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學紀聞注


卷八


孟子

元圻案】趙岐孟子題詞曰:「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〇經義考陳士元曰:「七篇,二百六十章,實三萬五千四百一十字,蓋誤算也。」

1、

孟子集註序説史記列傳,以爲孟子之書,孟子自作。韓子曰:「之書非自著。」謂史記近是,而滕文公首章「道性善」注則曰「門人不能盡記其詞」,又第四章「決」注曰「記者之誤」。以上皆吴伯豐問語。吴伯豐云:「朱子弟子。」〇案:董真卿曰:「伯豐必大臨江人。」以問朱文公文公答曰:「前説是,後兩處失之。熟讀七篇,觀其筆勢,如鎔鑄而成,非綴緝所就也。」

元圻案】風俗通曰:「孟子,又絶糧於,困殆甚。退與萬章之徒序仲尼之意,作書中外十一篇。」〇韓退之答張籍書曰:「孟軻之書,非自著,其徒萬章公孫丑相與記所言耳。」〇朱子語類:「論語多門弟子所集,故言語時有長短不類處。孟子疑自著之書,故首尾文字一體,無些子瑕疵,不是自下手,安得如此好?若是門弟子集,則其人亦甚高,不可謂死不傳。」〇晁公武曰:「孟子所見諸侯皆稱謚,如齊宣王梁惠王襄王滕定公文公魯平公是也。夫死然後有謚,著書時所見諸侯不應皆死,故予以言爲然。」

2、

趙氏孟子章指云:「『章指』二字始於邠卿。」論語曰:「力行近仁。」誤以中庸論語無垢孝經解誤以「臨深履薄」爲衞武公之詩。致堂無逸傳誤以「不解于位」爲泂酌【原注】吴才老書裨傳臣辯誤以晉侯重耳申生誠齋易傳後序誤以韓宣子季札

元圻案】注「滕文公爲世子」章章指曰:「言人上當則聖人,秉行仁義,高山景行,庶幾不倦。論語曰『力行近仁』,蓋不虚云。」〇楊誠齋易傳後序曰:「季札,見易傳而喜,曰:『禮盡在矣。』之所見者,而已,未見夫子之也。見其喜已如此,使見夫子之,其喜又當何如哉!」〇後漢書趙岐傳:「,字邠卿京兆長陵人。初名,生於御史臺,因字臺卿。後避難,故自改名字,示不忘故土也。著孟子章句。」〇書録解題:「孝經解一卷,張九成撰。」又:「書裨傳吴棫撰。」又:「誠齋易傳楊萬里撰。」〇案:無垢孝經解吴才老書裨傳致堂無逸傳,今四庫書皆不著録,蓋已佚矣。

3、

文選陳孔璋爲曹洪書云:「有子勝斐然之志。」注引墨子曰:「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勝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爲仁,猶跂墨子公孟篇作「跛」。以爲長,偃墨子作「隱」。以爲廣,不可久也。』」告子之名,豈即孟子所謂告子歟。

云】古注以浩生不害告子,固謬。然告子,亦别無所見。

元圻案】全氏經史問答曰:「告子不害,見注,亦見國策注。而文選墨子則又曰『告子勝』,或有二名,否則其一爲字也。」

4、

文選注引「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致於踵。』趙岐曰:『致,至也。』」今本作「放踵」。【原注】注無「致,至也」三字。

云】孫宣公音義時,所見之本已作「放踵」。

元圻案】文選任彦昇彈曹景宗文注引「孟子曰:『墨子兼愛,摩頂放踵。』趙岐曰:『放,至也。』」正與孟子作「放踵」合。又江文通上建平王書注引孟子作「致於踵」,「劉熙曰:致,至也」。王氏此條,若據任彦昇文注,則「致,至也」,與原注不合。若據江文通書注,則注作劉熙而非趙岐。或王氏所見之本互異歟?劉孝標廣絶交論云:「摩頂至踵。」李善無注。〇隋志「儒家」有劉熙孟子注七卷。

5、

元和郡縣志:「齊雪宫故趾,在青州臨淄縣東北六里。晏子春秋所謂『齊侯晏子雪宫』。」

按】今晏子春秋李吉甫所引語。

云】按此則晏子春秋非完書矣。

元圻案】文選雪賦注引劉熙云:「雪宫,離宫之名也。」〇四庫全書總目地理類:「元和郡縣志四十卷,唐李吉甫撰。吉甫,字弘憲趙州人,官至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謚忠懿。前有吉甫原序,稱起京兆府,盡隴右道,凡四十七鎮,成四十卷。輿記圖經之存於今者,惟此書爲最古。」

6、

孟子「以齊王,由反手也」,趙岐注謂「譏不勉其君以王業」;「文王望道而未之見」,注謂「禄未盡,尚有賢臣,道未得至」。王無咎非之曰:「名通孟子,而實汩之。」

元圻案】太史公曰:「管仲,世所謂賢臣,然孔子小之。豈以爲道衰微,桓公既賢,而不勉之至王,乃稱霸哉!」趙邠卿注似本於此。〇王安石王補之墓誌曰:「君南城人,諱無咎,字補之嘉祐二年進士。嘗棄天台縣令,以與予共學。」

7、

琴張」,注謂「子張善鼓琴」,蓋未知左傳琴張

元圻案】二十年正義曰:「琴張賈逵鄭衆皆以爲子張,即顓孫師服虔云:七十子傳子張孔子四十餘歲,是時孔子四十,知未有子張之説不知所出。」〇孟子正義曰:「家語琴牢,字,則此與左傳所謂琴張者,琴牢而已,非所謂子張善鼓琴也。」〇集註孫宣公。又曰:「子桑户死,琴張臨其喪而歌。事見莊子。」〇邵氏晉涵南江札記曰:「注所據者,之説也。王氏趙氏不知左傳琴張,豈知趙氏正用左傳哉!」

8、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注云:「四事,所行事也。」而伏生大傳云:「周公兼思三王之道,以施於春夏秋冬。」其説陋矣。

元圻案】今本大傳無此文,雅雨堂本引此條以補遺。

9、

滕定公文公,按趙氏注,古紀世本滕國考公麇元公弘,即定公文公也。世本今無傳,此可備參攷。

元圻案】趙岐滕文公爲世子」注曰:「古紀世本滕國考公麇,與文公之父定公相直;其子元公弘,與文公相直。似後世避諱,改考公定公,以元公行文德,故謂之文公也。」〇班固謂:「司馬遷左氏國語,采世本戰國策,述楚漢春秋,接其後事,訖於大漢。」藝文志「春秋家」:「世本十五篇,古史官記黃帝以來訖春秋時諸侯大夫。」則世本之亡,在以後。

10、

曰:喪祭從先祖」,注引周禮小史「掌邦國之志」。愚謂「邦國之志」若「周志」、「史佚之志」、書、書、記之類。

云】即檮杌之類。

元圻案】正義曰:「鄭司農云:『志,謂記也。』春秋傳所謂周志國語所謂鄭志之屬也。」

11、

孟子疏謂:「齊王南郭先生吹竽,喜鄒忌鼓琴,安知與衆樂樂。」愚考之史記騶忌以鼓琴見齊威王,非宣王也。唯南郭處士吹竽,乃宣王時,見韓非内儲説

元圻案】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有三騶子,其前騶忌,以鼓琴干威王,因及國政,爲成侯而受相印。」又老莊申韓列傳:「韓非者,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於爲人口吃,不能道説,而善著書。作孤憤五蠹外儲説林説難十餘萬言。」〇韓非内儲説上:「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爲王吹竽,宣王説之,廩食以數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聽之,處士逃。」

12、

説苑政理篇景差人有冬涉水者,出而脛寒。後景差過之,下陪乘而載之,覆以上袵。叔向聞之曰:『景子爲人國相,豈不固哉!吾聞良吏居之三月而溝渠修,十月而津梁成,六畜且不濡足,而況人乎!』」此即孟子所言子産以乘輿濟人之事也。叔向之時,景差,當以孟子爲正。

元圻案】水經注二十六引戰國策曰:「田單相,過淄水,有老人涉而出,不能行,坐沙中。乃解裘於斯水之上也。」事亦相類。

13、

曾西,注以爲曾子之孫,集註因之。經典序録:「曾申,字子西曾參之子。子夏曾申左丘明以授曾申。」【原注】曾西之學,於此可攷。〇案:杜預春秋敘疏:「劉向别録云:『左丘明曾申。』」楚鬭宜申左傳二十六年。公子申左傳六年。皆字子西,則曾西之爲曾申無疑。

按】此足正集註之誤。以齊桓爲兄,亦然。

元圻案】檀弓云:「穆公之母卒,使人問於曾子。」注:「曾子曾參之子名。」序録蓋本康成

14、

郅惲曰:「孟軻以彊其君之所不能爲忠,量其君之所不能爲賊。」與今孟子語小異。

元圻案】後漢書郅惲傳:「,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太守歐陽歙請爲功曹。鄭敬素與厚,見其言忤,相招去曰:『道不同者不相爲謀,吾不能忍見子有不容君之危,盍去之乎?』曰:『孟軻云云。業已彊之矣。障君於朝,既有其直而不死職,罪也。』」

15、

「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愚按書大傳略説云:「歲事既畢,餘子皆入學。十五入小學,十八入大學。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學,傅農事。上老平明坐於右塾,庶老坐於左塾,餘子畢出,然後歸。夕亦如之。餘子皆入,父之齒隨行,兄之齒鴈行。朋友不相踰。輕任并,重任分,頒白不提挈。出入皆如之,此之謂造士。」漢書食貨志云:「春將出民,里胥平旦坐於右塾,鄰長坐於左塾云云。入者必持薪樵,輕重相分,斑白不提挈。」孝悌之義,當以是觀之。

16、

「棄禮捐恥」,按:「賈誼語。」〇案:見漢書本傳:「棄禮義,捐廉恥,日甚,可謂月異而歲不同矣。」所以敗;「恥尚失所」,按:「干寶語。」〇見晉書本傳。晉紀總論曰:「之創基立本,異於先代。又加之以朝寡純德之士,鄉乏不二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所以替。恥之於人大矣。

17、

陳蕃諫校獵曰:「齊景公欲觀於海,放乎琅邪晏子爲陳百姓惡聞旌旗輿馬之音,舉首嚬眉之感,景公爲之不行。」此以孟子二章爲一章。

云】管子又以觀海爲桓公事。

元圻案】後漢書陳蕃傳:「,字仲舉汝南平輿人也。延熹六年,車駕幸廣城校獵,上疏諫云云。書奏不納。」

18、

梁惠王「西喪地於七百里」,潏水李氏曰:「初,北地郡,後盡爲并,喪於不止七百里也。」

按】北地郡,當作上郡。正義云:「今等州也。」秦本紀:「惠文君十年,上郡十五縣。」即魏世家襄王七年,盡入上郡」,事在孟子後八年。當梁惠王語時,地止喪七百里,仍是實録。

云】潏水蓋亦主竹書云然。

19、

法言修身篇孟子曰:「夫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也。」今孟子無此語,其在外書歟?

元圻案】趙岐孟子題詞:「孟子退而論集所與高第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答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辯文説孝經爲正,其文不能弘深,不與内篇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放而託之者也。」〇漢藝文志孟子十一篇」,蓋併外篇計之。〇宋宋咸法言,序曰:「法言者,蓋時有請問,子雲用聖人之法以應答之也。」〇修身篇:「或問:『仁、義、禮、智、信之用。』曰:『仁,宅也。義,路也。禮,服也。智,燭也。信,符也。處宅,由路,正服,明燭,執符,君子不動,動斯得矣。』有意哉!孟子曰云云。」注:「有意,謂志於道。」

20、

周子静【原注】端朝爲學官,小司成襲蓋卿以「守氣不如守約」命題。子静曰:「『氣』不與『約』字對,兩『守』字著略點。晦翁注甚明,豈可破句讀孟子?」

云】永嘉周子静,官至侍郎,即慶元六君子之一。襲蓋卿南軒弟子。

元圻案】朱子語類:「今人把『守氣不如守約』命做題目,此不成題目。氣是實物,約是半虚半實字,對不得。守約只是所守之約。言北宫黝之守氣,不似孟施舍守氣之約。孟施舍之守氣,又不如曾子所守之約也。」〇葉紹翁四朝聞見録甲集:「趙忠定橫遭遷謫,去國之日,天爲雨血,京城人以盆盎貯之,殷殷然。太學諸生上封事,叩麗正甚急。侂胄欲斬其爲首者,寧皇只從聽讀。當時同銜上者六人,世號爲『六君子』,曰周端朝張衟徐範蔣傅林仲麟楊宏中,皆併出,惟受禍略備。」〇周端朝,字子静永嘉人,從朱子學。嘉定進士,官至刑部侍郎,謚文忠。〇元董真卿曰:「襲蓋卿,字夢錫衡陽人。」

21、

尸子孔子曰:「誦詩讀書,與古人居。」案:見馬總意林金樓子曰:「曾生謂:『誦詩讀書,與古人居;讀書誦詩,與古人期。』」孟子:「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斯言亦有所本。

云】宏詞人陋習。

云】説無謂。

元圻案】四庫書簡明目録雜家類:「金樓子六卷,梁孝元皇帝撰。原本十五篇,久已散佚,今從永樂大典録出,尚存十四篇。所徵引者,多古書,非今所及見。」〇第十四篇自序曰:「余年十四,苦眼疾沈痼,比來轉暗,不復能自讀書。三十六年來,恒令左右唱之。曾生所謂云云,兹言是也。」

22、

命不可委,故孟子言「立命」;心不可委,故南軒陶淵明「委心」之言爲非。

方樸山云】淵明原不講學。

23、

仁曰仁術,儒曰儒術,術即道也。申不害以術治晁錯言術數,云:「六字按抄本補。」公孫弘謂「智者術之原」,君子始惡乎術矣。故學者當擇術。

元圻案】史記老莊申韓列傳:「申不害學術以干韓昭侯,用爲相。内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彊,無侵者。」〇漢書晁錯傳:「上書言:人主之所以尊顯功名,揚於萬世之後者,以知術數也。」又公孫弘傳:「對策曰:『智者術之原也。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途,權輕重之數,論得失之道,使遠近情僞必見於上,謂之術。』」〇朱子語類曰:「術字,本非不好底事,只緣後來把做變詐看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難處,須着箇巧的道理方得。」

24、

致堂曰:「楊朱老聃同時,墨翟又在前,宗師大禹,而晏嬰學之。以爲出於師商,考之不詳甚矣。」朱文公曰:「莊周之學出於老子韓子始謂子夏之後有田子方子方之後流而爲莊周退之送王秀才序文。以其書之稱子方者考之,則子方之學子夏之學子方者,皆不可見。」愚謂觀此二説,則異端之學,非門弟子傳流之差也。

按】史記儒林傳序:「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故曰子夏之學有田子方子方侍坐魏文侯,自稱其師曰東郭順子,爲真人,爲天人,正莊周所宗尚者,安得謂非其傳流?昌黎語皆有本。

元圻案】列子黃帝第二:「楊朱南之老聃西遊于,邀於郊,至而遇老子。」殷敬順釋文曰:「楊朱,或云字子居戰國時人,後於墨子。」陸德明云:「楊戎子居,恐子居楊朱也。」〇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墨翟之大夫,善守禦,爲節用。或曰並孔子時,或曰在其後。」愚按墨子親士篇越王句踐吴起,則史記孔子後之説近是。又淮南子:「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爲其禮煩擾而不説,厚葬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故背道而用政。」亦「在後」之一證。〇史記老莊傳:「莊子者,人也,名。其學無所不窺,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〇案吕氏春秋當染篇又謂:「田子方學於子貢段干木學於子夏吴起學於曾子。」〇韓子衍其空文,朱子徵其實事,故立論不同。

25、

莊子内篇養生主曰:「爲善無近名,爲惡無近刑,緣督以爲經。」案:郭象注曰:「忘善惡而居中,任萬物之自爲。」外篇山木曰:「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間。」此子莫之「執中」也。

26、

之學似之學似佛。【原注】楊朱書唯見於列子

元圻案】此條是述胡致堂論「之罪深於」,語見讀史管見八。〇道家之清浄取諸,佛家之慈悲取諸

27、

董仲舒云:「以仁治人,以義治我。」劉原父云:「仁字從人,義字從我,豈造文之意邪?」以上是江鄰幾雜志語。愚謂告子「仁内義外」之説,孟子非之。若以人、我分仁義,是仁外義内,其流爲「兼愛」、「爲我」矣。

云】言各有當,董子不過謂自治宜嚴,人不求備耳。

云】深寧之説,亦防附會如荆公者。

【又云】董子之言,疵纇甚多,不止於此。如謂「設誠於内而致行之」,誠亦豈待設耶?是外鑠矣。太支離。

元圻案】春秋繁露仁義法篇:「春秋之所治,人與我也。所以治人與我者,仁與義也。以仁安人,以義正我,故仁之爲言人也,義之爲言我也。」又曰:「愛在人謂之仁,義在我謂之義,仁主人,義主我也。故曰:仁者人也,義者我也。」又曰:「以仁治人,以義治我。躬自厚而薄責於人,此之謂也。」

28、

孟子費惠公之言,謂小國之君也。春秋時,魯季氏之邑。史記楚世家,蓋戰國時以邑爲國,意者魯季氏之僭歟?

