81、

晁景迂云:「王弼老子,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勝以喪禮處之』,第三十一章。老子之言,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第二十七章。獨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傅奕能辯之。」

元圻案】此晁景迂跋王弼注老子語。〇四庫全書提要:「晁公武讀書志曰:『太史公河上丈人老子,再傳而至蓋公蓋公曹參師也。而葛洪謂: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名,漢孝文時居之濱。侍郎裴楷言其通老子孝文詣問之,即授素書道經。兩説不同,當從太史公云云。』然隋志『道家』載老子道德經二卷,河上公注。又載戰國河上丈人老子經二卷,亡。則兩河上公各一人,兩老子注各一書。戰國河上公書,在已亡,今所傳者,實漢河上公書耳。」〇隋書經籍志:「道德經二卷。」今存。〇唐志傅奕老子二卷,今四庫書不著録。〇畢氏沅道德經攷異自序謂:「所見老子注家不下百餘本,其佳者數十本,唯唐傅奕多古字古言,且爲世所希傳,故就其本互相參校云云。」今攷第三十一章後引王氏此條,案曰:「今所傳王弼本,獨此章無注,故晁氏云爾。」第二十七章「聖人常善救人,故人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物無棄物。」攷云:「河上公王弼作『故無棄人』、『故無棄物』,淮南子,然則傅奕不以此文謂非老子本書也。」豈晁氏所見注,非即畢氏所據之本耶?

82、

老子曰:「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德。」第五十九章。司馬公謂:「不遠而復,不離於德,可以修身。」朱文公謂:「能嗇則不遠而復,重積德者,先已有所積,復養以嗇,是又加積之也。」【原注】王弼注本作「早服」,而注云:「早服,常也。」亦當爲「復」。

83、

方伯謩文公高弟也。其言曰:「老子之言,蓋有所激者。生於衰,不得不然。世或黜之,以爲慘刻,原於道德,亦過矣。」又曰:「釋氏,固夷也,至於立志堅決,吾亦有取焉。」似與師説背馳。

云】此荆公莊周論之唾餘也。

【又云】朱子與黃直卿手畢曰:「伯謩不幸,未去時亦安静明了,但可惜後來一向廢學,身後但有詩數篇耳。」則之所造可見。其安静明了,或得之二氏者也。王氏目爲高弟,蓋據放翁所作墓誌而云。此條亦具載墓誌中。伯謩,名士繇,一名伯休莆田人,移居依朱子建陽

元圻案】注「一名伯休」四字,從本增。〇東坡韓非論云:「太史公曰:『申子卑卑,施於名實。韓非引繩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慘覈少恩,皆原於道德之意。』嘗讀而思之,事固有不相謀而相感者,之後,其禍爲。」〇陸放翁方伯謩墓誌,見渭南集三十六。

84、

「生之徒十有三」,第五十章。韓非解老云:「四肢與九竅。」

集證韓非解老:「人之身三百六十節,四肢九竅,其大具也。四肢與九竅十有三者,十有三者之動静盡屬於生焉,屬之謂徒也。」

元圻案】陳振孫曰:「石林老子解從之。」〇宋丘昶賓朋宴語曰:「老氏論生之徒,死之徒,與動而之死地者,皆十有三。人多不能曉,曲爲異説,不知正謂其形而言爾。故河上公解以四肢九竅之數當之,不知此説自見韓非子。」〇容齋續筆九:「老子:『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者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王弼注曰:『十有三,猶云十分有三分取其生道,全生之極,十分有三耳;取死之道,全死之極,十分亦有三耳。而民生生之厚,更之無生之地焉。』其説甚淺,且不解釋後一節。唯蘇子由以爲『生死之道,以十言之,三者各居其三矣,豈非生死之道九,而不生不死之道一而已乎?老子言其九,不言其一,使人自得之,以寄無思無爲之妙』。其論可謂盡矣。」

85、

首章以「有」、「無」字下斷句,自王介甫始。【原注】朱文公謂:「名可名,有名無名皆一義。常無欲,是説無欲。」

元圻案】道德經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〇晁氏讀書志道家類:「王安石老子二卷。介甫平生最喜老子,故解釋最所致意,如『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皆於『有』、『無』字下斷句,與先儒不同。」〇朱子語類:「問:老子『道可道』章,或欲以『常無』、『常有』爲句讀,如何?曰:先儒亦有如此做句者,不妥貼。」

86、

「惟無以天下爲者,可以有天下。」集證:「今本道德經無此二語。」此即有天下而不與之意。之征伐,非利天下也。無利天下之心,而與天下同其利,然後可以得天下。

元圻案】文子十守篇:「老子曰:『夫所謂聖人者,適情而已。量腹而食,度形而衣,節乎己而貪污之心無由生也。故能有天下者,必無以天下爲也。』」

87、

「谷神」一章,第六章。養生者宗焉。春秋繁露循天之道篇謂:「養生之大者,在愛氣閑欲以平意,平意以静神,静神以養氣。古之道士有言曰:『將欲無陵,固守一德。』此言神無離形,則氣多内充。」董子亦有得於此。

元圻案】畢氏攷異:「陸德明曰:『谷,河上本作浴,云浴養也。』見釋文。後漢陳邊韶建老子碑銘引亦作『浴神』,是與河上本同。見隸釋馬公驌繹史曰:『谷神,列子黃帝語也。』或云五千言,古有是語,而老子傳之。三教論曰:『五千文者,容成所説,老子談,蓋述而不作。』按莊子容成氏曰:『除日無歲,無外無内。』則容成氏固有書矣。」

88、

文子者,老子弟子也。【原注】序曰:「亦曰計然。姓,名,字文子。」其書稱平王問道,【原注】老子孔子同時。又云范蠡師之,其去平王之時遠矣。序謂周平王時人,非也。〇案:平王問道,見今本道德篇其言曰「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上德篇荀子勸學取之;「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上德篇汲黯取之;注見下條。「再實之木,其根必傷」,符言篇明德后取之;後漢書后紀:「明德皇后馬氏,伏波將軍女也。明帝崩,后爲皇太后。章帝欲封爵諸舅,太后不聽,曰:『馬氏無軍功,奈何得與中興后等耶?富貴之家,禄位重疊,猶再實之木,其根必傷。』」「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道德篇魏相取之;漢書魏相傳:「上與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得復擾西域上書諫曰:『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争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衆,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臨河欲魚,不如歸而織網」,上德篇董仲舒取之;漢書董仲舒傳:「對策曰: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自然篇班固答賓戲杜甫同谷縣詩韓愈争臣論取之;「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圓,行欲方」,微明篇孫思邈取之;唐書隱逸傳:「孫思邈京兆華原人,通百家説、善言孟詵盧照鄰等師事之。答照鄰曰:『心爲之君,君尚恭,故欲小。膽爲之將,以果決爲務,故欲大。仁者静,地之象,故欲方。知者動,天之象,故欲圓。』」「德均則衆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上禮篇陸抗取之;三國志吴陸抗傳:「,字幼節聞都下政令多闕,上疏曰:『臣聞德均則衆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蓋六國所以兼并於彊西楚所以北面於漢高也。』」「欲治之主不世出」,下德篇王吉取之;漢書王吉傳:「,字子陽琅邪皋虞人也。爲諫大夫,上疏言得失曰:『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言聽諫從,然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也。』」「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解「解」,今本文子作「稱」。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上仁篇枚乘取之;漢書枚乘傳:「,字淮陰人也。爲吴王濞郎中。吴王謀逆,奏書諫曰:『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云云。」「山有猛獸,林木爲之不斬;園有螫蟲,葵藿爲之不採;國有賢臣,折衝千里」,上德篇鄭昌取之;漢書蓋寬饒傳:「諫大夫鄭昌愍傷寬饒忠直,以言事不當意而爲文吏所挫,上書頌寬饒曰:『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爲之不采;國有忠臣,姦邪爲之不起』云云。」「文之所加者深,則權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下德篇班固刑法志取之;「人之將疾,必先厭魚肉之味;國之將亡,必先惡忠臣之語」,微明篇越絶德序外傳記曰:「夫差狂惑,賊殺子胥句踐至賢,曷爲誅?范蠡恐懼,逃於五湖。傳曰:人之將死,惡聞酒肉之味;邦之將亡,惡聞忠臣之氣。」劉子貴言篇取之;「乳犬之噬虎,伏雞之搏貍」,上德篇何休公羊十二年取之。又曰:「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守弱篇「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精誠篇「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良弓藏。」上德篇皆見此書。其見於淮南子者,不可縷數。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道家」:「文子九篇。老子弟子,與孔子並時,而稱周平王問,似依託者也。」〇厚齋藝文志攷曰:「今本十二篇,道原上禮李暹注,豈析之與?晁氏曰:『曹子建表引文子李善注以爲計然。今其書一以老子爲宗,略無與范蠡謀議之事。』唐志:『農家』范子計然,十五卷。注云:『范蠡問,計然答。』則與文子了不同。北史蕭大圜曰:『陶朱成術於辛文。』」〇柳子厚曰:「文子旨意,皆本老子。然考其書,蓋駁書也。其渾而類者少,竊取他書以合之者多。不知人之增益之歟?或者衆爲聚斂以成其書歟?」

89、

文子曰:「虚無因循,常後而不先。譬若積薪燎,後者處上。」上德篇汲長孺言,故用文子之語。注云:「積薪之言出曾子。」當攷。

元圻案】漢書汲黯傳:「,字長孺濮陽人。學言,治吏民,好清静,擇吏丞任之。」又曰:「始列九卿矣,而公孫弘張湯爲小吏。已而至丞相,御史大夫,見上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

90、

戰國策云:「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孔叢子抗志篇云:「老萊子子思曰:『子不見夫齒乎?雖堅剛卒盡相摩,舌柔順終以不弊。』」漢藝文志:「老萊子孔子同時。」按:「史記老子傳亦云爾。」當從國策

元圻案】厚齋漢藝文志攷:「道家老萊子十六篇。史記:『老萊子人也,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與孔子同時。』大戴禮云:『德恭而行信,終日言不在悔尤之内,貧而能樂,蓋老萊子之行也。』」〇説苑:「常摐張其口而示老子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齒存乎?』老子曰:『亡。』常摐曰:『子知之乎?』老子曰:『夫舌之存也,豈非以其柔耶?齒之亡也,豈非以其剛耶?』」又以爲老子常摐之言。

91、

壺丘子林列子之師也。案:見列子天瑞篇釋文曰:「司馬彪南華真經云:『名人也。』」吕氏春秋慎大覽下賢篇云:「子産,往見壺丘子林,與其弟子坐必以年。」下云「是倚其相於門也」。然則與子産同時。

元圻案】高誘注:「子産壺丘子弟子。」〇列子仲尼篇:「子列子既師壺丘子林,友伯昏瞀人。」又黃帝篇云:「列子老商氏。」然則列子有二師也。〇漢藝文志「道家」:「列子八篇。名禦寇。先莊子,故莊子稱之。」殷敬順釋文或名圄寇。〇厚齋藝文志攷:「柳宗元曰:『劉向别録曰:「列子鄭穆公時人。」穆公孔子前幾百歲,列子書子産鄧析史記:「鄭繻公二十四年,殺其相駟子陽。」子陽正與列子同時,是歲魯穆公十年。不知魯穆公時,遂誤爲耶?』」王氏自注曰:「或謂鄭繻公字誤爲繆公。」〇宋葉大慶攷古質疑三曰:「鄭繆公立於魯僖三十二年,薨於魯宣三年,正與魯文公並世。列子書楊朱篇云:『孔子伐木於,圍於。』夫孔子生於魯襄二十二年,鄭繆公之薨五十五矣。之厄,孔子六十三歲,統而言之,已一百十八年。列子繆公時人,必不及知之事,況其載魏文侯子夏之問答,則又後於孔子者也。不特此爾,第二篇載宋康王之事,第四篇載公孫龍之言,是皆戰國時事,上距鄭繆公三百年矣。莊子讓王篇云:『子列子窮,貌有飢色,客有言於鄭子陽曰:「列禦寇,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國而窮,君無乃不好士乎?」子陽即令官遺之粟。』觀此,則列子鄭子陽同時。史記鄭世家:『繻公二十五年,殺其相子陽。』即周安王四年癸未歲也。然則列子子陽繻公時人。劉向以爲繆公,意者誤以『繻』爲『繆』歟?然大慶未敢遽以爲誤,續見蘇子由古史列子傳亦引辭粟之事,以爲禦寇繻公同時;又觀吕東萊大事記安王四年殺其相駟子陽,遂及列禦寇之事,然後因此以自信。」

