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學紀聞注


卷十三


考史

1、

翟公巽按:「公巽,名汝文丹陽人,高宗時官參知政事。」謂:「范蔚宗書語近詞冗,事多注見。云:「『注』,疑作『互』。」其自敘云『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今叢陋乃爾,豈筆削未定,遂傳之耶?乃删取精要,總合傳注,作東漢通史五十卷。」【原注】其書未見。

云】「事多注見」者,謂事多藉注而見也,故下云「總合傳注」,蓋所以補其傳之不備也。疑作「互」,似非。

元圻案】同年王穀塍曰:「書雖不傳,然其旨在合注而删繁,非據注以補闕也。京口耆舊傳卷四翟汝文傳『以范蔚宗書,語近詞冗,事多複見,乃合傳注掇精要』云云,此條『注見』疑『複見』之誤。」〇宋書范蔚宗傳:「蔚宗與甥姪書以自序曰:『既造後漢,轉得統緒,詳觀古今著述,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無例,唯志可推耳。吾雜傳論,皆有精意。至於循吏以下,及六夷諸序論,筆勢縱放,實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減過秦篇。嘗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〇四庫全書總目别集類九:「忠惠集十卷,宋翟汝文撰。忠惠者,門人所私謚也。宋史藝文志作三十卷。以來久不復傳,今從永樂大典掇拾排比,編爲十卷。」

2、

致堂讀史管見馬援曰:「光武非簡賢者,必以其女爲太子妃,逆防未然,故不授以重任。」按馬后紀,入太子宫在卒之後,防未然之説非。本「非」字下有「也」字。

云】致堂往往爲此等無稽之言。

元圻案】後漢書明德馬皇后紀:「卒于師,梁松竇固等譖之,家益失勢。后兄白太夫人,求進女掖廷,由是選后入宫。」〇馬伏波屢出將兵,其任重矣。其征交阯歸,賜兵車一乘,朝見位次九卿,班未崇耳。〇馬援傳:「顯宗圖畫建武中名臣列將於雲臺,以椒房故,獨不及。」致堂蓋因此而誤。

3、

吕成公史説謂:「馬援還書,王昶戒子,舉可法可戒者以教之,其心固善。不知所教者本不欲其言人之過,言未脱口而已自言人之過,何其反也?」

方樸山云】語以泄敗,自其子之過,於還書誡子者何尤?

【又云】書中言愛之重之,未嘗言其過,但不願其子效之耳。

云】裴松之王昶傳中已言之。

元圻案】後漢書馬援傳:「兄子並喜譏議,而通輕俠客。交阯,還書誡之曰:『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短長,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廉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爲謹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爲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〇三國志魏王昶傳:「爲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謙實,以見其意,遂書戒之曰:『潁川郭伯益,好尚通達,敏而有知。其爲人弘曠不足,輕貴有餘;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親之昵之,不願兒子爲之。北海徐偉長,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唯道是務。其有所是非,託古人以見意,當時無所褒貶。吾敬之重之,願兒子師之。東平劉公幹,博學有高才,誠節有大義,然性行不均,少所拘忌,得失足以相補。吾愛之重之,不願兒子慕之。樂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内敏外恕,推遜恭讓,處不避洿,怯而義勇,在朝忘身。吾友之善之,願兒子遵之。』」注:「松之以爲龍伯高之善,言杜季良之惡,致使事徹時主,季良以敗。言之傷人,孰大於此?與其所誡,自相違伐。文舒復擬則文淵,顯言人之失。於舊交則違久要之義,於子孫則揚人前世之惡。於夫鄙懷,深所不取。」〇朱子曰:「馬援之言,自可爲法。削去此段,後生又如何聞而以爲戒乎?」

4、

東觀漢記:「光武詔曰:『明設丹青之信,廣開束手之路。』」【原注】公孫述傳:「帝與書,陳言禍福,以明丹青之信。」二句見文選注

云】「丹青」二字,見王莽傳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别史類:「東觀漢記二十四卷,隋志長水校尉劉珍等撰。此書創始在明帝時,不可題劉珍居首。其稱東觀者,竇章傳云:『永初中,學者稱東觀老氏藏室,道家蓬萊山。』蓋東漢初著述在蘭臺,至章和以後,圖籍盛於東觀,修史者皆在焉,故以名書。」〇此書僅有本朝姚之駰蒐集八卷,四庫全書永樂大典所載重爲補輯,分二十四卷。此詔載光武紀中,案曰:「此詔見文選李善注,書不載,未知何時所下。」〇今案文選阮籍詠懷詩注引之。〇漢書九十九王莽傳下「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師古注:「生活,謂來降者不殺之也。丹青之信,言明著也。」

5、

明帝爲太子,諫光武曰:「有之明,而失養性之福。」夫之道,之道也。不以聖人之道養性而取諸,謂之學通尚書可乎?以無逸之心,明立政之體,君道盡矣,何羨乎

云】虚誇大論。

元圻案】光武帝紀:「帝每旦視朝,日仄迺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迺寐。皇太子承間諫曰:『陛下有之明,而失養性之福,願頤愛精神,優游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爲疲也。』」〇明帝紀:「帝諱,十歲能通春秋光武奇之。建武十九年立爲皇太子。師事博士桓榮,學通尚書。」〇今本東觀漢記帝紀一:「帝常自細書,一札十行,報郡縣。旦聽朝,至日晏,夜講經聽誦。坐則功臣特進在側,論時政畢,道古行事,次説在家所識鄉里能吏,次第比類。又道忠臣孝子義夫節士,坐者莫不激揚悽愴,欣然和悦。群臣争論上前,嘗連日。皇太子嘗乘閒言:『陛下有之明,而失養性之道。今天下大安,少省思慮,養精神。』帝答曰:『我自樂此。』」

6、

謝承按:「三國志:『吴主權謝夫人山陰人。父尚書郎、令。弟,字偉平武陵太守。』則當作。」〇云:「今三國志謝夫人傳作『㷡』。」爲尚書侍郎,每讀高祖光武之後將相名臣策文通訓,條在南宫,祕於省閣,唯臺郎升複道取急,因得開覽。」【原注】謝承後漢書文選注。〇案:陸士衡答賈長淵詩注引之。尚書作詔文。【原注】見周禮注。〇案:春官「御史掌贊書」,注:「王有命,當以書致之,則贊爲辭,若今尚書作詔文。」尚書郎,乃今中書舍人。【原注】見通典

按】謝承後漢書,一百三十卷,唐志有,宋志文獻通考俱不傳。錢氏曰:「有見方少師於史館攜去者,問之其後人,不可得。」陽曲傅山先生聞之,笑曰:「某家即有之。永樂揚州刊本。初,郃陽曹全碑出,曾以書考證,多所裨,大勝書。以寇亂亡失矣,惜哉!」

云】謂聞之傅山謝承後漢書永樂揚州曾有刊本。毛斧季以爲必不然。

云】傅青主徵君非妄語者,然即有刊本,亦必僞書。

集證隋志「正史類」:「後漢書一百三十卷,無帝紀,吴武陵太守謝承撰。」〇續漢百官志:「尚書侍郎三十六人,一曹有六人,主作文書起草。」〇通典職官門:「尚書郎乃今中書舍人。自永淳以來,天下文章道盛,臺閣髦彦,無不以文章達,故中書舍人爲文士之極任,朝廷盛選,諸官莫比焉。」

7、

鍾離意謂「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本於荀子大略篇黃瓊謂「魯僖遇旱,以六事自讓」,本於春秋考異郵