按】吕氏春秋亦有「以則勞,以則逸」,爲日知録所遺。

集證閻氏四書釋地續:「齊乘云:『費城費縣西北二十里,魯季氏邑。』王伯厚楚世家,意戰國魯季氏以邑爲國而僭稱公。同時金仁山孟子與之不謀而合,亦以爲季孫氏僭,引曾子書有『費君』、『費子』之稱。余更考之吕氏春秋慎勢篇言『以則勞,以則逸』;説苑尊賢篇言『人攻曾子辭於鄪君鄪君曰:寡人之於先生也』;魯世家悼公三桓勝,如小侯,卑於三桓之家;六國表並同。則爲季氏之强僭,以私邑爲國號,殆無復疑。」

29、

「仁,人心也」,「求其放心」,此孟子直指本心處。但禪學有體無用。

云】乃指仁之爲本心,非直指本心爲仁也。

云】蓋以時文家當辨聖學耳。

30、

曹交,注謂曹君之弟。按左傳哀公八年,。至孟子時,亡久矣。曹交蓋以國爲氏者。

按】亡久矣,余有辯,見四書釋地續

集證】載釋地續説曰:「楚簡王十四年,。後八十四年,實爲所有。乃頃襄王十八年,有,則繫重封者。姓,雖未知爲誰所滅,而齊湣王三年以封田嬰,故紀年薛子嬰來朝。其子戰國策史記並稱薛公,後中立爲諸侯,無所屬,非滅之後復有乎?又中山鮮虞國,一滅於魏文侯十七年癸酉,再滅於趙惠文王三年乙丑,相距百一十三年,中雖未詳何年復國,要中山之後有中山,載世家列傳者斑斑也。安知滅於春秋哀八年,下到孟子時,已一百七十餘年,不更有國於者?爲其介弟,觀其言,願因鄒君假館舍,儼然滕更挾貴之風,故趙岐以爲曹君之弟,朱子從之,非無謂也。」

31、

老泉三子知聖人汙論,誤以「汙」字爲句。趙岐謂「孟子知其言太過,故貶謂之『汙下』」,亦非孟子之意。

按】何屺瞻曰:「今刊本注非全文。僞疏每章之首,總舉大意,其語多協韻者,皆割注爲之。毛斧季真定梁氏借得槧本、影鈔者具在,安得好古之士重刊以復注之舊也?」聞所未聞。

元圻案】容齋隨筆五:「趙岐注云:『三人之智,足以識聖人。汙,下也。言三人雖小汙不平,亦不至阿其所好而空譽之。』詳其文意,『足以識聖人』是一句,『汙下也』自是一節,蓋以『下』訓『汙』也。而老蘇先生乃作一句讀,故作三子知聖人汙論,謂『三子之智,不足以及聖人高深幽絶之境,徒得其下焉耳』。此説竊謂不然。程伊川云:『有若等自能知夫子之道,假使汙下,必不爲阿好而言。』其説正與趙氏合。」〇注全文,今曲阜孔繼涵安丘韓岱雲皆有刊本。

32、

史記六國表注:皇甫謐曰:「孟子石紐西夷人也。」張守節正義所引。今無此語。

元圻案】晉書皇甫謐傳:「,字士安,幼名安定朝那人,自號玄晏先生。撰帝王世紀年曆高士逸士列女等傳、玄晏春秋,並重於世。」

33、

孟子字未聞,云:「趙氏題辭云然。」孔叢子雜訓篇云:「子車。」注:「一作子居。居貧坎軻,故名,字子居。亦稱字子輿。」疑皆附會。【原注】聖證論云:「子思書孔叢子孟子居,即是也。傅子云:『孟子輿。』」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儒家」:「孟子十一篇。名人,子思弟子,有列傳。」師古曰:「聖證論子車,而此志無字,未詳其所得。」〇文選劉孝標辨命論李善注引傅子云:「昔仲尼既没,仲弓之徒追論夫子之言,謂之論語。其後,之君子孟子輿擬其體著七篇,謂之孟子。」〇宋莊綽雞肋編曰:「趙岐孟子字則未聞,而李瀚蒙求史記云字子輿,今觀史記則未嘗有,劉孝標云『子輿臧倉之訴』,五臣注爲孟軻字也。」〇唐林寶姓纂曰:「孟子子展。」〇孔叢子漢志不著録,隋志論語家」有「孔叢子七卷,陳勝博士孔鮒撰」。陳振孫謂:「孔光傳孔子八世孫之子,而其書記之没,安得以爲撰?」朱子語類以爲文氣軟弱,不似西漢文字,蓋其後人集先世遺文而成之者。〇三國志魏王肅傳:「之學而不好鄭氏,集聖證論以譏短。」〇晉書傅玄傳:「,字休奕北地人。撰論經國九流及三史故事,評斷得失,名爲傅子,爲内、外、中篇,凡數十萬言。」案今祇存一卷。

34、

孟子正義云:「唐林謹思續孟子書二卷,謂孟子七篇非自著,乃弟子共記其言。」與韓文公之説同。

云】林謹思書今尚存,陋甚。然謹思死節,其人足重。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儒家類:「續孟子二卷,唐林慎思撰。慎思,字虔中長樂人。咸通十年進士,守萬年縣令。黃巢之亂,抗節不屈死。崇文總目慎思之言曰:『孟子七篇非自著書,而弟子共記其言,不能盡意,因傳其説,演而續之。』」「慎」作「謹」,避諱也。

35、

正義序云「孫奭」,崇文總目館閣書目讀書志案:晁氏止載孫奭孟子音義二卷。皆無之。朱文公謂:「邵武士人作,不解名物制度,其書不似疏。」

云】僞疏直取宣公音義之序,稍竄數語,豈有爲之正義,體大力艱,反僅同附贅者乎?其人蓋兔園塾師之下者。議論多依附王氏新學,熙寧以後人也。〇今刊本趙岐注,非全文。僞疏每章之首,總舉大意,其語多協韻者,皆割絶注爲之。毛斧季真定梁相公借得槧本、影鈔者具在,安得一好古之士重刊以復趙氏之舊也?

方樸山云】槧本亦有脱誤,如「不動心」章脱去經文「曰不同道」四字,并注十四字亦無之。余又從義門所藏小字板補正。

【又云】真定梁氏所藏,是北宋槧本,今在侍郎王公之樞家。其本篇有篇序,章有章指,即義門云僞疏所割者也。諸經注亦往往與今刊本異。余在京師,曾於同年王虚舟處閲之,得以校正譌繆。

元圻案】書録解題三:「孟子音義二卷,龍圖閣學士侍讀博平孫奭宗古撰。舊有張鎰丁公著爲之音,俱未精當。方奉詔校定,撰集正義,遂討論音釋,疏其疑滯,備其闕遺。」又載孟子正義十四卷,孫奭撰,蓋不辨其僞也。〇朱子語録:「孟子疏,乃邵武士人假作。蔡季通識其人。其書全不是疏體,不曾解出名物制度,只纏繞趙岐之説耳。」〇近日阮芸臺中丞倣十三經重刻於豫章趙氏孟子注遂復還舊觀。

36、

吕氏春秋離俗覽上德篇:「行德三年而三苗服,孔子聞之曰:『通乎德之情,則孟門太行不爲險矣。故曰:德之速,疾乎以郵傳命。』」此可以證孟子孔子之言。

元圻案】高誘注:「孟門太行之險也。太行塞河内野王之北上黨關也。」畢氏校云:「『之險也』,疑是『皆險地』。」

37、

之治喪以薄。宋書禮志尸子:「治水,爲喪法曰:『桐棺三寸,制喪三日。』」蓋家託於也。

元圻案】墨子曰:「會稽,桐棺三寸,葛以繃之。」〇宋書禮志五:「案尸子治水,爲喪法,曰:毁必杖,哀必三年,是則水不救也。故使死於陵者葬於陵,死於澤者葬於澤,桐棺三寸,制喪三日。」集證韓非顯學篇云:「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喪三月。」高誘淮南注云:「三月之喪,是夏后氏之禮也。」「三日」當作「三月」。

38、

好樂,好勇,好貨色,按:「『好樂』當讀如『悦樂』之『樂』。『莊暴』此章,惟『鼓樂』之『樂』讀如字。宋陳善捫蝨新話實云。詳見余潛丘劄記。」齊宣王所以不能用孟子也。文帝好清静,故不能用賈誼武帝好紛更,故不能用汲黯

元圻案】史記賈誼列傳:「賈誼以爲興至孝文二十餘年,天下和洽,而固當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興禮樂,乃悉草具其事儀法,色尚黃,數用五,爲官名,悉更之法。孝文初即位,謙讓未遑也。」又汲黯列傳:「之言,好清静。方征匈奴,招懷四夷。務少事,乘上間,嘗言與和親,無起兵。上方向儒術,尊公孫弘。及事益多,吏民巧弄。上分别文法,等數奏決讞以幸。而嘗毁儒,面觸等。」

39、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光武封一卓茂,而節義之俗成;太宗誅一德儒,而諫争之門闢。信乎如風之偃草也!

按】晉傅玄疏言:「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霸國且然,況大一統之君哉!

元圻案】後漢書卓茂傳:「字子康南陽宛人。間爲令,數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遺。遷京部丞。王莽居攝,以病免歸。上即位,先訪求時年八十餘。詔曰:『夫名冠天下,當受天下重賞。今以爲太傅,封褒德侯。』」〇范忠文唐鑑一:「高祖西河郡,執郡丞高德儒世民數之曰:『汝指野鳥爲鸞,以欺人主,取高官。吾興義兵,正爲誅佞人耳。』臣祖禹曰:太宗始起兵而戮一佞人,民知所好惡矣。如是,則誰不欲爲忠而不爲佞?」

40、

「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秦皇以不仁得之矣,二世而失,猶不得也。

云】即集註中語。

元圻案】錢氏大昕曰:「秦始皇二十六年庚辰,始并天下,至二世元年壬辰,陳涉起兵,計混一者廑十二年,較之王莽尤促。」

41、

「惟躬暨,咸有一德,克享天心」,故曰「天吏」,曰「天民」。

42、

孟子,學者伊尹者也。云:「孟子只是伊尹一路上人,若顔子便近乎時。韓子氣象近。」「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是亦聖之任。

云】案孟子自云學孔子

元圻案】此注,本不載,而本載之,疑本義門語,而本誤作也。

43、

「仁在乎熟之而已矣。」子路,未熟之五穀;管仲,已熟之荑稗;,五穀之螟螣。

元圻案】吕成公孟子説曰:「子路所學,乃聖門根本之學。若使成就,豈管仲之所能及?管仲之功雖成,不過是功利之學。蓋管仲如已熟之荑稗,子路如未熟之五穀。」

44、

照乘之珠,和氏之璧,戰國之君以爲寶,故曰「諸侯之寶三」。

元圻案】史記田敬仲世家:「梁惠王齊威王田於郊,惠王問曰:『王亦有寶乎?』威王曰:『若寡人國小,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各十二乘者十枚。』」〇戰國策:「有砥,有結緑,有懸黎,璞,此四寶者,天下名器。」〇史記藺相如傳:「和氏璧,天下所共傳寶也。」

45、

爲天吏則可以伐,於見之。董公未説漢王之前,以强弱角勝負,所謂以也。三軍縞素之後,則爲天吏矣。仁義之言,以爲迂闊者,董公一言,而之興亡決焉,注見上卷。可謂豪傑之士。

按】董公之言,賴漢書始得聞。

元圻案】史記高帝本紀但云「董公遮説漢王義帝死」,故漢書高帝紀:二年,「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説漢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云云。』於是漢王義帝發喪,兵皆縞素」。

46、

弱而不可輕者,民也。古先哲王曰「敬民」,曰「畏民」。石守道云:「徂徠先生石介孫泰山弟子。」謂「以七十里亡文王以百里亡陳勝以匹夫亡」,民可不畏乎?故曰「民爲貴」。【原注】太史公陳涉並言,豈能爲哉?蓋間豪傑之餘論也。

按】趙威后使者言:「苟無歲,何有民?苟無民,何有君?」戰國時猶有此高論。

元圻案】歐陽公石介墓誌曰:「徂徠先生石氏,名,字守道兖州奉符人也。舉進士甲科,召入國子監直講。作慶曆聖德詩,以褒貶大臣,分别邪正。太山孫明復曰:『子禍始於此矣。』明復,先生之師友也。」〇石守道對策曰:「民之叛也,雖以百里,雖以匹夫,猶能亡國。以七十里亡文王以百里亡陳勝以匹夫亡是也。曰:『可畏非民?』」

47、

「善推其所爲」,此心之充拓也;「求其放心」,此心之收斂也。致堂曰:「心無理不該。亡而不能推,則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痒痾疾痛之不知;存而善推,則潛天地,撫四海,致千歲之日至,知百世之損益。」此言充拓之功也。西山曰:「心一而已。由義理而發,無以害之,可使與天地參;由形氣而發,無以檢之,至於違禽獸不遠。」此言收斂之功也。不闔則無闢,不涵養則不能推廣。

元圻案】致堂之所謂「存」,即之「寂然不動」也。西山之所謂「發」,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朱子曰:「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來,在内者要推出去。孟子一部書,無非此意。」西山曰:「收之使入者,大本之所以立;推之使出者,達道之所以行。」

48、

「守孰爲大?守身爲大。」有猷有爲矣,必曰有守;不虧其義矣,必曰不更其守。「不虧其義」、「不更其守」,禮記儒行語。何德將歎習:「入時愈深,則趨正愈遠。」以守身爲法,以入時爲戒,可謂士矣。

49、

「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爲也。」諸葛武侯賊不兩立,出師表曰:「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其義正矣。然取劉璋之事,可謂義乎?

按】朱子曰:「三代而下,以義爲之,只有一箇諸葛孔明郭汾陽功名愈大而心愈小。易傳及諸葛,次及汾陽。」

云】昭烈不取劉璋,則益州必歸曹氏,其取之宜也。但其失有二,始之不宜以同盟之言欺孫權,使其後有索還荆州之事;繼之不應與劉璋結好而反攻之。若毅然取之,不妨辭軍獨上也,亦不妨聲劉璋之昏亂而討之也。

元圻案】通鑑漢紀獻帝建安十六年:「三月,鍾繇張魯。十二月,法正劉璋曰:『曹公兵無敵于天下,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誰能禦之!劉豫州善用兵,若使之討必破矣。破則益州彊,曹公雖來,無能爲也。』然之,遣益州兵,使擊張魯北到葭萌。十七年十二月,曹操孫權自救。書,求益兵及資糧,但許兵四千,其餘僅及其半。張松書與曰:『今大事垂立,如何釋之去乎!』發其謀。於是收斬,敕關戍諸將文書皆勿復與關通。怒,勒兵進據涪城劉璝等拒,皆敗。劉璝退守雒城進軍圍之。十九年四月,城潰,進圍成都諸葛亮引兵來會。使簡雍入説劉璋出降。益州牧。」〇袁絜齋孔明論曰:「劉璋本以好逆,而乃爲譎計以取其國。賊也,孔明除殘,雖誅之可也。然既與之合矣,而又襲之,得無虧于信乎?」〇宋陳長方謂:「劉先主劉璋,爲行不義,殺不辜,故不能有天下。」

50、

「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日無再中之理,而新垣平言之;日無漸長之理,而袁充言之。漢文隋文皆以是改元。漢文之詐,而隋文終受之欺,此存亡之判與。

按】漢文帝後元元年,隋文帝仁壽元年。

元圻案】史記封禪書:「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臣候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中。於是始更以十七年爲元年。」又曰:「人有上書告新垣平所言神氣事皆詐也。下吏治,誅夷新垣平。」〇通鑑隋紀文帝開皇二十年:「太史令袁充表稱:『興以後,晝日漸長。開皇元年,冬至之景長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爾漸短,至十七年,短於舊三寸七分。日去極近,則景短而日長;去極遠,則景長而日短。行内道則去極近,行外道則去極遠。謹按元命包曰:「日月出内道,璇璣得其常。」京房别對曰:「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代,行下道。」伏惟大隋啓運,上感乾元,景短日長,振古希有。』上謂百官曰:『景長之慶,天之祐也。今太子新立,當須改元,宜取日長之意以爲年號。』自後百工作役,並加程課,以日長故也。丁匠苦之。仁壽元年,春正月,大赦天下,改元。」〇隋書袁充傳:「見上雅信符應,因希旨進曰:『比觀玄象,皇太子當廢。』上然之。」後果廢太子而立晉王廣,卒亡天下,是其受之欺,不特改元之小失也。

51、

「夫道一而已矣。」爲善而雜於利者,非善也;爲儒而雜於異端者,非儒也。

元圻案】爲善而意在求名即是利,爲儒不務實踐即是異端。

52、

使爲司徒,教以人倫。」「學所以明人倫。」「察於人倫。」「居中國,去人倫,無君子,如之何其可也?」孟子道性善,稱,莫大於人倫,此正人心之本原也。

53、

晏子春秋曰:「有賢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内篇諫下。孟子謂:「言無實不祥,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蓋古有此言也。

54、

孺子「滄浪」之歌,亦見於楚辭漁父。攷之禹貢漢水東爲滄浪之水,則此歌聲也。文子上德篇亦云:「混混之水濁,可以濯吾足乎!泠泠之水清,可以濯吾纓乎!」

元圻案】葉石林避暑録話下:「禹貢漾水,東流爲。又東爲滄浪之水。滄浪,地名,非水名也。孔氏漢水别流在荆州者。孟子記孺子之歌,所謂『滄浪之水可以濯纓』者,楚辭亦載之,此正人之辭。」〇酈道元曰:「余按尚書禹貢言導漾水,東流爲,又東爲滄浪之水,不言『過』而言『爲』者,明非他水決入也。蓋自下有滄浪,通稱耳。纏絡,地連,咸都矣。漁父歌之,不違水地。」

55、

「無恒産而有恒心者,惟士爲能。」古之士所以異於民也。蘇秦無二頃田,而奔走游説,案:史記蘇秦列傳:「喟然歎曰:『使我有負郭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豈所謂士乎哉!水心葉氏云:「龍泉葉適東萊弟子。」云:「衰不復取士,不以其不取而不教也,之徒不以其不取而不學也,道在焉故也。」

云】此亦因賤儒之世,而鼓勵弟子耳。

元圻案】水心語,見所作信州重修學記

56、

「不得志,修身見於世。」上蔡謝子曰:「天下皆亂而己獨治,不害爲太平。」楊肩吾曰:「天下雖不治平,而吾國未嘗不治且平者,岐周是也。一國雖不治平,而吾家未嘗不治且平者,是也。一家雖不治平,而吾身吾心未嘗不治且平者,周公是也。」【原注】文子符言篇亦云:「不憂天下之亂而樂其身治者,可與言道矣。」

云】文子之語稍有病。

57、

鹽鐵論論儒篇文學孟子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勢,不能一朝居也。」又孝養篇文學云:「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按:「鹽鐵論『皆罪人也』下有『皆逢其意以順其惡』句,不宜漏。」制權篇大夫云:「王者與人同,而如彼者,居使然也。」與今本不同。

元圻案】程大昌攷古編七:「孝經曰:『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後漢詔引其語,除去『不』字,或疑東漢近古,其語近是。今觀鹽鐵論文學所引孟子乃曰:『居今之朝,不易其俗,而成千乘之勢,不能一朝居。』與今孟子文意皆大異。蓋當時借其語爲證,或不盡循其故,不可便謂鹽鐵論語,而非今孟子之傳也。」〇漢書藝文志「儒家」:「桓寬鹽鐵論六十篇。」師古曰:「,字次公汝南人也。孝昭帝時,丞相、御史與諸賢良文學論鹽鐵事,撰次之。」

58、

民心之得失,此興亡之大幾也。林少穎云:「民之思,則王莽不能脅之使亡;民之忘,則先主不能彊之使思。」唐與政按:「與政宋唐説齋之字,名仲友金華人。」云:「民心思王郎假之而有餘;民心去孔明扶之而不足。」

云】江陵之行,荆楚從之者至十餘萬人;祁山之出,隴右嚮應,非民心去之也。天命之移,民亦無如之何。

元圻案】漢書王昌傳:「一名,詐稱成帝子輿李育張參等共立。以百姓思,故詐稱之,以從人望。」〇通鑑漢紀淮陽王更始元年:「故趙繆王素任俠於間,王莽時,長安中有自稱成帝子輿者,殺之。邯鄲卜者王郎緣是詐稱真子輿等信之,立爲天子;分遣將帥徇下,移檄州郡,趙國以北,遼東以西皆望風響應。」〇四庫全書總目類書類:「帝王經世圖譜十六卷,宋唐仲友撰。仲友紹興中登進士第,復中宏詞科。後守台州,與朱子相忤,爲朱子所論,故宋史不爲立傳。其與朱子相軋,蓋以陳亮之誣搆。觀周密齊東野語所載『交奏始末』一條、『嚴蕋』一條,事迹甚明,未可以是病仲友也。」

59、

論語終於堯曰篇孟子終於「孔子」,而荀子亦終堯問,其意一也。

元圻案】揚子雲法言終以孝至篇,亦及孔子。其以孝至名篇,蓋以「之道,孝弟而已矣」,孔子曰:「吾志在孝經。」自謂得與於斯道之傳,與荀子一也。然何解於語焉不精、擇焉不詳哉?