92、

列子以仕爲「嫁於」,從一而終,之死靡它,是之謂正。

云】方言:「嫁,往也。自家而出謂之嫁,由女而出爲嫁。」故上云「國不足」。此條非本義。

云】厚齋蓋有爲言之。

元圻案】天瑞篇:「子列子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國不足,將嫁於。」

93、

列子言「西方之聖人」、「西極之化人」,佛已聞於中國矣。

云】列子亦寓言。

元圻案】仲尼篇:「太宰曰:『孰者爲聖?』孔子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周穆王篇:「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王執化人之袪,騰而上者,中天乃止,暨及化人之宫。」〇石林葉氏曰:「天瑞黃帝篇,與佛書相表裏。」

94、

狐父之盜。案:説符篇:「東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將有適也,而餓於道。狐父之盜曰,見而下,壺飱以餔之。」史記曹相國世家正義:「括地志狐父亭宋州碭山縣東南三十里。」

95、

東坡欲去莊子盜跖漁父篇,而邵子觀物外篇謂:「盜跖言事之無可奈何者,雖聖人亦莫如之何;漁父言事之不可强者,雖聖人亦不可强。」案:下云「此言有爲無爲之理,順理則無爲,强則有爲也」。

云】邵子之説,高於坡公

元圻案】容齋續筆十二:「東坡莊子祠堂記云:『讓王説劍皆淺陋不入於道。反覆觀之,得其寓言之終曰:「陽子居西遊於,遇老子。其往也,舍者將迎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竈。其反也,與之争席矣。」去其讓王説劍漁父盜跖四篇,以合於列禦寇之篇,曰:「列禦寇,中道而反,曰:『吾驚焉,吾食於十漿,而五漿先餽。』」然後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莊子之言未終,而昧者勦之以入其言爾。』東坡之識見至矣盡矣。今之莊周寓言第二十七,繼之以讓王盜跖説劍漁父,乃至列禦寇爲第三十二篇,讀之者可以涣然冰釋也。予按列子書第二篇内首載禦寇饋漿事數百言,即綴以楊朱争席一節,正與東坡之旨異世同符,而坡公記不及,豈非作文時偶忘之乎?」

96、

五峰與張欽夫第十書云:「莊子之書,世人狹隘執泥者,取其大略,不爲無益。若篤行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論,則其中無真實妙義,不可推而行也。」愚謂此讀莊子之法。【原注】伊川一生不曾看

97、

韓詩外傳:「楚成王讀書於殿上,而輪扁在下,作而問曰:『不審主君所讀何書也?』」與莊子同而小異。【原注】漢古今人表作「輪邊」。

元圻案】韓詩外傳五:「楚成王讀書於殿上,而輪扁在下,作而問曰:『未審主君所讀何書也?』成王曰:『先聖之書。』輪扁曰:『此真先聖王之糟粕耳,非美者也。』成王曰:『子何以言之?』輪扁曰:『以臣輪言之。夫以規爲圓,矩爲方,此其可付乎子孫者也。若夫合三木而爲一,應乎心,動乎體,其不可得而傳者也。以爲所傳真糟粕耳。』故之法可得而改也,其喻人心不可及矣。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孰能及之?」〇莊子外篇天道:「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斵輪於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者何言耶?』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輪扁曰:『是直聖人之糟魄已夫!』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而議乎!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斵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〇淮南子道應訓莊子略同,「糟魄」作「糟粕」。

98、

大宗師曰:「道可傳而不可受。」屈子遠遊曰:「道可受兮不可傳。」敢問其所以異?曰:「莊子所謂傳,傳以心也。屈子所謂受,受以心也。目擊而存,不言而喻,耳受而口傳之,離道遠矣。」

元圻案】耳受口傳,即道聽塗説。〇王介甫書洪範傳後曰:「古之學者,雖問以口,而其傳以心;雖聽以耳,而其受以意。故爲師者不煩,而學者有得也。」厚齋之意,似本於此。

99、

朱文公庚桑楚一篇皆是禪。

100、

天運篇:「孔子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太平御覽六百一十七莊子曰云云,孔子曰:「吾與汝處於之時,人用意如飛鴻者,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魚者,吾爲鉤繳以投之。吾今見龍云云,余口張不能噏,舌出不能縮,又何規哉?」與今本異。

集證文選夏侯孝若東方朔畫贊李善注所引,與今本同。

101、

初寮按:「初寮王安中號。」謂:「莊子之言風,其辭若與風俱鳴於衆竅,掩卷而坐,猶覺寥寥之逼耳。」

元圻案】齊物論:「南郭子綦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爲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而獨不聞之寥寥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衆竅爲虚。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〇陳振孫曰:「王安中,字履道,官尚書左丞。晁以道無極令,安中既第,修邑子禮,自言以新學竊一第爲親榮,非其志也。以道曰:『爲學當謹初,何患不遠到。』安中築室,榜曰初寮。其議論聞見,多得於以道。」

102、

齊物論:「女以妄聽之奚。」【原注】張文潛商瑶曰:「造物則奚。」句法本此。

云】原注是正文。

元圻案】張文潛商屯田墓誌:「公諱,字某,淄川人,景祐元年進士。君少博學,爲文詞豪健。貌魁傑,嚴整不可犯,而平居樂易,長者也。銘曰:有淄商公,甚畜不施。時棄其苴,則已光輝。彼不人逢,位下固宜。嗇不使年,造物則奚。」

103、

「飾小説以干縣令。」雜篇外物疏云:「縣,高也。謂求高名令聞。」【原注】有進士程文用此,犯聖祖諱。

集證唐藝文志:「道士成玄英莊子三十卷,十二卷。玄英,字子實陝州人。貞觀間,召至京師。」

104、

惠子曰:「儒、,四,與夫子爲五。」徐無鬼列子仲尼篇釋文:「公孫龍平原君之客。子秉。」【原注】公孫龍也。

元圻案】列子釋文唐殷敬順撰,舊散附於張湛注中,淆亂不可别。興化任大椿芝田道藏中得其原書,遂版行。大椿乾隆己丑二甲一名進士,官至御史。其官禮部時,與元圻爲忘年交。貧而好學,篤行之士也。

105、

雞固能矣」,注云:「大雞也,今雞。」爾雅釋畜:「雞大者。」韓文公守戒曰:「雞之不期,雞之不支。」是以雞爲小也。未詳。

按】昌黎熟於。「蜀」本「越」字。

元圻案】庚桑楚:「庚桑子曰:『奔蜂不能化藿蠋,雞不能伏鵠卵,雞固能矣。雞之與雞,其德非不同也,有能與不能,其才固有巨小也。』」陸氏釋文:「雞,司馬彪向秀云小雞也。或云雞。」

106、

荆公曰:「古之善事親者,非事其親之謂也,事其心而已矣。」「事其心」,出人間世

元圻案】人間世:「仲尼曰:『夫事其親者,不擇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爲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於悦生而惡死?』」

107、

吕吉甫吕惠卿字。曰:「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此引外物篇之文。孔氏老氏同生於衰莊子孟子,俱遊於梁惠,其書之言,未嘗相及,以此而已。

云】殊不足取。

元圻案】書録解題:「莊子義十卷,參政清源吕惠卿吉甫撰。」〇郭象注:「神人,即聖人也。聖言其外,神言其内。」〇或問朱子:「孟子莊子同時否?」曰:「莊子後得幾年,然亦不争多。」或云:「莊子都不説著孟子一句。」曰:「孟子平生只在大梁之間,不曾過大梁之南。莊子自是人,想見聲聞不相接。」

108、

「以恬養知」者,主静而識益明;「以知養恬」者,致知而本益固。

元圻案】外篇繕性:「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生而無以知爲也,謂之以知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

109、

向秀莊子,而郭象竊之;郗紹晉中興書,而何法盛竊之。二事相類。

元圻案】四庫全書莊子提要:「郭象,字子玄河南人。世説新語曰:『注莊子者數十家,莫能究其旨統。向秀於舊注外,别爲解義,妙演奇致,大暢玄風,惟秋水至樂二篇未竟而卒。子幼,其義零落,然頗有别本遷流。爲人行薄,遂竊以爲己注,乃自注秋水至樂二篇,又易馬蹄一篇,其餘衆篇,或點定文句而已。其後義别本出,故今有,其義一也。』晉書本傳亦采是文。案秋水篇『與道大蹇』句,釋文云:『蹇,紀輦反。』則此篇亦有注。世説所云『自注秋水至樂二篇』者,尚未必實録矣。」〇南史徐廣傳:「晉紀。時有高平郗紹亦作晉中興書以示何法盛法盛有意圖之,謂曰:『卿名位貴達,不復俟此延譽。我寒士,無聞於時,宜以爲惠。』不與。至書成,在齋内厨中,法盛不在,直入竊書。無復兼本,於是遂行書。」

110、

支離疏鼓筴播精」,人間世文選夏侯孝若東方朔贊注作「播糈」。

集證莊子釋文:「播精,如字。一音所,字則當作『數精』。司馬云:『簡米曰精。』云:『播精,卜卦占兆也。鼓筴播精,言賣卜。』」按釋文,「數」字必「糈」字之誤。山海經「去糈用稌米」,注:「糈,祀神之米。」離騷「懷椒糈而要之」,注:「糈,精米,所以享神也。」説文云:「齎財卜問曰䝪,从貝疋聲,讀若所。」然則「播糈」當作「播䝪」。

元圻案】李善注:「糈,音所。」

111、

郭象注曰:「聖人之在天下,煖然若陽春之自和,故蒙澤者不謝;淒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彫落者不怨。」大宗師注。李太白日出入行云:「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其語本此。注又曰:「世有假寐而夢經百年者,則無以明今之百年非假寐之夢者也。」齊物論注。邯鄲枕、南柯守之説,皆原此意。幽求子曰:「當其夢時,覩山念木,或志在舟楫,因舟念水,因水念魚。」東坡夢齋銘意,出於此。

集證沈既濟枕中記:「道士吕翁得神仙術,遊邯鄲道中。遇少年盧生,以囊中枕授之。生枕而夢,一生榮辱備歷,欠伸而寤,黃粱尚未熟也。」〇李昌齡樂善録:「淳于棼晝寢,夢二使引至宅南古槐下,入至一城,榜曰『大槐安國』。王見大悦,出典南柯郡二十年許。及覺,命掘槐下,窮其穴,直上南枝,即南柯郡也。大駭,復命掩之。」

元圻案】晉書儒林傳:「杜夷,字行齊廬江灊人也。少而恬泊,操尚貞素,博覽經籍,閉門教授,徵辟並不就。所著幽求子二十篇,行於世。」〇文子原道曰:「天常之道,生成而不有,成化而不宰。萬物恃之而生,莫之知德;恃之而死,莫之知怨。」郭象注本此。〇東坡夢齋銘序曰:「人有牧羊而寢者,因羊而念馬,因馬而念車,因車而念蓋,遂夢曲蓋鼓吹,身爲王公。夫牧羊之與王公亦遠矣,想之所因,豈足怪乎?銘曰:『我觀世人,生非實中,以寤爲正,以寐爲夢。忽寐所遇,執寤所遭,積執成堅,如丘山高。』」

112、

莊子天下篇稱「墨翟禽滑釐聞其風而悦之」,則滑釐者也。史記儒林傳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爲王者師。」豈滑釐逃儒而入於,亦若吴起之言兵歟?【原注】説苑反質篇禽滑釐墨子

集證墨子耕柱篇作「駱滑釐」,吕氏當染篇作「禽滑𣫥」,尊師篇作「禽滑黎」,列子楊朱篇作「禽骨釐」,古今人表作「禽屈釐」。

元圻案】吕氏春秋當染篇:「禽滑𣫥學於墨子。」列子湯問釋文:「滑釐,音骨狸,墨翟弟子也。」

113、

庖丁解牛,養生主行其所無事也。管子制分篇云:「屠牛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鐵,注:「莫猶削也。」則刃游閒也。」賈誼陳政事云:「解十二牛。」胡子知言云:「一目全牛萬隙開。」橫渠詩語也。

元圻案】楊龜山語録謂「莊子養生主一篇,孟子所謂『行其所無事』。」〇朱子語類論「庖丁解牛」一段,至「恢恢乎其有餘刃」,曰:「理之得名以此,目中所見無全牛曰熟。」〇胡子知言云:「知春秋,然後知經綸之業。一目全牛萬隙開也。」〇書録解題儒家類:「胡子知言一卷,五峰胡宏仁仲撰。文定公安國之季子,張南軒師之。」

114、

王坦之廢莊論,而其論多用語。胡文定春秋綱領有取於莊子之言,其可廢乎?

