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學紀聞注


卷四


周禮

元圻案】鄭畊老曰:「周禮四萬五千八百六字。」〇晁氏讀書附志曰:「石經周禮十二卷,經、注一十六萬三千一百單三字。」

1、

漢河間獻王周官,而武帝謂「末世瀆亂不驗之書」,唯唐太宗夜讀之,以爲「真聖作」,曰:「不井田,不封建,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人君知此經者,太宗而已。云:「太宗語出于文中子第十卷,王福畤所録,未可以爲信也。『不封建』下,尚有『不肉刑』三字」。劉歆始用之,案:王莽之王田、市易是也。蘇綽再用之,後周書太祖本紀:「魏恭帝三年,初,太祖官繁,思革前弊,大統中乃命蘇綽盧辯制改創其事,尋亦置六卿官。然爲撰次未成,衆務猶歸臺閣,至是乃命行之。」王安石三用之,宋神宗之青苗、均輸是也。經之蠹也。云:「之立法,皆本蘇綽,不得目爲『經之蠹』。」文中子中説魏相篇曰:「如有用我,執此以往。」程伯子告吕與叔曰:「必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儒者知此經者,二子而已。

云】案唐太宗鋭意封建,有世襲刺史之命,則福畤之言未必妄。雖然,貞觀之治稍可觀,而以言乎先王之意何有?無論其父子兄弟事,即如侯君集張亮反側於廟堂之間,而謂其能封建乎?太子承乾魏王泰傾奪於嫡庶之際,而謂其能封建乎?衞公鄂公俱遭讒,李君羨以疑似死,即魏文貞公亦不保始終,而謂其能封建乎?然則太宗亦未必能真知此經也。

【又云】何氏蘇綽能開貞觀之治,其實之治法,亦不盡本於也。

元圻案】王福畤唐太宗論禮樂事,曰:「太宗俱入,上曰:『朕夜讀周禮,真聖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爲人極。」誠哉深乎!』良久,謂曰:『朕思之,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〇漢書景十三王傳:「河間獻王德孝景前二年立,修學好古,實事求是。從民得善書,必爲好寫與之,留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所得皆先舊書,周官尚書禮記孟子老子之屬。」〇唐賈公彦序周禮廢興曰:「周禮起於成帝劉歆,而成于鄭玄,附離之者大半。故林孝存以爲武帝周官末世瀆亂不驗之書,故作十論七難以排棄之。何休亦以爲六國陰謀之書。唯有鄭玄徧覽群經,知周禮周公致太平之跡,故能答林碩之論難,使周禮義得條通。」〇鄭氏樵六經奥論周禮辨曰:「周禮,或謂文王之制,或謂成周理財之書,或謂戰國陰謀之書,或謂儒附會之説,或謂末世瀆亂不驗之書,紛紜之説,無所折衷。予謂非聖人之智不及此,惟見其所傳不一,故武帝視爲末世瀆亂不驗之書,而不知好也。自成帝時,雖著七略,終,竟不置學官博士。文中子居家,未嘗廢周禮太宗周禮,謂真聖作,其深知周禮者歟。若夫後世用周禮王莽敗於前,荆公敗於後,此非周禮不可行,而不善用周禮者之過也。」〇朱子語類:「北周宇文泰蘇綽有意復古,官制頗詳盡,如租調庸、府兵之類,皆是蘇綽之制。」故義門云「之立法,皆本蘇綽」爾。〇葉水心序黃文度周禮五官説曰:「周官既晚出,而劉歆遽行之,大壞矣,蘇綽又壞矣,王安石又壞矣。」

2、

漢志謂之周官經案:「河間獻王傳亦曰周官。」序録云:「劉歆始建立周官經,以爲周禮。」意者周禮之名昉此乎?然後漢書云:「鄭衆周官經,後馬融周官傳,授鄭玄周官注。」案:此儒林董鈞傳文。猶未以周禮名也。隋志馬融注已下,始曰周官禮【原注】隋志:「三禮目録一卷,鄭玄撰。」今見于釋文

案】鄭康成云:「世祖以來,通人達士,鄭氏父子、衞宏賈逵馬季長皆作周禮解詁。」周禮之名已見於此。賈公彦曰:「以設位言之,謂之周官;以制作言之,謂之周禮。」

程易田云】案康成注,開章第一條天官冢宰「惟王建國」下,即云「周公居攝而作六典之職,謂之周禮」,冬官目録云:「古周禮六篇畢矣。古周禮六篇者,天子所專秉以治天下,諸侯不得用焉。」康成又云:「世祖以來,通人達士皆作周禮解詁。」然則王氏謂未以周禮名者,言其時但稱周官經周官傳周官注,尚未以周禮名其書也,今六篇第目曰「天官」、「地官」云云,但稱「官」者是也。

集證曰】後漢盧植傳:「上書曰:『臣前以周禮諸經,發起秕繆,爲之解詁。』」鄭康成傳:「所著有答林孝存周禮難。」荀悦云:「劉歆周官六篇爲周禮王莽時奏以爲經,置博士。」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周官經六篇,王莽劉歆置博士。」師古曰:「即今之周官禮也。」〇隋書經籍志:「周官禮十二卷,馬融注。」又自鄭康成以下十三家,皆曰周官禮。〇鄭康成云:「大中大夫鄭少贛,及子大司農仲師、故議郎衞次仲、侍中賈景伯南郡太守馬季長皆作周官解詁。」〇葉夢得春秋攷二:「周官太宰以六典佐王治邦國,此先王待五服諸侯之法也,其爲之必有其目矣。須句之滅,成風猶能爲僖公言『崇明祀,保小寡,爲禮』,而襄王子頽之難,出居于卜偃晉文公以爲『禮未改』,吾然後知周公之典,其所以爲天下者大焉。今之周禮,蓋周官,非禮,惜乎先王之六典不得而見矣。」蓋因其始但名周官經而爲此説。

3、

五峰胡氏皇王大記十九云:「周官:『司徒掌邦教,敷五典。司空掌邦土,居四民。』世傳周禮冬官,未嘗闕也,乃冬官事屬之地官。」程泰之云:「程文簡公大昌。」云:「五官各有羨數,天官六十三,地官七十八,春官七十,夏官六十九,秋官六十六,蓋斷簡失次,取羨數。云:「羨數凡四十六。」凡百工之事歸之冬官,其數乃周。」俞庭椿云:「字壽翁象山弟子。」復古編,亦云:「司空之篇,雜出於五官之屬。」九峰蔡氏云:「周公方條治事之官,而未及師保之職。冬官亦闕,首末未備,周公未成之書也。」

案】古者三公多係兼官,惟六卿是實職。周禮蓋載其實職者也。其中有三公云何,孤云何,皆六卿職之所及,亦莫或遺。蔡氏説頗傅會。

元圻案】俞氏復古編自序曰:「周禮司空之篇,反覆之經,質之於,驗之於王制,皆有可以是正者。而司空之篇,實雜出於五官之屬,且因司空之復,而五官之譌誤亦遂可以類考,誠有犂然當於人心者。」〇四庫全書總目禮類一:「周禮復古編一卷,宋俞庭椿撰。庭椿,字壽翁臨川人。乾道八年進士,官古田令。是書宋志作三卷,今本一卷。復古之説,始於庭椿,厥後丘葵吴澄皆襲其繆,説周禮者,遂有『冬官不亡』之一派。」〇鄭樵通志孫處之言曰:「周公居攝六年之後,書成歸,而實未嘗行。惟其未經行,故僅述大略,俟其臨事而損益之。故建都之制不與召誥洛誥合,封國之制不與武成孟子合,設官之制不與周官合,九畿之制不與禹貢合。」蔡氏以爲周公未成之書,蓋本於此。〇胡宏,字仁仲,號五峰崇安人,文定公安國季子。〇蔡沈,字仲默,號九峰建陽人,西山先生子,受業朱子之門。

4、

考工記,或以爲先秦書,而禮記正義云:「孝文時求得周官,不見冬官一篇,乃使博士作考工記補之。」馬融云:「孝武開獻書之路,周官出於山巖屋壁。」漢書河間獻王得之,非孝文時也。序録云:「或曰河間獻王開獻書之路。時有李氏上五篇,失事官一篇,取考工記補之。」六藝論云:「鄭康成作。」云:「壁中得六篇,誤矣。齊文惠太子雍州,有盜發楚王冢,獲竹簡書,青絲編簡,廣數分,長二尺。有得十餘簡以示王僧虔僧虔曰:『是科斗書考工記周官所闕文也。』」事見南齊書文惠太子傳時科斗書已廢,則非博士所作也。易氏云:「山齋易氏祓,字元章。」云:「考工記書也。言人上輿,而有梓匠之制;言人明堂,而有世室、重屋之制;言溝洫澮川,非遂人之制;言旂旗旟旐,非大司馬、司常、巾車之制,眂典大不類。」

案】科斗書,世盛行,且著之功令。見漢藝文志蕭何草律」云云。

元圻案】禮記篇首正義曰:「六藝論周官壁中所得六篇,漢書河間獻王開獻書之路,得周官,有五篇,失冬官一篇,乃購千金不得,取考工記以補其闕。漢書云得五篇,六藝論云得其六篇,其文不同,未知孰是。」〇周禮鄭氏目録冬官考工記第六」注曰:「司空之篇亡,興,購求千金不得。此前世識其事者,記録以備大數。」疏曰:「冬官一篇,其亡已久,有人尊集舊典,録此三十工,以爲考工記。雖不知其人,又不知作在何日,要之在於前,是以得遭滅焚典籍,『韋氏』、『裘氏』等闕也。」〇漢書藝文志曰:「衰,樂尤微眇。六國之君,魏文侯最爲好古。孝文時得其樂人竇公,獻其書,乃周官大宗伯大司樂章也。」如其時,周官未出,安知其爲大司樂章乎?〇後漢書儒林傳云:「孔安國所獻古經五十六篇,及周官經六篇。」又與禮正義漢書之説不同。〇宋王與之周禮訂義第七十卷:「夫考工記之可以補周官者,非三十工之制有合之遺法也,獨考工之序,其議論有源委,足以發明聖經之祕,此所以取而爲補亡之書也。如捨此而索於制度之末,則論人上輿,奚及乎上梓、上匠之制?論人明堂,奚取乎世室、重屋之制?言溝洫澮川,非遂人之制也;言旂旗旟旐,非司馬、司常、巾車之制也。其他纖悉,有不可盡信者,概以爲家之制度,豈其然乎?」此説本於易氏。〇宋志:「易祓周禮總義三十六卷。」趙希弁讀書附志作三十卷。經義考云:「未見。」今四庫全書永樂大典録出。〇南宋館閣續録載:「易祓,字彦章潭州寧鄉人。」周密齊東野語「諂事蘇師旦,由司業躐擢左司諫」,其人不足道也。〇漢書藝文志:「周官保氏掌養國子,教之六書,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注、假借,造字之本也。興,蕭何草律,亦著其法。又以六體試之。六體者,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篆、蟲書。」後漢書盧植傳:「上書曰:『古文科斗,近於爲實,而厭抑流俗,降在小學,中興以來,通儒達士班固賈逵鄭興父子,並敦悦之。』」是科斗書至東京猶行也。古文尚書孔安國以隸古定,是一行科斗書,一行真書。孔穎達謂「就古文體而從隸定之,存古爲可慕,以隸爲可識」,然則其時之識科斗書者,蓋亦僅矣。

5、

禮器經禮三百」,鄭氏注謂:「即周禮三百六十官。」藝文禮經三百」,案注:韋昭曰:「周禮三百六十官也。三百舉成數。」臣瓚注云:「周禮三百,是官名也。禮經謂冠、婚、吉、凶。」蓋以儀禮經禮也。朱子説,謂周禮乃設官分職之書,禮典在其中,而非專爲禮設也。

元圻案】禮記正義曰:「周禮見於經籍,其名異者,見有七處。案孝經説云『經禮三百』,一也;禮器云『經禮三百』,二也;中庸云『禮儀三百』,三也;春秋説云『禮經三百』,四也;禮説云『有正經三百』,五也;周官外題爲周禮,六也;漢書藝文志云『周官經六篇』,七也。」〇朱子曰:「近世括蒼葉夢得曰:『經禮,制之凡也。曲禮,文之目也。』」諸儒之説,葉氏爲長。

6、

鄭康成釋經,以緯書亂之,以臆説汩之,而聖人之微指晦焉。徐氏微言謂:「注誤有三:王制儒之書,今以釋周禮,其誤一;云:「以王制孝文時博士作者,盧子幹一家之説。以史記封禪書索隱所載劉向七録云『文帝所造書,有本制服制篇』者參觀,則非今禮記王制也明矣。」〇方樸山云:「案鄭氏每以周禮王制,謂王制禮,何曾以釋周官徐氏妄説。」司馬法,兵制也,今以證田制,其誤二;方樸山云:「古兵、農不分。」官制皆襲,今引官以比官,小宰乃御史大夫之職,謂小宰如今御史中丞,如此之類,其誤三。」鶴山云:「魏文靖了翁,字華父。」〇瀘州贍軍田記謂:「以末世弊法釋三代令典,如以筭擬邦賦,以制擬國服。」止齋夏休井田譜序謂:「以周禮爲非聖人之書者,以説之者之過也。」

云】鶴山同時傅琴山之説,與此略同。琴山,名伯魯象山弟子。

元圻案】宋王氏炎曰:「康成之釋訓,可謂有功於周禮,然六官制度以康成而傳,亦以康成而晦。一則以緯書汩之,一則以臆説參之,是以學者不得不疑。」〇經義考:「徐氏筠周禮微言宋志十卷,未見。江西通志:『徐筠,字國堅清江人。之子。蚤歲擢第,知金州。』續中興書目:『徐筠周官陳傅良,記所口授,成書十卷。自謂聞於傅良曰:「周禮綱領有三:養君德,正紀綱,均國勢。鄭氏注誤有三」云云。』」〇禮記王制正義曰:「王制之作,蓋在之際。知者按下文云有『正聽之』,云『有正平丞,所置』,又有『古者以尺』之言,『今以尺』之語,則知是亡之後也。秦昭王,故臨碩云:『孟子赧王之時,王制之作,復在其後。』盧植云:『漢孝文皇帝令博士諸生作此王制之書。』」〇漢書藝文志:「軍禮司馬法百五十篇。」〇宋志:「魏了翁周禮折衷二卷,周禮要義三十卷。陳傅良周禮説一卷。」趙希弁讀書附志:「陳傅良周禮説三卷,舊刊於止齋文集中,曹叔遠别爲一書而刻之,且爲之説。」案以上三書,今四庫書皆不著録。

7、

張禹論語文其諛,方樸山云:「未見的據。」劉歆周官文其姦,猶以發冢也。不足以玷論語,而以周禮可乎?【原注】西山曰:「之王田,安石之泉府,直竊其一二以自蓋爾。」

元圻案】漢書張禹傳:「永初元延之間,吏民多上書言災異王氏專政所致。上意頗然之,乃至第,辟左右,因出吏民所言示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爲所怨,謂上曰:『災變之意,深遠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上雅信愛,由此不疑王氏。」〇通鑑:「王莽始建國二年,國師公劉秀言:『有泉府之官,收不售,與欲得,即所謂「理財正辭,禁民爲非」者也。』乃下詔曰:『周禮有賒貸,樂語有五均,傳記各有筦焉。今開賒貸、張五均、設諸筦者,所以齊衆庶、抑兼并也。』遂於長安洛陽邯鄲臨菑成都立五均司市、錢府官。司市常以四時仲月定物上中下之賈,各爲其市平。民賣五穀、布帛、絲綿之物不售者,均官考驗,用其本賈取之。又民有乏絶欲賒貸者,錢府予之,每月百錢取息三錢。又以周官税民,凡田不耕爲不殖,出三夫之税。城郭中宅不樹藝者爲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浮游無事,出夫布一疋。其不能出布者冗作,縣官衣食之。諸取金、銀、連、錫、鳥、獸、魚、鼈於山林、水澤及畜牧者,嬪婦桑蠶、織紝、紡績、補縫,工匠、醫、巫、卜、祝及他商販、賈人,皆各自占所爲,於其所在之縣官,除其本,計其利十分之,而以其一爲貢。」案通鑑此文,本漢食貨志而有所增删。〇莊子外物篇:「儒以詩禮發冢。」〇漢書食貨志:「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予九族、鄰里、鄉黨。」〇原注引西山語,見所作王與之周禮訂義序

8、

易氏總義云:「府史胥徒,通典職官總言其爲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人。」愚攷之通典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員,内二千六百四十三人,按:「文獻通考云:『此數未知何據,據周禮當作二萬五千二百六十五人。』」外諸侯國官六萬一千三十二人。通考又云:「此據王制時天下諸侯官數則合。」此乃官數,非謂府史胥徒也。

9、

嬪御、奄寺、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貨賄,皆領於冢宰;冕弁、車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皆領於宗伯。此周公成王,格心輔德之法。之興也,滕侯爲卜正,吕伋爲虎賁氏,侍御僕從,罔匪正人,左右攜僕,庶常吉士。及其衰也,昏椓靡共,婦寺階亂;膳夫内史,趣馬師氏,締交於嬖寵;瑣瑣姻亞,私人之子,竊位於王朝。至而大臣不得議近臣矣,至而中朝得以詘外朝矣,至而北司是信、南司無用矣,由周公之典廢也。間有詰責幸臣如申屠嘉,奏劾常侍如楊秉;宫中府中爲一體,方樸山云:「此一語説盡周官。」諸葛武侯,可謂知宰相之職者。唐太宗房玄齡以「北門營繕,何預君事」,豈善讀周禮者哉!云:「此説是。」我朝趙普於一熏籠之造,亦制以有司之法;李沆於後宫之立,奏以臣不可;按:「宜增一事曰:『文彦博於疾勢增損,責宦者必以報。』」趙鼎於内苑移竹,責宦者罷其役,庶幾古大臣之風矣。五峰乃謂周公不當治成王燕私之事,殆未之思也。

元圻案】朱子曰:「古人立法,無所不有。天下有此一事,他便立此一官。且如女巫之職,掌宫中巫祝之事,凡宫中祈祝,皆在此人。如此便無後世巫蠱之事矣。」〇史記李斯列傳:「李斯上書言趙高之短。二世已前信趙高,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高曰:『丞相所患者獨已死,丞相即欲爲田常所爲。』於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屬郎中令趙高案治。』」〇漢書佞幸傳:「元帝石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大小,因白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〇唐書劉蕡傳:「文宗即位,宦人握兵權,橫制海内,號曰『北司』。對策,極言其禍,曰:『今分外官、中官之員,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於南則亡命於北,或正刑於外則破律於中,法出多門,人無所措。』」〇漢書申屠嘉傳:「孝文時,鄧通方愛幸。入朝,而居上旁,有怠慢之禮。奏事畢,因言曰:『陛下幸愛群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罷朝,坐府中,爲檄召詣丞相府。恐,入言上。上曰:『汝弟往,吾今使人召若。』至詣丞相府,免冠徒跣,頓首謝。責曰:『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頓首,首盡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使使持節召,而謝丞相。」〇後漢書楊秉傳:「桓帝五年,代劉矩爲太尉。中常侍侯覽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劾奏,檻車徵詣廷尉。自殺。因奏及中常侍具瑗,『宜亟屏斥,投畀有虎。』帝不得已,竟免官而削國。」〇三國志蜀諸葛亮傳:「上疏曰:『宫中府中,俱爲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〇通鑑唐紀太宗貞觀十五年:「房玄齡高士廉遇少府少監竇德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德素奏之。上怒,讓玄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玄齡等拜謝。」案太宗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爲限制。」蓋誤認周禮「世子不會」之説與?魏鄭公房玄齡之見責而謝也,「進曰:『玄齡爲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事豈有不應知者?使所營是,則當助成之;非,則當請罷之。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可謂深知宰相之職,何於太子取物之詔而不聞諫諍也?其後張元素雖以用物過度諫止太子,已無及矣。〇劉元城語録:「太祖嘗令後苑作熏籠,數日不至,責怒,左右對以事下尚書省、本部、本曹、本局,本局覆奏,得旨,依方制造,乃進御。太祖怒曰:『誰做這般條貫來約束我?』曰:『可問宰相。』至,對曰:『此自來條貫,不爲陛下設,乃爲陛下子孫設。後世若非禮製造奢侈之物,經諸處行遣,必有臺諫理會,此條貫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條貫極妙。無熏籠是小事。』後法壞,自御前直下後苑作,更不經由朝廷,至今爲例。」〇宋吕氏雜記下:「李文靖沆爲相時,真廟常夜遣使,持手詔問:『欲以某氏爲貴妃,如何?』文靖對使者引燭焚詔,口附奏曰:『但道以爲不可。』其事遂寢。」〇東都事略文彦博傳:「仁宗御殿,疾暴作,扶入禁中。二府俟於殿閣,召内侍史志聰等問起居狀。對曰:『禁中事嚴密,不敢泄。』彦博怒叱之曰:『上暴疾,繫國安危。惟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爲邪!自今疾勢稍有增損,必白。』」王明清揮麈餘話一:「紹興中,趙元鎮爲左相。入朝,見自外移竹栽入内。奏事畢,亟往視之,方興工於隙地。元鎮詢誰主其事,曰:『内侍黃彦節也。』元鎮即呼彦節,詬責之曰:『頃歲艮嶽花石之擾,皆出汝曹,今將復蹈前轍邪?』勒令罷役。彦節以聞,翌日元鎮奏事畢,喻之曰:『前日偶見禁中有空地,因令植竹數十竿,非欲以爲苑囿。然卿能防微杜漸如此,可謂盡忠。爾後儻有似此等事,勿憚,以警朕之不逮也。』」〇胡五峰皇王大紀十九論曰:「陳平爲相,尚不肯任廷尉、内史之事,況周公之德,相成王爲太師,乃廣置宫闕猥䙝衣服飲食技藝之官以爲屬,必不然矣。」〇朱子答潘恭叔書曰:「周禮冢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嬪御,此最是設官者之深意。蓋天下之事,無重於此。而胡氏乃痛詆之,以爲周公不當治成王燕私之事,誤矣。」