60、

「利與善之間」,君子必審擇而明辨焉,此天理人欲之幾,善惡正邪之分界也,孟子之言公。「不,可否之間」,案:法言淵騫篇:「或問:子人也,有李仲元者,是之徒與?曰:不,可否之間也。」「材與不材之間」,莊子山木篇語。注别見。之言私。

61、

「若將終身焉」,窮不失義;「若固有之」,達不離道。能處窮,斯能處達。

62、

「養心莫善於寡欲」,注云:「欲,利也。」注。雖非本指,「廉者招福,濁者速禍」,亦名言也。道家者流,謂「丹經萬卷,不如守一」,愚謂不如孟子之七字。不養其心而言養生,所謂「舍爾靈龜,觀我朵頤」也。

按】真西山疏亦云:「臣竊謂仙經萬卷,不若誦無逸之一篇;道家千言,豈如玩静壽之兩語。」

集證宋史皇甫坦傳:「召問以長生久視之術。曰:『先禁諸欲,勿令放逸。丹經萬卷,不如守一。』」

63、

吕氏春秋開春論愛類篇云:「神農之教曰:『士有當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飢矣;女有當年而不績者,則天下或受其寒矣。』故身親耕,妻親績,所以見致民利也。」管子揆度篇神農之數文子上義篇亦引神農之法,此即許行所爲神農之言歟?漢藝文志「農家」有神農二十篇,劉向别録云:「疑李悝商君所説。」

集證】按漢藝文志攷:「孟子『有爲神農之言許行』,食貨志晁錯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管子神農之數曰『一穀不登,減一穀,穀之法什倍。二穀不登,減二穀,穀之法再什倍』,吕氏春秋氾勝之書神農之教劉子文子神農之法淮南子曰:『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賤今,故爲道者必託之於神農黃帝而後入説。』」

元圻案】藝文志攷厚齋所著,今附刊於玉海之後。〇賈誼疏引「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但曰「古人之言」,非必出於神農可知。

64、

孔子孟子皆不之荀子嘗入而譏其無儒。孔子順曰:「爲不義,義所不入。」其志如魯仲連

按】嘗謂人知齊威王之朝,而不知後有趙肅侯之朝天子;知魯仲連義不帝,不知先有孔子順義不入

元圻案】荀子彊國篇:「佚而治,約而詳,不煩而功,治之至也,類之矣。然而縣之以王者之功名,則倜倜然其不及遠矣。是何也?則其殆無儒耶!」〇子順孔子七世孫,史記子慎孔叢子論勢篇:「子順,陳大計,輒不用。人謂子順曰:『子其行乎?』答曰:『吾將行,如之山東山東之國將并於爲不義,義所不入。』遂寢於家。」〇史記魯仲連列傳:「兵圍邯鄲趙王恐。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趙王曰:『誠發使尊秦昭王爲帝,必罷兵。』魯仲連適游,見新垣衍曰:『彼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肆然而爲帝,過而爲政於天下,則有蹈東海而死耳。』」〇通鑑周紀烈王六年:「齊威王來朝,天下以此益賢威王。」〇史記趙世家:「肅侯四年,朝天子。」

65、

句容有盜,改置社稷而盜止。下邳多盜,遷社稷於南山之上,盜亦衰息。見陳後山談叢岳州田鼠害稼,雍明遠曰:「迎貓之祭不修也。」命祭之,鼠隨以斃。見范蜀公集孟子有「變置社稷」,禮記有「八蜡」,孰謂古制不可行於今乎?

元圻案】陳後山談叢卷三:「葉表句容令,縣有盜,改置社稷而盜止。下邳故多盜,近歲遷社稷於南山之上,盜亦衰息。」〇禮記郊特牲:「八蜡以祀四方。」注:「先嗇,一也。司嗇,二也。農,三也。郵表畷,四也。猫虎,五也。坊,六也。水庸,七也。昆蟲,八也。」〇四庫全書簡明目録子部小説類:「後山談叢四卷,宋陳師道撰。所記皆宋代雜事。」〇范蜀公東坡爲作墓誌,稱著諫垣集十卷、奏議二卷。攷陳氏書録解題止載奏議二卷,今四庫書目奏議亦不著録,豈二書俱散佚耶?

66、

「求在我者」,盡性於己;「求在外者」,聽命於天。李成季曰:「與其有案:本脱「有」字。求於人,曷若無欲於己?與其使人可賤,不若以賤自安。」吕居仁亦以見人有求爲非。

按】魏冰叔亦言:「能無求者,天不能賤。」

元圻案】李成季上劉莘老書曰:「夫犯分而進,不若知守而退;使人可賤,不若以賤自安。往時數月未嘗一走門下者,其志亦如此而已。」〇朱子李伯玉墓誌曰:「公諱,字伯玉濟州巨野人。贈太子少傅景山之曾孫,贈少師之孫,贈太師之嗣子也。自少傅之第四子樂静先生昭玘者,文甚高,而廉静樂道,不求人知。嘗誦其先訓曰:『與其有求於人,曷若無欲於己?與其使人可賤,不若以賤自安。』」厚齋所引成季語,蓋據朱子之文。〇樓攻媿益陽縣丞趙伯攄墓誌曰:「公嘗教子弟曰:『仕宦盡其在我,不可苟求妄進。與其有求於人,不若無欲於己;與其取賤於人,不若以賤自安。』」蓋趙伯攄成季之言也。〇書録解題别集類:「樂静集三十卷,起居舍人鉅野李昭玘成季撰。元豐二年甲科。所居有樂静堂,故以名集。其姪邴漢老爲書其後。」

67、

「宿於」,水經注二十六云:「𣻱水按:「今本水經注作『澅』。」時水,東去臨淄城十八里,所謂𣻱中也。俗以𣻱水宿留水,以孟子三宿出𣻱。」【原注】或云當作「畫」。後漢耿弇進軍畫中」,史記畫邑王蠋」,通鑑作「晝邑」。

元圻案】宋邢凱坦齋通編曰:「晝當作畫,字之誤也。史記田單傳『聞畫邑王蠋賢』。劉熙注:『畫音獲,西南近邑也。』後漢耿弇張步,進軍畫中,遂攻臨淄,拔之』,即此可證。」〇周密齊東野語以爲高郵老儒黃彦利爲此説,未知與邢凱孰爲後先。

68、

「以刃與政,有以異乎?」邵子之論曰:「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也。」

元圻案】邵子觀物内篇八:「古今之時則異也,而民好生惡死之心不異也。自古殺人之多,未有如之甚,天下安有不厭之者乎?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也,而況以刃多殺天下之人乎!」

69、

商鞅富强之術,誘三晉之民,力耕於内,而使民應敵於外。」按:「『商鞅』四句出杜氏通典,爲君卿語。」使梁王孟子之言,施仁政於民,焉得誘之?仁勝不仁,如春融冰泮,故曰「仁者無敵」。

云】所謂仁義未嘗不利也。

集證通典食貨門:「秦孝公商鞅,以三晉地狹人貧,地廣人寡,故草不盡墾,地利不盡出。於是誘三晉之人,利其田宅,復三代無知兵之事,而務本於内,而使人應敵於外。故廢井田,制阡陌,任其所耕,不限多少,數年之間,國富兵强。」

70、

大夫王驩」,漢泰山郡蓋縣故城,在沂州沂水縣西北。

集證漢地理志:「泰山郡蓋縣臨樂子山洙水所出,西北至池水。又沂水南至下邳。」續漢郡國志:「泰山郡蓋縣沂水所出。」〇按:今山東沂州府沂水縣西北有廢蓋城四書釋地:「『大夫王驩』與『陳仲子禄』之『』同音,集註却於前云『下邑』,後云『陳氏食采邑』。當是一,以半爲王朝之下邑,王驩治之;以半爲卿族之私邑,陳氏世有之,然則當時亦大矣。」

71、

趙氏春秋論曰:「『五伯者,三王之罪人』,謂其三代春秋之也,齊桓其作俑也。『今之諸侯,五伯之罪人』,謂其春秋戰國之也,晉定其作俑也。『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謂其戰國而七國之也,其作俑也。」

元圻案】十三年,「公會晉侯吴子黃池」。公羊傳:「其言及吴子何?會兩伯之辭也。」是時晉定不振,中國無伯,强侵弱,衆暴寡,諸侯恣行,並爲戰國。〇三代之所以爲春秋,以政自諸侯出也。春秋之所以爲戰國,以政自大夫出也。

72、

止齋曰:「人多言常平出漢耿中丞顔師古壽昌爲權道,豈知常平蓋古法。孟子言:『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莩」,本從漢志作「𦭼」。而不知發。』今文作『檢』,班氏食貨志作『斂』是也。夫豐歲不斂,飢藏不發,豈所謂無常平乎!」

按】古雖豐穰,未有以人食供狗彘者。「狗彘食人食」二語,即下章「庖有肥肉」四語意,集註所謂「厚斂於民以養禽獸」耳,殊不必泥志。

云】志引孟子,固謂壽昌之法有所自來。止齋蓋即據傳贊駁注耳。

元圻案】陳止齋與王德修書曰:「今多言常平出漢耿中丞顔秘書且以爲權道。不知常平乃法周官司稼所謂『以年之上下出斂法』,出則減價糶,斂則增價糴,是非常平乎?孟子亦曰『狗彘食人食』云云,食貨志作『斂』是也。」〇羅大經鶴林玉露十三:「惠民之法莫善於常平,司馬温公曰:『此三代聖人之法,非李悝耿壽昌所能爲也。』陳止齋曰云云。其辭與厚齋所引同。由此言之,三代之時無常平之名,而有常平之政,特廢於衰耳。」〇漢書食貨志上:「耿壽昌白令邊郡皆築倉,以穀賤時增其價而糴,以利農,穀貴時減其價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贊曰:孟子非『狗彘食人之食不知斂,野有餓𦭼而弗知發』,故管氏之輕重,李悝之平糶,弘羊均輸,壽昌常平,亦有從徠。」〇義門云「止齋據傳贊駮注」,「傳」字疑衍,或當作「志贊」。

73、

陳烈云:「字季慈。」讀「求其放心」而悟曰:「我心不曾收,如何記書?」遂閉門静坐,不讀書百餘日,以收放心。然後讀書,遂一覽無遺。【原注】古人之讀書如此。

元圻案】陳烈事,見朱子語類。〇吕氏希哲雜記卷上:「福唐陳烈季甫周希孟公闢鄭穆閎中陳襄述古,窮經苦節,以古人相期,故當時有『四先生』之號。章望之表民四賢傳,行於世。又其友人劉彝執中,方佐胡安定先生興學校於間,及其歸也,鄉人謂之『五先生』。」〇葉石林燕語十謂:「陳烈尤爲蔡君謨所知,嘗與歐陽文忠公共薦於朝,由是知名。」

74、

「若民則無恒産,因無恒心」,孟子戰國之民也。之盛時,以井牧授田,以鄉遂設教。「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士亦田野之秀民也。不惟士有常心,民亦有常心矣,故曰:「興而民好善。」


小學


75、

爾雅釋獸注:「漢武帝時得豹文鼮鼠,孝廉郎終軍知之,賜絹百匹。」文選注引竇氏家傳案:文選任彦昇表「鼮鼠」事,注引三輔決録。今王氏文選竇氏家傳,當更查。以爲竇攸,世祖詔諸侯子弟從爾雅。二説不同。

云】水經注穀水篇:「世祖得鼮鼠于靈臺。」

元圻案】宋王楙野客叢書曰:「郭璞爾雅,謂豹文鼮鼠,終軍知之。其後如崔偓佺劉士元之徒皆從其説。僕考前漢諸書,不聞終軍有此事。讀後漢竇氏家傳光武宴百寮於雲臺,得豹文之鼠,問群臣,莫知之。惟竇攸曰:『此鼮鼠也。』詔問所出,曰:『見爾雅。』驗之果然,賜絹百匹,詔公卿子弟就爾雅。是以徐陵謝啓曰:『雖賈逵之頌神雀,竇攸之對鼮鼠,方其寵錫,獨有光前。』得非即此事而誤以爲終軍乎?摯虞三輔決録亦謂竇攸。」〇國朝武進臧氏琳經義雜記一:「識鼮鼠者,爾雅注以爲終軍。案廣韻藝文類聚太平御覽並引竇氏家傳,以爲竇攸李善文選任彦昇爲蕭揚州作薦士表摯虞三輔決録,亦作竇攸。又水經注穀水云:『靈臺漢光武所築。世祖嘗宴於此臺,得廷鼠於臺上。』案漢書終軍傳無辨豹鼠事,諸書皆言竇攸,而郭氏屬之終軍,蓋傳聞之誤。玉篇承襲其説。又説文鼠部云:『鼨,豹文鼠也。』則讀『鼨鼠豹文』爲句,『鼮鼠』屬下,與此異。」〇玉篇鼠部:「鼮,鼠名。漢武帝時有此鼠,文如豹。終軍識之,賜絹百匹。」

76、

爾雅:「西至於邠國,謂之四極。」朱文公曰:「邠國近在秦隴,非絶遠之地。」愚按説文水部爾雅曰:「西至汃國,謂四極。,西極之水也。」【原注】府巾切。

元圻案】爾雅釋地:「東至於泰遠,西至於邠國,南至於濮鈆,北至於祝栗,謂之四極。」注:「皆四方極遠之國。」

77、

爾雅釋詁疏:「按尸子廣澤「澤」同「釋」。篇云:『墨子貴兼,孔子貴公,皇子貴衷,田子貴均,列子貴虚,料子貴别,囿其學之相非也數世矣,而云:「疑脱一『不』字。」己皆弇於私也。天、帝、皇、后、辟、公、弘、廓、宏、溥、介、純、夏、幠、冢、晊、昄,皆大也,十有餘名而實一也。若使兼、公、虚、均、衷、平、易、别、囿一實,則無相非也。』注:「尸子曰:『此皆大,有十餘名而同一實。』」故疏引之。仁意篇述太平之事云:『燭於玉燭,飲於醴泉,暢於永風。春爲青陽,夏爲朱明,秋爲白藏,冬爲玄英。四氣今本「氣」作「時」。和,正光照,本云:板作「四氣和爲光正」。此之謂玉燭。甘雨時降,萬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謂醴泉。其風春爲發生,夏爲長嬴,秋爲方盛,冬爲安静,太平御覽十九引尸子作「秋爲收成,冬爲安寧」,與爾雅本文同。四氣和爲通正,此之謂永風。』」釋天

云】此從校,更考善本。

元圻案】疏又引君治篇云:「南面而治天下,天下太平,燭於玉燭,息於永風,食於膏火,飲於醴泉。」〇宋邢昺爾雅疏敘云:「爲注者,劉歆樊光李巡孫炎,雖各名家,猶未詳備。惟郭景純最爲稱首,其爲義疏者,惟俗間有孫炎高璉,皆淺近。今奉敕校定,以景純爲主。共其事者,杜鎬而下八人。」

78、

爾雅疏引舍人云:「按經典序録爾雅犍爲文學注二卷。」今本作三卷。一云:「犍爲郡文學卒史臣舍人,漢武帝時待詔。」

云】其時爾雅未甚盛行,漢文雖嘗置博士,不久即罷。乃人有通之者,文翁之化,可謂盛矣。

集證】按犍爲文學,諸書多引作「犍爲舍人」,李善文選羽獵賦「儲積共偫」注引作「郭舍人」,「移珍來享」注引作「犍爲舍人」,即一人也。〇又按:犍爲舍人爾雅注賈思勰齊民要術引二條,其一「斪斸爲之定」注,云:「斪斸,鉏也,一名定。」其一「菥蓂大薺」注,云:「薺有小,故言大薺。」

元圻案】齊民要術二又引舍人釋草注:「虋、芑是伯夷叔齊所食,首陽山草也。」〇舍人説,春秋疏,水經注經典釋文説文繫傳太平御覽皆引之。陸璣毛詩疏下引文學云:「螟蛉,桑上小青蟲也。」

79、

白虎通三綱六紀篇親屬記,即爾雅釋親也。通典:「顔延之曰:『伯叔有父名,則兄弟之子不得稱姪;從母有母名,則姊妹之子不可言甥。且甥、姪唯施於舅、姑耳。』雷次宗曰:『姪字有女,明不及伯叔;甥字有男,見不及從母。』」案:文見通典禮二十八甥姪名不可施伯叔從母議劉共父二程先生集,改「姪」爲「猶子」,朱文公答劉共父書謂:「古人固不謂兄弟之子爲姪,亦無云猶子者,【原注】記禮者言「猶己之子」。但云兄之子、弟之子。然從俗稱姪,亦無害於義理也。」

按】顔氏家訓云:「爾雅喪服經左傳,姪名雖通男女,並是對姑之稱。世以來,始呼叔姪。」余謂吕氏春秋黎丘部有奇鬼焉,喜效人之子姪昆弟之狀」,先秦已稱兄弟之子爲姪,見於此。

方樸山云】史記武安侯列傳:「未貴,往來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姪。」漢書「子姪」作「子姓」。

元圻案】杜君卿曰:「姪之言實也,甥之言生也。女子雖出,情不自絶,故於兄弟之子稱其情實。男子居内,據自我出,故於姊妹之子言其出生。伯叔本内,不得言實;從母俱出,不得言甥。「甥」字似當作「生」。故謂吾伯叔者,吾謂之兄弟之子;謂吾從母者,吾謂之姊妹之子。」〇朱子答張欽夫書曰:「稱姪固未安,稱猶子亦不典。有從祖、從父之名,則亦當有從子、從孫之目。以此爲稱,似稍穩當。」又曰:「爾雅云:『女子謂兄弟之子爲姪。』注引左氏『姪其從姑』以釋之。而反覆考尋,終不言男子謂兄弟之子爲何也。以漢書考之,二乃今世所謂叔姪,而傳以父子稱之,則是古人直謂之子,雖人猶然也。蓋古人淳質,不以爲嫌。降及後世,則必有以爲不可不辨者,於是假其所以自名於姑者而稱焉,雖非古制,然亦得别嫌明微之意。而伯父、叔父與夫所謂姑者,又皆吾父之同氣也,亦何害於親親之義哉!猶子,出於檀弓之文,而彼文止爲喪服兄弟之子與子同,故曰『兄弟之子,猶子也』,與下文『嫂叔之無服也,姑姊妹之薄也』之文同耳。猶即如也,其義繫於上文,不可殊絶明矣。若單稱之,即與世俗歇後之語無異。若平居假借稱之,猶之可也,豈可指爲親屬之定名乎?」〇通典,注見卷三第十頁。〇四庫全書總集類:「二程文集十三卷。此本出自胡安國家,劉珙張栻嘗刻之長沙安國於原文頗有改削,等所刻以安國爲主,朱子深以爲不可,以書抵,辯之甚力。」

80、

「傅,負版。」釋蟲文。郭璞注:「未詳。」即柳子所爲作蝜蝂傳者也。【原注】西京賦「戎葵懷羊」,爾雅「䕇懷羊」,亦曰「未詳」。

元圻案】邵氏爾雅正義曰:「傅,一名負版。柳宗元蝜蝂傳云:『蝜蝂者,善負小蟲也。行遇物輒持取,昂其首,負之背,逾重雖困劇不止也。其背甚澀,物積因不散,卒躓仆不能起。人或憐之,爲去其負,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極其力不止,至墜地死。』案宗元所説似寓言,然負重之蟲,所在有之,特未聞有負版之名耳。玉篇云:『蝂,䗚蝜也。』則當云『傅負一名蝂』。」又釋草正義:「蒐,一名懷羊。西京賦云『戎葵懷羊』,其形狀未聞。玉篇蒐,作『瘣』。」

81、

陸璣詩草木疏劉杳離騷草木疏隋書經籍志「集部」,唐志入「楚辭類」。王方慶園庭草木疏唐書藝文志「農家」,云二十一卷。李文饒山居草木記集證:「通志藝文略:『平泉山居草木記一卷,唐李德裕撰。』」〇文饒德裕之字。君子所以貴乎多識也。然爾雅不釋「蔝蔜」,字書不見「栮榿」,學者恥一物之不知,其可忽諸!