元圻案】王坦之,字文度之孫,之子。晉書本傳謂「坦之有風格,尤非時俗放蕩,著廢莊論」。論具載本傳。〇胡文定莊子春秋經世先王之志也,聖人議而不辨」、「春秋以道名分」之言。〇朱子語類天運「天其運乎」一段,曰:「數語好,是他見得如此,方説到此,其才高如老子天下篇言『以道志,以道事,以道行,以道和,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若見不分明,焉敢如此道!」

115、

豫且事有二。説苑正諫篇:「吴王欲從民飲。伍子胥曰:『昔白龍下清泠之淵,化爲魚,豫且射,中目。白龍不化,豫且不射。』」張平子東京賦所謂「白龍魚服,見困豫且」者也。集證:「薛綜注引説苑。」史記龜策傳:「褚先生曰:『宋元王二年,使神龜使於,至於泉陽,漁者豫且舉網得而囚之,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於宋元王。』」莊子外物篇所謂「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者也。

繼序按】豫且,即「漁」之二合聲。

116、

郭象人間世注云:「喜懼戰於胸中,固已結冰炭於五藏本作「臟」。矣。」韓文公聽穎師琴詩「無以冰炭置我腸」,本於此。

云】本已云爾。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别集類:「韓集舉正十卷,外集舉正一卷,宋方崧卿撰。崧卿莆田人,孝宗時嘗知台州軍事。朱子因是書作韓文考異。」

117、

齊物論,非欲齊物也,蓋謂物論之難齊也。是非毁譽,一付於物,而我無與焉,則物論齊矣。邵子放言詩謂「泥空終日著,齊物到頭争」,恐誤。張文潛曰:「莊周患夫彼是之無窮,而物論之不齊也,而託之於天籟。其言曰:『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也。』此言自以爲至矣,而固自未離夫萬之一也,曷足以爲是非之定哉?雖然,如者,亦略税駕矣。」

元圻案】邵子觀物外篇下:「莊子齊物,未免乎較量。較量則争,争則不平,不平則不和。無私無爲者,神妙致一之地也,所謂一以貫之。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〇張文潛柯山集老子論,此條所引,蓋論莊子也。今本柯山集永樂大典録出,較舊本多十餘卷,亦不載是篇。


莊子逸篇


118、

陸德明敘録曰:「莊生宏才命世,辭趣華深,正言若反,故莫能暢其弘致。後人增足,漸失其真,故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竄奇説,若閼奕意修之首,云:「首猶篇也。」危言游鳧子胥之篇,凡諸巧雜,十分有二。』案:敘録作「三」,容齋隨筆十二引之亦作「三」。漢書藝文志莊子五十二篇』,即司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詭誕,或似山海經,或類占夢書,漢書藝文志「雜占」:「黃帝長柳占夢十一卷,甘德長柳占夢二十卷。」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内篇衆家並同,自餘或有而無,唯子玄所注,特會莊生之旨。」【原注】北齊杜弼莊子惠施篇,今無此篇,亦逸篇也。

集證陸氏序録:「孟氏注十八卷五十二篇,不詳何人。」隋志司馬彪注十六卷」,云:「本二十一卷,今闕。孟氏注,有録一卷。」〇北齊書杜弼傳:「,字輔玄,耽好玄理,老而愈篤。又注莊子惠施篇易上下繫,名新注義苑,並行於世。」〇史記老莊列傳:「畏累虚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索隱曰:「莊子畏累虚,篇名也。」按今亦無此篇。

元圻案】容齋續筆十三:「閼奕游鳧諸篇,今無復存矣。」

119、

閼奕之隸與殷翼之孫、遏氏之子,三士相與謀,致人於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見列星。【原注】司馬彪曰:「元天,山名。」

云】原注是正文。

集證】引見文選顔延年車駕幸京口侍遊蒜山詩注。

120、

游鳧雄黃曰:「今逐疫出魅,擊鼓呼噪,何也?」雄黃曰:「黔首多疾,黃帝氏巫咸,使黔首沐浴齋戒,以通九竅;鳴鼓振鐸,以動其心;勞形趨步,以發陰陽之氣;飲酒茹葱,以通五藏。夫擊鼓呼噪,逐疫出魅鬼,黔首不知以爲魅祟也。」

集證】引見太平御覽五百三十禮儀類

元圻案】史記秦始皇本紀:「二十六年,更名民曰黔首。」二字不應見莊子

121、

插桃枝於户,連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元圻案】引見藝文類聚八十六果部上。

122、

童子夜嘯,鬼數若齒。

集證】引見御覽三百九十二人事部

元圻案】已見藝文類聚十九人部三。

123、

小巫大巫,拔茅而棄,本作「弃」。此其所以終身弗如。

集證】引見御覽七百三十五方術類。〇吴志張紘傳注,吴書曰:「陳琳武庫賦應機論,與書深歎美之。答曰:『今景興在此,足下與子布在彼,所謂小巫大巫,神氣盡矣。』」語本此。

元圻案】六朝事蹟:「大巫山溧水縣北四十里,小巫山在縣東北二十五里。」

124、

尹儒學御三年而無所得,夜夢受秋駕。明日往朝師,師曰:「今將教子以秋駕。」【原注】司馬彪曰:「秋駕,法駕也。」

云】原注是正文。

方樸山云】淮南子道應訓載此較詳。

元圻案】此條見文選王融曲水詩序注。又案左思魏都賦「理秋御」,注引莊子曰:「尹需學御三年而無所得,夜夢受秋駕於其師。明日往朝其師,其師望而謂之曰:『吾非獨愛其道也,恐子之未可與也。今將教子以秋駕。』」尹儒尹需,而文亦增多二十二字,蓋彼注有節文也,當以魏都賦注爲正。〇漢書禮樂志師古注:「莊子有秋駕之法者,亦言駕馬騰驤,秋秋然也。」〇淮南亦作尹需高誘注:「秋駕,善御之術。」

125、

空閲【原注】一作「門」。〇案:宋玉賦「空穴來風」。潘岳悼亡注引莊子亦作「空穴」。來風,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苦其性者。【原注】司馬彪曰:「門户孔空,風善從之。桐子似乳,著其葉而生。其葉似箕,鳥喜巢其中也。」

云】原注是正文。

集證】引見文選宋玉風賦注。

元圻案】藝文類聚八十八載此條,無第三句,注文亦小異,多缺誤。

126、

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原注】司馬彪曰:「斥,疏緩也。苦,用力也。引紼所以有謳歌者,爲人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

云】原注是正文。

集證】引見世説任誕門注。

元圻案】世説注引司馬彪注「斥,疏緩也」之上有「紼,引柩索也」五字。〇酉陽雜俎砭誤司馬彪注曰:「紼,引柩索。謳,挽歌。斥,疏緩。苦,急促。言引紼謳者,爲人用力也。」與世説注所引不同。

127、

庚市子肩之毁王也。

方樸山云】「王」作「玉」。

集證】引見文選張景陽七命注。又引淮南子莊子后解曰:「庚市子,聖人無慾者也。人有争財相鬭者,庚市子毁玉於其間,而鬭者止也。」

128、

孔子病,子貢出卜。孔子曰:「汝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處若齊,食飲若祭,吾卜之久矣。」

集證】引見御覽八百四十九飲食部

129、

老子孔子從弟子五人,問曰:「前案:「藝文九十載此條無『前』字。」爲誰?」對曰:「子路,勇且多力。藝文作「子路爲勇」。其次子貢爲智,曾子爲孝,顔回爲仁,子張爲武。」老子歎曰:「吾聞南方有鳥,名藝文作「其名爲鳳」。爲鳳。鳳之所居也,藝文無「鳳」、「之」、「也」三字。積石千里,河水出下,鳳鳥居上藝文無此八字。天爲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球琳琅玕爲寶太平御覽作「實」,藝文同。天又爲生離珠,一人三頭,遞起藝文作「遞卧遞起」。以飼琅玕。鳳鳥之文,戴聖嬰仁,右賢左智。」藝文作「右智左賢」。

集證】引見御覽九百十五羽族部。按文選江文通雜體詩注引莊子云:「老子歎曰:吾聞南方有鳥,其名曰鳳。居積石千里,河海出下,鳳皇居上。天爲生樹,名瓊枝,高百二十仞,以琳琅爲實。」與此小異。

130、

善卷聞其得道之士,乃北面而師事之。蒲衣八歲而師之。

元圻案】引見御覽四百四人事部四十五,「而師之」,作「而爲之師」。

131、

廉者不食不義之食,不噉不義之水。

集證】引見御覽八百四十九飲食部

132、

仲尼「讀」,今本太平御覽作「作」,誤。春秋老聃踞竈觚而聽。【原注】觚,竈額也。

集證】引見御覽一百八十六居處部

元圻案】原注文亦見太平御覽。〇藝文類聚八十:莊子曰:「仲尼讀書,老聃倚竈觚而聽之。曰:『是何書也?』曰:『春秋也。』」〇吾衍閒居録曰:「古人穴地爲竈,故席地可憑其觚。」

133、

羊溝之雞,三歲爲株,相者視之,則非良雞也。然而數以勝人者,以狸膏塗其頭。【原注】羊溝,鬭雞處。株,魁帥也。雞畏狸也。

集證】引見御覽九百一十八羽族部。〇爾雅翼:「鬭雞私取狸膏塗其頭,輒鬭無敵。此非有厭勝,特是狸能捕雞,異雞聞狸之氣,則畏而走。」〇羊溝,亦作陽溝爾雅釋畜:「雞三尺爲鶤。」郭璞注:「陽溝巨鶤,古之名雞。」

元圻案】藝文類聚九十一載此條,多「莊子惠子曰」六字。原注是司馬彪注文,亦見藝文類聚

134、

惠子始與莊子相見,而問乎莊子曰:「今日自以爲見鳳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元圻案】此條見何書,當考

135、

豫樟初生,可抓而絶。

云】抓,玉篇:「古華切,引也,擊也。」

集證】引見文選枚乘上書諫吴王注。按漢書枚乘傳:「十圍之木,始生如蘖,足可搔而絶。」

元圻案】汪藻浮溪集種德堂記:「百圍之木,其始生也,數寸之蘖耳,足可搔而絶,手可擢而拔。」亦作「搔」。〇字林:「搔,先牢切。抓,壯交切。」

136、

鵲上高城之垝,而巢於高榆之顛;城壞巢折,淩風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時則義行,失時則鵲起。

集證】引見文選謝朓登孫權故城詩注。〇顔氏家訓勉學篇:「莊生有乘時鵲起之説,故謝朓詩曰:『鵲起登吴臺。』吾有一親表作七夕詩云:『今夜吴臺鵲,亦共往填。』此耳學之過也。」

元圻案】藝文類聚九十二「之垝」句,無「之」字,「垝」作「危」,「榆」作「枝」。八十八引莊子,與此條所引同。〇文選陸士衡贈馮文熊詩注引莊子曰:「鵲巢於高榆之顛,巢折,從風而起。」謝朓登孫權故城詩注,與此文同。又引司馬彪注曰:「垝,最高危險之處也。」

137、

金鐵蒙以大緤,載六驥之上,則致千里。

集證】引見御覽八百一十三珍寶部

138、

孔子舍於沙丘,見主人曰:「辯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識之?」曰:「其口窮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集證御覽作「其服博戲,其睫流僞」。其舉足也高,其踐地也深,鹿與而牛舍。」

集證】引見御覽四百六十四人事部

139、

青鵽愛子忘親。【原注】司馬彪曰:「鵽鳥專愛其子,而忘其母也。」

云】原注是正文。

集證】引見御覽九百二十三羽族部

元圻案】爾雅釋鳥:「鵽鳩寇雉。」注:「鵽大如鴿,似雌雉,鼠脚無後指,歧尾。爲鳥憨急群飛,出北方沙漠地。」

140、

聲氏之牛,夜亡而遇,止而問焉:「我有四足,動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踊,何以然?」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

集證】引見御覽八百九十九獸部

141、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與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顛。【原注】酒尊也。

集證】引見御覽七百六十一器物部

142、

亡羊而得牛,斷指而得頭。

集證】引見御覽三百六十四人事部

143、

人死,燔而揚其灰。

元圻案】引見太平御覽七百九十四四夷部。今本作「將子曰」,蓋「莊」字之誤。

144、

子張魯哀公不禮士也,託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而見。君之禮士也,有似葉公子高之好龍:室彫文盡寫以龍,於是天龍下之,窺頭於牖,施尾注作「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本作「弃」。而還走,注作「退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不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也。今君非不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