10、

李泰伯云:「盱江先生李覯。」〇案:盱江集周官致太平論内治第二。曰:「内宰用大夫、士、世婦。每宫卿二人,皆分命賢臣,以參檢内事。」【原注】世皇后詹事,以二千石爲之,猶有成周遺意。

元圻案】天官内宰:「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中士八人。」王氏訂義吕成公曰:「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風化並行,故贊治之官皆曰宰。内宰屬之太宰,意其治家之道亦權衡審訂於大臣格心之所自出與?」〇春官世婦:「每宫卿二人,下大夫二人,中士二人。」注:「世婦,后宫官也。王后六宫,始大長秋、詹事、中少府、太僕亦用中士八人。」〇後漢書宦者傳論曰:「興仍襲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參其選。中興之初,宦官悉用閹人。」〇宋鄭伯謙太平興國書曰:「大長秋爲后卿,蓋内宰之意。」又曰:「前漢大長秋,士大夫也,猶可以節制後宫。成帝許后減省用度,后上書辨論,恐官吏以詔書繩之,猶有家氣象。後漢雖改用宦官,而宫中財用尚付之有司。以後,不復領於外朝。及置殿中監,置内諸司,凡天子服食器用,一切付之奄人,大臣不敢問,則成周設官之意無復存者矣。」〇王與之曰:「南城李氏覯,字泰伯,有周禮致太平論。」

11、

漢食貨志:「太公立九府圜法。」顔師古注:「周官太府、玉府、内府、外府、皆天官之屬。泉府、地官。天府、春官。職内、職金、秋官。職幣,天官。皆掌財幣之官,故曰九府。」東坡對策注。愚按:爾雅釋地:「醫無閭之珣玗琪,會稽之竹箭,梁山之犀象,華山之金石,霍山之珠玉,崑崙之璆琳琅玕,幽都之筋角,斥山之文皮,岱岳之五穀魚鹽,是謂九府。」淮南墬形訓爾雅「五穀」下多「桑麻」二字。五峰胡氏皇王大紀武王十九年所述與爾雅同,而繼之曰:「尚父立圜法,輕重以銖,通九府之貨。」又按史記管晏列傳「吾讀管氏輕重九府」,劉向别録曰「九府書,民間無有」,裴駰集解引。索隱謂其書論鑄錢之輕重,鹽鐵論輕重篇文學曰「管仲設九府,徼山海」,通典亦云「太公立九府之貨」。案:通典無此句,惟食貨門錢幣上有「太公立九府圜法」句。又錢幣下:孝明帝熙平初,尚書令任城王澄上言有「太公立九府之法」句,則「之貨」二字當作「圜法」,或作「之法」。然則九府,太公立之,管仲設之,其名列於爾雅,蓋即管氏書也。大紀之説得之,注恐非。【原注】曲禮「天子之六府」,亦與大禹謨之「六府」異。

云】「九府」當如注。

集證】引宋張淏雲谷雜記曰:「漢食貨志:『太公立九府圜法。』李奇曰:『圜即錢也。』顔師古曰:『此非也。周官太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内、職金、職幣,皆掌財幣之官,故云九府。圜謂均而通之也。』今以周官考之,天府掌寶器,實春官之屬,初無預於貨財之事。而職内、職歲、職幣、職金四者,在周官皆爲掌財之官。今師古乃略去職歲,以三者附太府等爲九,牽强特甚。況太公立法之時,周官尚未建也。師古之不審亦甚矣。又太公立法之後,退而復行於,至管仲時其法猶存,故著書有九府之篇,且猶用之,則九府非官決矣。爾雅有九府云云,予意太公所謂九府者,即此爾。蓋九府所産不同,故作圜法,用金錢貨帛以均通之。此説於理頗近,不然則九府不過自爲掌財之一司耳,亦不足容異説也。予又得師古所作賢良策問,有云九府之名,欲知其九。意師古亦自疑其未安,因策賢良,故以此詢之,惜未見所答云何。鹽鐵論云:『文學曰:「以心計策國用,構諸侯,參以酒榷,咸陽孔僅增以鹽、鐵,江充等各以鋒鋭,言利末之事析秋毫,可謂無間矣,非特管仲設九府,徼山海也。」』詳此,則九府非官又一證。」

元圻案】趙希弁讀書附志云:「五峰先生所述皇帝王霸之事,自以上,六閼逢無紀。之初載,迄于赧王乙巳,二千有三十年,貫通經典,採摭史傳,又因事而爲之論,所以述去取之原,釋疑似之惑者至矣。」〇通典「九府」之名,亦從漢書注。

12、

「九嬪」注引孔子曰:「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孝經援神契之言也。何休公羊傳序孔子有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孝經鈎命決之言也。儒以緯書孔子所作。【原注】康成中庸,亦引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云】緯書中,固亦有孔子緒言在焉。

云】聖人緒言,存於緯書者甚多,如典禮逸文、律曆積筭尤可取,惜以妖妄之語揜之。

元圻案】「九嬪」注:「孔子云:『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陰契制,故月上屬爲天使,婦從夫,放月紀。』」疏曰:「『孔子云』以下者,孝經援神契文,但彼是孔子所作,故言『孔子云』也。云『日者天之明』者,本合在天;云『月者地之理』者,本合在地。今以陽尊而陰卑,月乃爲天契制所使,故云『陰契制,上屬爲天使』。是以月上屬於天,隨日而行。云『婦從夫,放月紀』者,解后已下就燕寢而御之意。」〇公羊傳序正義曰:「案孝經鈎命決云『孔子在庶,德無所施,功無所就,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是也。」

13、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案:注:「王宫之士,謂王宫中諸吏之適子也。庶子,其支庶也。」諸侯子入宿衞,齊王之弟是也;入京師受業,楚王之子郢客是也。其制猶古。

元圻案】漢書高五王傳:「齊悼惠王肥,其母高祖微時外婦也。高祖六年立,十三年薨。哀王襄孝惠六年嗣立。哀王入宿衞於高祖封爲朱虚侯。」又楚元王傳:「楚元王交高祖同父少弟也。高后浮丘伯長安元王遣子郢客申公俱卒業。」

14、

奄止於上士,抑其權也。案:天官「内小臣,奄上士四人」注:「奄稱士者,異其賢也。」〇東萊吕氏曰:「奄位極於上士,先王防患之意蓋微。」唐太宗詔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不任以事,然内侍並列于六省,開閹尹與政之階,與典統於冢宰異矣。

元圻案】唐書宦者傳序曰:「太宗詔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内侍爲之長,階第四,不任以事,惟門閤守禦、廷内掃除、稟食而已。」〇六省曰尚書省、門下省、中書省、秘書省、殿中省、内侍省。詳唐書百官志

15、

「八則」,「禮俗以馭其民」。案:天官太宰:「以八則治都鄙。六曰禮俗,以馭其民。」注:「禮俗,昏姻喪紀舊所行也。」吕微仲謂:「庶民可參之以俗,士以上專用禮。」此説非也。大傳:「百志成,故禮俗刑。」吕成公謂:「禮俗不可分爲兩事,制而用之謂之禮,習而安之謂之俗。若禮自禮,俗自俗,不可謂之禮俗。」

元圻案】周禮訂義一引龜山楊氏曰:「五方之民皆有性,其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不可推移。先王修禮以節其性,因之以達其志,通其欲,爲節文道之使成俗也。以是馭之,故無殊俗。」〇案地官司徒之十二教:「一曰以祀禮教敬,二曰以陽禮教讓,三曰以陰禮教親,四曰以樂禮教和,五曰以儀辨等,六曰以俗教安。」似分禮俗爲兩事,然曰「以俗教安」,則所以教之者,亦惟以禮而已。王昭禹周禮詳解曰:「凡習而安焉之謂俗,先王亦各因其所宜而教之使安焉,則民各從其所願而無苟且幸免之意,偷薄之患無自作矣。」〇吕大防,字微仲京兆藍田人,相哲宗,謚正愍

16、

王之膳服雖不會,而九式有羞服之式,冢宰所均節也。案:天官太宰:「以九式均節財用。四曰羞服之式。」注:「式謂財用之節度。」待王之膳服,不過以關市之賦,天官大府:「關市之賦,以待王之膳服。」則其用簡矣。

云】人誤會「世子不會」之説,而啓承乾之僭越,吾故曰:「唐太宗非能知周禮者。」

元圻案】楊龜山與胡康侯第八書曰:「惟王及后、世子不會,特膳服之類而已。有不如式,雖有司不會,冢宰得以式論之矣。世儒以爲至尊不可以法數制之,非正論也。」〇止齋陳氏曰:「古者關幾而不廛,市廛而不征,其歲入視地賦至薄也,至不常獲也。以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特居經費之九一,又取其至薄者,不常獲者,如是足矣。」〇東萊吕氏曰:「膳服雖不會,要不出關市之賦而已。」〇易氏祓周禮總義曰:「經言不會者五,裘與皮事,惟王不會;服與飲酒膳禽之不會,則后與焉;膳則世子亦不會。」又曰:「古者關市雖有征,然凶荒札喪則關門無征,而作布非常賦也。以之待膳服,足以見先王薄於自奉。」

17、

司徒掌教不言財,司馬掌政不言兵,鄉遂、九畿,兵財在其中。井田、封建,足食足兵之本也。周官之法不行,無善教善政,於是憂財用、畏夷狄矣。

云】古人原不言理財,本常賦而範以定式故也。大學言「生財」,以賦式之禮壞也。古人原不言治兵,農即兵也。論語言「足兵」,孟子言「制梃以撻之堅甲利兵」,以軍禮壞也。

元圻案】王與之周禮訂義二十六引陳君舉曰:「地官掌教。所謂教官者,師氏、保氏、司諫、訓人、司教、鼓人,不過六七而已。謂之教典,何也?先王教民自經界始,八八爲井,五五爲軍,市有奠居,里有聯比,無非習民於正,而寓之於道德之意,俾之分定而慮不易,事同而心臧,生厚而德優,易直而敦龐,以服從上令,是爲教典。」吕伯恭曰:「生養便是教。既富能教,資富能訓,使他衣食足,各保其生,方教以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之義。」又四十七引孫偉夫曰:「夏官不曰掌邦兵,而曰掌邦政,政修則兵可不試。」陳及之曰:「班固漢志謂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兵車萬乘。一井之田,八家耕之,統計六十四萬井之田,爲五百一十二萬夫,耕者五百一十二萬家。以此夫家之衆而供萬乘之賦,蓋七家賦一兵,則是甸出七十五人,亦七家賦一兵,如司馬法之言,列國之賦皆同此數。」

18、

鄉有軍制,無田制;遂有田制,無軍制。【原注】疏云:「注互見其義。」

元圻案】遂人疏曰:「小司徒注云:『鄉之田制與遂同。』在彼鄉中,惟見出軍,無田制,此遂人唯見田制無出軍法,故彼注云『鄉之制與遂同』。此遂之軍法,追胥起役,如彼六鄉,互見其義,明彼此皆有也。但彼此雖相如,細論之仍有稍異,以其六鄉上劑致民,六遂下劑致甿,六鄉上地無萊,六遂上地有萊,是其稍異也。」〇王氏詳説曰:「六鄉所言伍、兩、卒、旅、師、軍,詳於軍制;六遂所言遂、溝、洫、澮、川,詳於田制。然軍旅未始無田,田制亦未始無軍,要之互文見義也。」

19、

「大司徒建邦國,以土圭土其地。」案注:「土其地,猶言度其地。」「匠人建國,晝參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考工記文。詩定之方中傳云:「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準極,以正南北。」愚按:晏子春秋内篇雜:「景公新成柏寢之室,使師開鼓琴。師開左撫宫,右彈商,曰:『室夕。東方之聲薄,西方之聲揚。』公召大匠曰:『室何爲夕?』大匠曰:『立室以宫矩爲之。』於是召司空,原文此下有「曰:『立宫何爲夕?』司空」八字。曰:『立宫以城矩爲之。』明日,晏子朝,公曰:『先君太公營丘之封。立宫,本書作「城」。何爲夕?』對曰:『古之立國,南望南斗,北戴樞星,彼安有朝夕哉?而以今之夕者,之建國,國之西方,以尊也。』公曰:『古之臣乎!』」樞星,即極星也。公劉,「既景迺岡」,然則尚矣。

云】古人無葬經,而有宅經。此説最爲不易,詳見胡仲子集

元圻案】考工記匠人注:「日中之景,最短者也。極星,謂北辰。」疏曰:「大司徒云:『日至之景,尺有五寸。』以其在上臨下,故最短也。」爾雅云:「北極謂之北辰。」〇詩定之方中傳:「定,營室也。方中,昏正四方。」箋:「定昏中而正,謂小雪時。」正義曰:「此度日出日入,謂度其影也。其術則匠人云:『水地以縣,置槷以縣,視以影。爲規,識日出之影與日入之影,晝參諸日中之影,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注云:『於四角立植而縣以水,望其高下。高下既定,乃爲位而平地。於所平之地中央,樹八尺之臬,以縣正之。視之以其影,將以正四方也。日出日入之影,其端則東西正也。又爲規以識之者,爲其難審也。自日出而畫其影端,以至日入,既則爲規測影兩端之内規之,規之交乃審也。度兩交之間,中屈之以指臬,則南北正也。日中之影,最短者也。極星,謂北辰也。』是揆日瞻星,以正東西南北之事也。如匠人注,度日出日入之影,不假於視定視極,而東西南北皆知之。此傳度日出入以知東西,視定極以正南北者。考工之文止言以正朝夕,無正南北之語,故規影之下别言『考之極星』,是視極乃南北正矣。但因屈橫度之繩,即可以知南北,故細言之,與此不爲乖也。惟傳言『南視定』者,意不然。何者?以匠人云『晝參諸日中之影』,不言以定星參之。經、傳未有以定星正南北者,故上箋以定爲記時,異於傳也。」〇孫編修星衍晏子音義王侍御念孫之説曰:「夕與邪,語之轉也。吕氏春秋明理篇:『是正坐於夕室也,其所謂正乃不正矣。』高誘注:『言其室邪不正,徒正其坐也。』夕,又有西義。周禮:『凡行人之儀,不朝不夕。』鄭氏注:『不正東鄉,不正西鄉。』故云『國之西方,以尊也。』」〇大雅:「篤公劉,既景迺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箋云:「既以日景定其經界,於山之脊觀相其陰陽寒煖所宜,流泉浸潤所及,皆爲利民富國。」

20、

蔡邕明堂論曰:「王居明堂之禮,南門稱門,西門稱闈。故周官有門闈之學,師氏教以三德,守王門;保氏教以六藝,守王闈。然則師氏居東門、南門,保氏居西門、北門也。」案:此論見後漢書祭祀志中卷。朱子大學章句序「王宫有學」,蓋謂此。魯孝公之爲公子,嘗入京師爲國子,注見卷二四十六頁人稱其孝,宣王命之導訓諸侯。他書言國子者,唯周語焉。

云】「魯孝公」下另是一條,舊本誤屬上文。

元圻案】地官:「師氏以三德教國子。居虎門之左,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使其屬守王闈。」注:「國子,公卿大夫之子弟。虎門,路寢門也。門外,中門之外。闈,宫中之巷門。」疏曰:「師氏守中門外,保氏守王闈門。」〇爾雅釋宫:「宫中之門謂之闈。」邵氏正義曰:「劉昭所述,以門與闈散文言之耳,對文言之,則闈爲小門,故後漢書注引爾雅作『宫中小門謂之闈』。左氏十四年云『攻闈與大門』,是闈爲小門,别於大門也。」〇陶淵明魯孝公孝傳

21、

「師氏三德」,朱子周禮三德説曰:「至德以爲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德以爲行本,司馬温公以之;孝德以知逆惡,趙無愧徐仲車之徒以之。」案:「以之」,朱子集皆作「是已」。

按】趙無愧,名君錫洛陽人,事父良規至孝,絶類徐仲車,歷官神宗哲宗朝。見宋史列傳第四十六。

22、

牧誓顧命皆言師氏。雲漢之傳曰:「年穀不登,則師氏弛其兵。」文王世子「大司成」,注以爲師氏。而「維師氏」,以刺匪其人。「九兩」,「師以賢得民」,注謂「諸侯師氏」,言賢者以身教也。后妃亦有之,葛覃云:「言告師氏。」

元圻案】禮記文王世子注:「大司成,司徒之屬師氏也。」正義曰:「以其掌教,故知爲司徒之屬。以後言父師司成。書傳『大夫爲父師』,師氏爲大夫,故知爲師氏。」〇天官冢宰:「以九兩繫邦國之民。三曰師,以賢得民。」注:「師,諸侯師氏,有德行以教民者。」〇東萊吕氏曰:「師言賢而不言道,身即道也。」故王氏曰:「以身教。」〇詩周南葛覃毛傳:「師,女師也。古者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〇穀梁傳:「宋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保母不在,宵不下堂。』」則后妃兼有保傅矣。

23、

「保氏九數」,鄭司農云:「今有重差、夕桀、句股。」釋文:「夕,音的。此二字非注。」案:錢氏養新録曰:「夕桀,未詳何義,疑是『互乘』之誤。」愚按:少儀正義引鄭司農云:「今有重差、句股。」馬融干寶等更云:「今有夕桀,各爲二篇,未知所出。」則「夕桀」二字,後人附益,非注信矣。劉徽九章算經序云:「包犧氏始畫八卦,作九九之術,以合六爻之變。黃帝曆紀,協律吕。隸首作數。周公制禮,有九數。九數之流,則九章是矣。漢張蒼耿壽昌皆善算,因舊文删補,故校其目,與古或異,而所論多近語。」

元圻案】地官保氏注:「鄭司農云:『九數: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商功、均輸、方程、贏不足、旁要。今有重差、夕桀、句股也。』」疏曰:「方田以下,皆依九章算術而言。云『今有重差、夕桀、句股』者,此法增之。馬氏注以爲『今有重差、夕桀,夕桀亦是算術之名』,與異。案今九章以句股替旁要,則旁要,句股之類也。」〇禮記少儀正義曰:「『今有重差句股』者,鄭司農時,云今世於九數之内有重差、句股二篇,其重差即與舊數差分一也。去舊數旁要,而以句股替之,爲之九數,即今之九章也。先師馬融干寶等云『今有夕桀,各爲二篇』,未知所出。」〇晉劉徽九章算術注序曰:「在昔包犧氏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九九之術,以合六爻之變。暨於黃帝,神而化之,引而伸之,於是建曆紀,協律吕,用稽道原。然後兩儀四象,精微之氣,可得而效焉。紀稱隸首作數,其詳未之聞也。按周公制禮而有九數,九數之流,則九章是矣。往者暴焚書,經術散壞,自時厥後,漢北平侯張蒼、大司農中丞耿壽昌,皆以善算命世。等因舊史之遺殘,各稱删補,故校其目,則與古或異,而所論者多近語也。幼習九章,長再詳覽,觀陰陽之割裂,總算術之根源,探賾之暇,遂悟其意。是以敢竭頑魯,爲之作注。」〇四庫全書總目天文算法類:「九章算術九卷。按九章算術,蓋周禮保氏之遺法,不知何人所傳。永樂大典古今事通曰:『王孝通周公制禮有九章之名,其理幽而微,其形秘而約。張蒼删補殘缺,校其條目,頗與古術不同云云。』舊本有注,題曰劉徽所作。考晉書,稱魏景元四年,劉徽九章。然注中所云武庫銅斛,則之後又有增損矣。又有注釋題曰李淳風所作。」又:「海島算經一卷,晉劉徽撰,唐李淳風等奉詔注。據九章算術有云:『尋九數,有重差之名。凡望極高,測絶深,而兼知其遠者,必用重差。輙造重差,并爲注解以究古人之意,綴於句股之下。』據此則之書,本名重差,初無『海島』之目,亦但附於句股之下,不别爲書。故隋志九章算術增爲十卷,蓋以九章九卷,合此而爲十也。」案二書皆從永樂大典輯録。〇漢書張蒼傳:「陽武人也。自時爲柱下御史,明習天下圖書、計籍,又善用算律曆,故令以列侯居相府,領主郡國上計者。」又食貨志:「大司農中丞耿壽昌,以善爲算,能商功利,得幸於上。」

24、

「里宰以歲時合耦于耡」,地官注云:「耡者,里宰治處也。若今街彈之室,於此合耦,使相佐助。」疏謂:「時在街置室,檢彈一里之民。」金石録中平後漢靈帝十七年改元中平二年正月都鄉正街彈碑,在昆陽城中。案:以上皆黃山谷雜著語。趙明誠失於攷注,而酈氏水經洪氏隸釋皆以「街」爲「衞」,又誤矣。漢食貨志言古制云:「春將出民,里胥平旦坐於右塾,鄰長坐於左塾,畢出然後歸。夕亦如之。」里胥之「塾」,其即里宰所謂「耡」者歟?