按】「蔝蔜」,注雖云「未聞」,其實爾雅以「蔜」釋「蔝」,「蔜」即上文之「𦺋藪」,注今「蘩𧃒」,或曰「雞腸草」是也。王氏千慮,亦有一失。

元圻案】邵氏正義:「案玉篇『蔜,蔝,子菜』,而𦺋藪亦名滋菜,是一物也。」〇栮,集韻類篇並忍止切,亦作㮕。木㮕,蓋即食物之木耳也。〇山海經:「單狐之山多機木。」注:「似榆,可燒以糞田。」楊用修以爲即榿也。益部方物記:「民家樹榿,不三年材可倍常。」詩:「飽聞榿木三年大。」詩:「榿木三年已足燒。」毛詩鳥獸草木蟲魚疏二卷,陸璣撰。注見卷三第三頁。〇梁書文學傳:「劉杳,字士深平原人也。少好學,博綜群書。沈約任昉以下,每有遺忘,皆訪問焉。多所著述,撰離騷草木疏一卷。」

82、

「檟,苦荼。」釋木文。注:「樹小如梔子,冬生,葉可煮作羹飲。今呼早采者爲荼,晚取者爲茗。一名荈。人名之苦荼。説文:「茗,荼芽也。」東坡問大冶長老乞桃花茶栽詩:「詩記苦荼,茗飲出近世。」

按】三國志韋曜傳:「初見禮異,或密賜茶荈以當酒。」茶事見史始此。

元圻案】邵氏正義曰:「釋文云『荼』,埤蒼作『𣘻』,今人以作飲。音真加反。茗之類。案晏子春秋有『茗菜』之文,然無以定其爲即今茗飲。人有『陽羨買茶』之語,則西漢已尚茗飲。」

83、

急就篇注:「牡蒙,一名黃昏。」後山詩「黃昏湯」,疑即此也。

元圻案】四庫全書簡明目録小學類:「急就篇四卷,漢史游撰。或稱急就章,故其字謂之章草,凡三十四章。其字略以類從,而不立門目。文詞古雅,始終無一複字。隋曹壽以下,注者不一,今惟顔師古之注存。」〇急就章二十四:「牡蒙甘草菀藜蘆。」師古注:「牡蒙,一名黃昏。」厚齋補曰:「本草:『名白功草,名王孫,名長孫,一名黃孫,一名海孫,一名蔓延。』藥對有『牡蒙』,此一物。」〇宋張世南游宦紀聞曰:「後山贈二蘇公詩,末云:『如大醫王治膏肓,外證已解中尚强。探囊一試黃昏湯,一洗十年新學腸。』任子淵注云:『圖經本草曰:合歡,夜合也,一名合昏。韋宙獨行方:胸中甲錯,是爲肺癰,黃昏湯主之。』其説最爲牽合無義。沙隨先生云:『晚年因閲本草:「王孫,味苦平無毒,主五藏邪氣。名白功草,一名黃昏,生海西川谷。」蓋指當時癖學爲五藏邪氣耳。』取義精深如此。」

84、

終軍之對鼮鼠,盧若虚之辯鼨鼠,江南進士之問天雞,劉原父之識六駁,可謂善讀爾雅矣。蔡謨不識彭蜞,人謂讀爾雅不熟;田敏不知日及,按:「木槿花朝開暮落,故名日及。不知日及,改爲白及,見宋史儒林本傳。」學之陋也。

元圻案】終軍事,已見前。〇唐書盧藏用傳:「弟若虚,多才博物。隴西辛怡諫爲職方,有獲異鼠者,豹首虎臆,大如拳。怡諫謂之鼮鼠而賦之。若虚曰:『非也。此許慎所謂鼨鼠,豹文而形小。』一座盡驚。」〇宋鄭文寶南唐近事:「後主壬申,張佖知貢舉,試『天雞弄和風』。但以文選中詩句爲題,未嘗詳究。有進士白云:『爾雅「螒天雞」、「鶾天雞」,未知孰是?』大驚,不能對,亟取爾雅檢之,一在釋蟲,一在釋鳥,果有二,因自失。」〇爾雅釋蟲:「螒,天雞。」注:「一名莎雞,又曰樗雞。」釋鳥:「鶾,天雞。」注:「鶾雞,赤羽。逸周書曰:『文鶾若彩雞,成王人獻之。』」〇説文:「翰,天雞,赤羽也。一名鷐風。」〇歐陽公劉原父墓誌曰:「至和二年,奉使契丹。時順州山中有異獸,如馬而食虎豹,虜人不識以問公。曰:『此所謂駮也。』爲言其形狀聲音皆是,虜人益歎服。」〇爾雅釋畜:「駮如馬,倨牙食虎豹。」〇蔡謨事注已見卷五。〇爾雅釋魚:「螖蠌,小者蟧。」注:「螺屬,見埤蒼。或曰即蟚螖也,似蟹而小。」邵氏正義曰:「古今註云:『蟚螖,小蟹也。生海邊塗泥中,食土。』嶺表録異云:『蟚螖,人呼爲彭越,蓋語訛也。』」〇爾雅釋木:「椵木槿,櫬木槿。」注:「别二名也。似李樹,花朝生夕隕,可食。或曰日及,亦曰王蒸。」〇劉原夫七經小傳:「秦風『六駁』,毛傳爾雅:『駁如馬。』據陸璣詩疏云:『檀木,皮正青滑澤,與檕迷相似。又似駁馬,駁馬梓榆,故里語曰:「斫檀不諦得檕迷,檕迷尚可得駁馬。」』是别有樹名駁,非爾雅所云駁也。」王氏云「原夫識六駁」,蓋兼指歐陽公本傳及小傳二事。〇宋彭叔夏文苑英華辨證八:「劉禹錫傷往賦『飄日及之蕚』,集作『日反』。按廣志『日及,木槿也』,晉成公綏潘尼俱有日及賦。」〇田敏淄川鄒平人,歷仕五代,入卒。後唐明宗長興三年,較勘雕印九經書籍,其進印板書奏云「守官膠庠,職司較定」,蓋在爲國子司業,在爲祭酒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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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度十體書曰:「周宣王太史始變古文,著大篆十五篇。,唯史篇得全。逮王莽亂,此篇亡失,建武中獲九篇。章帝王育爲作解説,所不通者十有二三。」按説文多引王育説,如亡部「天屈西北爲无」,秃部蒼頡出,見秃人伏禾中,因以制字」。

云】之言,大抵多不經。

元圻案】宣和書譜:「唐玄度,不知何許人也。精於小學,作九經字樣,又爲十體書,曰古文,曰大篆,曰小篆,曰八分,曰飛白,曰薤葉,曰垂針,曰垂露,曰鳥書,曰連珠。」〇書録解題經解類:「九經字樣一卷,唐沔王友、翰林待詔唐玄度撰,補張參之所不載,開成中上之。」〇唐文宗太和十年改元開成

86、

説文敘:「尉律試八體,【原注】大篆,小篆,刻符,蟲書,摹印,署書,殳書,隸書。使甄豐等改定古文,時有六書。」【原注】古文,奇字,篆書,佐書,繆篆,鳥蟲書。佐即隸也。孔安國尚書序正義亦云:「有八體,亡六書。」【原注】去大篆、刻符、殳書、署書,加古文、奇字。藝文志謂:「興,蕭何草律,著其法,曰:『太史試學童,以六體試之。』」【原注】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書,蟲書。律即尉律尉律律篇名。也。六體非興之法,當從説文敘改「六」爲「八」。

按】説文序興試八體」,「八」字實誤,辯見余潛丘劄記

程易田云】説文序言:「有六書,并天下,李斯奏同文,乃改省史籀作小篆,以别大篆。又初有隸書,自爾有八體。興,有尉律以八體試之者,即承用八體。然則蕭何但草律,未定書體之數。及亡居攝,使甄豐等校文書,自以爲應制作,始有六體。」許氏敘之綦詳,安得興便以六體試學童耶?藝文志「試用六體」,自是班氏之誤。然漢志已列六體之目,亦不得從説文敘改「六」爲「八」也。

元圻案】唐張懷瓘書斷曰:「古文者,黃帝蒼頡所造也。籀文者,太史史籀之所作也。甄豐定六書,『二曰奇字』是也。其跡有石鼓文存焉。隸書,秦下邳程邈所造也。甄豐定六書,『四曰佐書』是也。」〇魏書江式傳:「上表曰:『古史倉頡别創文字,以代結繩。周禮保氏教國子以六書,蓋是史頡之遺法也。及周宣王太史史籀著大篆十五篇,與古文或同或異,時人即謂之籀書。丞相李斯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爰歷篇,太史令胡母敬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也。隸書者,始皇使下杜程邈附於小篆所作也,以徒隸,即謂之隸書。故有八體。漢興,有尉律學,以八體試之。亡居攝,使大司空甄豐校文字之部,頗改定古文。時有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中書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三曰篆書,云小篆也;四曰佐書,隸書;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鳥蟲,所以書幡信也。』」〇後漢書儒林傳:「許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也。五經傳説臧否不同,於是撰爲五經異義,又作説文解字十四篇。」〇自敘曰:「今敘篆文,合以古籀,稽譔其説,分别部居。十四篇,五百四十部,九千三百五十三文,重一千一百六十三,解説凡十三萬三千四百四十一字。其建首也,立一於耑,引而伸之,以究萬原,畢終於亥。」

87、

急就篇「長樂無極老復丁」,顔氏解爲「蠲其子孫之役」,非也,即參同契所謂「老翁復丁壯」。【原注】朱文公詩:「自慶樽前老復丁。」黃庭經亦有此三字。

集證羅願記急就章後云:「注以姓爲祖於宣慈惠和之才子,姓爲出於審曲面勢者,名『忠敬』與『愛君』而必以爲慕趙盾鬻拳,解距虚即蛩蛩,以『檻車膠』爲膠人之目,謂『老復丁』爲蠲其子孫之役,亦不皆是。」

元圻案】書録解題神仙類:「周易參同契三卷,後漢上虞魏伯陽撰。其書因以言養生,後世言修鍊者祖之。」〇參同契「二土全功」章:「老翁復丁壯,老嫗成姹女。」又「明辨邪正」章:「能存能亡,長樂無憂。」〇朱子次亭字韻呈秀野丈兼簡王宰詩:「人言洞裏春長在,自慶樽前老復丁。」

88、

董彦遠按:「彦遠東平人,徽猷閣待制,即撰廣川書跋十卷、畫跋六卷者。」除正字謝啓,敘字學涉獵該洽,云:「明董斯張吹景集所載與其僚壻閔元衢合疏此啓甚諦,其實亦非異書也。」其略云:「殘經不悟於亡,疏:「莊公二十有四年『郭公』,傳曰:『此郭公也,先儒或以爲亡,亡之説本新序。』」〇案:新序雜事四:「齊桓公見亡國故城郭氏之墟,問於野人曰:『是爲何墟?』曰:『是爲郭氏之墟。』桓公曰:『郭氏者曷爲墟?』曰:『善善而不能行,惡惡而不去,是以爲墟也。』」〇孫莘老曰:「管子亡之跡,蓋亦曰自亡耳。」闕文徒存於夏有。疏:「二年,『,與師遇。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如戰也。」夏,有』。注闕文,失新築戰事。」馬不足一者,既失其全;疏:「萬石君傳:『爲郎中令,書奏事,事下,讀之曰:「誤書!『馬』者與尾當五,今乃四,不足一。上譴死矣。」』」虎多於六者,自乖其數。疏:「顔氏家訓:『後漢書:「酷吏樊曅天水郡守,民歌曰:『寧見乳虎穴,不入冀府寺。』」而江南書本「穴」皆誤作「六」。夫虎豹穴居,事之較者;所以班超云:「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寧當論其六七乎?』」殪,疏:「六年:『周書曰:「殪戎。」』殪即壹,衣即也。中庸:『壹戎衣而有天下。』注:『衣讀如人言聲如衣。』某按『壹戎衣』,武成文。指爲殘,似據康誥。」齊。疏:「長發『至于齊』,毛傳:『齊如字。』禮記孔子閒居注:『音躋。』疏言三家有讀爲『躋』者。下文『聖敬日躋』,閒居『躋』作『齊』,音齋,故曰亂。」烏寫混淆,疏:「海録碎事:『古詩云:字經三寫,烏焉成馬。』則本文寫字似有誤。」疏:「『寫』,當作『馬』。」魚魯雜糅。疏:「張鷟云:『魯之與魚,莫辨。』抱朴子云:『以魚爲魯,以帝爲虎。』」南之邑爲,減東之國爲疏:「事文類聚:『以火行忌水,故「洛」字去「水」而加「隹」。不遑寧處,故「隨」字去「辵」而從「隋」。』」避上則辠不從辛,疏:「説文『辠』字從『辛』從『自』,言辠人蹙鼻辛苦之狀。以『辠』似『皇』字,改爲『罪』。」絶下則對因去口。疏:「古『對』字本從『口』。説文云:『漢文帝以口多非實,改從土。』」棗合而棘氏微,足省而姓絶。疏:「晉書棗據傳:『本姓,其先避仇改焉。』束晳傳:『漢疏廣之後。王莽末,曾孫孟達避難,自東海徙居沙鹿山南,因去踈之足,遂改姓焉。』」〇云:「足當爲疋。」定文於六穗之禾,訓同於導;疏:「顔氏家訓:『封禪書「導一莖六穗於庖,犧雙觡共抵之獸」,此導訓擇,光武詔云「非徒有預養導擇之勞」是也。説文云:「䆃,禾名。」引封禪書爲證;無妨自當有禾名䆃,但非相如所用。「禾一莖六穗於庖」,豈成文乎?縱强爲此語,則下句當云「麟雙觡共抵之獸」,不得云犧也。』某案史記載此書,『道』下從『禾』,漢書文選俱從『寸』。注:『導,擇也。』」分序於八寸之策,執異爲宗。疏:「北史徐遵明傳:『見鄭玄論語序云「書以八寸策」,誤作「八十宗」,因曲爲之説,其僻也皆如此。』」丁尾亂真,疏:「莊子云:『丁子有尾。』李頤注:『夫萬物無定形,形無定稱,在上爲首,在下爲尾。世人謂右行曲波爲尾,今丁、子二字,雖左行曲波,亦是尾也。』按説文丁字作丁字篆文,是無尾也,故曰亂真。」鉤須失實。疏:「荀子不苟篇『鉤有須』,注:『即丁子有尾也。丁之曲者爲鉤,須與尾皆尾類,是同也。』」疏:「按説文:『鉤,曲也。丁之曲者爲鉤。』今鉤曲而丁直,故曰失實。」書立書肖,而既謬國名;疏:「劉向戰國策序:『本文多誤脱爲半字,以「趙」爲「肖」,以「齊」爲「立」。』」爲卷爲端,而遂乖服制。疏:「玉藻:『龍卷以祭,玄端而朝日於東門之外,聽朔於南門之外。』注:『卷或作衮,字之誤也。』疏:『禮記本或作「卷」字,其正經司服覲禮皆作「衮」字,故王制云「卷,俗讀,其通則曰衮」是也。』又注:『「端」當爲「冕」字之誤也。』疏:『知「端」當爲「冕」者,以下諸侯皮弁聽朔,朝服視朝,是視朝之服卑於聽朔。今天子皮弁視朝,若玄端聽朔,則是聽朔之服卑於視朝,與諸侯不類。且聽朔大,視朝小,故知「端」當爲「冕」也。』」篆形誤僞,誰正雲興之祁祁;疏:「顔氏家訓:『云:「有渰萋萋,興雲祁祁。」毛傳:「渰,陰雲貌。萋萋,雲行貌。祁祁,徐貌。」按:渰已是陰雲,何勞復云「興雲祁祁」耶?「雲」當爲「雨」,俗寫誤耳。』」〇云:「此與篆形無與。」隸體散亡,共守鸞聲之鉞鉞。疏:「説文:『鉞,車鑾聲。從金戊聲,呼會切。曰「鑾聲鉞鉞」,俗作「鐬」,以鉞作斧戉之戉,非是。』按今庭燎作『噦噦』。」鎖定銀鐺之名,疏:「顔氏家訓:『後漢書「囚司徒崔烈以鋃鐺鏁」,鋃鐺,大鏁也,世多誤作金銀字。武烈太子亦誤,嘗作詩云:「銀瑣三公腳。」』」〇云:「金銀借對,謂定銀爲鋃也。」又云:「新刻已改鋃字。」車改金根之目。疏:「事文類聚:『退之,性闇劣,爲集賢校理,史傳有「金根車」,悉改「根」字作「銀」字。』」知一朿二縫之爲來,疏:「説文:『來,所受瑞麥來麰。』一朿二縫,象芒朿之形,天所來也,故爲行來之來。」指二首六身之爲亥。郡章立信,救時惟正於四羊;疏:「東觀漢記:『馬援上書:「成皋令印『皋』字爲『白』下『羊』,丞印『四』下『羊』,尉印『白』下『人』,『人』下『羊』。即一縣長吏,印文不同,恐天下不正者多。符印所以爲信也,所宜齊同。」事下大司空,正郡國印章。』」國史傳疑,考義共惑於三豕。疏:「家語:『卜商,見讀史志者云「師伐,三豕渡河」,子夏曰:「非也,己亥耳。」讀史志者問諸史,果曰己亥。』」傅會作九禾之秀,離析爲三刀之州。疏:「事文類聚:『光武濟陽縣舍,是歲縣界有嘉禾生,一莖九穗,因名曰秀。晉王濬廣漢太守,夜夢三刀懸於卧室梁上,須臾又夢一刀。主簿李毅曰:「三刀爲州字,又益一刀者,明府其臨益州乎?」果然。』」疏:「按説文秀字從禾,從乃,不從九也;州字從川,不從刀也,故曰傅會,曰離析。」合樂之奏,妄加文武之爲斌;疏:「魏明帝太和初,公卿奏歌以詠德,舞以象事,于文文武爲斌,謹製樂舞,名章斌之舞。」疏:「説文本作彬,文質備也。從文配武,過爲鄙淺,故曰妄加。」定經之名,誤合日月之爲易。疏:「易,蜥易,蝘蜓,守宫也。象形從勿。祕書説『日月爲易,象陰陽也』。曰『謂下爲月字也』。見説文韻補。」疏:「吾衍説文蒼頡『易』字象蜴蜥形,蜴蜥善變,則知古人託之以喻其變,不疑也。虞翻曰『日月爲易』,不可從。」字失部居,改白水真人之兆;疏:「光武帝紀:『王莽篡位,忌惡劉氏,以錢文有金刀,故改爲貨泉。或以貨泉字文爲「白水真人」。』」〇疏:「説文『泉』字象水流出成川形,不從白,亦不從水也,故曰『字失部居』。」書忘形象,作非衣小兒之謡。疏:「朝野僉載:『裴炎爲中書令,時徐敬業欲反,令駱賓王爲謡曰:「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教莊上小兒誦之,并都下小兒皆唱。遂與合謀内應。』」又:「唐書裴度傳:『張權輿欲傾,作僞謡云:「非衣小兒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據啓『非』字似用謡,但以儷白不類,惟加系旁,始失裴字形象,對又較精。」疏:「『非』當作『緋』。」四十八安取於桑?疏:「事文類聚:『蜀何祇夢井中生桑,以問占夢趙直曰:「桑非井中之物,會當移植。然桑字『四十』下『八』,壽恐不過此。」後至犍爲太守,四十八果卒。』」疏:「何祇事,見益部耆舊傳。俗桒字從四十八。按説文從叒從木,不從十從八也,故曰『安取於桑』。」〇案:唐鄭棨開天傳信記:「開元末,於弘農函谷關得寶符,白石赤文,正成桒字。識者解之云:『桒者四十八,所以示聖人御極之數也。』及帝幸之來歲,正四十八年。」三十七未足語世。疏:「秦始皇紀會稽碑俱四字句,獨『三十有七年』多一字。元申屠駉家藏舊刻『𠀍有七年』,三十爲𠀍,速達反。退之自謂識字,故孔戣志銘亦云『世𠀍八』。𠀍字、世字俗俱作世。」疏:「説文世字從𠦃,三十并也,音撒。三十年爲一世,七字從一,世旁作七,似七字,乃從𠦃而曳長之,不從七也。故曰『未足語世』。」〇云:「『三十七』句,仍無確證。」梁父七十二家,名雖俱在;疏:「漢郊祀志:『齊桓公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〇疏:「桓譚新論:『泰山之上有八百餘處,而可識者僅七十有二。』」尉律四十九類,書蓋已亡。疏:「尉律,見説文敘徐鍇曰:『尉律律篇名。』」〇疏:「藝文志:『元始中,徵天下通小學者以百數,各令記字於庭中。揚雄取其有用者,作訓纂篇,凡八十九章。』四十九,疑作八十九,未知是否。」誤存舟二間之爲航,疏:「顔氏家訓:『𠄭,從二間舟。云「𠄭之秬秠」是也。今之隸書轉舟爲日,何法盛中興書乃以舟在二間爲舟航字,誤。』」安識門五日之爲閏?」疏:「九年,『復伐。十二月癸亥,門其三門。閏月戊寅,濟于陰阪』。注:『此年無閏月戊寅,戊寅是十二月二十日。疑「閏」爲「門」字,「閏」内「王」爲「五」字,「月」爲「日」字。門,門各五日。癸亥去戊寅十六日,以癸亥始攻,攻輒五日,凡十五日也。』」學者徧觀異書,而求其事之所出,亦多識之一也。彦遠古文集類敘云:「孔安國以隸古易科斗,故人不識古字。開元又廢隸易以今文,故人不識隸古。」【原注】今按書序「爲隸古定」,正義謂:「就古文體而從隸以定之,雖隸而猶古,蓋存古則可慕,爲隸則可識。」非謂隸書爲隸古也。