元圻案】後漢書鍾離意傳:「,字子阿會稽山陰人也。爲尚書僕射。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宫詣闕免冠上疏曰:『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密雲,遂無大潤,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邪?使人疾邪?宫室榮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竊見北宫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宫室榮也,宜且罷止,以應天心。』」又黃瓊傳:「,字世英江夏安陸人。拜議郎,稍遷尚書僕射。順帝三年大旱,上疏曰:『昔魯僖遇旱,以六事自讓,躬節儉,閉女謁,放讒佞者十三人,誅税民受貨者九人,退舍南郊,天立大雨。』」注:「春秋考異郵曰:『僖公之時,雨澤不澍,比于九月,公大驚懼,率群臣禱山川,以六過自讓,絀女謁,放下讒佞郭都之等十三人,誅領人之吏受貨賂趙祝等九人。曰:「辜在寡人,方今天旱,野無生稼,寡人當死,百姓何謗,請以身塞無狀也。」』」又郎覬傳條便宜七事曰:「魯僖遭旱,修政自飭。」注引春秋考異郵曰:「僖公三年,春夏不雨,於是僖公憂閔,玄服避舍,釋更徭之逋,罷軍寇之誅,去苛刻峻文慘毒之政,所蠲浮令四十五事。曰:『方今天旱,野無生稼,寡人當死,百姓何謗,不敢煩人請命,願撫萬人害,以身塞無狀。』禱已,舍齋南郊,雨大澍也。」俱引考異郵而文不同。〇成湯六事,章懷鍾離意周舉傳注俱引帝王世紀,故厚齋以出荀子正其失。

8、

郅惲上書王莽云:「取之以天,還之以天。」猶能赦之,此祖伊之得全於殷紂之世也。

元圻案】後漢書郅惲傳:「,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理韓詩嚴氏春秋,明天文曆數。王莽時,仰占玄象,謂『必再受命』。西至長安,迺上書王莽曰:『神器有命,不可虚獲。劉氏享天永命,陛下順節盛衰,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大怒,即收繫詔獄。猶以據經讖,難即害之,會赦得出。」

9、

魯丕對策,見袁宏,而史不載。

元圻案】魯恭傳:「,字仲康扶風平陵人也。弟,字叔陵,性沈深好學,兼通五經建初元年,肅宗詔舉賢良方正,大司農劉寬。時對策百有餘人,唯在高第。」〇袁宏後漢紀:「安帝永初三年,魯恭年八十餘,終于家。弟以篤學質直稱,仕至侍中、三老。章帝初,對策曰:『政莫先於從民之所欲,除民之所惡;先教後刑,先近後遠。君爲陽,臣爲陰;君子爲陽,小人爲陰;京師爲陽,諸爲陰;男爲陽,女爲陰;樂和爲陽,憂苦爲陰。各得其所則和調,精誠之所發,無不感浹。吏多不良,在於賤德而貴功,欲速莫能修長久之道。古者貢士,得其人者有慶,不得其人者有讓,是以舉者務力行,選舉不實,咎在刺史二千石。曰:「天工,人其代之。」觀人之道,幼則觀其孝順而好學,長則觀其慈愛而能教,設難以觀其謀,煩事以觀其治,窮則觀其所守,達則觀其所施,此所以核之也。民多貧困者急,急則致寒,寒則萬物多不成。去本就末,奢所致也。制度明則民用足,刑罰不中則於名不正。正民之道,所以明上下之稱,班爵號之制,定卿大夫之位也。獄訟不息,在争奪之心不絶。法者,民之儀表也,法正則民慤。吏民凋弊,所從久矣。不求其本,浸以益甚。吏政多欲速,又州官秩卑而任重,競爲小功以求進取,生凋弊之俗。救弊莫若忠,故孔子曰:「孝慈則忠。」治姦詭之道,必明慎刑罰,故孔子曰:「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説以犯難,民忘其死。死且忘之,況使爲禮義乎!』」〇通鑑亦不載此策。〇四庫全書總目編年類:「後漢紀三十卷,晉袁宏撰。,字彦伯陽夏人。太元初,官至東陽太守。事迹具晉書文苑傳。」

10、

文苑傳,自東漢始而文始卑矣。

云】善論。

云】文之卑,亦不特以立傳故。

元圻案】東坡與王庠書曰:「西漢以文設科,而文始衰。自賈誼司馬遷,其文已不逮先秦古書,況其下者。」

11、

政歸尚書,政歸中書,後魏政歸門下,於是三省分矣。

元圻案】後漢書陳忠傳:「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久矣。」〇三國志魏蔣濟傳:「時中書監、令號爲專任,上書論之。」〇通典職官三:「門下省,後漢謂之侍中寺。晉志曰:給事黃門侍郎與侍中,俱管門下衆事,或謂之門下省。後魏尤重。」〇唐六典一:「初,法,天下之事皆決丞相,置尚書於禁中,有令、丞,掌通章奏而已。初因之。之後,稍以委任。及光武親總吏職,天下事皆上尚書,與人主參決,乃下三府,尚書令爲端揆之長。」〇明王氏鏊震澤長語上:「西漢以丞相總百官,而九卿分治天下之事。光武中興,身親庶務,事歸臺閣,尚書始重,而公卿稍以失職矣。魏武初建魏國,置祕書令,典尚書奏事。文帝受禪,改祕書爲中書,有令有監,中書親近而尚書疎外矣。東晉以後,天子以中常侍常在左右,多與議政事,於是又有門下,而中書權始分矣。初始合三省,中書主出命,門下主封駁,尚書主奉行。其後合中書、門下爲一,故有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其後又置政事堂,蓋以中書出詔令,門下封駁,日有争論,故兩省先於政事堂議定,然後奏聞。開元中,張説改政事堂爲中書門下,自是至,莫之能改。」自注:「一説漢武帝游晏後庭,尚書始重。」又曰:「宣帝霍山領尚書,上令吏民奏事,不關尚書,其後奏封事輒下中書令。則西漢時,中書已重於尚書矣。」

12、

杜密之居鄉,猶效陳孟公杜季良也。爲劉勝之居鄉,猶效張伯松龍伯高也。制行者宜知所擇。

按】高忠憲言:「居廟堂之上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士大夫實念也。居廟堂之上,無事不爲我君;處江湖之遠,隨事必爲我民,此士大夫實事也。實念實事,在天地間,凋三光、敝萬物而常存。」此蓋答朱平涵居鄉書。余謂今之居鄉,爲劉勝易,爲杜密難。

元圻案】陳遵,字孟公張竦,字伯松。注已見上卷。後漢書馬援傳:「杜季良,名京兆人,時爲越騎司馬。仇人上書,訟『爲行浮薄,亂群惑衆,伏波將軍萬里還書以誡兄子』。書奏,免官。龍伯高,名,亦京兆人,爲山都長,由此擢零陵太守。」黨錮傳:「杜密,字周甫潁川陽城人。爲北海相。去官還家,每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鄉里,閉門埽軌,無所干及。太守王昱曰:『劉季陵清高士,公卿多舉之者。』激己,對曰:『劉勝位爲大夫,見禮上賓,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隱情惜己,自同寒蟬,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達之,違道失節之士而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問休揚,不亦萬分之一乎?』慙服。」〇胡氏讀史管見四:「或問:劉勝杜密所處孰賢?曰:賢。如之論,軒揚激發,固非常士所及。然之行,深潛静退,可爲鄉里之式。如之論,非惟犯出位之譏,亦取禍辱之道也,遇王昱賢者,故能容之耳。」