集證】引見文選任彦昇天監三年策秀才文注。

145、

流脈並作,則爲驚怖。陽氣獨上,則爲癲病。

集證】引見御覽七百三十九疾病部

146、

以十鈞射者,見天而不見雲。以七鈞射者,見鵠而不見鶬。以五鈞射者,見鶬而不見雀。

集證】引見藝文類聚巧藝部

147、

函牛之鼎沸,蟻不得措一足焉。【原注】喻聖主之法明,奸至不敢蹈也。

集證】引見後漢書劉陶邊讓兩傳注。

148、

趙簡子出田,鄭龍爲右。有一野人,簡子曰:「下射彼,使無驚吾馬。」三命鄭龍鄭龍不對。簡子怒。鄭龍曰:「昔吾先君伐,退爲踐土之盟,不戮一人。吾案:「吾」當作「君」。今一朝田,而曰『必爲我殺人』,是虎狼殺人,故將救之。」簡子愀然曰:「不愛其身以活人者,可無從乎?」還車輟田,曰:「人之田也得獸,今吾田也得士。」

集證】引見御覽四百五十七人事部

元圻案】今本御覽作:「鄭龍曰:『昔踐土之盟,不戮一人。虎狼殺人,固將殺之。』簡子還車輟田,曰:『今吾田也得士。』」文多缺誤。

149、

梁君出獵,見白雁群集。梁君下車,彀弩【原注】一作「弓」。欲射之。道有行者不止,白雁群駭。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孫龍新序作「公孫襲」。下車撫其心。梁君忿然作色而怒曰:「不與其君而顧與他人,何也?」公孫龍對曰:「昔者齊景公之時,【原注】「齊」一作「宋」。天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頓首曰:『吾所以求雨者爲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將自當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爲?有德於天而惠施於民也。今主君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殺人,無異於虎狼。」梁君援其手與上車,歸入郭門,呼萬歲曰:「樂哉今日獵也!人獵皆得禽獸,吾獵獨得善言而歸。」

元圻案】亦見御覽四百五十七。藝文類聚六十六載此條,文有增減。

150、

人而不學,命之曰視皮。【原注】一作「肉」。學而不行,命之曰輒囊。【原注】輒,繫者也。一作「撮」。

集證】引見御覽六百七學部

元圻案】史記李斯傳注,索隱:「莊子蘇子曰:『人而不學,譬之視肉而食。』」或蘇子亦有是言也。

151、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爲傷壽,故不食之。

集證】引見御覽八百四十九飲食部

152、

祝牧謂其妻曰:「天下有道,我韍子佩;天下無道,我負子戴。」

集證】引見御覽四百三人事部

元圻案】今本御覽誤入子思子之下。

153、

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餘處。

集證】引見後漢祭祀志劉昭補注。

154、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始規,二旬而葉成。【原注】鷂爲鸇,鸇爲布穀,布穀爲鷂,此物變也。

集證】引見御覽九百五十四木部

元圻案】今本御覽誤作淮南子藝文類聚八十八載莊子「槐之生也」云云,無「更旬」二句。

155、

盧敖若士深目鳶肩。

集證】引見御覽三百六十九人事部

156、

禮若亢鋸之柄。【原注】亢,舉也。禮有所斷割,猶舉鋸之柄以斷物也。

集證】引見御覽七百六十三器物部

元圻案】注亦見御覽

157、

叔文三年歸,其母自績。謂母曰:「三年,有馬千駟,今母猶績,之所得事,皆將棄之已。」母曰:「吾聞君子不學詩書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竊盜之心;婦人不好紡績織絍,必有淫泆之行。好學爲福也,猶飛鳥之有羽翼也。」

集證】引見御覽六百七學部

按】余孫名學翼,取此。

七略所録,若齊論問王知道孟子外書四篇,今皆亡傳。莊子逸篇十有九,案:漢志莊子五十二篇,今郭象止定爲三十三篇,是逸十有九篇也。淮南鴻烈多襲其語。司馬彪注猶存。後漢書文選世説注,藝文類聚太平御覽間見之,斷圭碎璧,亦足爲篋櫝之珍。博識君子,或有取焉。

按】漢嚴遵老子指歸莊子甚多,皆不見今莊子書,其爲逸篇可知。備載之,以補王氏之漏焉。〇任車未虧,童子行之;及其傾覆也,顛高墮谷,千人不能安。卵之未剖也,一指麾之;及其爲飛鴻也,奮翼淩霄,罾繳不能達也。胎之能乳也,一繩制之;及其爲牡也,羅網不能禁也。虎也執群獸,食牛馬,劍戟不能難也。故漣滴之流,久久而成江海。小蛇不死,化爲神龍。積微之善,以至吉祥;小惡不止,乃至滅亡。〇我之所以爲我者,豈我也哉!我猶爲身者非身,身之所以爲身者,以我存也。而我之所以爲我者,以有神也。神之所以留我者,道使然也。〇道之所生,天之所興,始始於不始,生生於不生,存存於不存,亡亡於不亡。〇夫起福生利,成功遂事,備物致用,使人大富。天下奢僭,財貨不足,民人愈醜。福滿山澤,金玉成積,國愈不安,民益少利。飾智相愚,以詐相要。防隄邪淫奸宄之路密,分别同異是非之變衆,則國家昏而政事衰。作方遂伎,彫琢文彩,奇變異怪,以褒有德,以别尊卑,巧故滋起,俊出愈奇。令速賞深,罰峻刑嚴,斵肌膚,斷四支,疏遠不隱,親近不和,罪至夷滅,賞至封侯,天地振慄,盜賊愈多。〇夫飢而倍食,渴而大飲,熱而投水,寒而入火,所苦雖除,其身必死。胸中有瘕不可鑿,喉中有疾不可剥也。蟁蝱著面,不可射也。蟣蝨著身,不可斫也。〇夫日月之出入也同明,人之死生也同形;春秋之分也同利,玄聖之與野人也同容;通者之與閉塞也同事,道士之與赤子也同功。凡此數者,其中異而外同,非有聖人莫之能明。〇夫陰而不陽,萬物不生;陽而不陰,萬物不成。天地之道,始必有終,終必有始。〇夫嬰兒未知,而忠信於仇讐,及其壯大有識,欺紿兄嫂。三軍得意,則下亡虜;窮谿之獸,不避兕虎。其事非易,事理然也。

云】張南漪語予曰:「道德指歸前有谷神子序,其曰嚴君平莊氏,故稱莊子班氏明帝諱,更之爲。然則篇中所稱莊子者,皆君平自稱也。故卷首即稱『莊子曰:老子之作,上經象天,下經象地。』其發明宗旨,幾二百言。此後每設爲問答,必曰『何以言之』,『何以明之』,『何以效之』,『或曰』、『敢問』,而後以『莊子』答之,蓋皆君平自稱之言無疑也。閻潛丘乃以爲莊周逸篇之文,以補王厚齋之漏,何其觕也!其所引亦不完。」南漪之言覈而篤,然余并疑是書乃贋本。

元圻案】近仁和御史孫志祖讀書脞録續編:「困學紀聞莊子逸篇數十,然未盡也。穀梁傳二年疏引莊子:『人賣矛及楯者,見人來買矛,即謂之曰此矛無何不徹;見人來買楯,則又謂之曰此楯無何能徹者。買人曰:「還將爾矛刺爾楯若何?」』顔氏家訓勉學篇莊子『螝二首』。文選吴都賦注:『有繫謂之縣,無謂之解。』西征賦注引『襄公之應目夷,知大體者也』。難蜀父老注引『兩袒女浣於白水之上者,過之而趨曰:「治天下若何?」女曰:「股無胈,脛不生毛,顔色烈凍,手足胼胝,何以至是也?」』藝文類聚二引『陰陽伏於黃泉,陽氣上通於天,陰陽不争故爲霓。玉女投壺,天爲之笑,則電』。又『陽炙陰爲虹』。八引『水静則明,濁則混。水静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静乎!』又引『海水三歲一周,流波相薄,故地動』。八十七引『朽瓜化爲魚,物之變』。九十一引『鷂爲鸇,鸇爲布穀,布穀復爲鷂,此物變也』。初學記二十五引『梁麗可以衝城』。司馬彪注:「麗,小船也。」皆今莊子所無。又南史何子朗嘗爲敗家賦,擬莊周馬捶,蓋馬捶亦逸篇也。」〇愚案列子天瑞篇「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張湛注曰:「莊子亦有此文。」併引向秀注。今莊子無此文。陸德明莊子釋文逍遥遊「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此下更有「盲者無以與乎眉目之好。夫刖者不自爲假文履」,今逍遥遊亦無此二句。〇天道篇:「水静則明燭鬚眉,平中準,大匠取法焉。水静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静乎!」與藝文類聚八所引稍有不同耳,不得竟謂之逸文。若初學記所引「梁麗可以衝城」,見在秋水篇孫氏或未詳考。

158、

太平御覽九百八十三香部蘇子曰:「蘭以芳自燒,膏以明自焫,翠以羽殃身,蚌以珠致破。」蘇秦能爲此言,而不能保其身。漢書老父之言本於此。【原注】文子老子曰:「鳴鐸以聲自毁,膏燭以明自煎。」

云】老父之言,見於龔勝傳

元圻案】史記蘇秦列傳:「詳爲得罪於,而亡走齊宣王以爲客卿。其後大夫多與蘇秦争寵者,而使人刺殺。」〇漢書兩龔傳:「兩人也,君賓君倩,並著名節,故世謂之既篡國,遣使迎不飲食死。有老父來弔,哭甚哀,既而曰:『嗟乎!薰以香自燒,膏以明自銷。龔生竟夭天年,非吾徒也。』遂趨而出,莫知其誰。」〇漢書藝文志「縱橫家」:「蘇子三十一篇,名。」

159、

尸子曰:「孝己事親,一夜而五起,視衣厚薄、枕之高下也。」文選馬季長長笛賦注。〇案:北堂書抄一百二十九引尸子,作「孝己一夕五起,視衣之厚薄,枕之高卑,愛其親也」。又曰:「蒲衣生八年,讓以天下。周王太子晉生八年,而服師曠。」太平御覽三百八十五。漢書孝己漢書陳平傳「今有尾生孝己之行」,注:「如淳曰:『孝己高宗之子,有孝行。』」又武五子傳:「孝己被謗,伯奇放流。」〇文選馬融長笛賦注引世紀曰:「孝己母早死,高宗惑後妻之言,放之。」〇莊子外物篇:「人親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愛,故孝己憂而曾參悲。」莊子蒲衣子應帝王第七:「齧缺問於王倪,四問而四不知。齧缺因躍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云云。」其事見此。【原注】太子晉事,見周書

元圻案】周書太子晉解:「晉平公使叔譽,見太子晉而與之言,五稱而五窮。歸告公曰:『太子晉行年十五,而臣弗能與言。』師曠曰:『請使瞑臣往。』師曠見太子云云。師曠曰:『王子,汝將爲天下宗乎?』」〇史記荀卿傳尸子」,集解劉向别録曰:「尸子,疑謂在。今案尸子書人也,名,爲二十篇書,凡六萬餘言。」漢藝文志班固自注,又以人。後漢書吕强傳注:「尸子書二十篇,十九篇陳道德仁義之紀,一篇言九州險阻、水泉所起。」

160、

鄒陽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尸子謂:「孔子至於勝母,暮矣而不宿;過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文選陸士衡猛虎行注。

集證水經注「沂水」條:「盜泉汴城東北卞山之陰。尸子曰:『孔子至於勝母,暮矣而不宿;於盜泉,渴矣而不飲。惡其名也。』故論語比考讖曰:『水名盜泉仲尼不潄。』即斯泉矣。」淮南子:「曾子至孝,不過勝母墨子非樂,不入朝歌。」

元圻案】漢書鄒陽傳:「人也。景帝少弟梁孝王待士,鄒陽爲人有智略,不苟合,羊勝公孫詭惡之,孝王吏。上書曰:『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汙義,底厲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

161、

尸子曰:「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其田太平御覽有「歷山」二字。也,荷彼耒耜,耕彼南畝,與四海俱有其利。太平御覽有「其漁」二字。雷澤也,旱則爲耕者鑿瀆,狩「狩」,太平御覽作「儉」。「儉」與「險」通。則爲獵者表虎,故有光若日月,天下歸之若父母。」太平御覽八十一。文心雕龍祝盟篇:「之祠田云:『荷此耒耜,耕彼南畝,四海俱有。』」謂之「祠田」,豈他有所據乎?