按】「今按書序」一段,似王氏後自駁其説者。〇余晚而得董斯張吹景集,載與其僚壻閔元衢合疏彦遠此啓,曰:「困學翁所不能詳其出者,吾兩人以數年排鑽力,始語語分疏之,寧非曠世一大快!」余故録之於逐句下,惟見十年者不録。斯張,字遐周元衢,字康侯,並烏程人,爲胡朏明鄰邑前輩。朏明嘗稱其學貪奇炫博云。

何屺瞻云】果淹雅,其引海録碎事事文類聚而不舉本書,微染俗學。與傳、學古編並後出書。

云】王氏彦遠之序,而未嘗有説,故於小注發之,非自駁其説也,乃駁彦遠耳。説非。

程易田云】「尉律四十九類」二句,瑶田漢書刑法志云:「蕭何攈摭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藝文志云:「蕭何草律,著其法曰:『太史試學童,能諷書九千字以上,乃得爲史。』」言小學之課載在尉律中者,非謂律有九千字也,律蓋九章耳。今曰「尉律四十九類」,豈於九章中又析其類爲四十九耶?疏以揚雄訓纂篇凡八十九章,疑四十九爲八十九之誤,以訓纂尉律,其謬甚矣。揚雄訓纂篇元始中所徵通小學之百餘人,令記於庭中之字,取其有用者而作之,其非尉律甚明。藝文志揚雄訓纂篇云:「順續蒼頡八十九章。」是中有蒼頡五十五章以建首,乃以訓纂順續之,訓纂止三十四章耳。班固又續揚雄作十三章,凡一百二章。據韋昭注,彼時所見一百二章,通名蒼頡,分上中下三篇,每篇三十四章。而五十五章之蒼頡,則閭里書師所合李斯蒼頡趙高爰歷胡母敬博學三篇,斷六十字以爲一章者也。凡此皆小學之書,與尉律不相涉也。

集證埤雅:「舄九寫而爲烏,虎三寫而爲帝。」按字書載古諺云:「書經三寫,烏焉成馬。」故校作「焉」。據埤雅則仍當作「舄」。「增南之邑爲」,漢書地理志注引魏略。「減東之國爲」,徐鍇説文繫傳。「三豕」,見吕覽察傳篇。「文武爲斌」,見宋書樂志何祇事見蜀志楊洪傳注。

元圻案】董彦遠東平人。王明清玉照新志載宋齊愈獄牘,稱「司業董逌在坐」,則靖康末官司業也。又揮麈録云:「宣和中,蔡居安提舉秘書省。夏日會館職于道山,食瓜,居安令坐上徵瓜事,各疏所憶,每一條,食瓜一片。坐客不敢盡言,居安所徵爲優。欲畢,校書郎董彦遠連徵數事,皆所未聞,悉有據依,咸歎服之。識者謂彦遠必不能安,後數日果出外。」蓋博洽之士,然丁特起孤臣泣血録記其受張邦昌僞命,則其人品殊可議。

89、

宋景文公乞禁便俗字疏云:「蕭何自題蒼龍、白虎二闕,後世署書由始。」説文册部:「扁,署也,从户册。户册者,署門户之文也。」

元圻案】玉海小學下:「羊欣筆陣圖云:『昔蕭何善篆籀,爲前殿成,有蒼龍、白虎二闕,以題其額。』」

90、

夾漈金石略云:「祀巫咸大湫文李斯篆。」愚按:方氏跋詛楚文以爲秦惠文王二十六年,石湖按:「石湖范成大號。」亦謂當惠文王之世,後百餘年東巡泰山刻石,則小篆非出於李斯

云】殆至李斯而後成,遂大行於世。

集證董逌廣川書跋書詛楚文後云:「世有三石,初得大沈湫文於郊,又得巫咸文,最後得亞駝文。其辭盡同,惟所用以質於神者,則隨其號以異。書最奇古,間存鐘鼎遺制,亦或雜有文,蓋書畫始變者也。」

91、

古器銘云「十有三月」、「十有四月」、集證:「宣和博古圖周南宫中鼎銘云:『惟十有三月,庚寅。』周雝公緘鼎銘:『惟十有四月,既死霸。』」「十有九月」,云「正月乙子」,或云「丁子」。集證:「吕與叔考古圖商兄癸彝云:『十九月,惟王九祀。』世昌戠敦云:『惟正月乙子,王格于太室。』商兄癸彝云:『丁子王錫爵。』」吕與叔考古圖謂:「嗣王踰年未改元,故以月數。」乙子即甲子,丁子即丙子,世質人淳,取其同類。不然,殆不可考。曾子固謂:「古字皆重出,此文作亖者,特二字耳。」

元圻案】歐陽公集古録:「商雒鼎銘者,原甫長安時,得之上雒。其銘云:『惟十有四月,既死霸,王在都下,雝公{𧫳-尗+糸}作𱀵鼎,用追享丁,于皇且考,用气麋壽,萬年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雝公不知爲何人。原甫謂古丁、寧字通用。而蔡君謨謂『十有四月』者何,原甫亦不能言也。」〇曾子固跋桂陽周府君碑云:「以余考之,古字如亦作{𡗜/𡗜}、人作仌之類,皆重出,如此者甚衆。則此文作亖者,特二字耳。永叔原父君謨皆博識,而亦有所不知,故并見之於此。」〇宋黃長睿東觀餘論周史伯碩父鼎説:「銘之首曰『惟六年八月初吉己子』,以己配子,則於十日剛柔,疑若弗類。然三代鼎彝銘則若此者,甚多有之。商兄癸彝文曰『丁子』,周戠敦文曰『乙子』是也。或曰戊與己同類,古尚未分,則所謂己子,乃戊子也。或曰易之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以配十日,若甲與己合,古亦未分,則所謂己子,乃甲子也。丁子、乙子,義亦如之。其説未知孰是。」〇董逌廣川書跋云:「蓋以剛日柔日相配,而制器之日用剛,以柔配之,用柔則亦以剛爲之配,五行之用然也。戊己爲土,戊爲土生,己爲土滅,剛日不用,而以己配者,蓋用其剛,必用柔以成之。今術家猶然。在甲子六年正月朔當辛未,則八月一日朔當戊子。」〇趙明誠曰:「余嘗考之古人君即位,明年稱元年,蓋無踰年不改元之事。又余所藏牧敦銘有云『惟王十年十有三月』,以此知吕氏之説非是。蓋古語有不可曉者,闕之可也。」〇四庫全書總目譜録類:「考古圖十卷,宋吕大臨撰。大臨,字與叔藍田人。元祐中官秘書省正字。事蹟附載宋史吕大防傳。圖成於元祐壬申,在宣和博古圖之前,而體例謹嚴,不似博古圖之附會。」

92、

毛伯敦「祝」下一字,劉原父以爲「鄭」,曰:「毛叔鄭也。」案:集古録毛伯敦銘:「原父爲予考按其事云:『史記武王毛叔鄭奉明水」,則此銘謂「鄭」者,毛叔鄭也。銘稱「伯」者爵也,史稱「叔」者字也,敦乃武王時器也。』」吕與叔以爲𨚕考古圖𨚕敦:「𨚕大夫也。有功錫命,爲其考作祭器也。」〇趙明誠曰:「今究其點畫,殊不類『鄭』字,吕氏釋爲『𨚕』,皆莫可考。」簠銘「中」上一字,歐陽公以爲「張」,曰「宣王張仲也」,集古録:「原父歸自長安,以二器遺余。其一曰伯冏之敦,其一曰張仲之𠤱。二子名見伯冏周穆王時人;張仲宣王時人。」與叔以爲「弡」。考古圖:「弡仲寶𠤱。」周姜敦「伯」下一字,歐陽公以爲「冏」,曰「穆王伯冏也」,而與叔以爲「百」。集證:「考古圖『百』下一字爲『𦣻』,即『首』字也。此作『百』,誤。」古文難攷,幾於説。

元圻案】宋薛尚功鼎彝款識釋文毛伯敦「祝」下一字作「𨚕」,簠銘「中」上一字作「張」,集古録并載之。〇趙明誠曰:「吕與叔以偏傍推之,其字從巨不從長,以隸字釋之,當爲『弡』。弡字雖見玉篇,然古文與隸書多不合,未知果是否。」〇宋黃長睿東觀餘論曰:「弡,音其勿反,原父誤釋爲張字,遂以爲張仲之器。歐陽公從而文之以數百字,蓋失之矣。古器中又有弡伯敦,豈張仲之兄乎?」〇容齋續筆三:「説出於韓非子,曰:『先王有書,而後世多説。』又引其事曰:『人有遺相國書,夜書火不明,謂持燭者曰:「舉燭。」已而誤書「舉燭」二字,非書本意也。相受書曰:「舉燭者,尚明也。尚明者,舉賢而用之。」遂以白王。王大説,國以治。治則治矣,非書意也。』」

93、

博古圖:「晉姜鼎銘『用蘄綽綰眉壽』,伯碩父鼎銘『用祈丐百禄眉壽綰綽』,孟姜敦銘『綰綽眉壽』。」石湖范文穆公成大,字致能云:「似是古人祝延常語。」愚謂漢書安世房中歌云『克綽永福』」,顔氏注:「綽,緩也,亦謂延長。」

集證爾雅釋詁:「綽綽爰爰,緩也。」

元圻案】東觀餘論周史伯碩父鼎説:「祈天永命,俾弗中絶,故曰『綰』。垂裕後昆,俾昌而大,故曰『綽』。與『萬年子孫永寶』同意,皆善禱之辭。」〇四庫全書總目譜録類:「宣和博古圖三十卷。按晁公武讀書志稱爲王楚撰,而錢曾讀書敏求記元至大中,重刻博古圖,凡『臣王黼』云云,都爲削去,殆以人廢書,則是書實爲王黼撰。『楚』字爲傳寫之訛矣。」

94、

張燕公謝碑額表云:「吴札之墳,展季之壠。」言孔子篆者,始見於此。

元圻案】集古録謂:「吴季子墓銘,據張從紳記云:舊石堙滅,開元中,玄宗殷仲容摹榻其書,以傳至大曆中,蕭定又刊于石。按孔子平生未嘗至,不得親銘季子之墓,以其名傳之久,故録之。」〇宋劉昌詩蘆浦筆記六:「京口有十字碑,世傳爲孔子書,曰:『嗚呼有吴延陵季子之墓。』而季字作{蜀-虫+尚}。予攷篆文皆無之,得曾旼元豐中編潤州類集,乃曰『君子之墓』。後湖居士李仲殊季子廟詩亦曰『溪邊君子墓』,始悟爲『君』字,非『季』字也。」〇戰國策:「顔斶曰『昔者,令有敢去柳下季壟五十步而樵採者,死不赦。』」〇唐書張説傳:「,字道濟,或字説之。其先自范陽河南,更爲洛陽人。官中書令,封燕國公嘗自爲其父碑,帝爲書其額曰『嗚呼積善之墓』。」此文即其謝表也。

95、

金石録云:「趙明誠作。」汲縣太公碑云:「晉太康二年得竹策之書,其紀年曰:『康王六年,齊太公望卒。』參考年數,蓋壽一百一十餘歲。」今按書顧命云「齊侯吕伋」,則成王之末,已嗣太公齊侯矣。

云】竹書不可據,大率類此。

元圻案】周公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於,或吕伋亦先就封亦未可定。但太公若至康王時始卒,則成王大漸時,正顧命元老,何以無一言一事?是竹書固不可信。至太公之年,歸文王時已八十,歷武王成王,當有百十餘歲。史記亦曰:「太公之卒,百有餘年。」〇書録解題目録類:「金石録三十卷,東武趙明誠德甫撰。其所藏二千卷,蓋倣歐陽集古,而數則倍之。本朝諸家蓄古器物款式,其考訂詳洽如劉原甫吕與叔黃長睿多矣,大抵好附會古人名氏。惟此書則不然,好古之通人也。明誠,宰相挺之子,其妻易安居士李氏爲作後序,頗可觀。」

96、

潏水李氏云:「古印有文曰『祭尊』,非姓名,乃古之鄉官也。説苑載鄉官,又有『祭正』,集證:「今本説苑無。」亦猶祭酒也。」

元圻案】朱子曰:「閩中李復,字履中,及識橫渠先生紹聖間爲西邊使者。博記能文,今信州潏水集者,即其文也。」〇史記荀卿列傳:「齊宣王時,荀卿最爲老師。尚修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爲祭酒焉。」注:「禮食必祭先,必以席中之尊者一人當祭耳,後因以爲官名,故吴王濞劉氏祭酒是也。」

97、

秦詛楚文作於惠文王之時,所詛者楚懷王也。懷王屈平,邇靳尚,而受商於之欺,致武關之執,非不幸也。然入不反,國人憐之,如悲親戚。積怨深怒,發於,而亡也忽焉。六國之滅,最無罪,反爾好還,天人之理也。南公曰:「雖三户,亡。」吁,耶?耶?

按】此亦見王氏懷抱。

云】其有爲言之也。

云】之假名於,亦猶異日之託名於也。

元圻案】集古録:「秦祀巫咸文,今流俗謂之詛楚文者,以其言楚王熊相之罪也。史記世家成王以後,王名有熊疑熊良夫熊商熊槐熊元而無熊相。詛文言穆公成王盟好,而後云『倍十八世之詛盟』,則穆公十八世爲惠文王也。又按秦本紀楚世家,自楚平王娶婦於,其後累世不以兵交。至宣王熊良夫時,始侵。及惠文王時,與楚懷王熊槐屢相攻伐,則所詛者楚懷王也,但史記以爲熊槐者失之爾。二字相近,蓋轉寫之誤。」〇姚寬西溪叢語上:「誓文有三本,岐陽巫咸朝那大沈要册亞駞,其言述秦穆公楚成王,遂及熊相背十八世詛盟之罪。以史記世家攷之,十八世當惠文王楚懷王同時,縱橫争霸,此詛政爲懷王也。」〇史記屈原列傳:「屈原者,名之同姓也。爲楚懷王左徒。上官大夫讒之,王怒而疏屈平。又張儀,又因厚幣用事者靳尚,而設詭辨於懷王之寵姬鄭袖,復釋去張儀。」又楚世家:「欲伐,而從親,使張儀南見楚王曰:『王閉關而絶使,使者從西取故所分楚商於之地,方六百里。』楚王大説,使勇士宋遺北辱齊王張儀將軍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又:「秦昭王楚王書曰:『願與王會武關。』于是往會秦昭王昭王詐令一將軍伏於武關,號爲秦王楚王至,遂閉武關,遂與西至咸陽。」又曰:「懷王卒於歸其喪於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又陳涉世家:「三老、豪傑皆曰:『將軍伐無道,誅暴,復立之社稷,功宜爲王。』陳涉乃立爲王,號爲張楚。」項羽本紀:「乃求楚懷王民間,立以爲楚懷王,從民所望也。」又:「范增曰:『夫滅六國,最無罪,自懷王不反,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雖三户,亡秦必」也。』」

98、

徐楚金説文繫傳通釋案:三十卷,以許氏原本十五篇,每篇析而爲二。部敘二卷。通論三卷。祛妄類聚錯綜疑義系述各一卷,共四十卷。等篇。吕太史云:「成公祖謙。」謂:「元本斷爛,每行滅去數字,故尤難讀。若得精小學者,以許氏説文參繹,恐猶可補也。」今浙東所刊,得本於石林葉氏蘇魏公本也。

云】蘇魏公頌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小學類:「説文繫傳四十卷,南唐徐鍇撰。,字楚金廣陵人,官至右内史舍人。兵下江南,卒於圍城之中。事跡具南唐書本傳。此書本出蘇頌所傳篆文,爲監察王聖美、翰林祗候劉允恭所書。卷末題子容者,即字也。乾道癸巳,尤袤得於葉夢得家,寫以與李燾。詳見跋。」