13、

東漢有佛書,而諸臣論議無述其言者,惟襄楷云:「浮屠不三宿桑下。」

云】亦因論其事而述其言爾。

元圻案】魏書釋老志:「後漢孝明帝夜夢金人頂有白光,飛行殿庭,乃訪群臣,傅毅始以佛對。帝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於天竺,寫浮屠遺範。仍與沙門攝摩騰竺法蘭東還洛陽。中國有沙門及跪拜之法,自此始也。又得佛經四十二章,帝緘於蘭臺石室。」〇後漢書襄楷傳:「,字公矩平原隰陰人。上疏曰:『聞宫中立、浮屠之祠。此道清虚,貴尚無爲,好生惡殺,省慾去奢。或言老子入夷狄爲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天神遺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其守一如此。今陛下婬女豔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奈何欲如乎?』」〇四十二章經曰:「沙門受道法者,日中一食,樹下一宿,慎莫再宿矣。」又曰:「天神獻玉女於其佛,佛曰:『此是革囊盛衆穢耳。』」

14、

班固傳:「西都賦云:『招白閒,下雙鵠。揄文竿,出比目。』」二句爲對。白閒,猶黃閒也。注云:「弓弩之屬。」御覽三百四十七風俗通:「白閒,古弓名。」文選以「閒」爲「鷴」。【原注】非禽名也。

元圻案】章懷注:「弩有黃閒之名,此言白閒,蓋弓弩之屬。本或作『白鷴』,謂鳥也。」〇文選西都賦注:「西京雜記曰:『閩越王高帝白鷴、黑鷴各一雙。』」何義門曰:「今以『揄文竿』例之,當以後漢書爲正。」

15、

東都賦「正予樂」,【原注】依讖文,改樂爲大予文選李善注亦引大予,五臣乃解爲「正樂」。今本作「雅樂」,案:五臣注張銑曰:「雅樂,正樂也。」亦誤。【原注】五臣本改爲「雅」。

元圻案】文選注:「東觀漢記孝明詔曰:『尚書璇璣鈐曰:「有帝出,德洽作樂名予。」其改郊廟樂曰大予樂,樂官曰大予樂官,以應圖讖。』」〇又顔延之曲水詩序大予協樂」,注:「東觀漢記孝明詔曰:『正大樂官曰大予樂官。』」〇案:今本東觀漢記,此詔在永平三年八月。〇書録解題總集類:「文選六十卷,梁昭明太子蕭統德施撰。崇賢館學士江都李善注,北海太守之父也。」又:「六臣文選六十卷,工部侍郎吕延祚開元六年表上,號『五臣集注』。五臣者,常山吕延濟都水使者劉承祖、處士張銑吕向李周翰也。後人併與李善原注合爲一書,名『六臣注』。」

16、

范氏施御」,班固東都賦注引括地圖曰:「德盛,二龍降之。使范氏御之,以行程南方。」按左傳二十四年,范宣子曰:「昔之祖,在御龍氏。」括地圖之説本於此。然蔡墨謂「劉累學擾龍於豢龍氏,以事孔甲,賜氏曰御龍」,二十九年左傳也。

云】豈特非盟,始爲范氏也。

【又云】范氏,注引孟子「吾爲之范氏馳驅」。

元圻案】孫宣公孟子音義:「『範我』,或作『范氏』,范氏,古善御者。」

17、

文選鮑昭放歌行注引崔元始正論:「永寧詔曰:『鐘鳴漏盡,洛陽城中不得有行者。』」永寧漢安帝年號。元始崔寔字也。後漢紀不載此詔。

元圻案】後漢書崔寔傳:「,字子真。一名,字元始。少沈静,好典籍。明於政體,吏才有餘。論當世便事數十條,名曰政論仲長統曰:『凡爲人主,宜寫一通,置之座側。』」〇東觀漢記袁宏後漢紀亦不載此詔。

18、

崔寔四民月令朱文公答楊直方書謂:「見當時風俗,及其治家整齊,即以嚴致平之意。」

按】蔚宗已謂潛夫論「足以觀見當時風政」。

元圻案】四民月令崔寔本傳不著其目。隋志「農家」:「四民月令一卷,後漢大尚書崔寔撰。」朱氏經義考附見於禮記之後,謂「此書雖佚,而齊民要術太平御覽中所引特多,尚可捃拾成書」。〇本傳載政論曰:「景帝元年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爲民。』乃定律減笞輕捶。以此言之,文帝乃重刑,非輕之也。以嚴致平,非以寬致平也。」〇唐王志愔應正論曰:「崔寔政論云:『爲國家者,以嚴致平。』然則稱嚴者,不必踰條越制,凝網重罰,在於施檃括以矯枉,用平典以禁非,刑故有常,罰輕無赦,人不易犯,防之難越故也。」

19、

崔寔政論云:「諺曰:『一歲再赦,好兒喑啞。』」太平御覽四百九十六。唐太宗之言,蓋出於此。【原注】「兒」與「人」同,如以「可人」爲「可兒」。

云】十一字是正文。

按】潛夫論引諺曰:「一歲載赦,奴兒噫嗟。」「奴」恐是「好」字之譌。

元圻案】范氏祖禹唐鑑三:「帝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歲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穀,赦有罪者賊良民。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小人恃之輕犯憲章也。』」

20、

剛者必仁,佞者必不仁。此二句用東坡剛説龐萌爲人遜順,而光武以託孤期之,不惟失於知人,其惑於佞甚矣,子陵所以鴻飛冥冥也。「懷仁輔義」之言,豈特規侯霸哉!

元圻案】後漢書劉永傳:「龐萌爲人遜順,甚見信愛,帝嘗稱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龐萌是也。』與蓋延共擊董憲,時詔書獨下而不及以爲譖己,自疑,遂反。」逸民傳:「嚴光,字子陵會稽餘姚人。與光武同遊學,及光武即位,乃變姓名,隱身不見。令以物色訪之,三反而後至。司徒侯霸素舊,遣使奉書。不答,口授曰:『君房位至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悦,阿諛順旨要領絶。』除爲諫議大夫,不屈,乃耕於富春山。」〇吕成公重修釣臺記曰:「先生雖以自命,視一世若不足以浼之。觀與侯霸尺牘,劘切之意見於言外,豈於帝睠睠未能忘邪?」

21、

東漢三公,無出楊震李固之右,而始進以,君子以爲疵。故曰:「進以正。」

云】東漢三公,莫如袁安,次之者李固也。才識非比。

【又云】彼執國命於季桓子孔子行之。

按】鄧騭梁商雖外戚而皆賢,史稱楊震於幕府,天下復安;李固爲從事中郎,京師翕然稱良輔,未可爲二公之疵。此論太刻,吾不取。

元圻案】後漢書鄧騭傳:「女弟爲貴人,兄弟皆除郎中。及貴人立,是爲和熹皇后。」又梁商傳:「順帝女及妹入掖廷。陽嘉元年,女爲皇后,妹爲貴人,加特進。自以戚屬居大位,每存謙柔,虚己進賢,辟漢陽巨覽上黨陳龜爲掾屬,李固周舉爲從事中郎,於是京師翕然稱爲良輔。」又楊震傳:「,字伯起弘農華陰人也。少好學,明經博覽,無不窮究。諸儒爲之語曰:『關西孔子楊伯起。』年五十,乃始仕州郡。大將軍鄧騭聞其賢而辟之。永寧元年,代劉愷爲司徒。」李固傳:「,字子堅漢中南鄭人,司徒之子也。究覽墳籍,結交英賢,四方有志之士,多慕其風而來學。梁商請爲從事中郎。沖帝即位,以爲太尉。」〇胡致堂讀史管見四謂:「安帝三公無出楊震之右者,然以三公之尊,兩奏一乳養老婦人而不能動,即可引領而去,過是殊少味也。」朱子綱目取之。

22、

曲禮少儀之禮廢,幼不肯事長,不肖不肯事賢。東都之季,風化何其美也!魏昭請於郭泰,願在左右,供給灑掃;荀爽李膺,因爲其御;范滂之歸,鄉人殷陶黃穆侍衞於旁,應對賓客。闕里氣象,不過是矣。

云】末,陳繼儒弟子有此氣象。見黃梨洲思舊録。不知繼儒何以得此?