元圻案】金石録十八:「都鄉正街彈碑,在昆陽城中,文字磨滅,不可考究。其歲月略可見,蓋中平二年正月,而其額題都鄉正街彈碑,不知其何碑也。」〇水經注二十九:「比水澧水,逕平氏縣故城。城内有南陽都鄉正衞彈勸碑。」又三十一:「滍水又東逕魯陽縣故城南,城即劉累之故邑也。有南陽都鄉正衞爲碑。」〇隸釋十五:「水經注魯陽縣南陽都鄉正衞爲碑平氏縣南陽都鄉正衞彈勸碑』,此則其一也。趙氏誤認『衞』爲『街』,遂云莫曉其爲何碑。」〇逸周書大聚解:「飲食相約,興彈相庸。」抱經堂校本引云:「功作則互相勸是興,游惰則互相糾是彈。」云:「時尚有街彈之室,蓋取則于古。」〇書録解題譜牒類:「金石録三十卷,東武趙明誠德甫撰。明誠,宰相挺之之子。」〇四庫全書總目目録類:「隸釋二十七卷,宋洪适撰。,字景伯之長子。紹興壬戌中博學宏詞科,官至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謚文惠。」

25、

庖人天官注:「青州之蟹胥。」【原注】釋文:「胥,息徐反,音素。字林:『先於反。蟹醬也。』」集韻:「蝑,蟹醢,四夜切。」【原注】當從集韻籩人天官注:「鱐者,析乾之,出東海。」陸廣微吴地記云:「闔閭思海魚而難於生致,治生魚,鹽漬而日乾之,故名爲鯗。」【原注】讀如「想」。

云】時蟹蝑尚青州,而時則以吾鄉之奉化者爲尚,律所載鮚醬是也。亦見説文。至今吾鄉尚有山名鮚𩸞。鯗則以天台者爲貴。二物皆浙東典故。

元圻案】書録解題小學類:「字林五卷,晉㡉吕忱撰,太乙山雲勝注。其書集説文之漏略者,凡五篇。又景祐集韻十卷,直史館宋祁鄭戩等修定。學士丁度李淑典領字訓,皆本説文説文所無則引他書。」又地理類:「吴地記一卷,唐陸廣微撰。郡人也,多記古吴國事。」

26、

管子地員篇:「九州之土,爲九十物。每土有常,而物有次。群土之長,是唯五粟。次曰五沃,次曰五位,次曰五蘟,案:玉篇:「蘟,於謹切。」次曰五壤,次曰五浮,凡上土三十物,種十二物。中土曰五怸,注:「怸,密也。」正字通音「朮」。次曰五纑,次曰五壏,玉篇:「音檻。彊壏堅大。」廣韻:「堅,土也。」次曰五剽,次曰五沙,次曰五塥,正字通音「革」。凡中土三十物,種十二物。下土曰五猶,次曰五𢎳,次曰五殖,次曰五觳,唐韻音「斛」。次曰五鳧,次曰五桀,凡下土三十物,種十二物。凡土物九十,其種三十六。」按大司徒:「以土會之法,辨五地之物生;以土宜之法,辨十二壤之物而知其種。」此篇亦古制之存者。河圖云:「時所傳河圖,皆係方輿之書,人始撰爲五行生成之用。」謂:「東南神州晨土淮南墬形訓作「農土」。正南邛州深土淮南作「次州沃土」。西南戎州滔土,正西弇州幵土淮南作「并土」。正中冀州白土淮南作「中土」。西北柱州肥土淮南作「台州」。北方玄州成土淮南作「濟州」。東北咸州隱土淮南作「薄州」。正東揚州信土。」淮南作「申土」。

元圻案】陳振孫曰:「漢志管子八十六篇,列於道家。唐志著之法家之首。今篇數與漢志合。」〇河圖之説,見後漢書張衡傳注。

27、

地員篇:「凡草土之道,各有穀造。或高或下,各有草土。葉下於𩏴,集韻:「音鬱,芳艸也。」𩏴下於莧,莧下於蒲,蒲下於葦,葦下於雚,唐韻:「音貫。」爾雅釋草:「雚,芄蘭。」雚下於蔞,蔞下於荓,集韻:「音牽。」荓下於蕭,蕭下於薜,薜下於萑,萑下於茅。凡彼草物,有十二衰。」【原注】注:「𩏴,即鬱也。衰,謂草上下相重次也。」周官有「草人」,此豈其遺制歟?

元圻案】管子注,舊題房玄齡晁公武以爲尹知章所託。考唐書藝文志著録有尹知章而無房玄齡,知後人改題也。舊唐書:「知章絳州翼城人。睿宗時,官國子博士。有孝經注老子注。」

28、

土圭度地之法,景一寸,地差千里。一分,地差百里。王畿千里,以寸爲法;五等諸侯之地,以分爲法。尺有五寸者,一萬五千里之景也。天地相去三萬里。以上大司徒正義文。嘗考唐志:「文帝元嘉十九年,測於交州何承天謂六百里差一寸。後魏宣武帝永平元年,測於洛陽信都芳謂二百五十里差一寸。」然之於陽城之於金陵,皆隃度,未可據也。唐開元十二年,植表浚儀,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差二寸餘,遂以舊説千里一寸爲妄。【原注】王朴曰:「陽城乃在之東偏,開元浚儀岳臺,應南北弦,居地之中。」司馬公日景圖云:「日行黃道,每歲有差,地中當隨而轉移。故洛邑潁川陽城汴州浚儀。」潏水李氏云:「陽城測景,説者謂地形西北高,東南下,極星在北,斗亦在北。極星乃天之中也,天之中則地之中。」

元圻案】隋書天文志上:「考靈曜周髀張衡靈憲鄭玄周官,並云:『日景於地,千里而差一寸。』案宋元嘉十九年壬午,使使往交州測影。夏至之日,影出表南三寸二分。何承天遥取陽城,云夏至一尺五寸。計陽城交州,路當萬里,而影實差一尺八寸二分。是六百里而差一寸也。又梁大同中,二至所測,以八尺表率取之,夏至當一尺一寸七分彊。後魏信都芳周髀四術,稱永平元年戊子,當梁天監之七年,見洛陽測影,又見公孫崇集諸朝士共觀祕書影,同是夏至日,其中影皆長一尺五寸八分。以此推之,金陵,南北略當千里,而影差四寸。則二百五十里而影差一寸也。況人路迂迴,山川登降,方於鳥道,所校彌多,則千里之言,未足依也。」〇唐書天文志一:「開元十二年,太史監南宫説南平地,設水準繩墨植表而以引度之,自滑臺白馬,夏至之晷,尺五寸七分。又南百九十八里百七十九步,得浚儀岳臺,晷尺五寸三分。又南百六十七里二百八十一步,得扶溝,晷尺四寸四分。又南百六十里百一十步,至上蔡武津,晷尺三寸六分半。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晷差二寸餘。而舊説,王畿千里,影差一寸,妄矣。」〇五代史司天考一:「周世宗端明殿學士王朴撰定。歲餘,奏曰:『古者植圭於陽城,以其近也。蓋尚慊其中,乃在之東偏。開元十二年,遣使天下候影,南距林邑,北距橫野,中得浚儀岳臺,應南北弦,居地之中。』」〇大司徒注:「鄭司農云:土圭之長,尺有五寸。以夏至之日,立八尺之表,其景適與土圭等,謂之地中,今潁川陽城地爲然。」〇宋書何承天傳:「承天東海郯人也。五歲失父。母徐氏之姊也,聰明博學。承天幼漸訓義,儒史百家,莫不該覽。先是,禮論有八百卷,承天删減并合,以類相從,凡三百卷。又考定元嘉曆。」〇魏書張淵傳:「時有河間信都芳,字王琳,好學,善天文算數。」

29、

「諸公之地,方五百里」,與武成孟子之言不合。子産曰「列國一同」,二十五年左傳孟子亦曰「方百里」,明堂位乃云「方七百里」。或謂周官明堂位兼附庸而言。職方氏疏云:「無功,縱是公爵,惟守百里地,謂若虞公虢公,舊是之公,至仍守百里國,以無功故也。」愚按左氏傳僖公五年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皆所封,謂「舊是之公」,誤矣。

云】之公,當是虞公夏公,「虢」字乃「夏」字之譌。虞公固非虞仲之「虞」也。

元圻案】大司徒:「凡建邦國,以土圭土其地而制其域。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鄭司農云:「其食者半,公所食租税得其半耳。其半皆附庸小國也,屬天子。」〇周禮訂義:「陳及之曰:『王介父以爲孟子據實封言之。周官則兼附庸言之也。其説是矣,而辨未詳。夫諸侯之得附庸,必其有大功者也。春秋時,自之外,,凡等盟會,大國皆統屬諸小國。』愚按此説以孟子王制指實封之地,周官兼山川附庸言之。鄭司農陸農師吕東萊皆同。」

30、

「歲終正治而致事」,注:「上其計簿。」疏云:「時考吏,謂之計吏。」今按説苑政理篇:「晏子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之。明年上計,景公迎而賀之。」晏子東阿事亦見晏子,而無「明年上計」句。韓子外儲説:「西門豹令,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新序雜事:「魏文侯東陽上計,錢布十倍。」史記范雎列傳:「秦昭王王稽,拜爲河東守,三歲不上計。」然則春秋戰國時,已有上計,非始于

元圻案】大司徒「歲終則令教官正治而致事」,注:「正治,明處其文書。致事,上其計簿。」疏:「時考吏謂之計吏。計吏,據其使人也。此言計簿,據其文書也。」〇太宰之職:「歲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會。三歲則大計群吏之治而誅賞之。」注:「會,大計也。」

31、

朱文公答王南卿曰:「讀曹公杜牧孫子,見其所論車乘人數,諸儒皆所未言。唯蔡季通每論此事,以考周禮軍制皆合。」愚按孫子作戰篇「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曹公注:「馳車,輕車也。」杜牧注:「輕車,戰車也。古者車戰,革車、輜車,重車也,載器械財貨衣裝。司馬法曰:『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厩養五人,樵汲五人。輕車七十五人,重車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爲一隊。舉十萬之衆,革車千乘。校其費用支計,則百萬之衆,皆可知也。」案:司馬法云云,亦杜牧注所引。左氏傳宣公十二年:「乙卯,師軍於。丙辰,重至於。」吕成公謂:「凡戰,兵車在前,輜重常在兵車之後。重次日乃至,後一日,故無鈔擊之患。」云:「輜重雖在兵車之後,然不相離也。之役,車馳卒奔,以乘軍,故昏軍於,及明,重車乃至。謂必後一日者,非也。去大軍稍遠,則鈔擊彌易矣。」唐説齋云:「儒者謂甸出七十五人,不知實出百人。其七十五人,戰車也;其二十五人,重車也。」

云】輜重有隨車而行者,有相繼接應者,亦不可泥。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兵家類:「孫子一卷,周孫武撰。考史記孫子列傳之書十三篇,而漢書藝文志乃載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杜牧書本數十萬言,皆曹操削其繁剩,筆其精粹,以成此書。然史記稱十三篇,在漢志之前,不得以後來附益者爲本書。之言,固未可以爲據也。」又:「司馬法一卷,舊題齊司馬穰苴撰。今考史記穰苴列傳,稱『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號曰司馬穰苴兵法』。然則是書乃齊國諸臣所追輯,皆以爲穰苴之所自撰者,非也。」〇吕成公左氏傳説六:「之戰,既敗,以乙卯日敗,丙辰重方至,以此知輜重嘗後一日到。蓋之軍甚有法,輜重不過後正軍一日,若與正軍大相遠時,便有邀擊之患。太過近時,重兵才亂,便亂了正軍。」〇唐仲友帝王經世圖譜十二兵車攻守之圖,注曰:「四閭爲族,攻車一乘,七十五人,車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四兩爲卒,守車一乘,二十五人。二車合百人。載兵謂之兵車,以戰謂之攻車。載任器謂之重車,亦謂之守車。」〇經義考:「唐氏仲友説齋六經解一百五十卷,九經發題一卷,佚。先民録:『唐仲友,字與政金華人。登紹興辛未進士,復中宏詞科。知台州,抑奸扶弱,發粟振饑,創中津浮橋以濟涉,政聲卓然。俄爲同官高文虎所忌,譖諸倉使,屢疏劾之,歸益肆力於經史百家,以究其業。』」〇案:倉使,謂朱子也。劾仲友疏,具載大全集中。

32、

古者步百爲畝。案:司馬法:「六尺爲步,步百爲畝,畝百爲夫,夫三爲屋,屋三爲井。井方一里,是爲九夫。」古之百畝,爲今四十一畝一百六十步;古之一井,爲今三百七十五畝。竇儼曰:「小畝步百,之制也。中畝二百四十,之制也。大畝三百六十,之制也。今所用者,之中畝。」説,玉海食貨門亦載之。鹽鐵論未通篇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爲畝。先帝哀憐百姓,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畝。」通典謂:「商鞅,以爲地利不盡,更以二百四十步爲畝。」二説不同。

云】意者但行之西陲,乃徧於天下。

元圻案】程子曰:「古之百畝,止當今之四十畝。今之百畝,當古之二百五十畝。」〇商鞅以二百四十步爲畝,通典無此文。玉海食貨田制唐突厥傳:「杜佑制步百爲畝,畝百給一夫。商鞅,以爲地利不盡,更以二百四十步爲畝,百畝給一夫。」〇通典食貨田制下:「大唐開元二十五年,令田廣一步、長二百四十步爲畝,百畝爲頃。」自注曰:「自以降,即二百四十步爲畝,非獨始於國家,蓋具令文耳。」然則竇儼之言,亦祇據令文而云然,非必以二百四十步不始於也。〇東都事略竇儼傳:「,字望之,幼能屬文。周廣順初,拜中書舍人。顯德四年,上疏言:『累朝以來,屢下詔書,聽民多種廣耕,止輸舊税。及其既種,則有司履畝而增之,故民皆疑懼而田不加闢。』」

33、

禹貢之田九等,蔿掩地亦九等,孟子王制爲五等,而周官止三等。解者謂:大司徒不易、一易、再易三等,都鄙之制也;小司徒上、下、中地三等,六鄉之制也;遂人上、中、下地三等,有萊者,六遂之制也;大司馬上、中、下地三等,諸侯之制也。

元圻案】此三山鄭氏諤周禮全解之説。〇二十五年左傳:「蔿掩書土田,度山林,鳩藪澤,辨京陵,表淳鹵,數疆潦,規偃豬,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注:「度量山林之材,以供國用。鳩,聚也,聚成藪澤,使民不得焚燎壞之,欲以備田獵之處。辨,别也。絶高曰京,大阜曰陵,别之以爲冢墓之地。淳鹵,埆薄之地,表異輕其賦税。疆界有流潦者,計數減其租入。偃豬下濕之地,規度其受水多少。廣平曰原。防,隄也,隄防閒地,不得方正如井田,别爲小頃町。隰皋,水涯下濕,爲芻牧之地。衍沃,平美之地,則如周禮制以爲井田。」〇王制「制農田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云云,與孟子同。注:「田之肥墝有五等,收入不同。」又正義曰:「案周禮地有九等,故司徒『上地家七人,中地家六人,下地家五人』,注云:『自二人以至於十人爲九等。一家男女七人以上,則授之以上地,所養者衆也。五人以下,則授之以下地,所養者寡也。止以七人、六人、五人爲率者,舉中而言。』以此推之,下地之上家四人,下地之中家三人,下地之下家二人;即上地之上家十人,上地之中家九人,上地之下家八人,是有九等。案大司徒『不易之地家百畮,一易之地家二百畮,再易之地家三百畮』,地惟有三等者,大司徒言其大綱,其實不易、一易、再易各爲三等,則九等也。」

34、

遂人「治野」,乃鄉遂公邑之制;匠人「溝洫」,乃采地之制。鄭康成云:「制,畿内用之貢法,税夫無公田;邦國用之助法,制公田不税夫。」朱文公語類亦云:「溝洫以十爲數,井田以九爲數,井田、溝洫決不可合,而永嘉諸儒云:「薛艮齋陳止齋輩。」欲混爲一。康成注分爲二是也。」愚按李泰伯平土書第二十云:「畿内及天下諸侯一用貢法。」税夫無公田也。泰伯已與康成異矣,非始於永嘉諸儒也。劉氏中義云:「劉彝,字執中安定弟子。」匠人溝洫求合乎遂人治野之制,謂遂人言積數,匠人言方法,然周禮考工各爲一書。易氏匠人前代之制。