99、

説文鬯部「爵」字下:「飲器象爵者,取其鳴節節足足也。」宋符瑞志:「鳳凰其鳴,雄曰節節,雌曰足足。」然則爵即鳳凰歟。

集證論衡講瑞篇禮記瑞命篇云:「雄曰鳳,雌曰皇。雄鳴節節,雌鳴足足。」宋志所採,蓋禮記佚篇也。

100、

宣和陝右人發地,得木簡于罋,字皆章草。檄云:「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廿日丙寅。」朱文公答吴斗南書謂「東漢檄,日辰與通鑑長曆不同」,蓋指此也。今考通鑑目録漢安帝永初二年六月乙未朔。【原注】後漢紀五月有丙寅,七月有戊辰,恐當以長曆爲正。

云】「後漢紀」二十字非側注。

元圻案】黃長睿東觀餘論曰:「近歲關右人發地,得古瓮,中有東漢時竹簡甚多,往往散亂不可攷。獨永初二年討符文尚完,皆章草書。其詞云:『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二十日丙寅,得車騎將軍莫府文書,上郡屬中二千石守丞建義,十月丁未到府,受印綬,發夫討畔,急急如律令。』」

101、

漢西域傳:「安息國書革,旁行爲書記。」顔氏注:「今西方國及南方林邑書皆橫行,不直下。」法苑珠林云:「造書凡有三人,長名曰,其書右行;次曰佉盧,其書左行;少者蒼頡,其書下行。」夾漈六書略云:「書左旋,其勢向右;書右旋,其勢向左。」

集證】按法苑珠林:「佉盧,居於天竺蒼頡,在於中夏。取法於浄天,蒼頡因華於鳥跡。文畫誠異,傳理則同。」翻譯名義:「佉盧風叱,此乃大仙人名。」

元圻案】唐書藝文志「道家類」:「釋氏玄惲法苑珠林集一百卷。玄惲本名道世。」〇四庫全書總目釋家類:「法苑珠林一百二十卷,唐釋道世撰。道世玄惲上都西明寺僧。是書成於高宗總章元年,朝散大夫蘭臺侍郎隴西李儼爲之序。」

102、

韓文公李陽冰科斗書孝經後記曰:「凡爲文辭,宜略識字。」杜子美漫成曰:「讀書難字過。」字豈易識哉!李衡識字説曰:「讀書須是識字。固有讀書而不識字者,如孔光張禹許敬宗柳宗元,非不讀書,但不識字。孔光不識『進退』字,張禹不識『剛正』字,許敬宗不識『忠孝』字,柳宗元不識『節義』字。」此可爲學者之戒。

元圻案】漢書孔光傳「經術尤明,凡爲御史大夫、丞相各再。壹爲大司徒、太傅、太師。見王莽威權日盛,憂懼不知所出,而不能堅辭去位」,故曰「不知進退」。張禹傳「經學精習,帝車駕至第,親問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爲所怨,則謂:『災變之意,深遠難見。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上由此不疑王氏」,故曰「不識剛正」。〇唐書姦臣傳:「許敬宗幼善屬文。父善心宇文化及所殺,敬宗舞蹈求生。又陰揣高宗將立武昭儀,即妄言:『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后謂之不可,何哉?』帝意遂定。」故曰「不識忠孝」。柳宗元傳:「贊曰:叔文沾沾小人,竊天下柄。宗元等撓節從之,一僨而不復,宜哉!彼若不附匪人,自勵材猷,不失爲名卿才大夫,惜哉!」故曰「不識節義」。〇李衡,字彦平,號樂菴紹興二年進士。歷官秘閣修撰。致仕居崑山。其初成樂菴詩云:「老子平生百不足,菴成那管食無肉。終朝閉户只讀書,四面開窗都見竹。」可以見其人品矣。

103、

周越書苑云:「郭忠恕以爲『小篆散而八分生,八分破而隸書出,隸書悖而行書作。行書狂而草書聖』。以此知隸書乃今真書。」趙明誠謂:「誤以八分爲隸,自歐陽公始。」【原注】庾肩吾云:「隸書,今之正書。」張懷瓘云:「隸書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書。」千文云:「隸。」王羲之傳:「尤善隸書。」

云】隸書似在八分之前,行書似在草書之後。郭氏五季人,未足據也。

元圻案】趙明誠金石録跋尾十二東魏大覺寺碑陰:「題銀青光禄大夫臣韓毅隸書,蓋今楷字也。庾肩吾曰:『隸書,今之正書也。』張懷瓘六體書論亦云:『隸書者,程邈造,字皆真正,亦曰真書。』自以前,皆以楷書爲隸,至歐陽公集古録誤以八分爲隸書,自是舉世凡時石刻皆目爲隸。因覽此碑自題爲隸書,故誌之以祛來者之惑。」〇書斷曰:「八分者,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也。或云後漢時人。隸書,秦下邽程邈所造也。」又曰:「八分則小篆之捷,隸亦八分之捷。」則八分似在隸書前。而書苑曰:「蔡文姬言割隸字八分取二分,割篆字二分取八分,於是爲八分書。」則八分似在隸書後。未知孰是。書斷又曰:「章草,黃門令史游所作也。行書者,後漢潁川劉德昇所作也。草書者,後漢徵士張伯英之所造也。」按張芝本以善章草得名,則草書在行書之前無疑。〇郭忠恕,字恕先洛陽人。著汗簡三卷,佩觿三卷。東坡爲作小傳,所謂「恕先在焉,呼之欲出」者也。〇書録解題藝術類:「書品七卷,度支尚書庾肩吾撰。六體論一卷,唐昇州司馬張懷瓘撰。古今法書苑十卷,主客郎中臨淄周越撰。」

104、

康節邵子之父,字天叟何氏本作「瞍」。定律吕聲音,以正天下音及古今文。謂:「天有陰陽,地有剛柔,律有闢翕,吕有唱和。一陰一陽交,而日月星辰備焉;一剛一柔交,而金木水火備焉。一闢一翕,而平上去入備焉;一唱一和,而開發收閉備焉。律感吕而聲生焉,吕應律而音生焉。」觀物之書本于此,謂:「闢翕者律天,清濁者吕地。先閉後開者春也,純開者夏也;先開後閉者秋也,冬則閉而無聲。東爲春聲,陽爲夏聲。此見作韻者亦有所至也。銜、凡,冬聲也。」觀物外篇下。〇集證:「按皇極經世二注,鍾氏過曰:『邵子經世聲音圖,天之體數四十,地之體數四十八。天數以日月星辰相因爲一百六十,地數以水火土石相因爲一百九十二。於天數内去地之體數四十八,得一百十二,是謂天之用聲。於地數内去天之體數四十,得一百五十二,是謂地之用音。凡日月星辰四象爲聲,水火土石四象爲音。聲有清濁,音有闢翕。遇奇數則聲爲清,音爲闢;遇耦數則聲爲濁,音爲翕。聲皆爲律,音皆爲吕。以律唱吕,以吕和律。天之用聲,别以平上去入者,一百十二,皆以開發收閉之音和之。地之用音,别以開發收閉者,一百五十二,皆以平上去入之聲倡之。』」橫渠張子曰:「商、角、徵、羽皆有主,出於脣齒喉舌,獨宫聲全出於口,以兼五聲也。」張子全書理窟中語。夾漈鄭氏曰:「聲爲經,音爲緯。平、上、去、入四聲也,其體縱,故爲經;宫、商、角、徵、羽、半徵、半商七音也,其體橫,故爲緯。」

元圻案】通志藝文略三十六:「字母圖一卷,僧守温撰。切韻之學,起於西域,舊所傳十四字貫一切音,文省而音博,謂之婆羅門書。然猶未也,其後又得三十六字母,而音韻之道始備。中華之韻,只彈四聲,然有聲有音,聲爲經,音爲緯云云。」

105、

七音三十六字母出於西域注見上條。豈所謂「學在四夷」者歟?司馬公以三十六字母總爲三百八十四聲,爲二十圖。夾漈六書略謂:「人長於音,所得從聞入;人長於文,所得從見入。則一音該一字,則一字或貫數音。」【原注】鳩摩羅什曰:「天竺國俗,甚重文制。其宫商體韻,以入管弦爲善。凡覲國王,必有贊德,佛經中偈頌,皆其式也。」

元圻案】晁氏讀書志曰:「切韻者,上字爲切,下字爲韻,其學本出西域。今其法類本韻字,各歸於母,幫、滂、並、明、非、敷、奉、微,脣音也。端、透、定、泥、知、徹、澄、娘,齒音也。曉、匣、影、喻,牙音也。來、日,半齒半舌也。凡三十六,分爲五音。天下之聲,總於是矣。切歸本母,韻歸本等者,謂之音和。本等聲盡,汎入别等者,謂之類隔,變也。中國自以前,此學未傳,至沈約以後,始以之爲文章,近時始有專門者矣。」〇四庫全書總目小學類:「切韻指掌圖二卷,附檢例一卷,宋司馬光撰。其檢例一卷,則邵光祖所補。書以三十六字母科别清濁爲二十圖,首獨韻,次開合韻。每類之中,又以四等多寡爲次。故、高爲獨韻之首,干、官爲開合韻之首。」〇鄭夾漈論華梵曰:「書制字極密,點畫極多。書比之,實相遼邈。故有無窮之音,而有無窮之字。則音有妙義而字無文彩,則字有變通而音無錙銖。人長於音,所得從聞入,故曰:『此方真教體,清浄在音聞。我昔三菩提,盡從聞中入。』有『目根功德少,耳根功德多』之説。人長於文,所得從見入,故天下以識字人爲賢智,不識字人爲庸愚。」〇鳩摩羅什天竺人。見晉書藝術傳。原注所引「天竺國甚重文制」云云,皆本傳文也。

106、

諧聲,六書之一也,聲韻之學尚矣。夾漈六書略謂:「五書有窮,諧聲無窮。五書尚義,諧聲尚聲。」釋文序録云:「古人音書,止爲譬況之説,案:如鄭康成注經,謂某讀如某某之某。孫炎始爲反語。」按:「『音書止爲譬況』三句,出顔氏家訓。」云:「韋昭國語注中,間有反音。亦叔然同時人也。」攷古編周顒始有翻切,非也。

元圻案】南齊書周彦倫傳:「汝南安城人。入,官中書郎兼著作。文惠太子彦倫:『菜食何物最勝?』答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又文學陸厥傳:「永明末,盛爲文章。沈約謝朓王融以氣類相推,周彦倫善識聲韻。等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爲四聲,以此制韻,不可增減,世呼爲『永明體』。」不言其始爲翻切也。〇書録解題雜家類:「考古編十卷,續編十卷,程大昌泰之撰。上自詩書,下及史傳世俗雜事,有可考者皆筆之。」四庫書著録無續編

集證】引顧氏炎武音學五書音論曰:「按反切之語,自以上即已有之。宋沈括謂古語已有二聲合爲一字者,如『不可』爲『叵』,『何不』爲『盍』,『如是』爲『爾』,『而已』爲『耳』,『之乎』爲『諸』。鄭樵謂慢聲爲二,急聲爲一:慢聲爲『者焉』,急聲爲『旃』;慢聲爲『者與』,急聲爲『諸』;慢聲爲『而已』,急聲爲『耳』;慢聲爲『之矣』,急聲爲『只』是也。愚嘗考之經傳,蓋不止此。如『蒺藜』爲『茨』,『瓠盧』爲『壺』,『鞠窮』爲『芎』,『丁寧』爲『鉦』,『僻倪』爲『陴』,『奈何』爲『那』,『和同』爲『降』,『句瀆』爲『穀』,『邾婁』爲『鄒』,『明旌』爲『銘』,『終葵』爲『椎』,『大祭』爲『禘』,『不律』爲『筆』,『薞蕪』爲『須』,『子居』爲『朱』,『窗籠』爲『聰』,『蠾蝓』爲『鼄』,『卒便』爲『倩』,『令丁』爲『鈴』,『鶻鵃』爲『鳩』,『瘯蠡』爲『痤』,『蔽膝』爲『韠』,『側理』爲『紙』,『扶淇』爲『濰』,『狻猊』爲『獅』。以此推之,反語不始於矣。」〇案余兄静軒曰:「『勃鞮』爲『披』,『勃澥』爲『海』,『卑居』爲『鸒』,『螮蝀』爲『虹』。又鄭氏詩箋:『韎,茅蒐染也。茅蒐,韎聲也。』韋氏國語注:『急疾呼「茅蒐」成「韎」也。』尤二聲合爲一字之證。」

107、

隋陸法言切韻五卷,案:隋志不著録。唐藝文志「小學類」:「陸慈切韻五卷。」〇法言之名。後有郭知玄等九人增加。唐孫愐唐韻唐志五卷。今之廣韻,則本朝景德祥符宋真宗七年甲辰改元景德,十一年戊申改元大中祥符重脩。今人以三書爲一,或謂廣韻唐韻,非也。集證顧氏音論曰:「切韻隋陸法言撰。本劉臻顔之推魏淵盧思道李若蕭該辛德源薛道衡八人同撰集,唐長孫訥言箋注,郭知玄拾遺緒正,更以朱箋三百字。是十人,今云九人者,長孫訥言但箋注而未增加也。」〇元圻案:書録解題小學類:「廣韻五卷,隋陸法言撰。開皇初,有劉臻等八人同詣法言,共爲撰集。長孫訥言爲之箋注。唐朝轉有增加,至開元中,陳州司法孫愐著成唐韻。本朝陳彭年等重修。」今四庫全書校本按:「陸法言本名切韻孫愐修之爲唐韻陳彭年等修之爲廣韻。雖相因而作,實各自成書。」鶴山魏氏云:「唐韻於二十八删、二十九山之後,繼以三十先、三十一僊。按:「曾親見吴彩鸞所書唐韻次第,較鶴山亦不合。」今平聲分上下,以一先二僊爲下平之首,不知『先』字蓋自『真』字而來。」愚考徐景安樂書,凡宫爲上平,商爲下平,角爲入,徵爲上,羽爲去,則時平聲已分上下矣。案:魏鶴山吴彩鸞唐韻後序曰:「是書號唐韻,與今世所謂韻略,皆後人不知而作者也。然其部敘於一東下注云:『德紅反,濁,滿口聲。』自此至三十四乏皆然。於二十八删、二十九山之後,繼之以三十先、三十一仙。上聲、去聲亦然。聞其聲音之道,區分之方,隱然見於述作之表也。今之爲韻者,既不載聲調之清濁,而平聲輒分上下,自以一先二仙爲下平之首,不知先字蓋從真字而來。學者由之不知,而隨聲雷同,古人造端立意之本失矣。」米元章云:「五聲之音,出於五行自然之理。沈隱侯沈約之謚。只知四聲,求其宫聲不得,乃分平聲爲二。」然後魏江式曰:「晉吕静李登聲類之法,作韻集五卷,宫、商、龣、徵、羽各爲一篇。」魏書本傳。則韻分爲五,始於吕静,非自沈約始也。陸厥曰:「宫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别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學。」南齊書文學陸厥傳沈存中云:「學入中國,其術漸密。」

云】「米元章云」以下當自爲一條。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上:「聲類十卷,左校令李登撰。韻集六卷,晉安復吕静撰。」〇宋許觀東齋記事:「古者字未有反切,故訓釋者但曰讀如某字而已。至魏孫叔然始作反切,其實出於西域梵學也。宋周彦倫四聲切韻行於時,梁沈約又撰四聲譜,以爲『在昔詞人累千歲而不悟,而獨得胸襟,窮其妙旨』,自謂入神之作。繼是若夏侯該四聲韻略之類,紛然各自名家矣。至唐孫愐始集爲唐韻,諸書遂廢。本朝真宗時,陳彭年晁迥戚綸條貢舉事,取字林韻集韻略字統三蒼爾雅禮部韻,凡科場儀範,悉著爲格。又景祐四年,詔國子監以翰林學士丁度禮部韻略頒行。初,賈昌朝言:『舊韻略多無訓解,又疑單聲與重疊字不解義理,致舉人詩賦或誤用之。』遂詔等以諸家韻本,刊定其韻。窄者凡十三處,許令附近通用單聲及疊出字,皆於字下注解之。此蓋今所行禮部韻也。」〇唐書藝文志「樂類」:「徐景安歷代樂儀三十卷。」今四庫書不著録。

108、

潛虚以「䒶」爲「天」,古文也,見廣韻,而集韻不載。【原注】古文韻:「䒶字,碧落文。」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小學類:「集韻十卷,舊本題宋丁度等奉敕撰。考司馬光切韻指掌圖序,稱『仁宗皇帝詔翰林學士丁公度李公淑增崇韻學,自許叔重而降凡數十家,總爲集韻,而以賈公昌朝王公洙爲之屬。治平四年,余得旨繼纂其職,書成上之。嘗因討究之暇,科别清濁爲二十圖云云』,則此書成於司馬光之手,非盡出丁度等也。」〇書録解題小學類:「前漢古字韻編五卷,侍郎宣城陳天麟季陵撰。取漢書所用古字,以今韻編入之。」又:「景祐集韻十卷,直史館宋祁鄭戩等修定,學士丁度李淑典領。字訓皆本説文説文所無,則引他書爲解。」又儒家類:「潛虚一卷,司馬光撰。言萬物皆祖於虚。以準以準。」〇潛虚曰:「一六置後,二七置前,三八置左,四九置右,通以五十。五行叶序,卬而瞻之,宿躔從度。卬則爲䒶,頫則爲墬。卬得五宫,頫得十數。」釋音:「䒶,古文『天』字。」

109、

廣韻言姓氏甚詳,然「充」字有充虞【原注】見孟子「歸」字有齊歸【原注】見左傳其遺闕多矣。「賁育」,謂孟賁夏育也,廣韻以「賁」爲姓,「古有勇士賁育」,謬矣。

按】賁氏爲姓者,音肥。

云】賁赫

元圻案】又有淮南賁生師古曰「賁音肥」,見前漢書儒林傳。〇寰宇記:「充國故城,在閬中西南九十四里。」蓋以國爲姓。

110、

顔魯公湖州,集文士,摭古今文字,爲韻海鏡源三百六十卷,以包荒萬彙。其廣如海,自末尋源,照之如鏡。崇文總目僅存十六卷,今不傳。

按】宋藝文志顔真卿韻海鑑源亦僅十六卷。「鏡」爲「鑑」,避翼祖嫌名。

元圻案】唐書顔真卿傳:「元載以爲誹謗,由檢校刑部尚書貶峽州别駕,改吉州司馬,遷二州刺史。」又文藝蕭穎士傳:「子,能文辭。顔真卿湖州,與陸鴻漸等討摭古今韻字所原,作書數百篇。」

111、

韓非五蠹曰:「蒼頡之作書也,自環者謂之私,背私謂之公。」説文厶部云:「自營爲厶。」八部「背厶爲公。」

元圻案】錢氏大昕曰:「古音『營』如『環』。」

112、

宋元憲寶翫佩觿云:「郭忠恕作。」三篇。蘇文忠每出,必取聲韻音訓文字置篋中。晁以道晚年日課識十五字。

元圻案】歐陽公歸田録二:「宋丞相庠晚年尤精字學,嘗手校郭忠恕佩觿三篇,寶玩之。」〇邵博聞見後録二十七:「李方叔云:東坡每出,必取聲韻音訓文字複置行篋中。」〇羅大經鶴林玉露十一:「西漢諸儒,揚子雲獨稱識字。韓文公云:『凡爲文者,宜略識字。』則識字豈易乎哉!晁景迂晚年日課識十五字,楊誠齋云:『無事好看韻書。』」〇李壁王介甫平甫歸飲詩注云:「晁景迂晚年嘗語人云:『日課識十五字。』景迂博學多識,未見其比,晚年衰病,尚勤如此,可以爲法也。」〇書録解題小學類:「佩觿三卷,國子周易博士洛陽郭忠恕恕先撰。觿者,所以解結也。」