元圻案】袁宏後漢紀靈帝建寧二年:「郭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嘗止陳國文孝童子魏昭求入其房,供給灑掃。曰:『年少當精義書,曷爲求近我乎?』曰:『蓋聞經師易遇,人師難遭,故欲以素絲之質,附近朱藍耳。』美其言,聽與共止。嘗不佳,夜後命作粥,粥成進一呵之曰:『爲長者作粥,不加意敬,乃不可食。』以杯擲地。更爲粥重進,復呵之,如此者三。姿無變容,顔色殊悦,善之。」〇黨錮傳:「李膺,字元禮潁川襄城人。荀爽常就謁,因爲其御,既還,喜曰:『今日得御李君矣。』其見慕如此。」〇荀爽之子,有列傳。又:「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牢修誣言鉤黨,坐繫獄。事釋南歸,南陽士大夫迎之者數千。兩同囚鄉人殷陶黃穆亦免俱歸,並衞侍於傍,應對賓客。」〇黃梨洲思舊録:「陳繼儒,字仲醇華亭人。以諸生有盛名,上自縉紳大夫,下至工賈倡優,經其品題,便聲價重於一時。余入京,遇之於西湖,畫船三隻,一頓襆被,一見賓客,一載門生故友。見之者雲集。余時寓太平里小巷,先生答拜,乘一小轎,門生徒步隨其後。天寒涕出,藍田叔即以袍袖拂拭之。」

23、

中平中平」,本誤作「仲平」。二年,昆陽令愍繇役之害,結單言府,收其舊直,臨時募顧,不煩居民,太守、丞爲之立約。見於都鄉正街彈碑,此募役之始也。

元圻案】洪氏隸釋十五都鄉正衞彈碑:「靈帝中平二年立。考其文,則縣令寧陵君昆陽喪亂之餘,愍繇役之害,結單言府,班董科例,收其舊直,臨時募顧,不煩居民。太守東郡王瓌、丞濟陰華林,優卹民隱,爲之立約。自是之後,吏無苛擾之煩,野無愁痛之聲。」「衞彈」,金石録作「街彈」。周禮里宰「以歲時合耦于鋤」,注云:「耡者,里宰治處也,若今街彈之室。」隸釋作「衞彈」,誤。

24、

孔子曰:「故者毋失其爲故也。」蘇章借故人以立威,其流弊遂爲于禁源懷,忠厚之俗不復見。若者,難與並爲仁矣。

云】長者之言。

按】于禁斬平昌豨,時已降;源懷于祚元尼須,僅罷官,亦似有别。

元圻案】後漢書蘇章傳:「冀州刺史。故人爲清河太守,行部案其姦臧,迺請太守爲設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曰:『今夕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知無私,望風畏肅。」〇三國志魏于禁傳:「太祖冀州平,昌豨復叛,遣征之。有舊,詣降。諸將皆以爲已降,當送詣太祖曰:『諸君不知公常令乎!圍而後降者不赦。雖舊友,可失節乎!』自臨與決,隕涕而斬之。」〇魏書源懷傳:「時后父于勁勢傾朝野,于祚宿昔通婚,時爲沃野鎮將,頗有受納。將入鎮,郊迎道左,不與語,即劾免官。懷朔鎮將元尼須少舊,亦貪穢狼藉,置酒請,謂曰:『命之長短,由卿之口,豈可不相寬貸?』曰:『今日之集,乃是源懷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鞠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爲使人檢鎮將罪狀之處。』尼須揮涕而已,無以對之。已而表劾尼須。」〇裴松之曰:「圍而後降,法雖不赦,囚而送之,未爲違命。曾不爲舊交希冀萬一,而肆其好殺之心,以戾衆人之議,所以卒爲降虜,死加惡謚,宜哉!」〇吕成公史説曰:「蘇章源懷與故人飲酒,似乎情厚,終竟發摘情實,便見刻薄。蓋今日與故舊如此,則他日於君可知。」〇案:于禁傳太祖冀州平。昌豨復叛」,似以「平」字斷句。閻氏乃以「平」爲昌豨之姓,恐誤。

25、

精廬,見姜肱傳,乃講授之地,即劉淑包咸檀敷傳所謂精舍也。文選任彦昇用「精廬」,李善注引王阜事,五臣謂「寺觀」,謬矣。

集證華陽國志:「大江湔堰下至犍爲,有五津,始文翁立文學精舍講堂,作石室」,皆謂讀書之所。自晉武帝太元六年,初奉佛法,立精舍於殿内,引諸沙門居之,因此世俗謂佛寺爲精舍。」

元圻案】後漢書姜肱傳:「,字伯淮彭城廣戚人也。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聞。嘗與季江謁郡,遇盜,欲殺之。兄弟争相死,賊遂兩釋焉,但掠奪衣資而已。既至郡中,見無衣服,怪問其故,託以他辭,終不言盜。盜聞而感悔,後乃就精廬,求見徵君,還所掠物。不受。」注:「精廬,即精舍也。」又儒林傳:「精廬暫建,贏糧動有千計。」注:「精廬,講讀之舍。」〇文選李善注:「劉璠梁典曰:『任昉,字彦昇樂安人。辭章之美,冠絶當時。爲寧朔將軍,新安太守。』」爲范雲求立太宰碑表曰:「精廬妄作,必窮鐫勒之盛。」注:「漢記曰:『王阜年十一,辭父母,欲出精廬,以尚幼不許。』」又黨錮傳:「劉淑,字仲承河間樂成人。檀敷,字文有山陽瑕丘人。」儒林傳:「包咸,字子良會稽曲阿人。」〇宋吴曾能改齋漫録:「王觀國學林新編曰:『晉書:「孝武帝幼奉佛法,立静舍於殿内,引沙門居之,因此世俗謂佛寺爲静舍。」觀國按:古之儒者,教授生徒,其所居皆謂之精舍,故後漢包咸傳曰:「東海,立精舍講授。」又劉淑傳曰:「隱居立精舍講授。」又檀敷傳曰:「立精舍教授。」又姜肱傳曰:「盜就精廬求見。」注曰:「精廬,即精舍也。」以此觀之,精舍本爲儒士設,至晉孝武立精舍以居沙門,亦謂之精舍,非有儒之别也。』以上皆説。予按:三國志注引江表傳曰:『于吉,立精舍,燒香讀道書。』然則晉武以前,道士亦立精舍矣。」〇江表傳云云,見吴孫策傳注。

26、

孔北海王脩教曰:「掾清身潔己,歷試諸難,謀而鮮過,惠訓不倦。余嘉乃勳,應乃懿德,用升爾于王庭,其可辭乎?」文辭温雅,有典誥之風,郡國之條教如此。【原注】然「歷試諸難」,恐不可用。