元圻案】地官遂人:「凡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達于畿。」〇考工記:「匠人爲溝洫。九夫爲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方十里爲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方百里爲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注:「此畿内采地之制。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及公邑。以載師職司馬法論之,制,畿内用之貢法,税夫無公田;以春秋論語孟子論之,制,邦國用之莇法,制公田,不税夫。貢者,自治其所受田,貢其税穀。莇者,借民之力以治公田,又使收斂焉。畿内用貢法者,鄉遂及公邑之吏,旦夕從民事,爲其促之以公,使不得恤其私。邦國用莇法者,諸侯專一國之政,爲其貪暴,税民無蓺。之畿内,税有重輕。諸侯謂之徹者,通其率以什一爲正。孟子云:『野九夫而税一,國中什一。』是邦國亦異内外之法耳。」〇周禮訂義二十五:「陳及之曰:『制井田之法,通行於天下,安有内外之異哉!遂人言十夫有溝,以一直度之也。凡十夫之田,田首必有一溝以瀉水。以方度之,則方一里之地,所容者九夫,其間廣四尺、深四尺者謂之溝,則方一里之内凡四溝矣。兩旁各一溝,中間二溝。遂人云「百夫有洫」,是百夫之地相連屬,而同以一洫瀉水。以方度之,則方十里之成,所容者九百夫,其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則方十里之内凡四洫矣。兩旁各一洫,中間二洫。至於澮亦然。若川則非人力所能爲,故匠人不爲川,而云「兩山之間必有川焉」。遂人「萬夫有川」,亦大約言之耳。大概則徑水瀉於溝,溝水瀉於洫,洫水瀉於澮,澮水瀉於川,其縱橫因地勢之便利。遂人匠人以大意言之。遂人以長言之,故曰「以達于畿」;匠人以方言之,故止一同耳。』陳君舉曰:『溝洫之制,無鄉、遂、采地之異。遂人言夫者,指實地言之,山林川澤不在其數。匠人以里言者,溝洫咸在其中,所以用里數也。』薛士龍曰:『遂人言十夫有溝,以旁加言之也。匠人以九夫爲井,井間謂之溝,以實數言之也。』愚案:遂人自十夫起數,匠人自九夫起數。井田之法,惟九夫共井,未有十夫共者。此鄭氏所以謂遂人法與匠人不同也。必欲合其説,宜以大約計之,不可拘也。遂人所謂『夫間有遂』,即匠人『廣二尺深二尺』之遂也。遂人『十夫爲溝』,即匠人『九夫爲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之溝也。匠人謂九夫,而遂人乃云十夫者,遂、溝以十夫之地約之耳。而匠人『方十里爲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計一成之地,乃是百井,九百夫之地,方有洫。而遂人言『百夫有洫』,蓋止言百夫之田始共一洫。而『成間有洫』,則總一成之内,九百夫之田,凡九洫矣。匠人言『百里爲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計一同之地乃是萬井,九萬夫之地,而遂人言『千夫爲澮』,蓋止言千夫之田始共一澮。而『同間有澮』,則總一同九萬夫之田,凡九十澮矣。人力所爲止於澮,此外則自然之川,故遂人『萬夫有川』,而匠人一同九萬夫之外,亦曰『專達於川』。要知一同之内,自澮而達者已有川矣。此皆以大約言之。」〇陳氏祥道曰:「遂人所言者積數也,匠人所言者方法也。積數則計其所有者言之,方法則積其所圍之内者名之,其實一制也。」蓋與劉執中之説同。〇易氏祓周禮總義曰:「遂人井田之法,乃成周開方之數。若匠人言井間之溝爲一里,十倍之而爲十里之洫,又十倍之而爲百里之澮,特言其一面之長者而已。蓋匠人方十里之洫,是一面各十井,以開方而論,則方十里者爲方一里者百,是洫爲百井,乃九百夫之地,果何與於遂人百夫之洫?匠人言方百里之澮,是每一面爲百井,以開方而論,則方百里者爲十里者百,是澮爲萬井,乃萬夫之地,果何與於遂人千夫之澮?鄭氏疑之而不得其説,故曰『此畿内采地之制』。其説無所依據,或者欲以匠人溝洫求合乎遂人治野之制。若必欲以一面而牽合其數,則十夫之溝爲一里之井,十倍之爲十里之成,又十倍之爲百里之同。以是推之,自百里之同而至兩山之川,得無太遼絶乎?以是知匠人溝洫,不可拘以成周之法,或出於夏商之制,未可知也。何以明之?通十爲成,成十爲終,終十爲同,文王司馬法末之制,則有合乎十里百里之説。益稷之書曰:『濬畎澮,距川。』是自然之川,則有合乎兩山之間之説。知此則匠人爲前代之制,遂人成周之制明矣。」

35、

盡力乎溝洫」,「濬畎澮,距川」。遂人五溝五涂之制,因于古也。以水佐耕者豐,稻人掌之;以水佐守者固,司險掌之。自鄉遂之法弛,子駟爲田洫而喪田者以爲怨,十年左傳子産作封洫而伍田疇以爲謗。三十年左傳欲使盡東其畝,而戎車是利,二年左傳甚而兩争東西之流。至商鞅決裂阡陌,吕政決通川防,古制蕩然矣。古者内爲田廬,外爲溝洫,在。寓兵於農,伏險於順,取下坎上坤之象。溝洫之成,自,非一人之力;溝洫之壞,自衰至,非一日之積。先儒謂井田壞而戎馬入中國如入無人之境,悲夫!

本載云】陳龍揚亦言:「自溝洫廢而長城興。」

元圻案】「遂人溝涂」注,已見上。疏曰:「五溝所以通水入川,五涂所以通道入都及國城也。」〇地官稻人:「掌稼下地。以瀦畜水,以防止水,以溝蕩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澮瀉水。」〇夏官司險:「設國之五溝、五涂,而樹之林以爲阻固,皆有守禁。」注:「五溝,遂、溝、洫、澮、川也。五涂,徑、畛、涂、道、路也。」〇史記商君列傳:「爲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税平。」又蔡澤傳:「蔡澤曰:『商君決裂阡陌,以静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又秦始皇本紀:「三十二年,刻碣石門。其辭曰:『皇帝奮威,德并諸侯,初一泰平。墮壞城郭,決通川防,夷去險阻。』」〇又周本紀:「王赧時,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〇戰國策:「東周欲爲稻,西周不下水,東周患之。蘇子東周君曰:『臣請使西周下水可乎?』」〇朱氏漢上易傳師大象傳:「或曰,隱至險於大順,伏師旅於民衆,井田之法也。」〇漢書食貨志上:「室既衰,暴君污吏慢其經界。陵夷至於戰國李悝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國以富强。及秦孝公商君,壞井田,開阡陌,王制遂滅。」〇胡子知言五:「制井田,所以制侯國也。制侯國,所以制王畿也。王畿安强,萬國親附,四夷雖虎猛狼貪,安得肆其欲而逞其志乎!」

36、

「人耦牛耦」,鄭氏注:「合耦並言之。」疏謂:「時未有牛耦耕,至漢趙過始教民牛耕。」今考山海經:「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海内經周益公云:「孔子有犁牛之言,集證:「皇侃論語疏:『犁,耕犁也。』」冉耕亦字伯牛賈誼書春秋篇新序刺奢篇鄒穆公曰『百姓飽牛而耕』,月令『季冬出土牛』,示農耕早晚,何待趙過特教人耦犁,費省而功倍爾。」

元圻案】地官里宰:「以歲時合耦于耡。」注:「考工記曰:『耜廣五寸,二耜爲耦。』此言兩人相助耦而耕也。『季冬之月,命農師計耦耕事,脩耒耜,具田器』,是其歲時與?合人耦,則牛耦可知也。」疏曰:「時未有牛耦耕,至時,搜粟都尉趙過始教民牛耕。今云『合牛耦可知』者,或末兼有牛耦,至漢趙過乃絶人耦,專以牛耦,故兼云焉。」〇漢書食貨志上:「武帝末年,以趙過爲搜粟都尉。用耦犁,二牛三人,一歲之收常過縵田畮一斛以上,善者倍之。」〇後魏賈勰齊民要術序曰:「趙過始爲牛耕,實勝耒耜之利。」〇周益公泰和曾氏農器譜序曰:「山海經曰:『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世以爲起於三代。厥後王弼,以爲稼穡之資,宋景文公闢之曰:『古者牛惟服車,「肇牽車牛」,「服牛乘馬」。漢趙過始教牛耕,蓋本賈勰齊民要術。』予謂輔嗣固失矣,賈氏景文亦未爲得也。竊疑牛耕起於春秋之間,故孔子有犁牛之言,而弟子冉耕亦字伯牛,彼禮記月令『季冬出土牛』,示農耕早晚。賈誼新書劉向新序俱載鄒穆公曰:『百姓飽牛而耕,暴背而耘。』大率在之際,何待趙過云云。」〇四庫全書總目小説家類:「山海經十八卷,晉郭璞注。卷首有劉秀校上奏,稱爲伯益所作。案山海經之名始見史記大宛傳,而未言爲何人所作。列子大禹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堅聞而志之,似乎即指此書而不言其名山海經王充論衡别通篇曰:『主行水,主記異物,海外山表,無所不至。以所見聞作山海經。』吴越春秋所説亦同。惟隋經籍志云:『蕭何圖書,後又得山海經,相傳夏禹所記。』其文稍異。然似皆因列子之説推而衍之。觀書中載夏啓周文漢長沙象郡餘暨下嶲諸地名,斷不作於三代以上,殆間人所述,而後來好異者又附益之。」〇周益公,名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江西廬陵人。孝宗時拜右丞相。光宗立,封益國公,謚文忠。自號平園老叟宋史有傳。

37、

盬鹽,引池而化,山海經「盬販之澤」,穆天子傳「至于盬」,晉郇瑕氏之地,而猗頓用是起者也。散鹽,煮水而成,夏書青州之貢,職方幽州之利,渠展遼東,而宿沙初作者也。形鹽,掘地以出之周公閲所云「鹽虎形」也。飴鹽,於戎以取之,伊尹所云「和之美」者,大夏之鹽也。後周四鹽之政倣此。古者川澤之饒,與民共之。自海王之篇,祈望之守,作俑于,至二十倍於古。攷之漢志,鹽官三十有五。云:「隋書祇載河東張掖西海三池,隆山巴東金山四池,餘不見。」〇案:今漢志所載實三十有六。有鹽之縣一百五。唐書地理志本朝鹽所出者十二路,爲池二,云:「即解州之二池,而西夏鹽州四池、靈州七池、會州一池不與焉。契丹亦有鹽池。」爲監七,爲場二十二,云:「實止十六場,蓋合六倉言之。」爲井六百有九,按:「玉海作井八百二十二。」〇云:「據會要作井七百五十五。」法益詳而利無遺矣。

云】盬鹽,時謂之顆鹽。散鹽,時謂之末鹽。或煮海,或煮井,而會要以煮鹻者亦與焉。其實煮鹻是掘地以出者。形鹽,非散鹽也,自生鹵地,故曰形。又有出於崖者,生於木者,生於石者,皆形也。飴鹽,時無之,蓋取諸外國者。

元圻案】天官鹽人:「祭祀,共其苦鹽、散鹽。賓客,共其形鹽、散鹽。王之饍羞,共飴鹽。」注:「杜子春讀苦爲盬,謂出鹽直用不湅治。鄭司農云:『散鹽湅治者。』謂散鹽,鬻水爲鹽。形鹽,鹽之似虎形。飴鹽,鹽之恬者,今戎鹽有焉。」疏曰:「讀苦爲盬者,鹽鹹非苦,故破苦爲盬,見今海旁出鹽之處謂之盬。戎鹽,即石鹽是也。」〇説文鹽部:「盬,河東鹽池,袤五十一里,廣七里,周百十六里。」〇山海經:「景山南望,盬販之澤。」注:「即解縣鹽池也。」〇穆天子傳六:「乙酉,天子西絶隥,乃遂西南。戊子,至於。」注:「盬池,今在河東解縣。」〇成公六年左傳:「郇瑕氏之地,沃饒而近。」注:「猗氏縣鹽池是也。」〇史記貨殖列傳序:「猗頓用盬鹽起。」〇禹貢:「海岱惟青州,厥貢鹽絺。」〇夏官職方氏:「東北曰幽州,其利魚鹽。」〇管子輕重甲篇:「渠展之鹽,遼東之煮。」〇魯連子:「古善漁者,宿沙瞿子。」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潰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〇説文:「鹽,鹹也。古者宿沙初作煮海鹽。」〇天官籩人:「朝事之籩,其實麷、蕡、白、黑、形鹽。」注:鄭司農曰:「築鹽以爲虎形,謂之形鹽。故春秋傳曰:『鹽虎形。』謂形鹽,鹽之似虎者。」〇僖公三十年左傳:「王使周公閲來聘,饗有昌歜、白黑、形鹽。辭曰:『國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則有備物之饗,以象其德;薦嘉穀,鹽虎形,以獻其功。吾何以堪之?』」〇吕氏春秋本味篇:「伊尹曰:『和之美者,陽樸之薑,招摇之桂,越駱之菌,鱣鮪之醯,大夏之鹽。』」注:「大夏,澤名。」〇通典食貨十:「後周文帝霸政之初,置掌鹽之政。一曰散鹽,煮海以成之。二曰盬鹽,引池以化之。三曰形鹽,物地以出之,四曰飴鹽,於戎以取之。」隋書食貨志「物地」作「掘地」。〇管子海王篇:「桓公問於管子曰:『吾何以爲國?』對曰:『惟官山海爲可耳。』桓公曰:『何謂官山海?』對曰:『海王之國,謹正鹽筴。』」〇昭公二十年左傳:「晏子曰:『海之鹽蜃,祈望守之。』」注:「祈望,官名也。」正義曰:「海是水之大神,有時祈望祭之,因以祈望爲主海之官也。山澤之利,當與民共之,言公立此官使之守掌,專山澤之利,不與民共。」〇漢書食貨志上:「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〇玉海一百八十一:「國朝鹽四種,一曰末鹽,海鹽也;其次顆鹽,解州鹽澤所出;又次井鹽,鑿井取之;又次崖鹽,生土崖之間。」故云:「以盬鹽爲顆鹽,散鹽爲末鹽。」案王溥唐會要八十八:「貞元十六年,史牟奏:『等州多食末鹽,請一切禁斷。』元和六年,盧坦奏:『河中兩池顆鹽,敕文祇許于京畿、鳳翔河中澤潞河南許汝等十五州界内糴貨云云。』」則顆鹽、末鹽之名,不始於。〇四庫全書總目小説類:「穆天子傳六卷,晉郭璞注。按束晳傳云:『太康二年,汲郡不準盜發魏襄王墓,得竹書穆天子傳五篇。』列子周穆王篇所載與此傳相出入。蓋當時流俗有此記載,故列禦寇得捃摭其文耳。」〇水經注三十三:「王隱晉書地道記曰:『入湯口四十里,有石,煮以爲鹽。石大者如升,小者如拳,煮之水竭鹽成。』」豈即全氏所謂「生於石」者歟?

38、

「玩物喪志」,召公以爲戒。凡式貢之餘財,以共玩好之用,恐非周公之典。無逸曰:「惟正之供。」

元圻案】胡氏皇王大紀十九論曰:「四方貢賦,各有定制,無非王者之財,不可有公私之異。大府乃以式貢之餘,供玩好之用,不幾於李唐之君受裴延齡之欺罔乎!玉府乃有王之金玉良貨賄之藏,不幾如漢桓私置庫者乎!内府乃有四方之金玉齒革良貨賄之獻,而共王之好賜予,不幾於李唐之君受四方羨餘之輕侮者乎!」

39、

外府注:「泉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泉而有二品。」韋昭周語曰:「單穆公云:『古者有母平子、子權母而行。』然則二品之來,古而然矣。」

元圻案】天官外府:「掌邦布之入出。」注:「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泉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泉而有二品。後數變易,不復識本制。至惟有五銖久行。王莽改貨而異作泉布,多至十品。」正義曰:「『周景王』已下,並漢書食貨志文。」〇周語:「周景王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民患輕則爲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乎有母權子而行。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韋昭注:「重曰母,輕曰子。以子貿物,物輕則子獨行,物重則以母權而行之。以重者貿其貴,以輕者貿其賤。子權母者,母不足則以子平而行之。」又曰:「鄭後司農周禮云:『錢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錢而有二品。』單穆公云:『古者有母平子、子權母而行。』然則二品之來,古而然矣。鄭君省之不熟耳。」

40、

古者以射、御爲藝。孔子曰:「執射乎?執御乎?」曰:「叔善射忌,又良御忌。」「四黃既駕,兩驂不猗」,御之善也;「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射之善也。學射者多矣。造父之師泰豆氏案:列子湯問篇:「造父之師曰泰豆氏造父之始從習御也,執禮甚卑,泰豆三年不告,造父執禮愈謹。」〇吕氏春秋有始覽聽言篇:「造父始習於大豆。」尹需之習秋駕淮南子道應訓:「尹需學御三年而無得,私自苦痛,常寢想之,夜乃夢受秋駕於其師。」注:「秋駕,善御之術。」吕氏春秋博志篇與此文同,「尹需」作「尹儒」。皆學御者也。説苑説叢篇謂「御者使人恭,射者使人端」,案:「淮南説山訓:『射者使人端,釣者使人恭。』」亦正心修身之法。

按】朱子言:「六藝之射,猶略見鄉射大射篇,御法則廢不可考矣。」余每讀其言而三嘆之。鄭司農注云:「五馭曰: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惟時猶流傳此名目,恐後并名亦不能詳,惜哉!

元圻案】樓攻媿答楊敬仲論詩解曰:「車攻『不失其馳,舍矢如破』,蘇黃門曰:『「四黃既駕,兩驂不猗」,御者之善也;「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射者之善也。蓋不善射者,必待御者爲之詭遇,則獲,故王良爲之範,則嬖奚不能獲一。惟御者不失其馳,而舍矢如破,方見射者之善。不惟此詩意明,孟子一段亦皆焕然。』」〇地官保氏正義:「『鳴和鸞』者,和在式,鸞在衡。韓詩云:『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先依此而言。『逐水曲』者,馭車隨逐水勢之屈曲而不墜水也。『過君表』者,若車攻毛傳云:『褐纏旃以爲門,裘纏質以爲槷,閒容握,驅而入,轚則不得入。』春秋八年穀梁傳亦云:『艾蘭以爲防,置旃以爲轅門,以葛覆質以爲槷,流旁握,御轚者不得入』是也。『舞交衢』者,衢,道也,謂御車在交道,車旋應於舞節也。『逐禽左』者,謂御驅逆之車,逆驅禽獸使左,當人君以射之。君自左射,故車攻毛傳云『自左膘而射之,達於右腢,爲上殺』是也。」

41、

「貨賄用璽節」,注:「今之印章也。」案:地官掌節疏曰:「節已下,法無文,故皆以法況之。」司市注云:「如今斗檢封。」疏曰:「法,斗檢封,其形方,上有封檢。其内有書。」職金云:「楬而璽之。」秋官職金注:「楬書其數量以著其物也。璽者,印也。既楬書揃其數量,又以印封之。」疏曰:「楬,即今之版書。揃,即今記録文書。謂以版記録量數,爲後易分别故也。」左傳二十九年:「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戰國策:「欲璽者段干子也。」蔡邕獨斷云:「古者尊卑共用之。」衞宏云:「以來天子爲璽,又獨以玉爲之,臣下莫敢用。」又改璽爲寶。【原注】五代史:「臣曰:國以玉璽爲傳授神器,邃古無聞。」運斗樞曰:「爲天子,黃龍負璽。」世本曰:「魯昭公始作璽。」

云】季武子使公冶問,在襄公二十九年,而謂昭公始作璽可乎?