元圻案】梁書文學傳:「劉勰,字彦和東莞莒人。官通事舍人、步兵校尉。撰文心雕龍五十篇,論古今文體,引而次之。沈約大重之,謂爲深得文理,常陳諸几案。」

162、

程子,見家語致思篇子華子,見莊子讓王篇。近有子華子之書,謂程本子華,即孔子傾蓋而語者。後序謂鬼谷子之師。水心葉適,字正則水心其號也。鞏仲至云:「名東萊弟子。」所謂程子,即此書也。朱文公讀子華子漫記謂:「詞艱而理淺,近世巧於模擬者所爲,決非先秦古書。」

集證玉海五十三:「書目儒家子華子十卷。載劉向校録序曰:『所校讐中外書,子華子凡二十四篇,以相校除複重十四篇,定著十篇。』又曰:『子華子程氏,名,字子華人也。善持論,聚徒著書,自號程子。』」

元圻案】莊子讓王篇:「相與争侵地。子華子昭僖侯昭僖侯有憂色。」〇朱子曰:「此子華子者,計必一能文之士所作。如論河圖之二與四抱九而上躋,六與八蹈一而下沈,五居其中,據三持七,巧亦甚矣。惟甚巧,所以知其非古書也。又以洛書河圖,亦仍劉牧之謬。或云王銍性之姚寬令威多作僞書,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觀其書與前後三序,皆一手文字。前一篇託爲劉向,而殊不類他書。後二篇乃無名氏、歲月,而皆託爲之號,類若世之匿名書者。至其首篇風輪水樞之云,正是並緣釋氏之説。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剽剥他書,傅會爲説。其自序出處,又與孔叢子子順事略相似。又言有大造於宗者,即指程嬰而言。以左傳考之,趙朔既死,其家内亂,之諸弟,或放或死,而之妻乃晉君之女,故從其母,畜於公宫,安得所謂大夫屠岸賈者,興兵以滅趙氏,而杵臼以死衞之哉!且其曰有大造者,又吕相語,其不足信甚明!」〇晁公武曰:「藝文志不録子華子書,觀其文辭,近世依託爲之。」〇葉正則鞏仲至墓銘曰:「聞於程子,天地之生材,甚愛甚惜,必有恡固之心。蔽賢者違天地所恡固,使之氣沮志奪,怫然而怒,聚爲陰陽之罰,則其人『雖大必折,雖炎必撲,荒落而類,圮敗而族』。激哉是言也!」〇日知録:「莊子所云子華子,乃韓昭釐侯時人。按史記年表韓昭侯元年上距孔子之卒凡二百二十一年,其非孔子所見之程子明甚。」

163、

韓子内儲説叔向萇弘,按左傳三年「人殺萇弘」,叔向之没久矣。

元圻案】内儲説下:「叔向之讒萇弘也,爲萇弘書謂叔向曰:『子爲我謂晉君,所與君期者時可矣,何不亟以兵來?』因佯遺其書周君之庭。萇弘爲賣也,誅萇弘。」説苑記誅萇弘事,與韓非子略同。

164、

韓子曰:「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爲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案:見内儲説上。又曰:「且夫重法者,人之所惡也。而無棄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其所易,而無離所惡,此治之道。」商鞅之法爲法,又託於仲尼,法家侮聖言至此。

集證劉歆新序論:「衞鞅内刻刀鋸之刑,外深鈇鉞之誅,步過六尺者有罰,棄灰於道者被刑。一日臨而論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

165、

五蠹韓非子篇名。曰:「爲從,朞年而舉;爲衡,半歲而亡。是滅於從,亡於衡也。」按史記赧王,與諸侯約從。爲衡之事,未詳。

方樸山云】衡成而帝,從成而王。滅於從,亡於衡,正相對望。

云】六國盡亡,而尚存,韓子之言謬矣。

元圻案】史記周本紀:「赧王五十九年,韓陽城負黍西周恐,倍,與諸侯約從,將天下鋭師出伊闕昭王怒,使將軍西周西周君,盡獻其邑三十六。周君王赧卒。」

166、

説疑韓非子篇名。曰:「有扈氏失度讙兜氏孤男三苗成駒侯侈崇侯虎優施。此六人者,亡國之臣也。」崇侯優施事甚著。古今人表時有雅侈案:在下中,今本作「推」。餘皆闕。吕氏春秋仲春紀當染篇云:「夏桀染於羊辛岐踵戎畢氏沅曰:「墨子古今人表抱朴子良規篇與此書慎大篇皆作『干辛』,説苑尊賢篇作『干莘』。歧踵戎墨子諸書多作『推哆』,亦作『推侈』。」殷紂染於崇侯惡來高誘注:「惡來姓,飛廉之子。」周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虢公鼓祭公敦高誘注:「曰:『榮夷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虢石父,讒諂巧佞之人也。以此教王,其能久乎?』」畢氏按:墨子作「染於傅公夷祭公穀」。此四王者,所染不當。」古今人表時有干辛在下中。榮夷終榮夷公虢公鼓虢石父【原注】墨子云:「夏桀染於干辛推哆。」

元圻案】此墨子所染篇文。〇傅子矯達篇:「信其佞臣推哆,以殺其正臣關龍逢,而以亡。信其佞臣惡來,以剖其正臣比干之心,而以亡。」〇史記周本紀:「崇侯虎西伯殷紂帝紂乃囚西伯羑里。」〇「以伐墉」,正義:「崇侯虎爲無道之事,故伐之。」〇晉語:「公之優曰,通於驪姬問焉,曰:『吾欲爲難,安始而可?』優施曰:『必於申生。』是故先施讒於申生。」

167、

韓子和氏篇曰:「商君秦孝公而明法令。」愚按史記商君傳不言燔,蓋之道廢,與李斯之焚之無異也。

云】意者商鞅所燔止於國中,至李斯乃流毒天下。

168、

和氏篇云:「吴起楚悼王損不急之枝官。」注:「謂非要急,若樹之枝也。養樹者必披落其枝,爲政者亦損其閑冗。」宋景文屬疾第五首詩:「何言樸學,正似枝官。」【原注】「枝官」二字,前未有用者。

元圻案】四庫全書韓非子提要曰:「韓子注,不知何人作。考元至元三年,何犿本稱舊有李瓚注,然爲何代人,亦未之言。王應麟玉海已稱不知誰作,諸書亦别無李瓚韓子之文,不知何所據也。」

169、

問辨篇云:「儒服帶劍者衆,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愚謂「堅白」,公孫龍之言也;「無厚」,鄧析之言也。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名家」:「公孫子十四篇。」列子釋文:「子秉人。」〇史記荀卿傳:「亦有公孫龍,爲堅白同異之辨。」平原君世家:「公孫龍善爲堅白之辯,及鄒衍,言至道,乃絀公孫龍。」〇鄧析子無厚篇:「天不能屏勃厲之氣,全夭折之人,使爲善之民必壽,此於民無厚也。凡民有穿窬爲盜者,有詐僞相迷者,此皆生於不足,起於貧窮,而君必執法誅之,此於民無厚也。位爲天子,而丹朱商均爲布衣,此於子無厚也。周公,此於弟無厚也。」

170、

「漁者持鱣,婦人拾蠶,利之所在,皆爲。」説林下。吕太史西漢手筆曰:「利之所激,深宫之女皆也。」文法本此。

集證説苑説叢:「蠋欲類蠶,鱓欲類蛇,人見蛇蠋,莫不身灑,然女工修蠶,漁者持鱓,不惡何也?欲得錢也。」

171、

叔瞻宫之奇二人俱見左傳扁鵲也。」案:此韓非喻老篇文。後魏崔浩謂:「王猛之經國,苻堅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少主,慕容暐霍光也;此二語,朱子語類解「可以託六尺之孤」取之。劉裕之平逆亂,司馬德宗曹操也。」筆墨畦逕,皆有自來。

元圻案】史記扁鵲傳:「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桑公奇之,悉取其禁方書盡與扁鵲。忽然不見,殆非人也。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藏癥結。」〇魏書崔浩傳:「,字伯淵清河人也。常授太宗經書,與軍國大謀。曰:『臣嘗論近世人物,不敢不上聞。若王猛之治國云云。』」〇通鑑晉穆帝紀升平元年:「秦東平王苻堅,素有時譽。吕婆樓曰:『僕里舍有王猛,其人謀略不世出,殿下宜請而致之。』因招,一見如舊友。語及時事,大悦,自謂如劉玄德之遇諸葛孔明也。」「自立,免左丞程卓官,以王猛代之。舉異才,修廢職,課農桑,恤困窮,禮百神,立學校,旌節義,繼絶世。民大悦。」〇又升平三年:「燕主慕容雋寢疾,謂大司馬太原王恪曰:『吾病必不濟,今二方未平,景茂沖幼,國家多難,吾欲效宋宣公,以社稷屬汝,何如?』曰:『太子雖幼,勝殘致治之主也。臣實何人,敢干正統!』怒曰:『兄弟之間,豈虚飾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豈不能輔少主乎!』喜曰:『汝能爲周公,吾復何憂!』」〇晉書德宗紀:「元興元年,桓玄稱帝,遷帝爲平固王,居之潯陽。三年,下邳劉裕京口誅,帝復位。六年,。十三年,滅。十四年,爲相國、宋公,受九錫命。冬,弑帝於東堂。」

172、

「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世無輪。」顯學篇劉夢得用此語。【原注】「恃」作「俟」。

元圻案】劉夢得答連州薛郎中論書儀書曰:「語曰:俟自直之箭,則百世無一矢;俟自圓之木,則千歲無一輪。執矯揉之器者,視之灌叢,無非良材耳。」〇劉夢得,名禹錫,自云系出中山唐書有傳。

173、

之費金璧,西門豹之納璽,戰國之時,官邪賂章,毁譽決於左右之口,於此可見。若即墨之斷者,幾何人哉?【原注】郭開后勝,皆受間金。魏信陵君之以毁廢,亦以萬金爲間。三國遂墟矣。

元圻案】外儲説左下:「者,之居士。者,之居士。之君聽左右之言,故二子費金璧而求入仕也。」〇又云:「西門豹令,左右相與比周而惡之。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自請復以治,因急事左右,期年上計,文侯拜之,納璽而去。」〇史記田敬仲世家:「威王即墨大夫而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闢,民人給,官無留事,東方以寧。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譽也。』封之萬家。召大夫語曰:『自子之守,譽言日聞,然使使視,田野不闢,民貧苦,是子以幣厚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大夫,及左右嘗譽者併烹之。」〇戰國策:「使王翦使李牧司馬尚禦之。王翦多與趙王寵臣郭開金,使爲反間。趙王使趙葱顔聚代將,斬李牧,廢司馬尚王翦大破軍,虜趙王遷。」又:「齊君王后死後,后勝,多受間金。王使賓客入,皆爲變辭,勸王朝,不修攻戰之備。」〇史記信陵君列傳:「公子破軍於河外,乘勝逐軍至函谷關秦王患之,乃行金萬斤於,求晉鄙客,令毁公子於魏王果使人代公子將。公子自知再以毁廢,乃謝病不朝,與賓客爲長夜飲,四年,竟病酒而卒。」

174、

「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外儲説右上此名言也。長者之書,見漢藝文志

按】「人主」二句,見韓非子,爲齊宣王之語。宣王聞之,長者有言:「夫虚静無爲而無見也。」方爲長者語。王氏漢藝文志攷證却合。

集證漢志「道家」:「鄭長者一篇,六國時。先韓子韓子稱之。」師古曰:「劉向别録云:人,不知其名。」王氏志攷曰:「袁淑真隱傳長者,隱德無名,著書一篇,言道家事,韓非稱之。世傳是長者之辭,因以爲名。」