113、

夾漈通志六書略謂:「説文定五百四十類爲字之母,然母能生而子不能生,誤以子爲母者二百十類。」

元圻案】下文云:「且如説文有句類,生拘,生鉤;有𠧪類,生㮚,生𥻆;有半類,生胖,生叛;有菐類,生僕,生䑑。據拘當入手類,鉤當入金類,則句爲虚設。㮚當入木類,𥻆當入米類,則𠧪爲虚設。胖當入肉類,叛當入反類,則半爲虚設。僕當入人類,䑑當入臣類,則菐爲虚設。蓋句也,𠧪也,半也,菐也,皆子也,子不能生,是爲虚設。此臣所以去其二百十而取其三百三十也。」

114、

吴孫休自制名字以命其子,武曌劉龑因之,「因之」,本作「及圀」。皆字書所無。【原注】梁四公記亦然。

元圻案】三國志吴孫休傳注:「吴録詔曰:『孤今爲四男作名字:太子名𩅦,𩅦音如湖水灣澳之灣,字,莔音如迄今之迄;次子名𩃙,𩃙音如兕觥之觥,字𧟨,𧟨音如元礥首之礥;次子名,音如草莽之莽,字,昷音如舉物之舉;次子名𠅨,𠅨音如裦衣下寬大之裦,字,㷏音如有所擁持之擁。此都不與世所用者同,故抄舊文會合作之。』」〇五代史南漢世家:「劉龑,初名,又更曰。九年,白龍見南宫三清殿,改元白龍,又更名,以應龍見之祥。有胡僧言:『讖書:「滅劉氏也。」』乃採周易『飛龍在天』之義爲『龑』字,音『儼』,以名焉。」〇唐書藝文志「雜傳記類」:「盧詵四公記一卷。一作梁載言。」〇太平廣記梁四公記云:「梁天監中,有𦋅闖䨲𤇍䴰䵎仉𦛯四公謁武帝,帝見之甚悦。」〇通鑑唐紀則天皇后天授元年:「鳳閣侍郎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二字以獻。」胡三省注:「照爲曌,天爲𠀑,地爲埊,日爲𡆠,月爲囝,星爲〇,君爲𠁈,臣爲𢘑,人爲𤯔,載爲𠁘,年爲𠦚,正爲𬼈。」〇裴松之孫休傳注曰:「造無況之字,制不典之音,違明誥於前修,垂嗤騃於後代,不亦異乎!」〇通志六書略五:「武后造字,圀代國。」

115、

隋志蒼頡訓纂滂喜三蒼説文繫傳蒼頡爰歷博學三蒼,并訓纂爲四篇。

按】三蒼之名,以隋經籍志爲定,蓋趙高所作爰歷篇胡母敬博學篇,并於李斯蒼頡篇已久而不復可别識矣。訓纂揚雄作。滂喜賈魴作。

集證玉海四十四:元魏江式曰:「李斯破大篆爲小篆,造蒼頡九章。趙高爰歷六章。胡母敬博學七章。後人分五十五章爲上卷。至哀帝元壽中,揚子雲訓纂爲中卷。和帝永元中,賈叔郎接記滂喜爲下卷,故稱爲三蒼。」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六藝經緯類」:「三蒼三卷,郭璞注。李斯蒼頡篇漢揚雄訓纂篇後漢郎中賈魴滂喜篇,故曰三蒼。」〇玉海所引江式語,魏書北史本傳不載。唐張彦遠法書要録梁庾元威論書云云,正與此文同。〇張懷瓘書斷:「昔李斯蒼頡篇趙高爰歷篇胡母敬博學篇興,閭里書私合之,總謂蒼頡篇。斷六十字爲一章,凡五十五章。至平帝元始中,徵天下通小學者以百數,各令記字於未央庭中。揚雄取其有用者,作訓纂篇二十四章,以纂續蒼頡也。班固乃復續十三章。和帝永初中,賈魴又撰異字,取所續而廣之,爲三十四章,用訓纂之末字以爲篇目,故曰滂喜篇。言滂沱大盛,凡百二十三章,文字備矣。」

116、

急就篇第十五章:「沐浴揃搣寡合同。」莊子外物篇「眥𡟬可以休老」,亦作「揃搣」。

元圻案】顔師古急就篇注:「揃搣,謂鬄拔眉髮也,蓋去其不齊整者。寡合同者,言其妍瀞少對偶也。」〇厚齋急就篇補注曰:「莊子外物篇『眥𡟬可以休老』,眥,子斯反,音咨,亦作『揃』。三蒼云:『揃,猶翦也。』𡟬亦作搣,説文字林云:『批也。』」〇厚齋補注,本陸德明莊子釋文

117、

「不」字,本方久反。凡書之「不」字,皆點入聲。「其」字本音箕,【原注】夜如何其。凡書之「其」字,皆點平聲。【原注】攻媿集

元圻案】樓大防攻媿集歐陽三家詩押韻序云:「叔祖字元應,於六經句讀點法悉有定規。如『不』字,本方久切,凡書之『不』字皆點入聲。『其』字皆點平聲,惟『夜如何其』則不點,蓋本是以『箕』字而借爲『其』也。」

118、

李瀚蒙求,以平聲與上、去、入相間。【原注】近世續蒙求者不知此。攻媿云。

云】此注是正文。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類書類:「蒙求集注二卷,晉李瀚撰。」始末未詳。考李匡乂資暇集稱宗人蒙求,則亦李勉之族。又五代史桑維翰傳稱:「初李瀚爲翰林學士,好飲而多酒過,晉高祖以爲浮薄。」當即其人也。其注不著撰人名氏。案陳振孫書録解題曰:「補註蒙求徐子光撰。」〇晁氏讀書志曰:「李瀚纂經傳善惡事實類者,兩兩相比,爲韻語,取蒙卦『童蒙求我』之意以名其書,蓋以教學童云。」〇書録解題類書類:「本朝蒙求三卷,范鎮撰。十七史蒙求一卷,題王先生,不著名氏,或云王令也。」案此二書,蓋即攻媿所云「近世之續蒙求者」。

集證】按蒙求共七十五章,章八句,末一章四句。前四十二章以平上、平去、平入相間,後三十三章以平、上、去、入相間。


經説


119、

「六經」始見於莊子天運篇【原注】孔子曰:「治春秋六經。」春秋爲六藝,始見於太史公滑稽列傳【原注】孔子曰:「六藝於治一也。」〇案:下云:「以節人,以發和,以道事,以達意,以神化,春秋以道義。」或云「七經」,【原注】後漢趙典孔子七經蜀秦宓文翁相如東受七經。〇云:「七經者,蓋六經之外,加論語東漢以後,則加孝經而去。」或以六經六緯爲「十二經」,【原注】莊子天道篇或以五經五緯爲「十經」。【原注】南史周續之或云「九經」。【原注】釋文序録:「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唐谷那律傳「九經庫」,始有「九經」之名。樂經既亡,而有「五經」,自漢武立博士始也。云:「景帝已以胡母子都春秋公羊博士,而董子亦爲博士,則景帝已置二博士矣。」〇「立五經博士,在武帝建元五年。」邵子皇極經世定以春秋爲「四經」,猶春夏秋冬、皇帝王伯。

按】吴文正謂:「經焚於,而獨存;經出於,而獨亡。」

元圻案】莊子天道篇:「孔子西藏書於室。子路謀曰:『之徵藏史有老聃者,免而歸居,試往因焉。』往見,而老聃不許,於是繙十二經以説老聃。」陸氏釋文:「十二經者,六經六緯。一説云:上下十翼爲十二。又一云:春秋十二公經也。」〇南史周續之傳:「豫章太守范甯於郡立學,招集生徒。續之年十二詣受業,數年通五經五緯,號『十經』,名冠同門,稱爲顔子。」〇後漢書趙典傳:「,字仲經蜀郡成都人也。博學經書,弟子自遠方至。」注:「謝承書曰:『孔子七經河圖洛書,靡不貫綜。』」〇三國志蜀秦宓傳:「王商書曰:『本無學士,文翁相如東受七經,還教吏民,於是學比於。』」〇唐書儒學傳:「谷那律魏州昌樂人。淹識群書,褚遂良嘗稱爲『九經庫』。」〇邵子觀物内篇四:「觀春則知之所存乎,觀夏則知之所存乎,觀秋則知之所存乎,觀冬則知春秋之所存乎。」注:「者三皇之事業也,三皇之時如春。者五帝之事業也,五帝之時如夏。者三王之事業也,三王之時如秋。春秋者五伯之事業也,五伯之時如冬。」

120、

漢藝文志云:「六藝之文,以和神,仁之表也;以正言,義之用也;以明體,故無訓;以廣聽,知之術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而爲之原。」白虎通五經篇云:「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仁,義,禮,智,信也。」二説不同。然「五經」兼五常之道,不可分也。

元圻案】白虎通五經篇:「經所以有五何?經,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仁,義,禮,智,信也。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聖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

121、

後漢翟酺曰:「文帝始置一經博士。」按:「今本作『五』。此云『一』,於事則合,於文則改。」云:「非改也,今所見者誤本耳。」〇案:翟酺傳:「初,之爲大匠,上言孝文皇帝,始置五經博士。」章懷注:「武帝建元五年,始置五經博士。文帝之時,未遑庠序之事,之此言,未知何據,豈時本已誤一爲五耶?」攷之史,文帝時,申公按:「此出楚元王傳。」韓嬰皆以爲博士,【原注】所謂魯詩韓詩五經列于學官者,唯而已。景帝轅固生本脱「生」字。爲博士,【原注】所謂齊詩而餘經未立。武帝建元五年春,初置五經博士。武帝紀儒林傳贊曰:「武帝五經博士,唯有歐陽春秋公羊而已。」立五經而獨舉其四,蓋已立於文帝時,今并爲五也。

按】孟子題辭:「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朱子謂此事在漢書無考。余謂劉歆移太常博士書云:「孝文皇帝尚書初出屋壁,始萌芽。天下衆書,往往頗出,皆諸子傳説,猶廣立於學宫,爲置博士。」非説之所本乎?第史文不備耳。

云】據儒林傳,則張生歐陽生並受業於伏生,而張生爲博士,歐陽生未得爲博士也。歐陽生之曾孫始爲博士,夏侯氏則出張生者。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楊氏二篇,名,字叔元菑川人」。歐陽章句三十一卷。歐陽説義二篇」,不著其名。案儒林傳:「歐陽生,字和伯千乘人也。事伏生,授倪寬歐陽生子,世世相傳,至曾孫高子陽地餘長賓,由是尚書世有歐陽氏學。」又曰:「興,魯高堂生士禮十七篇。訖孝宣世,后蒼最明。戴德戴聖慶普皆其弟子。」儒林傳:「后蒼,字近君東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五經亦通。」又曰:「數萬言,號曰后氏曲臺記。」又曰:「春秋公羊傳十一卷。公羊子人。」師古曰:「名。」〇儒林傳:「轅固人也,以治孝景時爲博士。韓嬰人也,孝文時爲博士。」

122、

石經有七,漢熹平蔡邕魏正始邯鄲淳云:「正始石經不出邯鄲淳之筆,詳見衞恒筆勢攷。」又云:「晉史則云嵇康所書。」晉裴頠唐開成唐玄度後蜀孫逢吉等。本朝嘉祐楊南仲等,中興,高廟御書。【原注】後蜀石經高祖太宗諱皆缺畫,之澤深矣。

集證玉海四十三:「紹興十三年,二月,内出御書左氏春秋史記列傳宣示館職。六月,内出御書周易。既而尚書委知臨安府張澄刻石,頒諸州學。十四年,正月,出御書尚書。十月,出毛詩。十六年,五月,又出御書春秋左傳,又書論語孟子,皆刊石立於太學首善閣大成殿三禮堂之廊廡。」

元圻案】後漢書蔡邕傳:「以經籍去聖久遠,文字多謬,俗儒穿鑿,疑誤後學,熹平四年,乃與五官中郎將堂谿典、光禄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説、太史令單颺等,奏求正定六經文字。靈帝許之。乃自書丹於碑,使工鐫刻,立於太學門外。於是後儒晚學,咸取正焉。」注引洛陽記「碑有尚書周易公羊傳禮記論語」,實五經。〇晉書衞恒傳:「善草隸書,爲四體書勢,曰:『初傳古文者,出於邯鄲淳敬侯尚書,後以示,而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經,轉失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〇魏書江式傳:「上表言:『邯鄲淳特善許氏字指,八體六書,精究閑理。又建三字石經於碑之西。』」〇晉書裴頠傳:「,字逸民,博學稽古。時天下暫寧,奏修國學,刻石寫經。」〇國朝萬斯同季野石經考云:「觀石經,創始於熹平四年乙卯,告成於光和六年癸亥,實歷九年之久。則當裴公時,昏主尸位,海内大亂,其事之未成可知矣。」愚案裴頠傳「奏刻石寫經」,在楊駿既誅之後。駿之誅在永平元年辛亥,之被害在永康元年己未,相距九年,内憂外患,迄無寧歲,爲而未成,爲得其實。〇舊唐書文宗本紀:「開成二年,冬十月,宰臣判國子祭酒鄭覃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時上好文,遂奏置五經博士,依後漢蔡邕刊碑,立於太學,創立石壁九經,諸儒校正訛謬。上又令翰林勒字官唐玄度覆校字體。」〇宋范成大石經始末記:「按趙清獻公成都記,僞毋昭裔捐俸金,取九經琢石于學宫。而或又云毋昭裔太和舊本,令張德釗書。國朝皇祐中,田元均補刻公羊穀梁二傳,然後十二經始全。至宣和間,席文獻又刻孟子書參焉。孝經論語爾雅廣政廣政蜀後主僞號。甲辰歲張德釗書。周易,辛亥歲楊鈞孫逢吉書。尚書周德正書。周禮孫朋吉書。毛詩禮記儀禮張紹文書。左氏傳,不誌何人書,而詳觀其字畫,亦必爲所書。」〇萬氏斯同石經考載:「宋史趙克繼傳:『克繼秦王廷美曾孫。善楷書,尤工篆隸。仁宗時,詔與朝臣分隸石經。』」「謝飶傳:『,字不疑丹陽人。舉進士,爲上元主簿。會國子監立石經,以善隸,召爲直講。』」「宣和書譜章友直傳:『友直,字伯益人。工玉箸篆法。嘉祐中,與楊南仲篆石刻于國子監,時人稱之。』」「宋史藝文志:『楊南仲石經七十五卷。』」「按宋代石經,不大彰於世,或疑其未必成書,何當時稱述者寥寥耶?」〇歐陽集古録韓城鼎銘楊南仲曰:「馮掖有得鼎韓城者,摹其款識于石。樂安公南仲職典書學,命釋其字。嘉祐壬寅冬十月,太常博士知國子監書學豫章楊南仲識。」〇晁氏讀書志云:「後蜀石經,凡孟氏未叛時所刻,於諱闕畫,僭位以後則不闕。」

123、

唐儒學傳序:「文宗五經,鑱之石,張參等是正訛文。」按文粹七十二劉禹錫國學新修五經壁記云:「初,大曆代宗四年改元。中,名儒張參爲司業,始詳定五經,書于論堂東西廂之壁。」序以文宗時,誤矣。所定乃書於壁,非鑱石也。按:「今關中唐時石刻,張參五經文字具在,南渡後,榷場中無榻本,故厚齋未之見耳。」〇云:「深寧特謂張參作書時乃刊壁,非鑱石耳。蓋以正儒學傳序之謬,非不見本也。」又云:「石經,貴本而賤本,故學宫及儲藏家皆本,不特南渡後榷場無本也。」又云:「石經論語,無孟子本在時嘗補之,但整完其殘闕,非竟失數經而補之也。本原無孟子,近日曲沃賈撫軍始補之。」又云:「本今難得,予僅見毛詩殘闕一本。」〇繼序按:「賈撫軍,名漢復康熙七年事。」舊史文宗云:「開成二年,十月癸卯,宰臣判祭酒鄭覃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案:舊唐書鄭覃傳:「,故相珣瑜之子。長於經學,稽古守正,累遷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開成初,奏起居郎周墀、水部員外郎崔球、監察御史張次宗、禮部員外郎孔温業等校定九經文字,旋令上石。」會要載是年八月覆定石經字體官唐玄度狀,「今所詳覆,多因司業張參五經字爲準」。藝文志唐書:「五經文字三卷,玄度九經字樣一卷。」文宗時是正訛文乃玄度,非也。

元圻案】書録解題總集類:「唐文粹一百卷,兩轉運使合肥姚鉉寶臣撰。太平興國八年進士第三人。」又正史類:「唐書二百卷,五代晉宰相涿郡劉昫等撰。」又典故類:「唐會要一百卷,司空平章事晉陽王溥齊物撰。」又經解類:「五經文字三卷,國子司業張參撰。大曆中刻石長安太學。」〇唐玄度九經字樣序表曰:「大曆中,司業張參掇衆字之繆,著爲定體,號曰五經文字。臣今參詳,頗有條貫,傳寫歲久,或失舊規,今删補冗漏,一以正之。又於五經文字本部之中,採其疑誤舊未載者,撰成新加九經字樣一卷,凡七十六部,四百二十一文。」

124、

皇覽冢墓記曰:「漢明帝時,公卿大夫諸儒八十餘人,論五經誤失。符節令宋元上言:『秦昭王吕不韋好書,皆以書葬。王至尊,不韋久貴,冢皆以黃腸題湊,處地高燥未壞。臣願發昭王不韋冢,視未燒。』」太平御覽五百六十。愚謂「儒以發冢」,莊子譏假經以文姦者爾。乃欲發冢以求儒之陋至此。

按】嘗持論,此舉未行,後遂不獲見六經全文,爲終古之恨,頗爲世人所怪。〇昭襄王茝陽括地志云:「在雍州藍田縣西六里。」不韋冢,皇覽云:「在河南洛陽北邙道西大冢是。」魏地形志云:「在陽翟縣。」恐非。

元圻案】史記索隱曰:「皇覽,書名也。記先代冢墓之處,宜皇王之省覽,故曰皇覽。是王象繆襲等所撰。」〇漢書霍光傳注:蘇林曰:「以柏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木頭皆内向,故曰題湊。」〇劉更生諫成帝起昌陵疏曰:「秦惠文嚴襄五王,皆大作丘壟,多其瘞藏,咸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然則昭王冢在西漢時已遭發掘矣,何因明帝時尚有此論?皇覽之言,似非實録。閻氏所引皇覽語,見史記裴駰集解。〇莊子外物:「儒以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若何?』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郭象注曰:「者,先王之陳迹也。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故夫儒者乃有用之爲姦,則迹不足恃也。」