元圻案】蔡邕獨斷曰:「璽者,印也。印者,信也。天子璽以玉螭虎紐,古者尊卑共之。月令曰:『固封璽。』春秋左氏傳曰:『魯襄公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此諸侯大夫印稱璽者也。衞宏曰:『以前民皆以金玉爲印,龍虎紐,唯其所好。』然則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璽,又獨以玉,群臣莫敢用也。」〇唐書玄宗紀:「開元六年十一月,改傳國璽曰寶。」〇後漢書蔡邕傳:「,字伯喈陳留圉人也。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將。所著獨斷勸學釋誨敘樂女訓凡百四篇,傳於世。」

42、

司門「正其貨賄」,正者,禁其淫侈而歸于正也。注讀爲「征」,非是。

元圻案】地官司門:「幾出入不物者,正其貨賄。」注:「正讀爲征,征税也。」〇周禮訂義:「案正,故書爲正,如中度、中數、中量,皆正也。不物者,既於出入之際而察之,則貨皆可得而正矣。王昭禹曰:『不物有所幾,而後害者亡,靡者微。貨賄有所正,而後亡者有,利者阜。』」

43、

迹人,地官之屬。注:「迹之言跡,知禽獸處。」春秋末,猶有是官。左氏十四年:「迹人來告曰:『逢澤有介麇焉。』」

44、

「司禄,闕。」地官文。孟子云:「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趙氏注:「今周禮司禄之官無其職,是諸侯皆去之,故不復存。」

按】欲以此補集註,爲以經解經。

元圻案】晁氏客語云:「吕晦叔王荆公曰:『室班爵禄,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故司禄之官闕。』」

45、

槁人注:「今司徒府中有百官朝會之殿。」後漢蔡邕集所載「百官會府公殿下」者也。古天子之堂,未名曰殿。説苑反質篇:「魏文侯御廩災,素服辟正殿五日。」莊子説劍云:「入殿門不趨。」蓋戰國始有是名。燕禮注:「當東霤者,人君爲殿屋也。」疏謂「時殿屋四向流水」,舉以況。然漢黃霸傳「先上殿」,注謂「丞相所坐屋」。古者屋之高嚴,通呼爲殿,不必宫中也。

元圻案】地官槀人:「掌共外内朝冗食者之食。」注:「外朝,司寇斷獄弊訟之朝也。今司徒府中有百官朝會之殿,云天子與丞相舊決大事焉。」〇宋葉大慶攷古質疑:「唐徐堅初學記蒼頡篇曰:『殿,大堂也。』以前,其名不載。史記始皇紀始曰『作前殿』。石林燕語謂『初未有稱殿,皆起于』者,其本于之所記而云乎?大慶續見高承事物紀原云:『禮記白虎通俱曰「天子之堂」,史記秦始皇作朝宫,渭南先作前殿阿房」,商君書有言「天子之殿」,則是孝公已然矣。』大慶攷之通鑑外紀:『晉平公布蒺藜于殿下,師曠刺足,曰:「五鼎之具不當烹藜藿,人主堂殿不當生蒺藜。」齊景公怒有罪者,縛至置殿下。』家語:『楚王將遊荆臺司馬期諫。王怒之,令尹子西賀于殿下。』又:『有一足鳥,下止于殿前,景公使問孔子。』又史記:『楚莊王欲以棺槨葬馬,優孟入殿門,仰天大哭。』諸書殿之名,已見于春秋戰國,不始于也。況六韜立將篇:『太公曰:「凡國有難,君避正殿。命將曰:『社稷安危,一在將軍。』」』此其來也遠矣。」又曰:「漢書梁王立謂:『傅相不以仁義輔翼,大臣皆尚苛刻。宫殿之裏,毫釐過失,亡不暴陳。』而魯恭王靈光巋然,議者不以爲僭制,則人臣之堂,亦謂之殿矣。藝文類聚宫闕名曰:『蕭何曹參韓信並有殿。』太平寰宇記河南道鄆州須城縣東平憲王蒼之殿,是知兩漢時不以殿爲僭也。至魏張遼傳文帝爲起殿舍,又特與母作殿。齊高帝齊公,以石頭城爲其世子宫。王儉靈光殿例,以聽事爲崇光殿,外齋爲宣德殿。即是而觀,以前上下猶稱殿也。至則不然,觀師古漢書辭意可見矣。」〇程大昌演繁露十五:「顔師古漢書黃霸傳注曰:『古者屋之高嚴,通呼爲殿,不必宫中。』然董賢傳『將作大匠爲起大第,重殿洞門』,師古注曰:『殿有前後,僭天子制也。』則不更以殿爲高屋矣。豈以殿之重復者,乃爲天子禮耶?不然,語皆出而二傳異釋也?鄭司農周禮『朝士所掌外朝』曰:『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亦古之外朝也。』按宫典儀,司徒府與蒼龍闕對,則亦不在禁中。諸家謂古外朝在路門之外,其地亦與古應也。則是殿也,雖立於司徒府,非司徒可得而有也。」

46、

大宗伯疏:「星備云:『五星初起牽牛。歲星一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十二歲而周天。熒惑日行三十三分度之一,三十三歲而周天。鎮星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二十八歲而周天。太白日行八分度之一,八歲而周天。辰星日行一度,一歲而周天。』」馮相氏疏:「星備云:『明王在上,則日月五星皆乘黃道。』」保章氏疏:「星備云:『五星更王相休廢,其色不同。王則光芒,相則内實,休則光芒無角,不動摇,廢則少光。色順四時,其國皆當也。』」星備之書,僅見於此。唐志皆不著録。

集證】按隋五行家易三備三卷。鄭樵曰:「上備言天文,中備卜筮,下備地理。」疑星備即「上備」中子目也。

元圻案】馮相氏疏引星備之下,有「又云:『黃帝占曰:天道有三,黃道者,日月五星所乘。』問曰:『按駁異義云:三光考靈曜書云:「日道出于列宿之外,萬有餘里。」謂五星則差在其内,何謂與日同乘黃道?』又問曰:『日何得在婁、角、牽牛、東井乎?』答曰:『黃道數寬廣,雖差在内,猶不離黃道,或可以上下爲内外』」一節;保章氏疏有「又云:『立春,歲星王七十二日,其色有白光芒角;土王三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休則圓,廢則内虚。立夏,熒惑王七十二日,色赤角黃;土王六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立秋,太白王七十二日,光芒無角;土王九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立冬,辰星王七十二日,其色白芒角;土王十二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星當王相,不芒角,其邦大弱,强國取地。大弱,失國亡土也』」一節,似亦星備之文。

47、

五禮之别三十有六,案:大宗伯注:「吉禮之别十有二,凶禮之别有五,賓禮之别有八,軍禮之别有五,嘉禮之别有六。」五禮之儀,一百五十有二。唐志禮樂志云:「自以來,始以當時所行,傅於周官五禮之名,各立一家之學。」

元圻案】唐六典四:「凡五禮之儀一百五十有二,一曰吉禮,其儀五十有五;二曰賓禮,其儀有六;三曰軍禮,其儀二十有三;四曰嘉禮,其儀有五十;五曰凶禮,其儀一十有八。」〇唐書禮樂志一:「初即用禮。太宗時,房玄齡等因之,增爲吉禮六十一篇,賓禮四篇,軍禮二十篇,嘉禮四十二篇,凶禮十一篇,是爲貞觀禮高宗又詔長孫无忌等增之,爲一百三十卷,是爲顯慶禮玄宗開元十四年,通事舍人王嵒疏請删去禮記舊文而益以今事。張説以爲禮記不刊之書,去聖久遠,不可改易。而貞觀顯慶禮儀注,前後不同,宜加折衷。乃詔徐堅李鋭施敬本撰述。未就而卒,蕭嵩爲學士,奏起居舍人王仲丘撰定爲一百五十卷,是爲大唐開元禮。由是之五禮之文始備,而後世用之,雖時小有損益,不能過也。」

48、

九㲈之舞」,注云:「當爲大㲈。」案:春官大司樂疏云:「九㲈讀當爲大韶者,上六樂無九韶,而有大韶,故破從大韶也。」愚謂九㲈之名尚矣,不必改字。按説苑修文篇:「孔子郭門之外,遇一嬰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視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御曰:『趣驅之,趣驅之!韶樂方作。』孔子至彼,聞,三月不知肉味。」齊景公徵招角招,蓋樂之存者。劉原父云:「九招者九名,予識其三焉,祈、徵、角之謂也。」公是先生弟子記文。山海經:「夏后開九辯九歌以下,始歌九招於大穆之野。」大荒西經帝王世紀:「升后十年,舞九韶。」【原注】竹書曰:「夏后開九韶。」史記五帝本紀:「乃興九招之樂。」索隱曰:「即簫韶九成。」艾軒謂:「勸之以九歌,即九招之樂。」吕氏春秋仲夏紀古樂篇:「帝嚳咸黑作爲舞按:「舞字宜衍。」聲,歌九招六列六英帝舜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高誘注:「,皆樂名也。」然則九招作於帝嚳之時,修而用之。【原注】二樂存。

按】後漢孔僖傳:「章帝闕里,祠孔子,作六代之樂。」疑此時安得備此樂?蓋得天下,唯餘耳。後讀玉海劉子文武篇漢祖海内大定,以文止戈,召儒生而制禮儀,修六代之樂,朝諸侯於咸陽」,則闕里所作樂,其漢祖之所遺與?抑出於夸飾而史家沿之也?

云】按此説不足信,當據漢志

元圻案】莊子至樂篇:「昔者海鳥止於郊,魯侯御而觴之於廟,奏九韶以爲樂。」陸氏釋文:「九韶樂名。」〇淮南子原道訓:「耳聽九韶六瑩。」高誘注:「九韶樂。」〇漢書禮樂志:「高祖廟武德文始五行之舞。文始舞者,本招舞也,高祖六年更名曰文始五行舞者,本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曰五行。」〇宋書樂志一:「存六代之樂,至唯餘而已。始皇舞曰五行漢高祖韶舞文始,以示不相襲也。」

49、

班固律曆志劉歆之言,以律爲下生,吕爲上生。案:漢書律曆志:「律吕唱和,以育生成化,歌奏用焉。指顧取象,然後陰陽萬物靡不條鬯該成。故以成之數忖該之積,如法爲一寸,則黃鍾之長也。參分損一,下生林鍾。參分林鍾益一,上生太族。參分太族損一,下生南吕。參分南吕益一,上生姑洗。參分姑洗損一,下生應鍾。參分應鍾益一,上生蕤賓。參分蕤賓損一,下生大吕。參分大吕益一,上生夷則。參分夷則損一,下生夾鍾。參分夾鍾益一,上生亡射。參分亡射損一,下生中吕。陰陽相生,自黃鍾始而左旋,八八爲伍。」注:「張晏曰:『黃鍾長九寸,以二乘九得十八,以三除之得林鍾六寸。其法率如此,當算乃解。』晉灼曰:『蔡邕律曆記「凡陽生陰曰下,陰生陽曰上」也。』」鄭康成以黃鍾三律爲下生,以蕤賓三律爲上生。大司樂注:「天宫夾鍾,陰聲,其相生從陽數,其陽無射。無射上生中吕,中吕與地宫同位,不用也。中吕上生黃鍾,黃鍾下生林鍾,林鍾地宫,又不用。林鍾上生大蔟,大蔟下生南吕,南吕與無射同位,又不用。南吕上生姑洗。地宫林鍾,林鍾上生大蔟,大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人宫黃鍾,黃鍾下生林鍾,林鍾地宫,又辟之。林鍾上生大蔟,大蔟下生南吕,南吕與天宫之陽同位,又辟之。南吕上生姑洗,姑洗南吕之合,又辟之。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上生蕤賓,蕤賓地宫,林鍾之陽也,又辟之。蕤賓上生大吕。」疏曰:「凡言不用者卑之,凡言辟之者尊之。」梁武帝鍾律緯謂:「班固夾鍾、中吕過於無調,鄭康成有升陽而無降陽。」隋書律曆志上:「梁武帝鍾律緯,論前代得失。其略云:『按律吕,,至蕤賓,並上生大吕;而班固律曆志,至蕤賓,仍以次下生。若從義,夾鍾唯長三寸七分有奇,律若過促,則夾鍾之聲成一調,中吕復去調半,是過於無調。仲春孟夏,正相長養,其氣緩,不容短促。求聲索實,義爲乖。鄭玄又以陰陽六位,次第相生。若如義,陰陽相逐生者,止是升陽,其降陽復將何寄?就筮數而論,乾主甲壬而左行,坤主乙癸而右行,故陰陽得有升降之義。陰陽從行者,真性也。六位升降者,象數也。今廼執象數以配真性,故言比而理窮。云九六相生,了不釋十二氣所以相通,之不思,亦已明矣。』」陳用之禮書謂「自子午以左皆上生,子午以右皆下生」,以説爲是。張文饒翼玄曰:「十二月之律以候月,六十日之律以候日。月律當一下一上,依次而生;日律當用蕤賓重上生。司馬遷劉歆之法,月律也。吕不韋吕氏春秋季夏紀音律篇:「大聖至理之世,天地之氣,合而生風。日至則月鐘其風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則生黃鐘;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大蔟;仲春生夾鐘;季春生姑洗;孟夏生中吕;仲夏日長至,則生蕤賓;季夏生林鐘;孟秋生夷則;仲秋生南吕;季秋生無射;孟冬生應鐘。天地之風氣正,則十二律定矣。」淮南天文訓:「黃鍾爲宫,宫者音之君也,故黃鍾位子,其數八十一,主十一月,下生林鍾。林鍾之數五十四,主六月,上生太蔟。太蔟之數七十二,主正月,下生南吕。南吕之數四十八,主八月,上生姑洗。姑洗之數六十四,主三月,下生應鍾。應鍾之數四十二,主十月,上生蕤賓。蕤賓之數五十七,主五月,上生大吕。大吕之數七十六,主十二月,下生夷則。夷則之數五十一,主七月,上生夾鍾。夾鍾之數六十八,主二月,下生無射。無射之數四十五,主九月,上生仲吕。仲吕之數六十,主四月,極不生。」京房後漢書律曆志:「元帝時郎中京房知五聲之音、六律之數,上使韋玄成問,對:『受學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於中吕,而十二律畢矣。中吕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六十律畢矣。』」〇晉志云:「續漢志具載其六十律準度數,其相生之次與吕覽淮南同。」之法,日律也。晉志司馬而非淮南晉書律曆志上:「在六律爲陽,則當位自得而下生陰,在六吕爲陰,則得其衡而上生於陽,推算之術,無重上生之法也。所謂律取妻,吕生子,陰陽升降,律吕之大經。而又言十二律之長,今依淮南九九之數,則蕤賓爲重上。又言五音相生,而以宫生角,角生商,商生徵,徵生羽,羽生宫。求其理用,罔見通途。」梁武京房而非班固,皆非通論。」隋書律曆志:「梁武帝鍾律緯:『案京房六十,準依法推,廼自無差。妙盡陰陽,其當有以,若非深理難求,便是傳者不習。』」

元圻夢溪筆談:「漢志:『陰陽相生,自黃鍾始而左旋,八八爲伍。』八八爲伍者,謂一上生與一下生,相間如此,則自大吕以後,律數皆差,須自蕤賓再上生,方得本數。此八八爲伍之誤也。或曰:律無上生吕之理,但當下生而用獨倍。二説皆通。」〇玉海三十六:「張行成翼玄十二篇。」〇四庫全書總目禮類:「禮書一百五十卷,宋陳祥道撰。祥道,字用之福州人。李薦師友談記稱其元祐七年進禮圖儀禮註,除館閣校勘,用爲太常博士。宋史則作官至秘書省正字。祥道王安石客,故多排斥舊説。晁公武陳振孫皆稱其精博。」

50、

大卜三兆,「其頌皆千有二百」。夏后鑄鼎,繇曰:「逢逢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于三國。」懿氏占曰:「鳳凰于飛,和鳴鏘鏘。有嬀之後,將育于。」莊公二十二年左傳成季卜曰:「間於兩社,爲公室輔。」閔公二年。驪姬繇曰:「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僖公四年。衞侯繇曰:「如魚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哀公十七年。漢文兆曰:「大橫庚庚,余爲天王,夏啓以光。」皆龜繇也。

按】漏齊世家西伯卜曰:「所獲非龍非彲,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晉語史蘇卜曰:「挾以銜骨,齒牙爲猾,戎夏交捽。」漢元后傳:「史卜曰:『陰爲陽雄,土火相乘,故有沙麓崩。後六百四十五年,宜有聖女興。』」十年孫文子卜曰:「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喪其雄。」九年史龜曰:「是謂沈陽,可以興兵,利以伐,不利子商。」

元圻案】春官:「大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經兆之體,皆百有二十,其頌皆千有二百。」疏:「頌者,卦繇之辭。」〇墨子耕柱篇:「昔者夏后開採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翁難乙卜於目若之龜。龜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不遷而自行,以祭於昆吾之墟,上鄉!』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雲』云云。」〇史記文帝本紀:「高后八年,大臣謀召立代王。丞相陳平等使人迎代王代王報太后計之,猶與未定。卜之龜,卦兆得大橫。占曰:『大橫庚庚』云云。」〇沈存中夢溪筆談七:「古之卜者,皆有繇辭。周禮『三兆,其頌皆千有二百』,如『鳳凰于飛,和鳴鏘鏘』,『間于兩社,爲公室輔』,『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如魚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國,滅之將亡,闔門塞竇,乃自後踰』,『大橫庚庚,予爲天王,夏啓以光』之類是也。今此書亡矣。人尚視其體,今人雖視其體,而專以五行爲主,三代舊術,莫有傳者。」

51、

卜師「四兆」,鄭氏鍔以理推之,謂:「方兆,占四方之事也,漢武帝發易占,知神馬從西北來。事見史記大宛列傳功兆,占立功之事也,楚司馬子魚卜戰令龜。事見十七年左傳義兆,占行義之事也,惠伯曰:『忠信之事則可。』事見十二年左傳弓兆,有射意,後世有覆射之法。」

元圻案】春官:「卜師掌開龜之四兆,一曰方兆,二曰功兆,三曰義兆,四曰弓兆。」注:「方、功、義、弓之名未聞。」〇周禮訂義四十二載鄭鍔曰:「方兆者,占四方之事。漢武帝發易占,知神馬從西北來,非占四方之事乎?功兆者,占立功之事,楚司馬子魚卜戰,令龜曰:『魴也,以其屬死之,師繼之,尚大克之,吉。』非立功之事乎?義兆者,占行義之事,南蒯筮得『黃裳元吉』,惠伯曰:『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非占行義之事乎?弓兆者,弓有射意,故後世有覆射之法東方朔射守宫有『跂跂緣壁』之語,非爲覆射之事乎?」又載薛士龍曰:「以意推之,麗於形者方也,謂之方兆,則言其上下陰陽之勢。以力興造者功也,謂之功兆,則言廢興成敗之理。度其宜者義也,謂之義兆,則言其吉凶禍福之宜。能弛張者弓也,謂之弓兆,則言曲折長短之象。」〇宋史藝文志:「鄭鍔周禮解義二十二卷。」今四庫全書不著於録。

52、

龜人「六龜」,「十朋之龜」,【原注】爾雅「十龜」。唐六典辨龜九類五色,依四時用之。

元圻案】春官:「龜人掌六龜之屬,各有名物。天龜曰靈屬,地龜曰繹屬,東龜曰果屬,西龜曰靁屬,南龜曰獵屬,北龜曰若屬,各以其方之色與其體辨之。」〇劉執中中義曰:「命名以其形,則經以其形之相類者爲之屬。與稱『錫以十朋之龜』,爾雅釋魚曰『神龜、靈龜、攝龜、寶龜、文龜、筮龜、山龜、澤龜、水龜、火龜』,以爲十朋,豈亦其屬哉!」〇唐六典十四:「太卜令掌卜筮之法,以占邦家動用之事。一曰龜,二曰兆,三曰易,四曰式。凡龜占,辨龜之九類五色,依四時而用之。」注:「一曰石龜,二曰泉龜,三曰龜,四曰龜,五曰龜,六曰海龜,七曰龜,八曰龜,九曰旱龜。春用青靈,夏用赤靈,秋用白靈,冬用黑靈,四季之月用黃靈。」又曰:「欲知龜神,骨白如銀。欲知龜聖,看龜千里徑正。欲知龜志,看龜十字。分四時所灼之體而用之,春灼後左足,夏灼前左足,秋灼前右足,冬灼後右足。」〇史記龜筴列傳:「褚先生曰:記曰:『能得名龜者,財物歸之,家必大富。一曰北斗龜,二曰南辰龜,三曰五星龜,四曰八風龜,五曰二十八宿龜,六曰日月龜,七曰九州龜,八曰玉龜。』」

53、

列子周穆王篇「夢有六候」,與占夢同,「噩」作「蘁」。東坡曰:「高宗言夢,文王武王言夢,孔子亦言夢,其情性治,其夢不亂。」西山曰:「正夢不緣感而得,餘皆感也。」

元圻案】春官占夢:「占六夢之吉凶。一曰正夢,二曰噩夢,三曰思夢,四曰寤夢,五曰喜夢,六曰懼夢。」〇東坡夢齋銘序:「至人無夢。或曰:『高宗武王孔子皆言夢,佛亦夢,夢不異覺,覺不異夢,夢即是覺,覺即是夢,此其所以無夢也歟?』」〇真西山劉誠伯字説曰:「正夢不緣感而得,餘皆感也。感者何?中有動焉之謂也。其動也有真有妄,夢亦隨之。」〇容齋隨筆十五:「『高宗夢得』;周文王『夢帝與九齡』;武王,『夢叶朕卜』。『宣王考牧』,牧人有熊羆虺蛇之夢;『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左傳所書尤多。『孔子夢坐奠於兩楹』。」

54、

大祝「九祭」,「九曰共祭」。注云:「共猶授也。王祭食,宰夫授祭。孝經説曰:『共綏執授。』」疏云:「孝經説孝經緯文。共綏執授,謂將綏祭之時,共此綏祭以授尸。」愚謂:疏謂「綏祭」,非也。後漢禮儀志注:「孝經援神契曰:『尊三老者,父象也。謁者奉几,安車輭輪,供綏執授。』宋均曰:『供綏,三老就車,天子親執綏授之。』」永平二年養老詔亦有「安車輭輪,供綏執授」之語,後漢書明帝紀蓋取孝經緯