175、

「吏者,民之本綱也。聖人治吏不治民。」外儲説右下。〇云:「人主治三公九卿,三公治臺諫監司,九卿治其屬,監司治其屬。」斯言不可以韓非廢。

按】謂「摇木者拊其本,張網者引其綱」。

176、

韓子難一篇謂:「趙襄子賞有功者五人,高赫爲賞首。按:「史記作『共』,吕氏春秋作『赦』,淮南人間訓韓子同。」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爲人臣者莫敢失禮。』」案:史記趙世家:「三國共滅知氏,共分其地。於是襄子行賞,高共爲上。張孟同曰:『晉陽之難,唯無功。』襄子曰:『方晉陽急,群臣皆懈,唯不敢失人臣禮,是以先之。』」事在孔子後,孔鮒已辨其妄。孔叢子答問篇:「昔我先君以哀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至二十七年,荀瑶。是時,夫子卒已十一年矣,而四卿皆在也。後悼公十四年,知氏亡。此先後甚遠,而韓非公稱之,曾無怍意,是則世多好事者,皆之罪也。」〇馬氏繹史曰:「知伯之滅,去孔子卒二十七年。」然傳記若此者衆。説苑尊賢篇:「周威公問於甯子曰:『取士有道乎?』甯子曰:『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出亡之人用之,是爲城濮之戰。』」城濮楚成王時,以爲平王,繆矣。【原注】甯子甯越。〇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城濮之戰,在楚成王四十年,歷郟敖,而後平王立。」正諫篇曰:「晉平公好樂,多賦斂,治城郭。有咎犯者,見門大夫以樂見,平公納之。對曰:『臣不能爲樂,臣善隱。』」咎犯晉文公舅。平公文公之六世孫。權謀篇曰:「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爲亂乎?』」屈建楚共王時人。白公勝平王之孫。尊賢篇曰:「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仲尼聞之,使人往視。」介子推,從晉文公出亡,文公得國,隱而死,不聞有相事。其時夫子猶未生也。又曰:「晉靈公造九層臺,荀息聞之,上書求見曰:『臣能累十二博棊,加九雞子其上。』」集證:「説苑佚文也。引見後漢皇后紀上注,文選魏都賦西征賦注同。」〇案:靈公獻公曾孫。荀息獻公卒後,死里克之難。子推四人事蹟,皆在前。劉子政博極群書,何述紀之誤也?新序雜事篇楚共王申侯申侯成王時人。共王成王之曾孫。晉文欒武子也,武子欒書也。晉景公十三年,將中軍。景公文公之孫。葉公諸梁樂王鮒樂王鮒,見左傳二十一年。葉公諸梁,見十六年。皆不同時。

177、

韓子十過篇云:「趙襄子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戰國策云「延陵王」,誤也。鮑氏改「王」爲「君」,亦未之攷。

集證元吴師道趙策直作「延陵君」,不復知鮑氏之改「王」爲「君」矣。

178、

韓子内儲説云:「吴起欲攻秦小亭,置一石赤菽本作「黍」。東門外,令人能徙此於西門外者,賜之上田宅。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攻,能先登者仕之大夫,賜之上田宅。』於是攻之,一朝而拔。」吕氏春秋似順論慎小篇云:「吴起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往僨表,不得賞則已,何傷?』往僨表,來謁吴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自是之後,民信吴起之賞罰。」愚按:商鞅,在吴起死後二十一年,徙木予金,事見史記商君列傳其祖吴起之遺智歟?

元圻案】容齋四筆六:「商鞅變法,恐民不信,乃募民徙三丈之木而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金。乃下令。吴起西河云云。予謂人,其徙木示信,蓋以效。」〇史記吴起傳之死,在周安王二十一年。二十六年而烈王立,七年而顯王立。顯王八年,爲秦孝公元年,衞鞅

179、

説文鹽字部:「古者宿沙説文作「夙」,古宿、夙通。初作煮海鹽。」魯連子曰:「古善漁者宿沙瞿子,使漁于山,則雖十宿沙子不得一魚焉。」太平御覽九百三十五。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漬沙,雖十宿沙,不能得焉。」御覽八百六十五。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儒家」:「魯仲連子十四篇。」王氏曰:「隋志五卷,一卷。春秋正義史記正義文選注太平御覽引之。」〇史記魯仲連列傳:「魯仲連者,人也。好奇偉俶儻之畫策,而不肯仕官任職,好持高節。」

180、

鶡冠子博選篇戰國策郭隗之言,王鈇篇齊語管子之言,不但用賈生服賦而已。柳子之辯,其知言哉!

元圻案】博選篇曰:「博選者,以五至爲本者也,故北面而事之,則伯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默,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憑几據杖,指麾而使,則厮役者至;樂嗟苦咄,則徒隸之人至矣。故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亡主與其徒處。」〇戰國策:「郭隗燕昭王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學,則百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嘿,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憑几據杖,眄視指使,則厮役之人至;若恣睢奮擊,呴藉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誠博選國中之賢者而朝其門下,天下之士必趨於矣。』」〇王鈇篇:「鶡冠子曰:其制邑里都使矔習者,五家爲伍,伍爲之長;十伍爲里,里置有司;四里爲扁,陸佃注:「扁當爲甸,後皆放此。」扁爲之長;十扁爲鄉,鄉置師;五鄉爲縣,縣有嗇夫治焉;十縣爲郡,有大夫守焉。」〇齊語:「管子於是制國,五家爲軌,軌爲之長;十軌爲里,里有司;四里爲連,連爲之長;十連爲鄉,鄉有良人焉。以爲軍令。」〇世兵篇:「禍乎福之所倚,福乎禍之所伏。禍與福如糾纏,渾沌錯紛,其狀若一,交解形狀,孰知其則?」又曰:「衆人唯唯,安定禍福?憂喜聚門,吉凶同域。失反爲得,成反爲敗。大兵强,夫差以困。會稽勾踐霸世。達人大觀,乃見其可。」又曰:「至德無師,泛泛乎若不繫之舟,能者以濟,不能者以覆。天不可與謀,地不可與慮。聖人捐物,從理與舍。衆人域域,迫於嗜欲。小知立趨,好惡自懼。夸者死權,自貴矜容。列士徇名,貪夫循財。至博不給,知時何羞。」〇賈子鵩賦:「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域。彼强大兮,夫差以敗;會稽兮,勾踐霸世。」又曰:「夫禍之與福兮,何異糾纏。命不可説兮,孰知其極?」又曰:「天不可預慮兮,道不可預謀。遲速有命兮,焉識其時?」又曰:「小智自私兮,賤彼貴我。達人大觀兮,物無不可。貪夫徇財兮,烈士徇名。夸者死權兮,衆庶每生。」又曰:「至人遺物兮,獨與道俱。衆人惑惑兮,好惡積億。」又曰:「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淵之静,泛乎若不繫之舟。」〇柳子厚辯鶡冠子曰:「余讀賈誼鵩賦,嘉其辭,而學者以爲盡出鶡冠子。吾意好事者僞爲其書,反用鵩賦以文飾之,非有所取之決也。太史公伯夷列傳賈子曰:『貪夫殉財,烈士殉名,夸者死權。』不稱鶡冠子號爲博極群書,假令當時有其書,豈不見耶?」〇書録解題道家:「鶡冠子三卷,陸佃解。案漢志鶡冠子人,居深山,以鶡爲冠。今書十九篇,韓吏部稱十有六篇,故謂非其全也。韓公頗道其書,至柳柳州則曰『淺鄙言也。好事者僞爲其書,反用鵩賦以文飾之』。自今考之,説爲長。」〇李善文選鵩賦,多用鶡冠子顔師古賈誼傳,略不一及,豈所見與柳子厚同歟?

181、

戰國璞之説,亦見尹文子

元圻案】尹文子大道下:「人謂玉未理者爲璞,人謂鼠未腊者爲璞。人懷璞,謂賈曰:『欲買璞乎?』賈曰:『欲之。』出其璞,視之,乃鼠也。」〇漢志「名家」:「尹文子一篇。説齊宣王。先公孫龍。」師古曰:「劉向云:與宋鈃俱游稷下。」

182、

諺云:「不聰不明,不能爲王;不瞽不聾,不能爲公。」見慎子

集證】「不聰不明」四句在亡篇中,引見御覽四百九十六。

元圻案】書録解題法家:「慎子一卷,慎到撰。漢志四十二篇,先稱之。唐志十卷,滕輔注。今纔五篇。案:莊周荀卿書皆稱田駢慎到人。人。見於史記列傳。」

183、

吴子初見魏文侯曰:「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柳子佩韋賦:「桑弘和而却武兮,涣宗覆而國舉。」,謂承桑氏也。【原注】一本改「桑」字爲「乘」,誤。

元圻案】漢志「兵權謀」:「吴起四十八篇。」今存六篇,説國料敵治兵論將應變勵士宋高似孫子略謂其「尚禮義,明教訓,或有得於司馬法者」。

184、

程子伊川遺書曰:「韓信多多益辦,是分數明。」按孫子勢篇:「治衆如治寡,分數是也。」杜牧注謂:「韓信多多益辦。」

集證曹公注:「部曲爲分,什伍爲數。」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兵家類:「孫子一卷,周孫武撰。漢志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杜牧亦謂書本數十萬言,皆曹操削其繁剩,筆其精粹,以成此書。然史記孫子列傳稱十三篇,在漢志之前,之言固未可以爲據也。」〇「多多益辦」,史記淮陰侯傳作「益善」,此從漢書

185、

漢景帝後二年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無爲非者寡矣。」本李克魏文侯之言。【原注】見説苑。〇反質篇藝文志「儒家」:「李克七篇。」

元圻案】班固自注曰:「子夏弟子,爲魏文侯相。」

186、

韓子外儲説左上謂:「鍾鼎之銘,皆番吾之跡,華山之博也。」蔡邕謂「唯郭有道無愧」。昌黎猶不免諛。白樂天立碑詩曰:「豈獨賢者嗤,仍傳後代疑。」

按】番,音婆。番吾地名,蒲吾縣,今之平山縣也。李吉甫言:「周武帝時,除天下碑,唯林宗碑詔特留。」

云】此條當入前「韓子」中。

元圻案】後漢書郭太傳:「字林宗太原介休人也。或問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曰:『隱不違親,貞不絶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他。』蔡邕盧植曰:『吾爲碑銘多矣,皆有慚德,唯郭有道無愧色耳。』」〇唐書劉义傳:「劉义者,亦一節士。聞韓愈接天下士,步歸之。後以争語不能下賓客,因持金數斤去,曰:『此諛墓中人得耳,不若與劉君爲壽。』」

187、

鬼谷子午合篇:「伊尹五就,五就,然後合於吕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後合於文王。」【原注】孫子用間篇當參攷。聖人之耦,豈詭遇求獲者?此戰國辯士之誣聖賢也。伊尹三聘而起,太公海濱,當取信於孟子

按】王氏竟忘伊尹事出孟子

元圻案】今本鬼谷子作:「伊尹五就,五就,然後合於吕尚三就文王,三入,而不能有所明,然後合於文王。」厚齋此條所引據太平御覽。〇孫子用間篇:「昔之興也,伊摯之興也,吕牙。故惟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爲間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軍之所恃而動也。」〇隋書經籍志「縱橫家」:「鬼谷子三卷,皇甫謐注。鬼谷子世隱於鬼谷。」舊唐書作「三卷,蘇秦撰」。柳子厚曰:「劉向班固録書,無鬼谷子鬼谷子後出,而險盭峭薄,恐其妄言亂世,難信。」〇晁氏讀書志曰:「史記鬼谷子戰國時隱居潁川陽城鬼谷,因以自號。蘇秦張儀師之,受縱橫之事。尹知章敘謂此書即授者。」

188、

尹知章鬼谷子曰:「蘇秦張儀往事之,受捭闔之術十有二章,復受轉丸胠篋轉丸胠篋,今亡。三章。然用之,裁得温言、酒食、貨財之賜。也、也知道未足行,復往見,具言:『所受於師,行之,少有口吻之驗耳,未有傾河填海移山之力,豈可更聞至要,使弟子深見其閫奥乎?』先生曰:『爲子陳言至道。』齋戒擇日而往見,先生乃正席而坐,嚴顔而言,告二子以全身之道。」文心雕龍論説篇云:「轉丸騁其巧辭,飛鉗伏其精術。」【原注】程子曰:「學於鬼谷,其術先揣摩,然後捭闔,捭闔既動,然後用鉤鉗。」

元圻案】鬼谷子捭闔篇:「捭之者,料其情也;闔之者,結其誠也。」又飛箝篇曰:「引鉤箝之辭,飛而箝之。鉤箝之語,其説辭也,乍同乍異。或量能立勢以鉤之,或伺候見𡼏而箝之。」〇周禮春官典同正義:「鬼谷子飛鉗揣摩之篇,察是非語,飛而鉗持之。」