云】原注是正文。

云】古人不拘,今在所避。

元圻案】後漢書孔融傳:「,字文舉魯國人,孔子二十世孫也。黃巾寇數州,而北海最爲賊衝,三府同舉北海相。爲賊所圍,乃遣東萊太史慈求救於平原劉備驚曰:『孔北海乃復知天下有劉備耶?』」〇三國志魏王脩傳:「,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初平中,北海孔融舉孝廉,邴原不聽。」注引融集有答教云云。

27、

孝女叔先雄云:「『雄』蓋『雒』字傳寫之誤,女而名『雄』,無義理。」水經注以爲光終符縣人。又引益部耆舊傳:「光洛【原注】疑即「終」字。僰道張帛。」

元圻案】後漢書列女傳:「孝女叔先雄者,犍爲人也。父泥和,墮湍水物故,尸喪不歸。乘船於父墮處慟哭,遂自投水死。弟告之,『卻後六日,當共父同出』。至期伺之,果與父相持,浮於江上。」〇水經注三十三:「符縣趙祉遣吏先尼和永建元年十二月詣巴郡,没死成湍灘。子求喪不得,女年二十五歲,有二子,五歲以還,至二年二月十五日,尚不得喪,乃乘小船至父没處,哀哭自沈,見夢告曰:『至二十一日與父俱出。』至日,父子果浮出上。郡縣上言,爲之立碑,以旌孝誠也。」又引益都耆舊傳曰:「張真妻,黃氏女也,名乘船覆没,求尸不得,至没處灘頭,仰天而歎,遂自沈淵,積十四日,手于灘下出。時人爲説曰『先洛僰道張帛』者也。」此條引水經注光終光洛,蓋古今本傳刻不同耳。

28、

劉贛父東漢刊誤列傳第七十九注最淺陋。章懷注書,分與諸臣,疑其將終篇,故特草草耳。今觀南匈奴論「棄蔑天公」,注引前書云:「『老秃翁何爲首鼠兩端』,秃翁,即天翁也。」其誤甚矣。

元圻案】南匈奴傳論曰:「竇憲矜三捷之效,忽經世之規,狼戾不端,專行威惠。遂復更立北虜,反其故庭,並恩兩護,以私己福,棄蔑天公,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恨憤之深乎!」注曰:「言竇憲斬日逐,刊石紀功,即宜滅其北庭,以資南部。重存胤緒,滋生孽烖。南北俱存,即是並恩兩護。以私己福,乃招其禍。斯則棄蔑天公之事也。天公,謂天子也。前書云『老秃翁何爲首鼠兩端』,秃翁即天翁也。高祖云『幾敗乃公事』,乃公即汝公也。惇史直筆,時復存其質言也。」〇惠氏棟後漢書補注:「李殿學曰:『天公非謂天子,猶太公耳。』王懋曰:『注引老秃翁,秃翁何與乎天公?而此云爾,甚不可解。』」〇唐書章懷太子傳:「太子賢,字明允,甫數歲,讀書一覽輒不忘。詔集諸儒,左庶子張大安,洗馬劉訥言洛州司户參軍事格希玄,學士許叔牙成玄一史藏諸周寶寧等,共注後漢書。」〇晁氏讀書附志:「西漢刊誤一卷,東漢刊誤一卷,劉攽撰。」〇,字贛父,其書已佚,略見於吴仁傑兩漢刊誤補遺

29、

曹娥碑云:「能撫節按歌,婆娑樂神,以五月時迎伍君。」云「迎婆娑神」,誤也。

元圻案】古文苑八載曹娥碑曰:「孝女曹娥者,上虞曹盱之女也。能撫節按歌,婆娑樂神。以漢安二年五月時迎伍君,逆濤而上,爲水所淹。」〇後漢書列女傳:「孝女曹娥者,會稽上虞人也。父,能絃歌,爲巫祝。漢安二年五月五日,於縣江泝濤迎婆娑神,溺死。年十四,乃沿江號哭,晝夜不絶聲,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注:「會稽典録曰:『上虞度尚弟子邯鄲淳,字子禮。時甫弱冠而有異才。先使魏朗曹娥碑,文成未出,會問碑文成未?辭不才,因試使子禮爲之,操筆而成,無所點定。嗟歎不暇,遂毁其草。』」

30、

蔡邕文今存九十篇,而銘墓居其半,曰碑,曰銘,曰神誥,曰哀讚,其實一也。自云爲郭有道碑文選取此碑。獨無愧辭,則其他可知矣。其頌胡廣黃瓊,幾於同傳,若繼成史,豈有之筆?

云】中郎之晚節如此,其言豈能不謬?但其熟知典故,則實有可採者耳。

元圻案】後漢書郭太傳:「蔡邕盧植曰:『吾爲碑銘多矣,皆有慚德,唯郭有道無愧色耳。』」又胡廣傳:「,字伯始南郡華容人。一履司空,再作司徒,三登太尉,又爲太傅。靈帝圖畫黃瓊於省内,詔蔡邕爲其頌云。」注:「謝承書載其頌曰:『巖巖山嶽,配天作輔。降神有周,生。允兹漢室,誕育二后。曰,方軌齊武。惟道之淵,惟德之藪。股肱元首,代作心膂。天之烝人,有則有類。我,鍾厥純懿。巍巍特進,仍踐其位。赫赫三事,七佩其紱。奕奕四牡,沃若六轡。衮職龍章,其文有蔚。參曜乾台,窮寵極貴。功加八荒,群生以遂。超哉邈乎,莫與爲二!』」〇范蔚宗贊曰:「胡公庸庸,飾情恭貌。朝章雖理,據正或橈。」又曰:「名夙知,累章國疵。」是所能幾及。作頌而無所軒輊,故王氏譏之。〇蔡邕傳:「王允付廷尉,乞黔首刖足,繼成史。曰:『方今國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帝左右。』」

31、

周舉傳:「太原舊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龍忌之禁,一月寒食。」按淮南要略云:「操舍開塞,各有龍忌。」注:「中國以鬼神之亡日忌,北胡南越皆謂之請龍。」

集證荆楚歲時記注云:「後漢周舉移書及魏武明罰令陸翽鄴中記並云寒食斷火起於子推。據左傳史記,並無子推被焚之事。案周禮司烜氏:『仲春以木鐸巡火禁於國中。』注云:『爲季春將出火也。』今寒食準節氣是仲春之末,清明是三月之初,然則禁火蓋之舊制。」

元圻案】周舉傳:「,字宣光汝南汝陽人。博學洽聞,京師爲之語曰:『五經從橫周宣光。』遷并州刺史。太原舊俗云云。」注:「新序曰:『晉文公反國,介子推無爵,遂去而之介山之上。文公求之不得,乃焚其山,遂不出而死。』龍星,木之位也,春見東方,心爲大火,懼火之盛,故爲之禁火。俗傳云子推以此日被焚而禁火。」