元圻案】儀禮少牢饋食禮:「上佐食取四敦黍稷,下佐食取牢一切肺,以授上佐食。上佐食以綏祭。」注:「綏或作挼,挼讀爲墮。」士虞禮:「祝命佐食墮祭。」注:「下祭曰墮。今文墮爲綏,特牲少牢或爲羞,失古正矣。」疏曰:「不從綏與羞之義也。」賈氏以共綏爲綏祭,蓋據少牢爲説,故王氏孝經緯漢書以正之。

55、

鄭司農大祝注「肅𢷎」:「但俯下手,今時撎是也。」注又曰:「介者不拜,故曰『爲事故,敢肅使者』。」疏:「按儀禮鄉飲酒,賓客入門,有撎入門之法,推手曰揖,引手曰撎。十六年,戰於鄢陵,『楚子使工尹襄郤至以弓。郤至見客,免胄承命』。又云『不敢拜命』,注云:『介者不拜。』又云『君命之辱,爲事故敢肅使者,三肅使者而退』,是軍中有肅拜法。」項氏安世家説云:「古之拜如今之揖,折腰而已。介胄之士不拜,故以肅爲禮,以其不可折腰也。其儀特斂手向身,微作曲勢,此正今時婦人揖禮也。時婦人之拜,不過如此。或謂自唐武氏始尊婦人,不令拜伏,誤矣。周天元令婦人拜天臺,作男子拜,則雖虜俗,婦人亦不作男子拜也。内則尚右手者,言斂手右向,非若今用手按膝作跪也。男之尚左亦然。」【原注】今考太祖趙普拜禮:「何以男子跪而婦人不跪?」王貽孫,對曰:「古詩『長跪問故夫』,婦人亦跪也。唐武后時,婦人始拜而不跪。」問所出,對曰:「唐張建章渤海記備言之。」

按】嘗共胡朏明讀此條,舉劉熙釋名云:「拜於婦人爲扶,自袖扶而上下也。」證婦人之拜,朏明爲解頤。〇朱子曰:「古者婦人首飾盛多,如副笄六珈之類,自難以俯伏地上。」此解爲正確。〇又辨:「樂府只説『長跪問故夫』,不曾説『伏拜』,引者亦非。」余謂婦人拜之重者,莫過昏禮之扱地拜。扱地拜,以手至地,猶首不至手。首至手,則所謂「拜手」,大祝所謂「空首」矣。婦人無此等。

元圻案】王貽孫,字象賢之子。對趙普語,見葉夢得石林燕語釋文瑩玉壺清話

56、

「眡祲掌十煇釋文:「煇音運。」之法」,占日旁之氣也。二解,其同者六,其異者四。「太卜掌三夢之法」,「其經運十,其别九十」,謂占夢之正法有十也,一運而九變,十運而九十變。鄭剛中解義文,見訂義注以「經運」爲「十煇」。先儒謂日之煇光。夢之變通,其占不同,不當改「運」爲「煇」。

元圻案】春官:「眡祲掌十煇之法,以觀妖祥,辨吉凶。一曰祲,二曰象,三曰鑴,四曰監,五曰闇,六曰瞢,七曰彌,八曰敘,九曰隮,十曰想。」注:「故書彌作迷,隮作資。鄭司農云:『祲,陰陽氣相侵也。象者,如赤鳥也。鑴,謂日旁氣四面反鄉如煇也。監,雲氣臨日也。闇,日月食也。瞢,日月瞢瞢無光也。彌者,白虹彌天也。敘者,雲有次敘如山在日上也。隮者,升氣也。想者,煇光也。』謂『鑴』讀如『童子佩鑴』之鑴,謂日旁氣刺日也。監,冠珥也。彌,氣貫日也。隮,虹也。云『朝隮于西』。想,雜氣有似可形想。」疏,此經上事,先皆解之,後從其六,不從其四。〇鄭剛中解義曰:「案二解十煇之説,其同者六,其異者四。」〇春官:「大卜掌三夢之法,一曰致夢,二曰觭夢,三曰咸陟。其經運十,其别九十。」〇注云:「運或爲緷,當爲煇,是眡祲所掌十煇也。王者於天,日也。夜有夢,則晝視日旁之氣,以占其吉凶。凡所占者十煇,每煇九變。此術今亡。」〇王氏安石曰:「占夢以歲時日月占六夢之吉凶,則此所謂經運,蓋歲時日月星辰之運。」

57、

太史「正歲年以序事」,注:「中數曰歲,朔數曰年。」中數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朔數三百五十四日。漢曆志曰:「閏所以正中朔也。」案:賈公彦曰:「中朔大小不齊,不置閏則中氣入後月。」或謂以建子爲正,而四時之事有用正建寅者。用建寅則謂之歲,用建子則謂之年。【原注】洪範正義:「從冬至及明年冬至爲一歲。」

元圻案】春官太史疏:「一年之内有二十四氣,正月立春節,雨水中,至十二月小寒節,大寒中,皆節氣在前,中氣在後。節氣一名朔氣,朔氣在晦則後月閏,中氣在朔則前月閏。節氣有入前月法,中氣無入前月法。中氣帀則爲歲,朔氣帀則爲年。假令十二月中氣在晦,則閏十二月,十六日得後正月立春節,此即『朔數曰年』。至後年正月一日得啓蟄中,此中氣帀。此即是『中數曰歲』。」〇「以建子爲正」以下,皆鄭剛中解義文,見訂義。案小宰「正歲」云,謂「之正月」,則剛中亦本之康成也。〇侯官林樾亭喬蔭三禮陳數求義云:「春官太史『正歲年以序事』,蓋歲即正,年即正,二者並用以序事。事有當從正朔者,則用正以尊時王之典;有宜從正歲者,則用正以協天運之宜。三統可以建子建丑,而言歲必以建寅爲正。時王之朔,則不謂之正,而謂之年矣。歲以太歲所在得名,由今歲寅月之中氣,數至來歲寅月中氣,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而十二中氣一周,是謂中數。年以正朔得名,由今年正月之朔,數至來年正月之朔,凡三百五十四日,而十二月朔一周,是謂朔數。年歲之分,以數術言之,爲中朔之數,以典則言之,爲之正,注特據其一耳。」〇林樾亭先生,余甲午鄉試座師香海先生之兄也。兄弟同登福建乙酉科鄉試。

58、

馮相氏冬夏「致日」、春秋「致月」,注:「冬至,日在牽牛,景丈三尺。夏至,日在東井,景尺五寸。此長短之極。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而月弦於牽牛、東井。」左氏傳昭公二十一年:「日月之行,分同道也,至相過也。」正義云:「春分,朔則日在婁,望則月在角。秋分,朔在角,望在婁。婁、角天之中道,故晝夜等。冬至,朔則日在斗,望則月在井。夏至,朔在井,望在斗。斗、井南北,故晝夜長短極。」冬至,古日在牽牛,今在斗。注與疏異,曆法歲差也。

元圻案】訂義陸農師禮記解曰:「黃道北至東井,南至牽牛,東至角,西至婁。夏至,日在東井而北近極,則晷短,而表景尺五寸。冬至,日在牽牛而南遠極,則晷長,而表景丈三尺。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而中於極星,則晷中,而表景七尺三寸。此四時致日之法也。月之九行,在東西南北,有青白赤黑之道各二,而出於黃道之旁。立春、春分,月循行青道,而春分上弦在東井。立冬、冬至,北旋黑道;立夏、夏至,南從赤道。古之致月,不在立而常在二分,不在二分之望而常在弦者,以月入八日,與不盡八日,得陰陽之正平故也。」

59、

保章氏「星土」,按乙巳占云:「李淳風作。」論十二次云:「北方之宿,主火午之辰。在邦天度均列,而分野殊别。一次所主或亘萬里、跨數州,或於寰内不布一郡。國語『歲在鶉火,有之分野』,今豐鄗宿,而分隸豫州,理實難詳。至如熒惑守心,宋景禳其咎;實沈爲祟,晉侯受其殃,事驗時有相應。」賈公彦謂:「在南,在東,今歲星或北或西,不依國地所在。此受封之日,歲星所在之辰,國屬焉故也。」或云:集證:「六經天文編引之,爲陳傅良之言。」「十二次可言者一,其惟析木乎?」【原注】尾、箕艮維,可以言東北。

按】保章氏星土之説,康成尚襲舊聞,然亦直至浮圖一行,始闡發無遺。見唐天文志。余欲取以補注之不逮。

元圻案】春官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注:「星土,星所主土也。其書亡矣。今其存可言者,十二次之分也。星紀,也。玄枵,也。娵訾,也。降婁,也。大梁,也。實沈,也。鶉首,也。鶉火,也。鶉尾,也。壽星,也。大火,也。析木,也。」〇唐天文志:「夫雲漢自坤抵艮爲地紀,北斗自乾攜巽爲天綱,其分野與帝車相直,皆五帝墟也。究咸池之政,而在乾維内者,降婁也,故爲少昊之墟。叶北宫之政而在乾維外者,陬訾也,故爲顓頊之墟。成攝提之政而在巽維内者,壽星也,故爲太昊之墟。布太微之政,而在巽維外者,鶉尾也,故爲列山氏之墟。得四海中承太階之政者,軒轅也,故爲有熊氏之墟。木、金得天地之微氣,其神治於季月;水、火得天地之章氣,其神治於孟月。故章道存乎至,微道存乎終,皆陰陽變化之際也。斗杓謂之外廷,陽精之所布也。斗魁謂之會府,陽精之所復也。杓以治外,故鶉尾爲南方負海之國。魁以治内,故陬訾爲中州四戰之國。其餘列舍,在雲漢之陰者八,爲負海之國。在雲漢之陽者四,爲四戰之國。降婁、玄枵以負東海,其神主于岱宗,歲星位焉。星紀、鶉尾以負南海,其神主于衡山,熒惑位焉。鶉首、實沈以負西海,其神主于華山,太白位焉。大梁、析木以負北海,其神主于恒山,辰星位焉。鶉火、大火、壽星、豕韋爲中州,其神主于嵩丘,鎮星位焉。近代諸儒言星土者,或以州,或以國。,郡國廢置不同。之興也,王畿千里。及其衰也,僅得南七縣。今又天下一統,而直以鶉火爲分,則疆埸舛矣。」〇書録解題曆象類:「乙巳占十卷,太史令岐陽李淳風撰。起算上元乙巳,故以名焉。」

60、

「十有二歲」,春官保章氏注:「歲星爲陽,右行於天;太歲爲陰,左行於地,十二歲而小周。」潏水云:「歲星在天,歲陰在地。天官書曰:『歲陰在攝提格,歲星在星紀;歲陰在單閼,歲星在玄枵。』自嘉祐丁酉驗之多差,近年尤甚。歲星常先月餘,近年以來常先一百二十餘日。」愚考大衍曆議曰:「歲星自春秋之季,率百二十餘年而超一次。戰國後其行寖急,至尚微差,及間餘勢乃盡,更八十四年而超一次。」唐書曆律志五星議三山陳氏云:「即陳用之。」謂:「如左氏之説,則寅而在卯,午而在亥。如史記之説,則寅而在丑,辰而在亥。以次推之,皆不同。」汲冢師春謂:「歲星每歲而成一分,積百四十四年而滿本數,則爲超辰之限。」

元圻案】馮相氏疏曰:「云『歲謂太歲,歲星與日同次之月,斗所建之辰』者,此太歲在地,與天上歲星相應而行。歲星爲陽,右行於天,一歲移一辰。又分前辰爲一百三十四分而侵一分,則一百四十四年跳一辰,十二辰帀,則總有千七百二十八年,十二跳辰帀。以此而計之,十二歲一小周,謂一年移一辰故也。千七百二十八年一大周,十二跳帀故也。太歲左行於地,一與歲星跳辰年數同。」〇師春汲冢書七十五篇之一也。杜預春秋左氏傳後序云:「師春一卷,則純集左氏傳卜筮事。」

61、

外史「達書名」,鄭康成謂:「古曰名,今曰字。」【原注】字者,滋也。聘禮記云:「百名以上書於策,不及百名書於方。」〇原注即疏文。王文公云:「文者,奇偶剛柔,雜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謂之文。字者,始於一而生於無窮,如母之字子,故謂之字。」云:「此引荆公字説。」夾漈謂:「獨體爲文,合體爲字。主類爲母,從類爲子。六書『象形』、『指事』,文也;『會意』、『諧聲』、『轉注』,字也;『假借』者,文與字也。」云:「叔重既曰『説文』,又曰『解字』,文、字二義,最分曉。」「諧聲與五書同出,五書尚義,諧聲尚聲。」「説文形也,以母統子;廣韻聲也,以子該母。」「字書,眼學;韻書,耳學。」云:「此引漁仲象類書。」中庸或問曰:「司徒教民,書居其一。外史達書名於四方,大行人又九歲一諭焉。其制度之詳如此。以小篆、隸書爲法,而制始改。」

集證説文敘:「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故謂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孳乳而生。」意林王嬰古今通論云:「倉頡造書,形立謂之文,聲具謂之字。」李登云:「物相雜故曰文,文相滋故曰字。」

62、

鎛師注引春秋傳「賓將趨」,今左傳作「掫」。昭公二十年。環人注引「御下掚馬」,今作「兩」。宣公十二年。職方氏注引國語閩羋蠻矣」,今作「蠻羋」。

集證左傳二十年「賓將掫主人辭」,春官鎛師注、夏官掌固注皆引作「賓將趨」。按掫、趨古字通。二十五年「陪臣干掫」,史記齊太公世家作「陪臣争趨」。十二年「御下兩馬」,夏官環人注引作「御下掚馬」。按左傳釋文徐邈云:「兩或作掚,皆力掌反。」周禮釋文:「掚音兩,又音亮。」是兩、掚字通也。鄭語蠻羋蠻矣」,職方氏注引作「閩羋蠻矣」。按周禮釋文:「閩,漢書音義服虔音近蠻。」

63、

「司爟」,夏官:「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鄭司農鄹子,與論語馬融周書月令同。【原注】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季夏取桑柘,秋取柞楢,冬取槐檀。〇案:司爟疏,先鄹子書,論語注引周書,不同者,鄹子書出於周書,其義是一,故各引其一言。王劭曰:「周官四時變火以救時疾,火不數變,疾必興。聖人作法,豈徒然也。時有以洛陽火度江者,代代事之,相續不滅,火色變青。」東漢禮儀志:「日夏至,浚井改水;日冬至,鑽燧改火。」【原注】改水唯見於此。

云】管子幼官篇亦有改水事。

元圻案】唐劉餗隋唐嘉話:「江寧縣寺有長明燈,歲久火色變青而不熱。隋文,已訝其古,至今猶存。」〇林艾軒資中行「且説金陵佛屋何年燈,張猶青熒」,用此事也。〇隋書王劭傳:「,字君懋太原晉陽人也。高祖起爲員外散騎侍郎。以古有鑽燧改火之法,於是上表請變火云云。」〇管子禁藏篇:「當春三月,鑽燧易火,抒井易水。」〇宋彭叔夏文苑英華辨證曰:「『畤舉爟火』,史記漢書作『權火』,而張晏注:『權火音爟火。』周禮有『司爟』,許氏説文『舉火曰爟』,司馬氏史記索隱作『權火』。孟康漢書云:『狀如井絜皋。』如淳曰:『權,舉也。』」

64、

水有疏導,火有出納,山林金錫之地,皆爲之厲禁,時而用之,先王財成輔相之妙也。鹽鐵論通有篇大夫曰:「五行東方木,而按:「丹揚鄣郡。」〇云:「丹揚豫章閻氏鄣郡,非也。」有金銅之山;南方火,而交趾有大海之川;西方金,而蜀隴有名材之林;北方水,而幽都有積沙之地。此天地所以均有無、通萬物也。」管子地數篇:「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唐六典:「天下水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有九。」

元圻案】唐六典水部:「郎中、員外郎掌天下川澤陂池之政令,以導達溝洫,堰決河渠,凡舟楫灌溉之利,咸總而舉之。凡天下水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有九。其在遐荒絶域,殆不可得而知矣。」

65、

漏刻之法,晝夜百刻。夏官挈壺氏注:「漏之箭,晝夜共百刻。」易氏云:「十二時,每時八刻二十分,每刻六十分。」王昭禹云:「字光遠荆公弟子。」云:「寅、申、巳、亥、子、午、卯、酉八時,各八刻。辰、戌、丑、未四時,各九刻。」愚謂易氏之説,與古法合。司寤氏「掌夜時」,注:「謂夜晚早,若今甲、乙至戊。」疏云:「甲、乙則早時,戌、亥則晚時。」愚按:衞宏漢舊儀:「中黃門持五夜,甲、乙、丙、丁、戊夜,今謂之五更。」疏以「戊」爲「戌」,誤矣。馬融以昏明爲限,鄭康成以日出入爲限,有五刻之差。史記正義文。蔡邕以星見爲夜,日入後三刻,日出前三刻,皆屬晝。月令正義文。校一刻。王伯照云:「晝夜長短,以岳臺爲定。九服之地,與岳臺不同,則易箭之日,亦皆少差。」

元圻案】文選注:衞宏漢舊儀曰:「晝夜漏起,省中用火,中黃門持五夜。」〇初學記漏刻門衞宏漢舊儀曰:「五夜,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也。」又漏刻經云:「至冬至,晝漏四十五刻。冬至之後,日長,九日加一刻。以至夏至,晝漏六十五刻。夏至之後,日短,九日減一刻。或之遺法,代施用。」邯鄲五經析疑:「制,又以先冬至三日晝,冬至後三日晝,漏四十五刻,夜五十五刻。先夏至三日晝,夏至後三日晝,漏六十五刻。」元嘉起居注曰:「以日出入定晝夜。冬至晝四十刻,夏至夜亦宜四十刻。夏至晝六十刻,冬至夜亦宜六十刻。春秋分晝夜各五十刻,今減夜限,日出前、日入後昏明際各二刻半,以益晝。夏至晝六十五刻,冬至晝四十五刻,二分晝五十五刻而已。」〇堯典正義:「天之晝夜以日出入爲分,人之晝夜以昏明爲限。日未出前二刻半爲明,日入後二刻半爲昏,損夜五刻以裨於晝,則晝多於夜,復校五刻。」〇岳珂九經三傳沿革例曰:「秋官司寤氏『掌夜時』,注:『夜時,謂夜晚早,若今甲、乙至戌。』疏又以『甲、乙則早時,戌、亥則晚時』實其説。獨本作『戊』字。竊謂戊字爲是,而疏則因傳寫之訛而曲爲之説爾。注意正指甲夜、乙夜至戊夜也。」〇王昭禹周禮詳解四十卷,陳振孫曰:「未詳何等人。其學皆宗王氏新説。與之作周禮訂義,編類姓氏世次,列於龜山楊氏之後,曰字光遠,當爲時人。」〇玉海十一:「書目紹興初,太常博士王普官曆刻漏圖一卷并序,言百刻分十二辰,晝夜長短以岳臺爲定。九服之地,冬夏至晝夜刻數或與岳臺不同,則二十四氣前後易箭之日,亦皆少差。」〇伯照,蓋即王普之字。

66、

「職方氏」,漢樊毅修西嶽廟記作「識方氏」。史通内篇尚書家云:「周書職方之言,與周官無異。」

元圻案】歐陽公集古録後漢樊毅華嶽碑云:「泰華之山,削成四方,其高五千仞,廣十里。周禮識方氏謂之西嶽,祭視三公者,以能興雲雨,産萬物,通精氣,有益於人則祀之。」跋尾云:「其字畫頗完,惟以周禮職方氏爲『識方氏』,其字畫分明,非譌闕,疑當時周禮之學自如此,蓋識、誌其義皆通也。」〇周書職方解注:「此在周官大司馬下篇,穆王使有司抄出之,欲時省焉。」〇趙明誠金石録跋尾六:「余按袁逢華嶽碑亦引職方氏,乃用識字,蓋人簡質,字相近者,輙假借用之,初無意義耳。」〇史通内篇一:「又有周書者,與尚書相類,即孔氏刊約百篇之外,凡爲七十一章。上自,下終,甚有明允篤誠,典雅高義,時亦有淺末恒説,滓穢相參,殆似後之好事者所增益也。至若職方之言,與周官無異,時訓之説,與月令多同。斯百王之正書,五經之别録者也。」