189、

蒯通善爲長短説,主父偃學長短從橫術,邊通學短長。史記田儋傳索隱云:「戰國策亦名長短書。」

云】趙蕤長短經十卷,侈談王霸機權正變之説,蓋本於此。

集證漢志「從橫家」:「蒯子五篇。主父偃二十八篇。」

元圻案】漢書蒯通傳:「蒯通范陽人也。戰國説士權變,亦自序其説,凡八十一首,號曰雋永。」〇史記田儋傳:「太史公曰:蒯通者,善爲長短説,論戰國之權變八十一首。」索隱:「言欲令此事長,則長説之;欲令此事短,則短説之,故戰國策亦名短長書是也。」又主父偃傳:「主父偃者,臨淄人也,學長短縱橫之術。」又張湯傳:「邊通學短長,剛暴彊人也。」〇劉向校戰國策序曰:「書本號或曰國策,或曰國事,或曰短長,或曰事語,或曰長書,或曰脩書。臣以爲戰國時游士輔所用之國,爲之策謀,宜爲戰國策。」〇漢書張湯傳注:「短長術興於六國時,長短其説,隱繆用相激怒也。」又:「蘇秦張儀之謀,趣彼爲短,歸此爲長,戰國策名長短術也。」

190、

鬻熊周文王師,著書二十二篇,漢書藝文志諸子之最先者,今存十四篇。列子天瑞篇引「運轉無已,天地密移」,力命篇引語文王曰:「自長非所增,自短非所損。」賈誼書脩政語文王武王成王問,皆今書所無。

元圻案】史記楚世家:「周文王之時,季連之苗裔曰鬻熊子,事文王,早卒。」漢書魏相奏記霍光稱「文王鬻子年九十餘」,與早卒之説不合。攷漢志「道家」:「鬻子説二十二篇。」又「小説家」:「鬻子説十九篇。」〇文心雕龍諸子篇:「鬻熊知道,而文王咨謀。諸子肇始,莫先於斯。」〇唐逢行珪鬻子序曰:「鬻子,名人,周文王之師也。著書二十二篇,名曰鬻子。編秩殘缺,依漢書藝文志惟有六篇,今此本乃有十四篇,未知孰是。」

191、

吕氏春秋審分覽不二篇曰:「老耼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廉,關尹貴清,子列子貴虚,陳駢貴齊,案:高誘注:「陳駢人也。作道書二十五篇。貴齊,齊生死、等古今也。」陽朱貴己,孫臏貴勢,孫子勢篇王廖貴先,兒良貴後。」注:「王廖謀兵事,貴先建策也。兒良兵謀,貴後。」荀子天論曰:「慎子有見於後,無見於先。楊倞注:「莊子慎到曰『塊不失道』,以其無争先之意,故曰見後而不見先也。」老子有見於詘,無見於信。注:「其意多以屈爲伸,以柔勝剛,故曰見詘而不見信也。」墨子有見於齊,無見於畸。注:「畸,謂不齊也。墨子著書有上同兼愛,是見齊而不見畸也。」宋子有見於少,無見於多。」注:「宋子人也。下篇云:『宋子以人之情爲欲寡,而皆以己之情爲欲多,爲過也。』據此説則是見少而不見多也。」墨子有見於齊,兼愛也。陽朱貴己,爲我也。吕氏孔子列於老氏之後,無儒故也。

192、

迂齋云:「梓人傳柳子厚作。規模從吕氏春秋來。」愚按吕氏分職篇云:「使衆能,與衆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爲宫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宫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宫室哉!巧匠爲宫室,爲圓必以規,爲方必以矩,爲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也。巧匠之宫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宫室也。』」柳子立意本於此。

元圻案】楊升庵謂:「郭象莊子注曰:『工人無爲於刻木,而有爲於運矩;主上無爲於親事,而有爲於用臣。』柳子厚演之爲梓人傳。」今案傳中實兼取其意。

193、

劉向論起昌陵疏:「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見本傳。本於吕氏春秋孟冬紀安死篇

194、

説苑權謀篇:「太史屠餘晉平公之驕,以其國法歸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先亡。』居三年,果亡。」愚謂平公後三年,未亡也。是時兩未分,亦無周威公案:宋葉大慶攷古質疑四:「按晉平公魯昭十年卒,自是年以至春秋之終,又歷七十四年,雖衰而未嘗亡也。又周威公乃當考王威烈王之世,恐所謂晉平公者誤矣。」吕氏春秋先識覽太史屠黍晉公之驕」,高誘注以爲晉出公,當從吕覽。然政在大夫久矣,非以驕亡也。屠黍不可爲知幾

元圻案】史記六國表:「周元王三年,晉出公錯立。定王十三年,晉哀公元年。」晉世家:「出公十七年,四卿攻出公出公。道死。」當在定王之十二年。周本紀:「定王哀王哀王思王思王考王,相繼立。考王封其弟於河南,是爲桓公桓公卒,子威公代立。」然則晉出公亦卒於兩未分以前。

195、

孔叢子公孫龍臧三耳」,吕氏春秋作「藏三牙」。

云】牙字乃耳字,篆文作「耳」字篆書,傳寫之誤。

集證繫辭傳「藏諸用」,本作「臧」。惠棟云:「説文無藏字,新附有之。漢書皆以『臧』爲『藏』。」

元圻案】孔叢子公孫龍篇:「公孫龍言臧三耳甚辯析,子高弗應。明日,平原君曰:『疇昔公孫龍之言信辯也。』答曰:『僕願得又問於君:今爲臧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臧兩耳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亦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弗能應。」吕氏春秋審應覽淫辭篇作「三牙」。案:吕覽本味篇伯陽續耳」,畢氏校云:「尸子韓非子作『續牙』,皆隸轉失之。」此誤「耳」爲「牙」之證。畢氏淫辭篇校云:「餘姚盧氏作『三耳』,是也。但此下又言『馬齒』,則此書似是作『三牙』。」

196、

賈誼疏「壹動而五業附」,漢書本傳。新書云:「五美附。」【原注】見五美篇「業」字當作「美」。

197、

六韜曰:「冠雖弊,禮加之於首;履雖新,法踐之於地。」賈誼之言本此。案:本傳疏曰:「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弊,不以苴履。」新書階級篇作「弗以加枕」、「弗以苴履」。韓非子外儲説左下亦云:「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黃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見本傳政事疏注:「此語見六韜。」守土篇「主上之操也」,亦見政事疏語出尉繚子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兵家類:「六韜六卷,舊本題周吕望撰。考莊子有『金版六弢』,經典釋文曰:『司馬彪崔譔云:金版六弢,皆周書篇名。本又作六韜,謂太公文、武、虎、豹、龍、犬也。』則戰國之初原有此名,然即以爲太公六韜,未知所據。漢志『兵家』不著録,惟『儒家』有周史六弢六篇,班固自注曰:『之間,或曰顯王時,或曰孔子問焉。』則六弢别爲一書。注以今之六韜當之,毋亦因陸德明之説而牽合附會歟?」又:「尉繚子五卷,周尉繚撰。其人當六國時,不知其本末。漢志『雜家』有尉繚子二十五篇,『兵形勢家』有尉繚子三十一篇。今雜家亡,而兵家傳二十四篇。」

198、

淮南詮言訓曰:「決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種樹穀,因地也;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張夫人苻堅之言本於此。

集證晉書列女傳:「苻堅將入寇江左,群臣切諫,不從。張氏進曰:『黃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龍門,決洪河,因水之勢也;后稷之播殖百穀,因地之氣也;之滅,因人之欲也。是以有因成,無因敗。』」

199、

賈誼書禮篇云:「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澈,地富煴,物時熟。」吴斗南謂:「郊祀歌『后土富媪,昭明三光』,『媪』當作『煴』。」

元圻案】吴仁傑兩漢刊誤補遺四:「『后土富媪』,張晏曰:『坤爲母,故稱媪。』刊誤曰:『言后土富媪者,由以土德也。』仁傑曰:『媪』當作『煴』,字之誤也,見賈誼新書。按字書『煴』有二義,一曰烟煴,天地合氣也;一曰鬱烟也。『富煴』以烟煴爲義。『后土富媪,昭明三光』,即新書『天清澈,地富煴,物時熟』之意。」

200、

鹽鐵論周秦篇文學曰:「臧文仲,勝盜而自矜。子貢曰:『民將欺,而況民盜乎?』」文仲子貢不同時,斯言誤矣。

201、

仲長子昌言曰:「北方寒,其人壽;南方暑,其人夭。按:「暑氣多夭,寒氣多壽,出淮南墬形訓。」此寒暑之方驗於人也。均之蠶也,寒而餓之則引日多,温而飽之則引日少,此寒温飢飽之爲修短驗於物者也。」太平御覽八百二十五。論養生者,盍於此觀之?【原注】韓子蒼醫説用此意。物理論曰:「道家則尚冷,以草木用冷生。醫家則尚温,以血脈以煗通。」

元圻案】後漢書仲長統傳:「,字公理山陽高平人也。每論説古今及時俗行事,恒發憤歎息,因著論名曰昌言,凡三十四篇,十餘萬言。」〇物理論云云,見藝文類聚醫類

202、

淮南子説山訓曰:「春貸秋賦,民皆欣;春賦秋貸,衆皆怨。得失同,喜怒爲别,其時異也。方樸山云:「此狙公賦芧之説。」爲魚德者,非挈而入淵;爲蝯賜者,非負而緣木,縱之其所而已。」案:荀子天論謂「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聖人順其天政」,亦此意。亦見文子上德篇。此柳子種樹郭橐駝之意。

203、

文子道德篇:「聾蟲雖愚,不害其所愛。」注云:「鼈聾無耳。」淮南子説林訓曰:「狂馬不觸木,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又曰:「馬,聾蟲也。」注云:「喻無知。」孝皇王季海曰:「聾字何以從龍從耳?」對曰:「山海經龍聽以角不以耳。」【原注】山海經檢此語,未見。

按】季海,名金華人。孝宗朝丞相。

集證山海經龍聽以角之説,宋黃東發曾駁之,不知所據何本。張世南游宦紀聞焦氏易林云:「牛龍耳聵。」本草注生育論云:「龍耳虧聰,故謂之龍。」亦龍聽不以耳之證。

元圻案】王淮事見羅大經鶴林玉露十三。

204、

傅子曰:「人之學者,猶渴而飲河海也,大飲則大盈,小飲則小盈。」太平御覽六百七。伊川明道行實謂:「如群飲於河,各充其量。」

205、

抱朴子

論仙篇:「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録。」仲舒儒者,豈肯爲方士家録?蓋依託也。

元圻案】抱朴子内篇論仙第二:「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録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貧無以市其藥物,故出於,以假塗求其財,道成而去。」〇晉葛洪,字稚川句容人。元帝爲丞相時辟爲掾。以平賊功賜爵關内侯,遷散騎常侍。自乞爲句漏令,終於羅浮山。事迹具晉書本傳。隋書經籍志「道家」:「抱朴子内篇二十一卷。」「雜家」:「抱朴外篇五十卷。」今本作内外篇八卷。〇史記封禪書:「李少君者,故深澤侯舍人,主方。匿其年,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却老。居久之,少君病死,天子以爲化去不死。」

206、

又按漢禁中起居注西京雜記所謂:「葛洪家有漢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漢武故事二卷。」通典職官云:「漢武帝禁中起居注馬后明帝起居注,則起居似在宫中爲女史之任。」荀悦申鑒曰:「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動静之節必書焉。」

按】隋書經籍志謂:「穆天子傳體制與今起居注正同,蓋時内史所記王命之副也。」

云】亦有内起居注毛傳所謂「女史彤管」之法也。

集證史通史官篇:「古者,人君外朝則有國史,内朝則有女史,内之與外,其任皆同。至漢武帝時,有禁中起居注明德馬皇后明帝起居注。凡斯著述,似出宫中,求其職司,未聞位號。」

元圻案】抱朴子論仙:「按漢禁中起居注云:少君之將去也,武帝夢與之共登嵩山,半道,有使者乘龍持節從雲中下云:『上帝請少君。』帝覺,以語左右曰:『如我之夢,少君將舍我去矣。』數日,而少君稱病死。」〇西京雜記,今本六卷,舊唐書經籍志曰:「晉葛洪撰。」宋黃長睿東觀餘論謂:「事皆劉歆所記,葛稚川采之。其稱『余』者,皆本文。」此條所引,今本無此文。〇漢武故事,今本一卷,舊稱班固著。晁公武讀書志張柬之洞冥記跋,謂出於王儉。〇荀悦之孫。後漢書本傳:「,字仲豫獻帝頗好文學,侍講禁中,累遷秘書監、侍中。時政移曹氏志在獻替,而謀無所用,乃作申鑒五篇。其所論辯,通見政體。」