32、

郭伋并州牧,有童兒騎竹馬。史通暗惑篇云:「晉陽無竹,事不可信。」

按】無論唐晉陽童子寺有竹日報平安,而騎竹馬之童兒,乃西河郡美稷也。美稷爲鄉,在隰城縣,今汾州府。

元圻案】後漢書郭伋傳:「,字細侯扶風茂陵人也。爲并州牧。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數百,各騎竹馬,道次迎拜。問:『兒曹何自遠來?』對曰:『聞使君到,喜,故來奉迎。』」〇水經注三:「河水又左得湳水口,水出西河郡美稷,東南流。東觀記曰:『郭伋并州牧,前在州素有恩德,行部到西河美稷,數百小兒各騎竹馬迎拜。問:「兒曹何自遠來?」曰:「聞使君到,喜,故迎。」謝而發去。』」〇史通暗惑篇:「東觀漢記曰:『郭伋并州牧,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數百,各騎竹馬於道次迎拜。夫以晉陽無竹,古今共知,假有傳檄它方,蓋亦事同大夏,訪知商賈,不可多得,況在童孺,彌復難求,群戲而乘,如何克辦?』」〇黃氏叔琳曰:「史記趙世家『毋卹剖竹得朱書』,又貨殖傳山西饒材、竹』,則晉陽未嘗無竹也。」〇酉陽雜俎:「衞公言北都惟童子寺有竹一窠,纔長數尺。其寺綱維,每日報竹平安。」

33、

光武紀:「建武二十三年,陳留太守玊況注:玊音肅。爲大司徒。」【原注】二十七年,薨。〇亦光武紀文。虞延傳注引謝承書曰:「章和元年爲司徒。」謝承書誤也。

云】注:「玊,姓,音宿。」

元圻案】後漢書虞延傳:「,字子大陳留東昏人。光武二十年東巡,路過小黃,時爲部督郵,詔呼引見。進止從容,占拜可觀,帝善之。於是聲名遂振。二十三年,司徒玊況辟焉。」注:「謝承書曰:『,字文伯京兆杜陵人也。代爲三輔名族,該總五經,志節高亮,爲陳留太守。性聰敏,善行德教。永平十五年,蝗蟲起泰山,彌衍,過陳留界,飛逝不集,五穀獨豐。章和元年,詔以爲司徒。』」謝承永平十五年玊況尚爲陳留太守,亦誤也。章懷引之而不正其誤,何歟?〇永平明帝年號。章帝十二年改元章和,是年丁亥,上距建武二十三年丁未實四十年。〇玉篇金玉之「玉」,點在中畫之下,音「宿」者點在中畫之上。

34、

詔令,人主自親其文。光武詔曰:「司徒,也;赤眉也。」明帝即位詔曰:「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案:二句本公羊傳文。豈代言者所爲哉?

元圻案】後漢書鄧禹傳:「光武即位於,拜爲司徒。帝以關中未定,而久不進兵,下敕曰:『司徒,也;亡賊,也。長安吏人,遑遑無所依歸。宜以時進討,鎮慰西京,繫百姓之心。』」通鑑載此詔,亦作「亡賊,也」。惟宋温革隱窟雜志李漢老云:「古者詔令多矣,天子自爲之,故漢武帝淮南王,令相如視草;而光武鄧禹曰:『司徒,也;赤眉也。』使臣下代言,其敢爲是語乎?」厚齋作「赤眉」,蓋本此。〇明帝紀即位詔曰:「方今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若涉淵水而無舟楫。夫萬乘至重而壯者慮輕,實賴有德左右小子。」〇章帝建初七年,獲白鹿,帝曰:「上無明天子,下無賢方伯。『人之無良,相怨一方』。斯器亦曷爲來哉?」〇唐鄭亞李衞公集序云:「興,當焚書之後,侍從之臣皆不習文史,之輩又乏儒之用,每封功臣、建子弟,其辭多天子爲之。」

35、

習鑿齒漢晉春秋蜀漢爲正。朱文公感興詩謂「史自帝,後賢盍更張」,然人已有此論。

元圻案】晉書習鑿齒傳:「鑿齒,字彦威襄陽人。桓温覬覦非望,鑿齒漢晉春秋以裁正之。起漢光武,終於晉愍帝。於三國之時,以宗室爲正,雖受,尚爲篡逆。至文帝,乃爲亡而始興焉。」〇世説注:「習鑿齒著論曰:『若以有代王之德,則不足;有靖亂之功,則鼎立。共王秦政猶不見敘於帝王,況暫制數州之衆哉?』」〇朱子感興詩第五首:「東京失其御,刑臣弄天綱。西園植姦穢,五族沈忠良。青青千里草,乘時起陸梁。當塗轉凶悖,炎精遂無光。桓桓左將軍,仗鉞西南疆。伏龍一奮躍,鳳雛亦飛翔。祀配彼天,出師驚四方。天意竟莫回,王圖不偏昌。史自帝,後賢盍更張。世無魯連子,千載徒悲傷。」

36、

三國鼎峙,司馬公通鑑爲正統,【原注】本陳壽朱子綱目蜀漢爲正統。【原注】本習鑿齒然稽於天文,則熒惑守心,魏文帝殂,而無他,此黃權魏明帝之言也,若可以爲正矣。月犯心大星,王者惡之,漢昭烈殂,而無他,案:此論本唐庚三國雜事上篇。將何辭以對?

云】宋書天文志曰:「案三國史並無熒惑守心之文。黃初六年五月十六日壬戌,熒惑入太微。至二十七日癸酉,乃出。宜是入太微。」

云】此亦扶之言耳。其後月三犯心大星,而魏明帝殂,無他。熒惑逆行,而吴主殂,無他。總之均稱帝王,亦均應天象耳。

元圻案】三國志蜀黃權傳注:「蜀記曰:魏明帝:『天下鼎立,當以何地爲正?』對曰:『當以天文爲正。往者熒惑守心而文皇帝崩,二主平安,此其徵也。』」魏文帝紀:「黃初四年三月,月犯心中央大星。」晉書天文志:「占曰:心爲天王位,王者惡之。」〇昭烈以是年四月殂於永安宫。〇余兄静軒先生曰:「『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卜以爲楚昭當之,是以日爲楚昭也,豈正統在乎?專諸王僚,白虹貫日,是以日爲吴僚也,豈正統在乎?子産曰『天道遠,人道邇』,偶中者有之,可盡信乎?」〇蕭山王穀塍曰:「宋藝祖以受禪開基,通鑑自不得以爲篡;高宗以宗枝再造,綱目自不得以爲僞。讀二書者當論其世。」

37、

邵公濟康節之孫。謁武侯廟文云:「公昔高卧,隱然一龍。鬼蜮亂世,其誰可從?惟明將軍,漢氏之宗。相挽以起,意氣所同。欲持尺箠,盡逐姦雄。天未悔禍,世豈能容?云:「『世豈能容』,似人不能容武侯矣。詞不達意,老生語何足疏録?」惟史臣,姦言非公。惟大夫,誤國非忠。廟食故里,羞此南充。置公左右,不堪僕童。我實鄙之,築公之宫。春秋之法,孰敢不恭?俾千萬年,仰其高風。」【原注】陳壽譙周巴郡人,今果州陸務觀籌筆驛詩:「運籌陳迹故依然,想見旌旗駐道邊。一等人間管城子,不堪叟作降牋。」公濟之文,蓋果州作。

云】詩欲兼具勸懲,至此二事,豈復可以對言。放翁之意卑矣。且請降鄧艾爲之勸,其書則郤正所造也。

按】降牋,實出郤正之手。

方樸山云】降牋,出郤正,而定議乞降者譙周也。

元圻案】蜀郤正傳:「景耀六年,後主譙周之計,遣使請降於鄧艾,其書所造也。」

38、

君子小人之壽夭,可以占世道之否泰。諸葛孔明止五十四,法孝直纔四十五,龐士元僅三十六;而年過七十者,乃奉書乞降之譙周也,天果厭德哉?