67、

兖州,其浸。」按:「周禮作『廬』,此從漢地理志。」〇案:逸周書石經亦作「盧」。注云:「當作,字誤也。」顔師古漢書地理志曰:「盧水盧縣。」説文水部濰字:「濰水瑯邪箕屋山,東入海,徐州浸。」夏書:「其道。」讀非也。

集證】按今山東濟南府長清縣西有廢盧縣盧水所出也。維水出今山東沂州府莒州西北九十里箕屋山,即濰山也。東流逕諸城縣,西折而北,至萊州府昌邑縣東北五十里入海。

元圻案】康成禹貢無「廬維」,故引禹貢雷夏既澤,會同」,以證「廬維」爲字之誤。〇水經:「濰水瑯邪箕縣濰山,又北過平昌縣東,又北過高密縣西,又北過淳于縣東,又東北過都昌縣東,又東北入于海。」注:「濰水導源濰山許慎吕忱云:『濰水箕屋山。』淮南子曰:『濰水覆舟山。』蓋廣異名也。」〇黃氏度五官説曰:「水經注:『盧水密州諸城縣盧山,即久台水也。西北入。』杜佑通典:『盧水濟陽盧縣,因水而名。』盧縣今屬東平府,非盧水所經,其説誤。」

68、

王有三朝:「一曰治朝,在路門之外,宰夫、司士掌之;案:天官太宰:「王眂治朝,則贊聽治。」注:「治朝在路門外,群臣治事之朝。」〇「宰夫之職,掌治朝之法。」〇夏官司士:「正朝儀之位,辨其貴賤之等。」注:「此王日視朝於路門外之位。」二曰燕朝,在路門之内,大僕掌之;夏官大僕:「王眂燕朝,則正位。」注:「燕朝,朝於路寢之庭,王圖宗人之嘉事,則燕朝。」〇秋官朝士注:「天子、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内朝二。内朝之在路寢門内者,或謂之燕朝。」三曰外朝,在皋門之内,庫門之外,朝士掌之。」【原注】内朝二,外朝一。〇秋官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注:「外朝在庫門之外,皋門之内。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亦古之外朝哉。」唐六典:「承天門,古之外朝;太極殿,古之中朝;兩儀殿,古之内朝。」

按】此則蔡氏書傳「外朝在路門外,内朝在應門之内」之説,全非。

元圻案】唐六典七:「宫城南面三門,中曰承天,若元正、冬至,大陳設燕會,赦過宥罪,除舊布新,受萬國之朝貢,四夷之賓客,則御承天門以聽政。」注:「蓋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極門,其内曰太極殿,朔望則坐而視朝焉。」注:「蓋古之中朝也。」「又北曰兩儀門,其内曰兩儀殿,常日聽朝而視事焉。」注:「蓋古之内朝也。」〇晁氏讀書志職官類:「唐六典三十卷,唐玄宗撰,李林甫張説等注。以三公、三師、三省、九司、五監、十二衞等列其職司官佐,敘以品秩,擬周禮六官云。蓋極治之書也。」

69、

鄭康成左氏「三辰旂旗」之文,謂王與公同服九章之衮。春官司服注。攷之經,無所見。司服云:「公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則衮冕而上之章,日月星辰也。冕十二旒,取法天數,豈同服九章,無君臣之别哉!郊特牲「王被衮以象天」,注謂「有日月星辰之章」,「此禮也」,豈有服九章,而乃服十二章者乎?漢明帝周官禮記尚書皋陶篇,乘輿服從歐陽氏説,備十二章,得古制矣。

元圻案】後漢書輿服志:「孝明皇帝永平二年,初詔有司采周官禮記尚書皋陶篇,乘輿服從歐陽氏説,公卿以下從大小夏侯氏説。」〇此時康成之説猶未出也。郊祀之服皆以袀玄。,故至孝明始用東平王蒼之議,初服旒冕,衣裳玄上纁下,乘輿備文日月星辰十二章。其以粉米爲二物,宗彝爲宗廟彝樽,蓋從安國書傳

70、

「五刑之法」,疏謂宫刑至乃赦。崔浩漢律序:「文帝除肉刑而宫不易。」吕刑正義:「隋開皇之初,始除宫刑。」按通鑑西魏大統十三年,三月,除宫刑,非也。

按】宫刑西魏雖除,而於時土宇分裂,北齊天統五年猶有應宫刑者之詔,不似隋開皇元年永行停止。詳見尚書古文疏證卷四第六十三條。

元圻案】惠氏九經古義:「司刑注:鄭司農云:『漢孝文帝十三年除肉刑。』疏云:『所赦者唯赦墨、劓與刖三者,其宫刑至乃赦也。』尚書正義曰:『除肉刑,除墨、剕耳,宫刑猶在。大隋開皇之初始除男子宫刑,婦人猶閉於宫。』崔浩漢律序曰:『文帝除肉刑而宫不易。』張斐律注云:『以淫亂人族序,故不易也。』案:漢書晁錯對策曰:『除去陰刑。』張晏曰:『宫刑也。』則漢文亦除宫刑矣。或後仍復之。之説,蓋本。」愚按漢刑法志文帝詔曰:「今法有肉刑三。」注:「孟康曰:『黥、劓二,刖左右趾合一,凡三也。』」詔又曰:「其除肉刑,有以易之。」丞相張蒼等請定律曰:「諸當完者,完爲城旦舂。當黥者,髠鉗爲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笞罪者,皆棄市。」詔既不及宫刑,而議亦不言所以易之,此不除宫刑之明證。又司馬遷下蠶室,後漢安帝永初中,陳寵疏請除蠶室刑,則崔浩之言爲可據也。

71、

孫君孚按:「君孚,名高郵人,坐元祐黨籍謫。」談圃謂:「周官贊牛耳,荆公言取其順聽。不知牛有耳而無竅,本以鼻聽。有人引一牛與荆公辯。」又云:「『誰謂鼠無牙』,荆公謂鼠實無牙,不知鼠實有牙。」今按荆公周禮義云:「牛耳,尸盟者所執。」無順聽之説,蓋荆公聞而知之

按】「尸盟者所執」五字用注。

方樸山云】「知之」當作「改之」。

繼序按】以埤雅證之,則引牛與荆公辯者,乃陸農師也。順聽之説,本之孔仲達禮記正義,如何肯改。今王氏訂義陳氏集説尚載荆公原文,厚齋但就一處覽之,故以爲無其説耳。

元圻案】陸農師埤雅三:「戎右曰:『贊牛耳桃茢。』牛耳無竅,以鼻聽也。盟者聽於人神,故執牛耳,正以不聽爲戒。焦氏易林曰:『牛龍耳聵。』蓋龍亦聾者也。先儒以爲面牛鼓簧,爲聾故也。」世之學者,以爲坤牛取順,蓋知其一而已。〇鄭諤曰:「牛牲至順,用牛耳者,取其順從以聽命也。」〇張世南游宦紀聞三:「予友人胡子震,嘗謂予曰『牛以鼻聽』,蓋聞之先輩餘論,而莫知所本。一日觀庖丁解牛首,割至耳,果窒塞無孔,始信其言之不妄。」〇書録解題小説類:「孫公談圃三卷,臨江劉延世孫升君孚所談。元祐中中書舍人,坐黨謫汀州。」〇蔡絛鐵圍山叢談:「王元澤奉詔爲三經義,時王丞相介甫爲之提舉,蓋多元澤及諸門弟子手。周禮新義,實丞相親爲之筆削者。」

72、

萍氏「幾酒」,猶妹土之誥也,惡旨酒。易未濟之終,以「濡首」爲戒,曷嘗導民以飲而罔其利哉!初榷酒酤,書於漢武紀天漢三年春二月,初榷酒酤。其流害萬世,甚於之初税畝。

元圻案】秋官萍氏「幾酒」注:「苛察沽買過多及非時者。」疏:「時,謂若酒誥『惟祀兹酒』,及鄉飲酒『及昏娶爲酒食以召鄉黨僚友』,是其時也。」〇東萊吕氏曰:「周公酒誥,其刑之重,恐人沈湎浸漬,傷德敗性。至於周官之禁酒,皆此意。及漢文帝爲酒酺,景帝以歲旱禁民酺酒,蓋恐耗靡米穀,民食不足,此猶有重本抑末之意。及弘羊建榷酒之利,設心大不同,不過私家不敢擅利,公家却自專其利耳。古者惟恐人飲酒,至後來惟恐人不飲酒。」

73、

大戴記十二朝事篇周官典命大行人朱子儀禮經傳以爲朝事義

元圻案】朝事篇:「古者天子之官有典命官,掌諸侯之儀,大行人掌諸侯之儀,以等其爵。故貴賤有别,尊卑有序,上下有差也。」朝事義儀禮經傳通解王朝禮一之下篇中,多取朝事篇之文。〇書録解題:「大戴禮十三卷。漢信都王太傅梁戴德延君九江太守聖次君皆受后蒼,所謂小戴禮者也。今小戴四十九篇行於世,而大戴之書所存止此。公符篇全録漢昭帝冠辭,則書殆後人好事者采獲諸書爲之。」〇又:「古禮經傳通解二十三卷,集傳集注十四卷,朱子撰。以古十七篇爲主,而取小戴禮及他書傳所載繫於禮者附入之,二十三卷已成書,缺書數一篇,其十四卷草定未删改。」

74、

考工記「貉踰則死」,先儒以汶水列子釋文云:「按史記『汶』與『㟭』同,謂汶江也。今江邊人云:『狐不渡江。』説文:『貉,狐類也。』踰越大水,則傷本性。」

元圻案】列子湯問篇釋文曰:「周禮『貉踰則死』,鄭玄云:『汶水魯城北。』先儒相因以爲汶水,皆大誤也。案史記,汶與㟭同,武中切,謂汶江也。非音『問』之『汶』。案山海經大江汶山』,云:『東南逕蜀郡,東北逕巴東江夏,至廣陵入海。』韓詩外傳云『昔者出於汶山,其始也足以濫觴』是也。又楚詞云『隱汶山之清江』,固可明矣。且列子周禮通言水土性異,則遷移有傷,故舉四瀆以言之。案今汶水,闊不踰數十步,源不過二百里,揭厲皆渡,斯須往還,豈狐貉暫遊,生死頓隔矣?説文云『貉,狐類也』,皆生長丘陵旱地,今江邊人云『狐不渡江』,是明踰大水則傷本性遂致死者也。」〇史記夏本紀:「既蓺。」集解鄭玄曰:「地理志岷山蜀郡。」〇又曰:「汶山。」〇水經:「岷山蜀郡氐道縣大江所出。」注:「岷山,即瀆山也。水曰瀆水矣,又謂之。」〇列子釋文二卷,唐當塗縣殷敬順撰。近時興化任先生大椿得之於淮陰淮瀆廟中,别爲專刻。又取古今本之異同,標其崖略,附於書後。

75、

有虞氏上陶。」考工記文。濱,器不苦寙。陶正猶以虞閼父爲之。

方樸山云】按考工記釋云:「此據升爲帝時所尚,不得取陶於濱解也。」則王氏此説,公彦已先駁之。

元圻案】史記五帝本紀:「濱,濱器不苦窳。」〇韓非子:「東夷之陶者,器苦窳,往陶焉,朞年而器牢。」〇二十五年左傳:「子産曰:『昔虞閼父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庸以元女太姬胡公而封諸,以備三恪。』」〇注:「至質,貴陶器,甒大瓦棺是也。」疏:「喪禮『兩甒醴酒』。明堂位云:『泰,有虞氏之尊也。』檀弓云『有虞瓦棺』是也。」

76、

人上輿。」考工記文。中庸或問:「軌者車之轍迹,輿之廣六尺六寸,其轍迹在地者,相距之間,廣狹如一,無有遠邇,莫不齊同。至,然後車以六尺爲度。」

77、

輪人注:「揱,讀爲『紛容揱參』之『揱』。」疏云:「今檢未得。」愚謂即上林賦「紛溶箾蔘」

集證日知録:「上林賦字作『萷』,音簫。宋玉九辯:『萷櫹槮之可哀兮,形銷鑠而瘀傷。』張衡西京賦:『橚爽橚槮。』即此異文。」

78、

冶氏注:「鋌,讀如『麥秀鋌』之『鋌』。」表記注:「移,讀如『禾汜移』之『移』。」六字未知出何書,疏不釋其義,或者農書所載歟?【原注】移,昌氏反。

79、

潏水云:「㮚氏爲量。鄭玄以方尺積千寸,此乃九章米粟法。」某家舊有一古銅敦,乃周成王時物。人侵,命正人出師,復邦,賜有功師氏,而數亦皆備。

元圻案】考工記:「㮚氏爲量。量之以爲鬴,深尺,内方尺而圜其外,其實一鬴。」注:「鬴,六斗四升也。鬴十則鍾。方尺,積千寸。於今粟米法,少二升八十一分升之二十二。其數必容鬴。」

80、

嘉量之銘,其銘曰:「時文思索,允臻其極。嘉量既成,以觀四國。永啓厥後,兹器維則。」祭侯之辭,注見下。皆極文章之妙。而梓人筍虡之制,文法奇古,有飛動之狀。蓋精於道者,兼物物而後能制器。莊子達生篇謂:「梓慶削木爲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以天合天,道與藝俱化,豈物物刻雕之哉!

元圻案】考工記曰:「百工之事,皆聖人之作也。」繫辭傳曰:「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爲天下利,莫大乎聖人。」

81、

大戴記十二投壺篇云:「嗟爾不定本載云:「大戴記作『寧』。」侯,爲爾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女,强食,食爾曾孫侯氏百福。」此祭侯之辭也,與梓人同而略異。【原注】萇弘設射不來。不來者,諸侯之不來朝者也。〇案:此注引漢書郊祀志文。侯者,射垜也,因祭寓意,以爲諸侯之戒。

元圻案】梓人祭侯之辭曰:「惟若寧侯,毋或若女不寧侯,不屬于王所,故抗而射女,强飲强食,詒女曾孫諸侯百福。」〇白虎通射祝曰:「嗟爾不寧侯,爾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爾。」蓋據大戴記

82、

司儀秋官之屬。「問君」,「君問大夫」,「君勞客」,注云:「問君曰:『君不恙乎?』對曰:『使臣之來,寡君命臣于庭。』問大夫曰:『二三子不恙乎?』對曰:『寡君命使臣于庭,二三子皆在。』勞客曰:『道路悠遠,客甚勞。』勞介則曰:『二三子甚勞。』」疏云:「問君曰」已下。「未知所出何文。或云是孔子聘問之辭,亦未得其實。」愚按説苑奉使篇:「魏太子擊中山,遣倉唐按:「説苑:『太子擊舍人趙倉唐。』『趙』字似不宜脱。」使於文侯文侯倉唐,見之曰:『無恙乎?』倉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國,君名之,非禮也。』文侯怵然變容,問曰:『子之君無恙乎?』倉唐曰:『臣來時拜送書於庭。』」鄭氏所述,蓋古禮也。【原注】大行人注亦云「問不恙」。

元圻案】説苑奉使篇:「魏文侯太子擊中山,三年,舍人趙倉唐願奉使,乃遣之。文侯召而見之,曰:『無恙乎?』云云。文侯顧指左右曰:『子之君長孰與是?』倉唐曰:『禮,擬人必於其倫。諸侯無偶,無以擬之。』曰:『長大孰與寡人?』倉唐曰:『君賜之外府之裘,則能勝之;賜之斥帶,則不更其造。』」趙倉唐事,亦見韓詩外傳。〇惠氏周禮古義:「王伯厚曰『司儀問君』云云,廿七年春秋傳曰:『仲尼使舉是禮也,以爲多文辭。』服虔云:『以其多文辭,故特舉而用之,後世謂之孔氏聘辭。』此書時猶存,故引之,或説非無據也。」

83、

周禮劉向未校之前有古文,校後爲今文,古、今不同。據今文注,故云「故書」。朱子曰:「八法、八則、三易、三兆之類,各有書。『屬民讀法』,其法不可知;『如戰之陳』,其陳法不可見矣。」

云】「朱子」以下,自爲一條。

元圻案】天官太宰:「以九貢致邦國之用,二曰嬪貢。」注:「嬪,故書作賓。」疏云:「言『故書』者,周禮時有數本,劉向未校之前,或在山巖石室有古文,考校後爲今文。古、今不同。據今文注,故云『故書作賓』。」〇釋文:「六藝論云:『後得孔氏壁中,河間獻王古文禮五十六篇,百三十一篇,周禮六篇。』」

84、

冥氏注,鄭司農云:「讀爲『冥氏春秋』之『冥』。」按漢書儒林傳冥都顔氏春秋之學。疏謂:「若晏子春秋吕氏春秋之類。」非也。

元圻案】漢儒林傳:「顔安樂,字公孫魯國薛人。疏廣瑯邪筦路貢禹泰山冥都爲丞相史。又事顔安樂,故顔氏復有之學。」師古曰:「冥,音莫零反。」〇惠氏周禮古義:「秋官冥氏注,王伯厚云云,案夏本紀姓,後有冥氏。」

85、

王肅聖證論譏短鄭康成,謂:「天體無二,郊丘爲一,禘是五年大祭先祖,非圜丘及郊。祖功宗德,是不毁之名,非配食明堂。」皆有功於禮學,先儒韙之。聖證論今不傳,正義僅見一二。唐禮志曰:「讖緯亂經,鄭玄主其説。『以禋祀祀昊天上帝』,此天也,以爲天皇大帝者,北辰耀魄寶也。『兆五帝於四郊』,此五行精氣之神也,以爲靈威仰、赤熛怒、含樞紐、白招拒、汁光紀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説。顯慶高宗七年改元顯慶二年,禮部尚書許敬宗禮官議:『六天出緯書。南郊、圜丘一也,以爲二。郊及明堂祭天,而以爲祭太微五帝。「啓蟄而郊,郊而後耕」,而祭感帝靈威仰,配以后稷,因而祈穀。皆繆論也。』」以上皆見唐書禮樂志三。

元圻案】禮記郊特牲正義:「先儒説郊,其義有二。案聖證論以天體無二,郊即圜丘,圜丘即郊。鄭氏以爲天有六天,丘、郊各異。今具載義,兼以王氏鄭氏,謂天有六天,天爲至極之尊,其體祇應是一。而鄭氏以爲六者,指其尊極清虚之體,其實是一。論其五時生育之功,其别有五,以五配一,故爲六天。據其在上之體謂之天,天以體稱;因其生育之功謂之帝,帝以德稱。而賈逵馬融王肅之等以五帝非天,唯用家語之文,謂太皞炎帝黃帝五人帝之屬。」〇祭法:「有虞氏黃帝而郊,祖顓頊而宗。」注:「此禘謂祭昊天於圜丘也。祭上帝於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於明堂,曰祖宗。」正義:「案聖證論:『以此禘黃帝,是宗廟五年祭之名,故小記云「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謂虞氏之祖出自黃帝,以祖顓頊黃帝而祭,故云以其祖配之。』又以祖、宗爲祖有功,宗有德,其廟不毁。又以郊與圜丘是一。故云:『案「帝出乎震」,震東方,生萬物之初,故王者制之。初以木德王天下,非謂木精之所生。五帝皆黃帝之子孫,各改號代變,而以五行爲次焉,何太微之精所生乎?又郊祭注「祭感生帝,唯祭一帝耳」,郊特牲何得云「郊之祭大報天而主日」?又天唯一而已,何得有六?又家語云:「季康子問五帝。孔子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及土,分四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是五帝之佐也,猶三公輔王。三公可得稱王輔,不得稱天王;五帝可得稱天佐,不得稱上天。而以五帝爲靈威仰之屬,非也。以圜丘祭昊天最爲首禮,人立后稷廟,不立廟,是人尊不若后稷。及配至重之天,何輕重顛倒之失所?郊則圜丘,圜丘則郊,猶王城之内與京師異名而同處。』又王肅孔晁云:『黃帝帝嚳祭法四代禘此二帝,上下相證之明文也。云「天命玄鳥」,「履帝武敏歆」,自是正義,非讖緯之妖説。』此皆王肅難大略如此。」又云:「春秋緯:『紫微宫爲大帝。』」又云:「北極耀魄寶。」又云:「太微宫有五帝坐星,青帝曰靈威仰,赤帝曰赤熛怒,白帝曰白招拒,黑帝曰汁光紀,黃帝曰含樞紐。」〇陳氏汲周禮辨疑曰:「鄭氏六經緯書,由是有六天之説,後世莫能廢。至唐許敬宗始立論非之,近世學者亦知其誕。」〇三國志魏王肅傳:「時樂安孫叔然受學鄭玄之門。聖證論以譏短叔然駁而釋之。」〇隋書經籍志:「聖證論十二卷,王肅撰。」