207、

祛惑篇抱朴子篇名。有古强者云:「孔子常勸我讀,云:『此良書也,竊好之,韋編三絶,鐵擿三折。』今乃大悟。」内篇二十。史記世家「韋編三絶」、「鐵擿」,見於此。【原注】「擿」,一作「撾」。此方士寓言也。

集證太平御覽六百十六引論語比考讖曰:「孔子,韋編三絶,鐵摘三折,漆書三滅。」葛氏蓋本緯書。

208、

魏李蕭遠運命論:「張良黃石之符,誦三略之説。」言三略者,始見於此。【原注】漢光武詔引黃石公記,未有三略之名。含神霧云:「風后黃帝師,又爲師。化爲老子,授張良書。」史記留侯世家索隱今有素書六篇,謂黃石公圯上子房,世人多以三略爲是。荆公咏張良詩云:「素書一卷天與之。」

元圻案】運命論文選李善注:「集林曰:李康,字蕭遠中山人也。性介立,不能和俗。著遊山九吟魏明帝異其文,遂起家爲尋陽長,政有美績。」又賦注引黃石公記序曰:「黃石者,神人也。有上略中略下略。」〇四庫全書總目兵家類:「黃石公三略,三卷。案:黃石公事,見史記三略之名,則始見於隋書經籍志,云:『下邳神人撰,成氏注。』宋藝文志並同。光武詔引黃石公『柔能制剛,弱能制强』之語,出此書軍讖之文。」又:「素書一卷,舊本題黃石公撰,宋張商英注。疑即商英所僞撰。」

209、

太平御覽鄒子曰:「朱買臣翁子漢書有傳。孜孜脩學,不知雨之流粟。」此鄒子之書,非戰國鄒子也。

云】買臣流粟,高鳳漂麥。

元圻案】後漢書逸民傳:「高鳳,字文通南陽葉人也。少爲書生,家以農畝爲業,而專精誦讀,晝夜不息。妻嘗之田,曝麥於庭,令護雞。時天暴雨,而持竿誦經,不覺潦水流麥。其後遂爲名儒。」

210、

慎子曰:「禮從俗,政從上,使從君。國有貴賤之禮,無賢不肖之禮。」【原注】見初學記禮事類。〇集證:「藝文類聚引此,下有『有長幼之禮,無勇敢之禮,有親疏之禮,無愛憎之禮』四句。」曲禮曰:「禮從宜,使從俗。」言事不可常也,謂禮從俗則非。

元圻案】史記孟荀列傳:「慎到人,著十二篇。」

211、

尸子曰:「鄭簡公子産曰:『飲酒之不樂,鐘鼓之不鳴,寡人之任也。國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與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無入寡人之樂,寡人無入子之朝。』自是以來,子産,城門不閉,國無盜賊,道無餓人。孔子曰:『若鄭簡公之好樂,雖抱鐘而朝可也。』」太平御覽五百七十五。愚謂爲邦必「放聲」,此孔子之言也,豈有抱鐘而朝之言哉!程子謂「未有心蠹而能用管仲」者,於鄭簡公亦云。

云】此倣孟子「行辟人」之意而失之。

元圻案】賈山至言徐樂世務書篇末議論皆主尸子之意,皆言治而忘其本者。晏子春秋:「景公田于署梁,十有八日而不返。晏子往見公,曰:『國人皆以君安野而不安國,好獸而惡民。』公曰:『何哉?吾爲夫婦獄之不正乎?則泰士子牛存矣;爲社稷宗廟之不享乎?則泰祝子游存矣;爲諸侯賓客莫之應乎?則行人子羽存矣;爲田野之不闢、倉庫之不實?則申田存焉;爲國家之有餘不足聘乎?則吾子存矣。寡人之有五子,猶心之有四支。心有四支,故心得佚焉。』晏子曰:『心有四支而心得佚焉,可;得令四支無心,十有八日,不亦久乎!』」晏子之言,庶幾知本。

212、

論衡,蓋蔡中郎所秘玩,而劉氏史通序傳篇譏之曰:「自紀述其父祖不肖,爲州閭所鄙,而答以神、聖,盛矜於己而厚辱其先,何異證父攘羊,學子名母,名教之罪人也。」葛文康公按:「文康,名勝仲,字魯卿丹陽人。見文苑傳。」亦曰:「孟子,猶之可也,至詆訾孔子,以繫而不食之言爲鄙,以從佛肸公山之召爲濁,又非其説驂舊館而惜車於,又謂道不行於中國,豈能行於九夷。案:俱見論衡問孔篇者,豈足以語聖人之趣哉!」即二説觀之,此書非小疵也。吕南公謂:「飾小辯以驚俗,蔡邕欲獨傳之,何其謬哉!」

元圻案】後漢書王充傳:「,字仲任會稽上虞人也。師事扶風班彪。好博覽而不守章句,著論衡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注:「袁山松漢書曰:『所作論衡,中土未有傳者,蔡邕始得之,恒秘玩以爲談助。其後王朗會稽太守,又得其書,及還下,時人稱其才進。或曰:「不見異人,當得異書。」問之,果以論衡之益,由是遂見傳焉。』」〇戰國策:「人有學者,三年反而名其母。其母曰:『子學三年,反而名我,何也?』其子曰:『吾所賢者無過名;吾所大者無大天地,天地名。今母賢不過,母大不過天地,是以名母也。』」〇本傳注:抱朴子曰:「蔡邕得異書,或搜求其帳中隱處,果得論衡,抱數卷持去。丁寧之曰:『唯我與爾共之,勿廣也。』」〇宋高似孫子略曰:「袁山松後漢書載:『論衡,中土未有傳者,蔡邕始見之,以爲談助。』『談助』之言,可以了此書矣。」〇吕南公,字次儒南城人。見宋史文苑傳陳振孫載其熙寧初試禮部不利,會以新經取士,遂罷舉,欲脩三國志,題其齋曰衮斧,書將成而卒。著灌園集三十卷,今存二十卷。

213、

家語「問冠」,謂魯哀公本有「於」字。孔子集證云:「見好生篇荀子哀公篇同。」尚書大傳以爲成王周公

集證云】今本大傳無。北堂書鈔書大傳曰:「成王周公曰:『之冠何如焉?』周公曰:『古之人有冒皮而勾𩑺然,鳳凰巢其樹,麒麟聚其域也。』」荀子哀公篇注引尚書大傳曰:「古之人衣上有冒而句領者。」鄭康成注云:「言在德不在服也。古之人,三皇時也。冒,覆項也。句領,繞頸也。禮正服方領也。」

214、

子思子曰:「東户季子之時,道上鴈行而不拾遺,餘糧宿諸畝首。」初學記帝王部「餘糧棲畝」本於此

元圻案】末句,本作小注。〇文選左思魏都賦:「餘糧棲畝而弗收,頌聲載路而洋溢。」李善注:「淮南子曰:『昔容成氏之時,置餘糧於畝首。』胡廣碑曰:『餘糧棲於畎畝。』」〇淮南繆稱訓云:「東户季子之世,道路不拾遺,耒耜餘糧宿諸畮首。」文與子思子略同。高誘注:「東户季子,古之人君。」〇漢志「儒家」:「子思二十三篇。」晁氏讀書志:「子思子七卷。」今本一卷,乃宋汪晫編。王氏漢志攷謂取諸孔叢子,蓋即此本。〇此條蓋正王楙野客叢書以「餘糧棲畝,始於左思」之誤。

215、

劉邵人物志曰:「以『咸』案:「咸」,今本人物志作「感」,誤。爲德,以『謙』爲道。老子以『無』爲德,以『虚』爲道。」八觀篇文。愚謂「咸」言虚而不言無,與老氏異。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人物志三卷,魏劉邵撰。孔才邯鄲人。事迹具三國志本傳。其注爲劉昞所作。,字廷明燉煌人。」〇阮逸序曰:「其述性品之上下,材質之兼偏,考其行事,而約人於中庸之域,誠一家之善志也。」

216、

宋咸法言云:「天地不常泰,亦不常否;聖人不常出,亦不常絶。」

元圻案】法言五百篇「聖人有以擬天地而參諸身乎」,宋咸注:「夫天地之道,或泰而通,或否而塞。泰則萬物阜,否則萬化閼,弗一而常也。夫聖人之道,或生而出,或亡而絶。出則萬化遂,絶則萬化滅,亦弗一而常也。是故天地不常泰云云。」

217、

或問「賢」,曰:「顔淵黔婁四皓韋玄成。」法言重黎篇王介甫曰:「出乎顔淵,則聖人矣;出乎韋玄成,則衆人矣。」

元圻案】漢志「道家」:「黔婁子四篇。」高士傳:「黔婁先生者,人也。魯恭公欲以爲相,辭。齊王聘爲卿,又不就。著書四篇,言道家之務。」〇漢書韋賢傳:「少子玄成,字少翁元帝永光中,代于定國爲丞相,守正持重,不及父,而文采過之。」

218、

「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此韓非安危篇語也。余襄公云:「名。」謹箴用之。

集證太平御覽殷康明慎云:「犇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言慎也。」山谷漫尉詩云:「覆轍索孤竹,奔車求仲尼。」皆用韓非語。

元圻案】余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起家進士,歷官工部尚書,謚曰。事迹具宋史本傳。著武溪集二十卷,四庫書著録。

219、

杜牧注孫子序云:「孫武著書數十萬言,魏武削其繁剩,筆其精切,凡十三篇。因注解之。」攷之史記本傳,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原注】非筆削爲十三篇也。

云】「非筆削」句,亦正文。

元圻案】太平御覽魏武帝策曰:「孫子者,人也,名,爲吴王闔廬作兵法一十三篇。試之婦人,卒以爲將。西破强,北威。後百歲餘有孫臏,是之後也。審計重舉,明畫深圖,不可相誣,而但世人未之深亮訓説,況文繁富,行於世者失其旨要,故撰爲略解焉。」〇漢藝文志「兵權謀」:「吴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〇杜牧注孫子序:「所著書,凡十數萬言。曹魏武帝削其繁剩,筆其精切,凡十三篇,成爲一編。自爲序,因注解之。然其所爲注解,十不釋一,非不能盡注解也。予尋魏志,見自作兵書十餘萬言,諸將征伐,皆以新書從事,意自於新書,馳驟其説,自成一家事業,不欲隨孫武後盡解其書。今新書已亡,不可復知,予因取孫武書備其注,其之所注,亦盡存之,分爲上中下三卷。」

220、

莊子狂之歌,所謂「迷陽」,人皆不曉。胡明仲云:「胡致堂寅。」云:「有草,叢生脩條,四時發穎。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剥而食之,其味甘美,野人呼爲迷陽。其膚多刺,故曰『無傷吾行,無傷吾足』。」

按】問中人,亦云不識迷陽草,但有一種花名刺子,其抽條可食,兒童呼爲陽馬菶,恐即迷陽草。

元圻案】莊子人間世:「孔子接輿遊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卻曲卻曲,無傷吾足。』」



校勘記

 「道里,則施於山海絕隔之地,不能以相通;有道里而無」二十一字,原脫,據《晉書·裴秀傳》補。

 孫通海校:「三年」,按據漢書溝洫志臣瓚注當作「二年」。

 孫通海校:「父叔」,中華本漢書卷二八上地理志上應劭注校改作「叔父」。

 孫通海校:元刊本、清嘉慶本「直」下有「字」字。

 孫通海校:「辨」,元刊本作「辯」。下二「辨」字同。

 孫通海校:按此句下,魏書原文尚有「天地、五郊、宗廟二分之禮,常必躬親,不以寒暑爲倦」等一段文字。底本僅存「天地」二字,與上下句意不協,今視爲衍文删去。

 孫通海校:「上」,元刊本作「止」。

 孫通海校:「球」,元刊本、清嘉慶本作「璆」。

 孫通海校:「飼」,元刊本作「伺」。

 孫通海校:按此條見太平御覽卷四六六人事部嘲戲。

 孫通海校:「吾」,清嘉慶本作「君」。

 孫通海校:「狩」,元刊本作「儉」。

 孫通海校:「桑公」,按史記扁鵲倉公列傳原文作「長桑君」。

 孫通海校:按今本漢書均無「魏相奏記」事,其説見宋高似孫子略。「漢書」當爲「子略」之誤。

 孫通海校:「爲」,元刊本、清嘉慶本作「謂」。

 孫通海校:此句,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小注。

字數:52235,最後更新時間:2023-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