云】温庭筠五丈原落句云:「象牀寶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蓋亦憾天道之不可知也。

集證世説注引華陽國志云:「龐士元卒年三十八。」杭氏諸史然疑:「唐子西文録謂:『龐德公孔明爲卧龍,以士元爲鳳雛,則士元之齒當少於孔明孔明卒時年五十四,而士元先卒二十有二年,則士元物故尚未三十也。』此説魏鶴山採入經外雜鈔,蓋未審讀統傳也。明云死時年三十六。先主父爲議郎,親爲之拜,則實以兄事之。」

元圻案】三國志蜀法正傳:「,字孝直右扶風郿人。昭烈,實用其策。昭烈立爲漢中王,以爲尚書令、護軍將軍。明年卒,時年四十五。昭烈孫權,敗績,孔明歎曰:『法孝直若在,則能制主上,令不東行;就復東行,必不傾危矣。』」又龐統傳:「,字士元襄陽人。諸葛言之於先主先主見與善譚,大器之,親待亞於隨入,進圍雒縣率衆攻城,爲流矢所中,卒,時年三十六。」又譙周傳:「曰:『昔孔子七十二,劉向揚雄七十一而没,今吾年過七十,庶慕孔子遺風,可與劉向揚雄同軌,恐不出後歲,必便長逝。』」〇唐子西説頗近理,然孔明士元父,未足爲齒少之證。魯肅吕蒙曰:「吾謂大弟但有武略耳,至於今者,學識英博,非復下阿。」遂拜母,結友而别。是齒長亦有拜友父母之禮。〇譙周之孫,死梓潼之難,可謂克蓋先人之愆。

39、

諸葛武侯曰:「勢利之交,難以經遠。士之相知,温不增華,寒不改葉,貫四時而不衰,歷夷險而益固。」【原注】太平御覽要覽云。〇見四百六卷。

集證隋志「儒家」:「要覽十卷,郡儒林祭酒吕竦撰。」唐志五卷,今佚。

40、

武侯不用魏延之計,非短於將略也,在易師之上六曰:「小人勿用。」

云】魏延雖雄猛,不可專任。且兵少,分則不可以臨敵矣。若得韓信,又已定關中,固當别有用奇之時。

元圻案】蜀魏延傳注:魏略曰:「夏侯楙爲安西將軍,鎮長安與群下計議,曰:『夏侯楙怯而無謀,今假精兵五千,負糧五千,直從褒中出,循秦嶺而東,當子午而北,不過十日可到長安奄至,必乘船而逃走。橫門邸閣與散民之粟足周食也。比東方相聚,尚二十許日,而公從斜谷來,必足以達。如此,則一舉而咸陽以西可定矣。』以爲此縣危,不如安從坦道,故不用計。」諸葛傳附載陳壽奏上亮集表曰:「才於治戎爲長,奇謀爲短。理民之幹,優於將略。」〇魏書毛脩之傳:「脩之崔浩曰:『昔在中,聞長老言,陳壽諸葛門下書佐,得撻百下,故其論武侯云:「應變將略,非其所長。」』」史通云「老猶存,知葛亮之多枉」,蓋即謂此。

41、

三國魏有篡弑,有廢立,皆受制强臣。蜀漢未亡之前,庸主尸位,而國無内憂,昭烈武侯之規模遠矣。

按】後主禪曰:「政由葛氏,祭則寡人。」又華陽國志云:「諸葛亮卒,後主至素服,發哀三日。李邈上疏,比之後主怒,下獄誅之。」此豈他庸主所能及其毫髮。

元圻案】魏司馬師齊王芳而立高貴鄉公髦司馬昭高貴鄉公而立常道鄉公璜,至司馬炎陳留王奂而自立。吴孫綝會稽王,迎立琅邪王休濮陽興張布休太子𩅦而立孫皓。〇吕成公史説曰:「諸葛亮規模,死後猶足以維繫二十年。以劉禪之庸而不亂,只緣當初收拾得人才在。故死後蔣琬代之,之後董允代之,之後費禕代之,皆是賢者。此之規模有以維持之也。」

42、

水經注武侯與步騭書曰:「僕前軍在五丈原,原在武功西十里。馬冢武功東十餘里,有高勢,攻之不便,是以留耳。」武侯云:「臣遣虎步監孟琰武功水東,司馬懿因水長攻營,臣作竹橋,越水射之,橋成馳去。」以上水經十八卷「渭水又東逕武功縣北」注文。此可以裨武侯傳之闕。晦翁:「欲末略載及子死節事,云:「此謂南軒所論武侯傳。」以見善善及子孫之義。南軒不以爲然,以爲任兼將相而不能極諫以去黃皓;諫而不聽,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一悟,可謂不克肖矣。兵敗身死,雖能不降,僅勝於賣國者耳。以其猶能如此,故書子嗣爵,以微見善善之長,以其智不足稱,故不詳其事,不足法也。此論甚精。」案:此朱子答何叔京書,語見文集

按】張南軒諸葛武侯傳一卷。

云】思遠景耀四年,以尚書僕射、軍師將軍、行都護衞將軍事,與董厥並平尚書事。至六年冬,國遂亡,其任事未久,而董厥閻宇位皆在其上,所謂「任兼將相」者,恐未悉當時勢也。姜維略言之,而後主不納,逃讒沓中思遠少爲主壻,亦宫之奇也,能必入乎?武侯之克肖固難。吾所惜於思遠,八歲失怙,未更軍旅,不知主客殊勢,失在以宿衞不習戰之兵,攖既入死地之强寇,既不早納黃崇之言,又不能憑城持重以挫其鋒,一敗塗地,國勢崩解,有如干寶之云。

【又云】屢勸速行據險,無令敵得入平地。

方樸山云】畢竟朱子所見爲是。南軒兵敗之言,絶不爲乃翁地乎?

云】「晦翁」以下,當另爲一條。

元圻案】水經注十七:「綏陽溪水上承斜水,自斜谷分注綏陽溪,北届陳倉。故諸葛亮與兄瑾書曰:『有綏陽小谷,雖山崖絶險,溪水縱橫,難用行軍。昔邏候往來,要道通入,今使前軍斫治此道,以向陳倉,足以扳連賊勢,使不得分兵東行也。』」又二十七:「與兄瑾書云:『前趙子龍退軍,燒壞赤崖以北閣道,緣谷百餘里,其閣梁一頭入山腹,其一頭立柱於水中。今水大而急,不得安柱,此其窮極不可强也。』又云:『頃大水暴出,赤崖以南橋閣悉壞,時趙子龍鄧伯苗一戍赤崖屯田,一戍赤崖口,但得緣崖與伯苗相聞而已。』」亦武侯逸事也。〇諸葛瞻傳:「,字思遠景耀六年冬,鄧艾陰平景谷道旁入。督諸軍至停住,前鋒破,退還,住綿竹遣書誘曰:『若降者必表爲琅邪王。』怒,斬使,遂戰,大敗,臨陣死。長子,與俱没。」干寶曰:「諸葛瞻雖智不足以扶危,勇不足以拒敵,而能外不負國,内不改父之志,忠孝存焉。」〇蜀黃權傳:「,隨諸葛瞻鄧艾。到涪縣,屢勸宜速行據險,無令敵得入平地。」〇朱子曰:「欽夫之論,乃是以春秋責備賢者之法,責之於不薄矣。」〇華陽國志曰:「姜維恣擅,啓後主欲殺之。後主曰:『,趨走小人耳,君何足介意!』枝附葉連,懼於失言,遜詞而出。後主陳謝。沓中種麥,以避内難。」