86、

古未有筆,以書刀刻字於方策,謂之削。爲詩書之國,故考工記之削爲良。

云】筆則筆,削則削,當是既書而後削。

云】筆削之削非此削,説非。

元圻案】初學記:「尚書中候曰:『玄龜負圖出,周公援筆,以時文寫之。』曲禮云:『史載筆,士載言。』此則之前已有筆矣。蓋諸國或未之名,而獨得其名,蒙恬更爲之損益耳。故説文曰:『筆所以書也。謂之聿,謂之不律,謂之拂,謂之筆是也。』」〇余友王煦曰:「古人以筆點桼而書,誤則以刀削去之,非謂筆即削也。左傳:『宋向戌以賞示子罕,賞,書也。子罕削而投之。』是其證。又考工記:『築氏爲削,長尺博寸,合六而成規。』按其形製,略如偃月,必不宜於刻也。」

87、

沙隨程氏曰:「禹貢冀州之北,不可畫五服之地。周官雍州之西,不可畫九畿之地。」

88、

師氏:「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司隸:「帥四翟之隸,使皆服其邦服,執其邦兵,守王宫。」唐太宗頡利,其酋長帶刀宿衞,亦古制也。然結社率之變,幾至危殆。蓋先王德化之盛,非太宗所能及。慕冠帶百蠻之名,而不虞後患。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

元圻案】通鑑唐太宗貞觀四年:「李靖襲破突厥陰山頡利可汗遁走,張寶相突厥頡利以獻。上御樓受俘,館之太僕,以突利順州都督,頡利爲右衞大將軍,其餘拜官有差。後突利之弟結社率入朝爲中郎將,久不進秩。會上幸九成宫結社率陰遣種人夜犯御營,折衝孫武開率衆擊斬之。」

89、

遂師「抱磿」,音歷。史記樂毅書:「故鼎反乎磿室。」徐廣注:「磿,歷也。」戰國策新序雜事第三作「歷室」,蓋古字通用。

元圻案】惠氏周禮古義:「遂師『及窆,抱磿』,注云:『磿者,適歷執綍者名也。』疏云:『天子千人,分布六綍之上。分布稀疏得所,名爲適歷。』謂『歷』當作『秝』。説文:『秝,稀疏適也,讀若歷。』稀疏適均,故謂之適歷。」〇史記樂毅傳索隱:「磿室,亦宫名。戰國策作『歷室』也。」〇戰國策燕韋昭注:「凡鼎以占休咎,故歸之律歷之室。」

90、

太史「大師抱天時」,注云:「大出師,則太史主抱式,以知天時。」史記日者傳「旋式正棊」,集證:「索隱曰:『式之形上圓象天,下方象地,用之則轉天綱,加地之辰,故云旋式。棊者,筮之狀。正棊,蓋謂卜以作卦。』」唐六典:「太卜令三式曰:『雷公、太一、六壬。其局以楓木爲天,棗心爲地。』」六壬之説,許叔重曰:「水者,準也。水部注文。生數一,成數五,以水數配之,爲六壬也。」遁甲者,推六甲之陰而隱遁也,本黃帝風后之術。孤虚者,一畫爲孤,無畫爲虚,二畫爲實,以六十甲子定四方,占其孤、虚、實而向背之。【原注】吴越春秋計𥓋曰:「孤、虚,謂天門地户也。」

集證漢志「五行家」:「泰一陰陽二十三卷,風后孤虚二十卷。」〇隋志「五行類」:「遯甲孤虚記一卷,伍子胥撰。」〇唐志「五行類」:「雷公式經一卷,六壬式經雜占九卷。」〇後漢方術傳注:「遁甲,推六甲之陰而隱遁也。孤虚者,孤謂六甲之孤辰,若甲子旬中戌亥無爲孤,對孤爲虚。」又趙彦傳:「宗資陳孤虚之法以討賊。」

元圻案】唐六典十四:「太卜令掌卜筮之法。凡式占辨三式之同異,凡用式之法。」注:「一曰雷公式,二曰太乙式,並禁私家畜;三曰六壬式,士庶通用之。周禮『太史抱天時』,鄭司農云:『抱式以知天時也。』今其局以楓木爲天,棗心爲地。」〇同年王穀畻宗炎曰:「左傳十八年,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師不時必無功。』孟子公孫丑下:『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皆『出師抱天時』之證。得時失時,以式所加之辰言。左傳注『不時』,謂觸歲月者,術家所謂衝太歲、犯月破也。趙岐孟子,以天時爲時日、干支、五行、孤虚、王相之屬,則宜言浹辰,不言環攻矣。」

91、

鄭剛忠云:「忠當作中。」解義,如「冕服九章」,元圻案:王與之周禮訂義春官司服鄭諤:「王之吉服九:自大裘至玄冕,冕服六;自韋弁至冠弁,弁服三。總而言之,皆曰吉服。」「大裘不謂之羔裘而謂之大裘者,惟天體爲甚大,故以名。凡冕之制,版廣八寸,長倍之,前員後方,後仰前俛。」「衮冕,衮之爲言卷也。畫升降二龍。衮服自龍始,其章九,不用十二章享之。何耶?蓋凡奉祭之服,從尸之所服。之先王,追王也,其尸服衮,故服衮以享之。」「鷩冕無山龍,自華蟲以下以爲章,則曰華蟲,以名服,則曰鷩冕。蓋章取其五色之著,冕即實以名之也。」「毳冕、虎蜼二物,不可以偏言,以其皆毛物,故因名曰毳。」「希冕,惟有粉、米、黼黻三章,其章爲罕,故其字用『希』,本又作『絺』字。粉、米兩物共爲一章,言粉其米以爲章。其在裳則當繡,及爲三章之首,則當畫,以在衣不可繡也。」「玄冕,玄者至幽之色。衣既無文,裳乃有黻,取其兩己相背之形,有萬物分辨之義。」「韋弁服者,爵弁也。康成左氏『韎韋之跗』注爲證。韎者,赤色,以赤色之韋爲弁,亦服赤色之衣裳。」「皮弁服,用白鹿皮以爲弁,言皮則其毛存也。鹿之爲物,能求其類,以是爲服,見君臣類聚之意。」「冠弁服,不言韋,不言皮,但曰冠。蓋承皮弁之下,以皮爲冠也。服則與服皮弁之服同。皮弁白布衣,冠弁緇布衣,此其别也。冠弁服者,康成以爲委貌即玄冠也。以形言曰委貌,以色言曰玄冠。」「授田三等」,小司徒職鄭鍔曰:「説者謂受田有九等之法,此以七、五、六爲三等者,蓋因中以寄明上下之義。余以爲此言六鄉受地之法,學者見遂人『頒田里』,自『上地,夫一廛,田百畝』,至『餘夫亦如之』,乃謂六鄉受田之法與六遂同,特因中以寄明上下之義。殊不知經之所載,自王畿之鄉、遂、都、鄙,至於諸侯之邦國,凡授田之法,自有四節。大司徒言『不易之地家百畝,一易之地家二百畝,再易之地家三百畝』,此一節也。小司徒言『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此又一節也。遂人言『上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五十畝,餘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畝,萊百畝,餘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二百畝,餘夫亦如之』,此又一節也。大司馬言『上地,食者三之二,其民可用者家三人;中地,食者半,其民可用者二家五人;下地,食者三之一,其民可用者家二人』,此又一節也。即是四節攷之,大司徒言都鄙之制,小司徒言六鄉之制,遂人言六遂之制,大司馬言諸侯國之制。何以明之?司徒言凡造都鄙,而繼以不易、一易、再易之地,其爲都鄙之制明矣。小司徒言上地、中地、下地之制,不與遂同,又不與都鄙、大司馬同,非六鄉田制而何?何則?上地當食十人、九人、八人,中地當食七人、六人,下地當食五人,此固常法也。六鄉在内,不及十人、九人,但家有七人,則授以上地,家有六人則授以中地,家有五人則授以下地。所以然者,將以强内故也。若六遂所授,則不可與鄉同,故别言之曰:『上地,夫一廛,田百畝;中地,夫一廛,田百畝;下地,夫一廛,田百畝。』見其如常法而已。然又有萊五十畝,萊百畝,萊二百畝,不與鄉同。則以遂地遠而瘠,授之萊乃所以饒遠而已。又以爵位攷之,鄉大夫爵與遂大夫同,鄉師爵與遂師同,小司徒爵與遂人同,遂人掌授遂田,則小司徒掌授鄉田矣。遂人言六遂之制,則小司徒所言爲六鄉授田之制,何疑之有?若夫外造都鄙,則大司徒事,故都鄙之田於大司徒言之。施政職於九畿之外,而令其軍賦,則大司馬事,故邦國之田於大司馬言之。以是觀之,謂因中以寄明上下之義者,妄説也。」「治兵大閲,旗物之互建」,春官司常鄭鍔曰:「軍旅之中,所以一人之目者,旗物也。春官之司常,與夏官之大司馬,或頒之,或辨之,職雖不同,所以一軍旅之目則一而已。然王與諸侯,或建或載,不出乎太常與旂,至於旜,則孤卿建之矣,師都又載之;物則大夫士建之矣,鄉遂又載之;旗則師都載之矣,軍吏又載之;旟則州里建之矣,百官又載之;旐則都鄙建之矣,郊野又載之。變易不常,何以一人之目耶?余以爲司常所頒者,冬之大閲也,司馬所辨者,秋之治兵也。秋冬所教各不同,則旗物所用宜不一。蓋兵事多變,應變不一,則教之之術不可以不多變。故秋而治兵,用旗物則異乎冬;冬而大閲,用旗物則異乎秋。使民於秋已知其一,於冬又知其一,秋冬所用各不同,而民之所習亦不一。有旗物建於上,有徽識被於身,旗物不同,則徽識不同,仰視其旗,俯觀其徽,雖百戰而不亂,奚患其不知所從乎?」又曰:「秋冬異教,則旗物異用。凡有職於軍中者,可以互建。今也所建所載之官,更互不一,其説果可攷乎?余以爲凡教民者,欲其易知耳。軍吏也,孤卿也,師都也,三者不同名,攷其實則皆孤卿而已。平日爲孤卿,有事則命爲軍將,所謂軍將者非軍吏乎?在朝爲孤卿,食采皆在師都,所謂師都者非孤卿乎?孤卿可以謂之軍吏,又可以謂之師都,故所互建者旗也,旜也,所迭載者亦旗也,旜也。或曰軍吏,或曰師都,不過皆孤卿耳。人習知其孤卿,豈不易知哉!鄉遂也,大夫士也,百官也,州里也,四者不同名,攷其實皆大夫士而已。判而言之,則曰大夫,曰士。合而言之,則曰百官。鄉則有州,遂則有里,曰鄉遂者總名也,曰州里者各舉其一以名之,其實則鄉遂也。鄉遂州里之官,皆大夫士爲之,爲大夫士者,乃所謂官也。故所互建者物也,旟也,所迭載者亦物也,旟也。或曰鄉遂,或曰州里,或曰百官,不過皆大夫士耳。人習知其爲大夫士,豈不易知哉!郊里也,縣鄙也,二者不同名,攷其實則皆公邑之吏而已。鄉遂餘地,與夫封王子弟之餘地,謂之公邑,亦謂之閒田。自其地言之,名曰郊野,自天子使吏治之,名曰縣鄙。夫公邑閒田之地,既名郊野,又名縣鄙,何也?蓋是田邑也,有在六遂之縣者,有在采地之縣者,康成所謂『一百里爲州,四百里爲縣』者,謂此地爾。故所互建者旐也,所迭載者亦旐也。或曰郊野,或曰縣鄙,不過皆公邑之吏耳。人習知其公邑之吏,豈不易知哉!且夫周禮王畿之内,官吏之衆,大抵有三節:曰朝廷之孤卿耳,鄉遂之士大夫耳,公邑閒田之群吏耳。民於每歲治兵大閲之時,見聞習熟,安其教訓,一旦有軍事,仰視其旗雖異,其人易識,安得不如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頭目耶?」「六鄉六遂,師都之異名」,大司馬總論引鄭鍔曰:「成周法制,如織之有經。司常之大閲,王也,諸侯也,孤卿也,大夫士也,不言可知。若所謂師都者,都鄙之長耳;所謂州里者,六鄉之吏耳;所謂縣鄙者,六遂之吏耳。何以謂師都爲都鄙之長?蓋四百里之小都,五百里之大都,皆衆所聚也。自其有先君之主言之曰都,自其人民爲甚衆言之曰師,則師都者非六鄉、六遂大夫明矣。何以州里爲六鄉之吏?蓋一鄉者五州之積,里者即民所居之稱。州長言大攷,州里鄉師言受州里之役,要皆指六鄉言之,則州里非遂之官明矣。何以謂縣鄙爲六遂之吏?蓋一遂者五縣之積,遂有縣正,有鄙師,故通縣鄙稱之。遂爲縣鄙,猶稱州里知其爲鄉也,則縣鄙非鄉之官又明矣。」「陰陽之祀,有用牲之疑」,地官牧人「凡陽祀用騂牲毛之,陰祀用黝牲毛之」,引鄭鍔曰:「祭祀用物,必有其由。其一以禮神,其一以祀神。祀神之物從其類,故陽騂而陰黝;禮神之物象其功,故天蒼而地黃。大宗伯言其禮神者,故以禮言;牧人言其祀神者,故以祀言。禮經之文,本無牴牾也。説者疑禮記祭法言『燔柴於泰壇,祭天;瘞埋於泰折,祭地』,其牲則俱用騂犢,又與此用騂用黝之文不合。余以爲此乃爲學者之過。經之文曰:『燔柴於泰壇,祭天也;瘞埋於泰折,祭地也。』其下乃云:『用騂犢,埋少牢於泰昭,祭時也。』康成失其句讀,以『用騂犢』之文連上讀。其説曰:『地陰祀用黝牲,與天俱用犢連言爾。』安有天地異位,騂黝異色,而於經文只連言耶?注疏之學,此類多矣。」「九畿之國,有朝貢之惑」,秋官大行人鄭鍔曰:「太宰以九貢致邦國之用,司會以九貢之法致邦國之財用。王朝所以仰給者,諸侯之貢爲多。若一歲來者,始貢祀物,二歲來者,始貢嬪物,以至六歲來者,始貢貨物,則王朝所須無時而可具。又況小行人令諸侯春入貢,爲每歲之常,安有如此之希闊乎?先儒謂九州諸侯,依服數來朝,因有貢物,與太宰九貢及小行人春入貢别。彼二者是歲之常貢也。余以爲先王制貢之法,初無異也,顧讀經者不深考耳。竊謂此行人言見與貢,自是二事,非聯之也。侯服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祀物;甸服二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嬪物;男服三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器物;采服四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服物;衞服五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材物。朝見固有歲數之不同,若貢物則是其服每歲之常,安可以爲來朝始有貢乎?見者自其君之親來,貢則每歲或遣使而入耳。説者合而爲一,兹所以紛紛也。」「豆區鍾釜,有多少之差」,考工記旊人鄭鍔曰:「攷諸家説,豆、區、鍾、釜,數皆不同,蓋始於經無爲豆之法。梓人言一獻而三酬,則一豆矣。以爵一升、觚三升攷之,則一豆當容十升。字當爲斗,與此所謂豆蓋不同。此所謂豆,乃俎豆之豆,經只言『豆實三而成觳』,不言豆之所容。而康成以爲豆實四升者,蓋用爾雅之文,以謂匊二升,二匊爲豆,故曰豆四升也。然則此豆容四升,以之爲觳,則觳容一斗二升矣,不可以爲豆、區、鍾、釜之法。先王之爲鍾釜之法必不同。俎豆之豆,所容爲醢。説者之異同,蓋不攷其詳爾。」「世室重屋,非明堂之制」,匠人夏后氏世室,人重屋,人明堂」,引鄭鍔曰:「之後,制度加倍,然亦因二代制作而增廣之。記者欲言人明堂之制,故併述二代宫室之制,以見其來之有漸。」皆辯明使有條理。經義考一百二十三:「鄭鍔周禮解義二十卷。中興藝文志:『周禮一經,説者多穿鑿。淳熙中,鄭鍔解義,詳制度,明經旨,學者宗其書。』」今四庫書不著録。〇鄭剛中周禮説王與之訂義所採獨多。與之,字次點樂清人。淳祐初,趙汝騰進其書於朝,補一官。終泗州通判,卒年九十七。

92、

古者國有閒田,田有餘夫,夫有閒民,民有羨卒,不盡其財力也。按:「楚子重爲政,猶曰『大户已責』;晉尹鐸晉陽,猶曰『損其户數』,則周官可知矣。」而自實田,案:史記始皇本紀:「三十一年,使黔首自實田。」而覈墾田,後漢光武紀:「建武十五年,六月,詔下州郡,檢覈墾田頃畝及户口年紀。」而閲丁口,隋書食貨志:「高祖令州縣大索貌閲,户口不實者,正長遠配,而又開相糾之科。大功已下,兼令析籍,各爲户頭,以防容隱。」而括逃户隱田,唐書玄宗紀:「開元九年,正月,括田。」通鑑玄宗紀:「二月,以宇文融充使括逃户及籍外田。」〇唐書宇文融傳:「時户版刓隱,人去本籍,詭脱繇賦,豪弱相并。由御史陳便宜,請校天下籍,收匿户羨田。以爲覆田勸農使,諸道收没户八十萬,田稱是。」於是財殫力盡,民無樂生之心矣。

93、

取士之制,其塗有三:諸侯三年一貢士,侯國之士也;鄉大夫興賢能,王畿之士也;大司樂教國子,國之貴游子弟也。

元圻案】禮記射義:「古者天子之制,諸侯歲獻貢士於天子,天子試之射宫。」注:「三歲而貢士。舊説云:大國三人,次國二人,小國一人。」疏:「經『貢士』之文,繫『歲獻』之下,恐每歲貢士,故云『三歲而貢士』也。又知三歲者,案書傳云:『古者諸侯之於天子也,三歲一貢士。一適謂之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

94、

漆林之征二十而五,漆以飾器用而已。造漆器,群臣咸諫,防奢靡之原也。種漆成林,重其征,所以抑末而返樸也。

元圻案】鄭剛中解義曰:「漆之爲物,特爲器用之飾。造漆器,群臣咸諫,懼用漆而至金玉,富民之道,可不禁其奢乎!植至於成林,則奢意無極,特重其征,非不仁也。」〇造漆器,事見韓非子説苑。〇王明清揮麈録:「太學生劉希範上書曰:『唐太宗嘗怪作漆器,雕其俎,諫者數十不止。褚遂良謂:「諫者救其原,不使得開橫流,則無復事矣。」當今庶政之行,雖曰盡善,事之若漆器雕俎者尚多也,乃以非大政事而不言,是不以事其君也。』」深得防微杜漸之意。



校勘記

 孫通海校:「閹」,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奄」。

 孫通海校:按見本書卷二第一〇七「梓材曰」條。

 孫通海校:「每土有常」,按今本管子皆作「每州有常」,當以王氏所引爲是。

 孫通海校:「次曰五𢎳」下,原有墨條。

 孫通海校:掘」,元刊本作「物」。

 孫通海校:「元圻案」,漏標,依文例補。

 孫通海校:「覆射」,即「射覆」,四庫本周禮訂義卷四二春官卜師作「射履」。下同。

 孫通海校:按下引文,見於容齋續筆卷一五。

 孫通海校:「邯鄲」,即「邯鄲綽」。

 孫通海校:「作」,元刊本、清嘉慶本作「爲」。

 孫通海校:「知」,元刊本作「改」。按作「改」是。

 孫通海校:「箾」,元刊本作「萷」。

 孫通海校:「鄭諤」,四庫本周禮訂義引作「鄭鍔」。按鄭諤與鄭鍔皆字剛中,又皆撰周禮解義,故後人引其説,或有混淆。本書翁注標注二人名氏,凖確否,尚待考證。

字數:44120,最後更新時間:2023-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