125、

歐陽文忠公筆説云:「安昌侯張禹曰:『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僞。』」當攷所出。

元圻案】歐陽公筆説曰:「學書當自成一家,其模倣他人,謂之奴書。安昌侯張禹曰:『書必博見,然後識其真僞。』余實見書之未博者。」〇此條似不當入經説。

126、

艾軒云:「日用是根株,文字是注脚。」此即象山六經注我」之意,蓋欲學者於踐履實地用功,不但尋行數墨也。

元圻案】林艾軒與楊龜山之孫次山書曰:「古人之所言,皆求之日用。日用是根株,文字是注脚。須見得日用處,注脚自可曉。」〇陸象山語録曰:「學苟知本,六經皆我注脚。或問:『先生何不著書?』曰:『六經注我,我注六經。』」

127、

虞溥厲學按:「晉虞溥傳:『學徒既至,乃作誥以奬訓之。』『厲學』當名曰『學誥』。」曰:「聖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學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觀彌博,所習彌多,日聞所不聞,日見所不知,然後心開意朗,敬業樂群,忽然不覺大化之陶己,至道之入神也。學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任子曰:「學所以治己,教所以治人;不勤學無以爲智,不勤教無以爲仁。」任子語,見太平御覽六百十三。愚謂此皆天下名言,學者宜書以自儆。

方樸山云】此「學而時習之」一章義疏。

元圻案】晉書虞溥傳:「,字允源高平昌邑人也。除鄱陽内史。大脩庠序,廣招學徒,乃作誥以奬訓之云云。」又曰:「積一勺以成江河,累微塵以崇峻極,匪志匪勤,理無由濟也。諸生若絶人間之務,心專親學,累一以貫之,積漸以進之,則亦或遲或速,或先或後耳,何滯而不通,何遠而不至耶!」〇隋書經籍志「道家」:「任子道論十卷,魏河東太守任嘏撰。」〇金樓子戒子曰:「任嘏每獻忠言,輒手懷草,自在禁省,歸書不封,何其美乎!」

128、

文中子王道篇言:「聖人述史三焉,春秋,三者同出於一。」陸魯望復友生論文書謂:「六籍之中,有經有史。文粹載此書無「禮」字。爲經,春秋實史耳。」【原注】皋陶賡歌五子之歌皆載於,則一也。文中子之言當矣。

元圻案】唐書隱逸傳:「陸龜蒙,字魯望,少高放,通六經大義。居松江甫里,時謂江湖散人,或號天隨子甫里先生。後以高士召,不至。」〇唐文粹載其復友生論文書曰:「記言記事,參錯前後,曰經曰史,未可定其體也。案經解則悉謂之經,區而别之,則爲經,春秋實史耳。」

129、

王微之云:「觀書每得一義,如得一真珠船。」見陸農師詩注。

元圻案】陸農師佃和孫勉教授詩:「仲舒玉杯足瑕纇,中散珠船不光彩。」自注云:「中散,謂王微之。」

130、

古未有板本,好學者患無書。桓譚新論謂:「梁子初楊子林所寫萬卷,至於白首。」此條所引,見太平御覽六百十九。南齊沈驎士年過八十,手寫細書,滿數十篋。梁袁峻自寫書,課日五十紙。抱朴子所寫,反覆有字。金樓子謂:「細書經、史、離騷等六百三十四卷,在巾箱中。」後魏裴漢借異書,躬自録本,按:「後魏書裴漢,當作後周。」其勤與編蒲緝柳一也。國史藝文志:「益州始有墨板,多術數、字學小書。按:「考之册府元龜皆有之。中始有板本文選,亦見王明清揮麈録。」後唐詔儒臣田敏九經,鏤本于國子監。國初,廣諸義疏音釋,令孔維邢昺讎定頒布。」

元圻案】後漢書桓譚傳:「,字君山沛國相人也。初,著書言當世行事二十九篇,號曰新論,上書獻之,世祖善焉。」〇南齊書高逸傳:「沈驎士,字雲禎吴興武康人也。好學不倦,遭火,燒書數千卷。驎士年過八十,耳目猶聰明。以火故抄寫,火下細書,復成二三千卷,滿數十篋,時人以爲養身静嘿之所致也。」〇梁書文學傳:「袁峻,字孝高陳郡陽夏人。好學,家貧無書,每從人假借,必皆抄寫。自課日五十紙,紙數不登,則不休息。」〇晉葛洪抱朴子自敘篇:「抱朴子者,姓,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遭兵火,先人典籍蕩盡,乃負笈徒步行,借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常乏紙,每所寫反覆有字。」〇金樓子聚書篇:「聚得細書周易尚書周官儀禮禮記毛詩春秋各一部。又使孔昂寫得前漢後漢史記三國志晉陽秋莊子老子肘後方離騷等,合六百三十四卷,悉在一巾箱中,書極精細。」〇周書裴寬傳:「,字仲霄,聰敏好學。借人異書,必躬自録本。至於疹疾彌年,亦未嘗釋卷。」〇宋史田敏傳:「鄒平人。後唐天成中,奉詔與馬縞等同校九經。」〇南史衡陽王傳:「蕭鈞,字宣禮高帝第十一子。嘗手寫五經,置巾箱中。賀玠問曰:『殿下家自有墳索,何須蠅頭細書?』答曰:『巾箱中有五經,檢閲既便,且更手寫,永不忘。』諸王效之,巾箱五經自此始。」〇唐書柳仲郢傳:「嘗手鈔六經司馬遷班固范蔚宗史皆一鈔,南北朝史再鈔,又類所鈔書凡三十篇,號『柳氏自備』。」〇朱子曰:「今人讀書苟簡者,緣書皆有印本多耳。東坡李氏山房藏書記,彼時書猶難得。」

131、

春秋正義云:「傅咸七經詩王羲之寫。」案:二十六年左傳「咸黜不端」,正義曰:「諸本『咸』或作『減』。王肅云:『咸,皆也。』傅咸七經詩,其左傳詩有此句,王羲之寫亦作『咸』。本當然。」今按藝文類聚初學記傅咸周易毛詩周官左傳孝經論語詩,皆四言而闕其一。

集證初學記文學部傅咸周易詩曰:「卑以自牧,謙尊而光。進德修業,既有典常。輝光日新,照于四方。小人勿用,君子道長。」毛詩曰:「無將大車,惟塵冥冥。濟濟多士,文王以寧。顯允君子,大猷是經。聿修厥德,令終有俶。勉爾遯思,我言維服。盜言孔甘,其何能淑。讒人罔極,有靦面目。」周官曰:「惟王建國,設官分職。進賢興功,取諸易直。除其不蠲,無敢反側。以德詔爵,允臻其極。辨其可任,以告于正。掌其戒禁,治其政令。各修乃職,以聽王命。」左傳曰:「事君之禮,敢不盡情。敬奉德義,樹之風聲。昭德塞違,不殞其名。死而利國,以爲己榮。兹心不爽,忠而能力。不爲利諂,古之遺直。咸黜不端,勿使能植。」孝經曰:「立身行道,始于事親。上下無怨,不敢惡人。孝無終始,不離其身。三者備矣,以臨其民。以孝事君,不離令名。進思盡忠,不義則争。匡救其惡,災害不生。孝悌之至,通於神明。」論語曰:「守死善道,磨而不磷。直哉史魚!可謂大臣。見危授命,能致其身。克己復禮,學優則仕。富貴在天,爲仁由己。以道事君,死而後已。」

元圻案】明楊升庵曰:「此乃集句之始。」〇晉書傅咸傳:「,字長虞北地泥陽人也。剛簡有大節,風格峻整。好屬文論,潁川庾純常歎曰:『長虞之文,近乎詩人之作矣。』官司隸校尉,謚曰。」

132、

鄭康成注二按:「二,亦謂周禮禮記。」易説書説樂説春秋説禮家説孝經説,皆緯候也。七緯,合爲八十一篇。河圖九篇,洛書六篇,又别有三十篇,七經緯三十六篇。集證隋經籍志:「河圖九篇,洛書六篇,云自黃帝周文王所授本文。又三十篇,云自初起,至於孔子,九聖之所增演,以廣其意。又七緯三十六篇,並云孔子所作,合爲八十一篇。」〇後漢張衡傳:「河洛六藝,篇録已定。」注引衡集上事云:「河洛五九,六藝四九,謂八十一篇也。」易緯云:「凡六。」稽覽圖乾鑿度坤靈圖通卦驗是類謀辨終備書緯云:「凡五。」璇璣鈐考靈曜刑德放帝命驗運期授詩緯云:「凡三。」推度災氾歷樞含神務禮緯云:「凡三。」含文嘉稽命徵斗威儀樂緯云:「凡三。」動聲儀稽耀嘉汁圖徵孝經緯云:「凡二。」援神契鉤命決春秋緯云:「凡十三。」演孔圖元命包文耀鉤運斗樞感精符合誠圖攷異郵保乾圖漢含孳佑助期握誠圖潛潭巴説題辭以上七經緯,見後漢書方術樊英傳注。又有尚書中候論語讖七緯之外。集證:「太平御覽總目内又有書緯帝驗期禮緯稽命耀春秋緯命歷序孝經緯左方契威嬉拒等,皆七緯所無。」李尋有「五經六緯」之言,蓋起於張衡謂圖讖成於之際。光武篤信之,諸儒習爲内學。焚其書,今唯易緯存焉。正義多引讖緯,歐陽公欲取九經之疏,删去讖緯之文,使學者不爲怪異之言惑亂,然後經義純一。其言不果行。

云】魏書:「孝文帝太和元年,春正月戊寅,詔:『圖讖祕緯及名爲孔子閉房記者,一皆焚之,留者以大辟論。』」至江左之緯書皆盡。

云】先乎魏孝文者,有秦苻堅

元圻案】漢書李尋傳:「,字子長平陵人。治尚書,好洪範災異,又學天文月令陰陽。曲陽侯王根厚遇,廼説曰:『云「天聰明」,蓋言紫宫極樞,通位帝紀,太微四門,廣開大道,五經六緯,尊術顯士云云。』」注:孟康曰:「六緯五經樂緯也。」〇後漢書張衡傳:「初,光武善讖,及顯宗肅宗因祖述焉。」桓譚傳:「言讖之非經,帝大怒曰:『桓譚非聖無法。』」〇隋書經籍志:「宋大明中,始禁圖讖,及高祖受禪,禁之愈切。煬帝即位,乃發使收天下書籍與讖緯相涉者,皆焚之,自是無復其學。」〇四庫全書永樂大典中録出易緯七種,附於類之後,案曰:「儒者多稱讖緯,其實讖是讖,緯是緯,非一類也。讖者詭爲隱語,預決吉凶,史記秦本紀盧生奏録圖書之語,是其始也。緯者,經之支流衍及旁義,史記自序『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漢書蓋寬饒傳『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注者均以爲易緯之文是也。蓋以來,去聖日遠,儒者推闡論説,各自成書,與經原不相比附。如伏生尚書大傳董仲舒春秋陰陽,核其文體,即是緯書,特以顯有主名,故不能託諸孔子。其他私相撰述,漸雜以術數之言,既不知作者爲誰,因附會以神其説。迨彌傳彌失,又益以妖妄之辭,遂與讖合類,謂之内學。之書,謂之靈篇。胡應麟亦謂『讖緯二書,雖相表裏,而實不同』,則緯與讖别,前人固已分析之,後人連類而譏,非其實也。」〇歐陽公請删正義中讖緯劄子曰:「唐太宗始詔名儒撰定九經之疏,號爲『正義』。然其所載既博,所擇不精,多引讖緯之書,以相雜亂,怪奇詭僻,所謂非聖之書,異乎正義之名也。臣欲乞特詔名儒學官,悉取九經之疏,删去讖緯之文云云。」〇吕氏雜記下云:「時執政者不甚主張之,事竟不行。」

133、

朱文公語類謂:「五經疏,周禮最好,禮記次之,爲下。」愚考之隋志王弼孔安國,至始列國學,故諸儒之説不若之詳實。

按】朱子又謂儀禮疏不甚分明,余謂左氏疏雖詳亦略。

元圻案】隋書經籍志:「陳鄭玄王弼二注,列於國學,齊代唯傳義。至注盛行,學浸微。孔安國之傳,齊建武中始列國學。所講,有二家,齊代唯傳義。至並行,而鄭氏甚微。」

134、

司馬文正論風俗劄子:「新進後生,口傳耳剽,讀未識卦爻,已謂十翼孔子之言;讀未知篇數,已謂周官戰國之書;讀未盡周南召南,已謂爲章句之學;讀春秋未知十二公,已謂三傳可束之高閣。」方樸山云:「皇甫持正云:『讀詩未有劉長卿一句,已呼阮籍爲老兵矣;筆語未有駱賓王一字,已駡宋玉爲罪人矣;書字未識偏旁,高談;讀書未知句度,下視。』司馬公語意本此。」朱文公曰:「近日學者,病在好高。論語未問『學而時習』,便説『一貫』;孟子未言『梁惠王問利』,便説『盡心』;未看六十四卦,便讀繫辭。此皆躐等之病。」

云】温公以記誦言,朱子以爲學言。

云】何氏蓋溺於人道學儒林之陋,温公豈徒記誦者!

元圻案】游定夫與友人帖曰:「不能博學詳説,而遽欲反約;不能文章,而遽欲聞性與天道,猶之欲立數仞之牆,而浮埃聚沫以爲基。絺兮綌兮而欲温,吸風飲露而欲飽,無是理矣。」

135、

宋符瑞志云:「孔子齋戒,向北辰而拜,告備于天曰:『孝經四卷,春秋凡八十一卷,謹已備矣。』」【原注】見援神契是以聖人爲巫史也。緯書謬妄,而沈約取之,無識甚矣。

云】宏詞人乃有此言。

集證太平御覽五百四十二引孝經援神契云:「孔子制作孝經,使七十二子向北辰磬折。曾子事北向,孔子簪縹筆,衣絳單衣,向北辰而拜云云。」

元圻案】梁書沈約傳:「,字休文吴興武康人也。博通群籍,著宋書百卷。」

136、

家語:「齊太史子餘歎美孔子云:『天其素王之乎!』」素,空也,言無位而空王之也。董仲舒對策云:「見素王之文。」賈逵春秋序云:「立素王之法。」鄭玄六藝論云:「自號素王。」盧欽公羊序云:「制素王之道。」以上諸説,俱見春秋序正義。皆因家語之言而失其義,案:正義曰:「彼子餘孔子之深,原上天之意,故爲此言耳,非是孔子自號爲素王。先儒蓋因此而謬。」所謂説也。莊子天地篇云:「玄聖素王之道。」祥符中謚孔子玄聖,後避聖祖名,改至聖

方樸山云】康成未見家語

137、

儒至於慶曆間,宋仁宗十九年辛巳改元慶曆談經者守訓故而不鑿。七經小傳云:「劉原父作。」而稍尚新奇矣,至三經義行,視儒之學若土梗。集證:「晁氏讀書志:『七經小傳三卷,劉敞原甫撰。七經者,毛詩尚書公羊周禮儀禮禮記論語也。元祐史官謂慶曆前學者尚文辭,多守章句注疏之學,至始異諸儒之説。後王安石經義,蓋本于公武原甫説「伊尹」、「伐升自」之類,經義多勦取之,史官之言不誣。』」古之講經者,執卷而口説,未嘗有講義也。元豐間,宋仁宗十一年戊午改元元豐陸農師在經筵始進講義。自時厥後,上而經筵,下而學校,皆爲支流曼衍之詞,説者徒以資口耳,聽者不復相問難,道愈散而習愈薄矣。陸務觀曰:「及國初,學者不敢議孔安國鄭康成,況聖人乎!自慶曆後,諸儒發明經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繫辭按:「謂歐陽公永叔。」周禮按:謂歐陽永叔蘇軾孟子按:謂李覯司馬光方樸山云:「甚有鄭友藝圃折衷。」〇云:「又有晁説之。」〇案:實創始於王充刺孟胤征顧命按:謂蘇軾按:謂晁説之。〇云:「又有鄭樵。」不難於議經,況傳注乎!」斯言可以箴談經者之膏肓。

按】陸佃傳:「崇政殿説書,進講周官神宗稱善,始命前一夕進稾。」孫渭南集:「按實録元祐五年二月,邇英閣講畢無逸篇,詔詳録所講以進。今後具講義,次日别進。」是哲宗又嘗申命之。講義果始農師矣。

方樸山云】農師自是學者,雖爲王氏學,而遠勝門。

138、

西山先生大學衍義後序謂有進姦言於經幄者,嘗以問西山之子仁甫,答云:「講易乾文言『知進退存亡』,爲姦言以罔上。」

云】時袁正肅公蒙齋言其鄉衮老當歸政,于是小人有講「進退存亡」之説而巧留之者。

元圻案】真西山集得聖語申省狀曰:「某奏昨來權臣,皆是欺罔陛下,是時講筵官亦爲欺罔之言。臣記得一日講官講,輒爲姦言云云。臣是時深不能平,欲闢之,又恐紛争於陛下之前,有傷事體。」

139、

亡,亡;郊禘,僭畤,案:史記六國表序:「秦襄公始封爲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見矣。」亡;大夫肆夏,三家徹,而亡。

云】秦誓魯頌孔子存之于經,安得謂由此而亡哉!魯頌猶可曰孔子魯臣,不容不存,若則何所回互?是未可輕於立論。

云】存於經者,正以見之由此而亡。

140、

法言寡見篇曰:「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通一經。」藝文志曰:「古之學者耕且養,三年而通一藝。」蓋劉歆七略法言之語。



校勘記

 孫通海校:「春夏秋冬」,元刊本、清嘉慶本作「春秋冬夏」。

 孫通海校:「亡」,元刊本作「去」。

 孫通海校:「何德將歎習」,按宋史藝文志「何侑歎息一卷」及福建通志「何侑字德器,作歎習一篇」所載,疑「德將」爲「德器」之誤,「歎習」即「歎息」。

 孫通海校:「亡」,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忘」。

 孫通海校:「晝」,元刊本作「畫」。

 孫通海校:「而己」,按何云「而」下「疑脱一不字」,當作「而不已」,屬上讀。

 孫通海校:「宏」、「溥」、「純」、「幠」、「冢」、「晊」六字,元刊本相應作「閎」、「傳」、「忳」、「幙」、「蒙」、「贖」。

 孫通海校:按東魏大覺寺碑陰,見中華本宋本金石録卷二一跋尾十一。

 孫通海校:「宋許觀東齋記事」,按此題下引文,不見許觀東齋記事,而見於宋張淏雲谷雜記卷二,當是翁氏錯標引文出處。

 孫通海校:「夏侯該」,按四聲韻略之作者,據隋書經籍志及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均題爲夏侯詠撰。「該」、「詠」二字形近易混,疑「詠」字是。

 孫通海校:「李壁」,按撰王荆公詩注者,學界多定爲李璧。然依四庫全書總目所考,「壁爲李燾第三子,其兄曰垕,曰塾,其弟曰𡌴,名皆從『土』,則作『璧』誤也」之論,仍存其舊。

 孫通海校:「司馬文正」,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司馬文正公」。

 孫通海校:「鄭友」,疑爲「鄭厚」之誤。按鄭厚,字景韋,宋莆田人,著有藝圃折衷。宋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録謂鄭厚「嘗著書號藝圃折衷,其言有詆孟軻者」,「辛未詔左從事郎鄭厚自今不得差充試官及堂除」。未見鄭厚稱「友」稱「友之」的史料記載,疑「友」或「友之」爲「厚」字之形誤。

字數:40708,最後更新時間:2023-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