43、

昭烈謂「武侯之才,十倍曹丕」。以之盛,終身不敢議也。司馬懿如虎,非武侯之敵。史通曲筆篇云:「陸機晉史虚張拒之鋒。」又云:「老猶存,知葛亮之多枉。」然則武侯事蹟湮没多矣。

元圻案】諸葛傳:「建興九年,復出祁山。」注:「漢晉春秋曰:司馬宣王鹵城,登山掘營,不肯戰。賈詡魏平曰:『公畏如虎,奈天下笑何!』宣王病之。」又云:「章武三年春,先主永安病篤,召成都,囑以後事,謂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〇陸機,字士衡吴郡人。祖,父亡入。事迹具晉書本傳。隋書經籍志「古史類」:「晉紀四卷,陸機撰。」〇唐書藝文志「雜傳記類」:「郭沖諸葛亮隱没五事一卷。」惜乎其書不傳。

44、

八陣圖,薛士龍曰:「圖之可見者三,一在沔陽高平舊壘,一在新都八陣鄉,一在魚復永安宫南江灘水上。」蔡季通曰:「一在魚復,石磧迄今如故。一在廣都,土壘今殘破不可考。」

元圻案】玉海一百四十二兵制陣法門薛氏曰:「圖之可見者,一在沔陽高平舊壘。」注:「郡縣志:在興元府西縣東南十里,武侯壘石門爲圖。」「一在新都八陣鄉。」注:「郡縣志:在成都府西縣北十九里。寰宇記:在縣北三十里彌牟鎮。」「一在魚復永安宫南江灘水上。」注:「洞當、中黃、龍騰、烏飛、折衝、虎翼、握機、衝陣之法,本諸侯方、圓、牝、牡、衝方、罘罝、車輪、雁行之制。」又:「蔡氏曰:『八陣圖有二,一在魚復云云。』成都圖經云:『八陣有三,在者六十有四,方陣法也;在彌牟者一百二十有八,當頭陣法也;在棊盤市者二百五十有六,下營法也。』興元志:『西縣亦有之。』則八陣圖有四。」〇杜詩箋嘉話録云:「王武子曾爲夔州西市,俯臨江岸沙石下,看八陣圖,箕張翼舒,鵝形鸛勢,象石分布,宛然尚存。峽水大時,雪消之際,大樹十圍,枯槎百丈,破磑巨石,隨波塞川而下,水與岸齊。雷奔山裂,聚石爲堆者,斷可知也。及乎水落川平,萬物皆失故態,唯陣圖小石之堆,標聚行列,依然如是者,垂六百年。劉禹錫曰:『是諸葛公誠明一心,爲玄德效死。況此法出六韜,是太公上智之材所構。自有此法,惟孔明行之,所以神明保持,一定而不可改也。』」〇高似孫子略一附武侯八陣圖似孫曰:「八陣圖在沔陽者,酈道元水經注以爲傾而難識矣。在新都者,峙土爲魁,植以江石,四門二首六十四魁,八八成行,兩陣並峙,周凡四百七十二步,魁百有三十。在魚復者,隨江布勢,填石爲規,前障壁門,後倚却月,縱八橫八,魁間二丈,内面偃月,九六鱗差。江自來,奔怒湍激,驚雷迅馬不足以敵其雄也,徙華變滄不足以窮其力也。磊磊斯石,載轟載樁,知幾何年,曾不一仄。是非天所愛,神所儆者歟?」

45、

君子其潛如龍,非迅雷烈風不起;其翔如鳳,非醴泉甘露不食。司馬德操諸葛孔明俱隱於耕稼,而仕止殊。魏玄成徐鴻客俱隱於黃冠,而出處異。如用之,易地則皆然。

元圻案】龐統傳:「潁川司馬徽有知人鑒,弱冠見採桑於樹上,坐在樹下共語,自晝至夜,甚異之。」注:「襄陽記曰:諸葛孔明爲卧龍,龐士元爲鳳雛,司馬德操爲水鏡,皆龐德公語也。」〇宋習鑿齒襄陽耆舊傳:「後漢龐德公襄陽人,居峴山之南,未嘗入城府,躬耕田里。諸葛孔明每至公家,獨拜公於牀下,公殊不令止。司馬德操德公十歲,以兄事之。」〇劉肅大唐新語曰:「魏徵有大志,不恥小節。末爲道士。初仕李密敗歸國。」〇唐太行山人壺關録:「道士徐鴻客經天緯地策一篇於李密,勸乘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沿流東指,直詣江都,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心異其言,以書招之。鴻客晦昧林野,莫知所之。」〇文苑英華六百八十八載李密招徐鴻客書云:「贊我興運,今也其時。引領瞻望,拂席相待。」

46、

鄧艾,行險以徼幸。閻伯才爵里無考。陰平橋詩云:「魚貫羸師堪坐縛,爾時可歎無人。」

云】鄧艾之深入,固曰徼幸,然非羸師也。詩用字不穩,類此。

方樸山云】李特已言之。老泉亦云:「非劉禪之庸,則百萬之師可以坐縛。」

元圻案】魏鄧艾傳:「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又糧運將困,頻於危殆。以氈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油馬邈降。」〇老泉語,見權書心術篇。〇陸放翁望劍閣感蜀亡事詩云:「自昔英雄有屈信,危機變化亦逡巡。陰平窮寇非難禦,如此江山坐付人。」亦閻伯才之意。

47、

張文潛梁父吟曰:「永安受詔堪垂涕,手挈庸兒是天意。上空張復旂,民已哭歸師至。堂堂八陣竟何爲,長安不見官儀。鄧艾老翁誇至計,譙周鼠子辨興衰。」其言悲壯感慨,蜀漢始終,盡於此矣。説齋云:「人心思王郎假之而有餘;人心去孔明扶之而不足。」

云】書中再引説齋此語,豈徒感季也,痛崖山耳。

元圻案】鄧艾傳:「深自矜伐,謂士大夫曰:『諸君賴遭某,故得有今日耳。如遇吴漢之徒,已殄滅矣。』又曰:『姜維自一時雄兒也,與某相值,故窮耳。』」〇晉書段灼傳:「上疏追理鄧艾曰:『七十老公,反欲何求!』」〇蜀譙周傳:「已入陰平後主使群臣會議,上書曰:『曰:「亢之爲言,知得而不知喪,知存而不知亡;知得失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言聖人知命而不苟必也。故以子不善,知天有授,而求授人;子雖不肖,禍尚未萌,而迎授與人,況禍已至乎!故微子殷王之昆,面縛銜璧而歸武王,豈所樂哉?不得已也。』於是遂從策。」〇唐吕温武侯廟記曰:「夫民無歸,德以爲歸。撫則思,虐則忘。其思也,不可使忘;其忘也,不可使思。當道方休,無政,王莽乃欲憑戚寵造符命,脇之以威,動之以神,使人忘,不可得也。及舊德,與世衰遠;流毒,在人骨髓。武侯乃欲開興國、振絶緒,諭之以本,臨之以忠,使人思,卒亦不可得也。」説齋之論,蓋本於此。〇宋史紀事本末:「端宗景炎三年四月,帝崩,年十一。陸秀夫與衆共立衞王,年八歲矣。帝遷居新會崖山崖山新會縣南八十里鉅海中,張世傑以爲天險,可扼以自固。」「帝昺祥興二年正月,元張弘範崖山,或謂張世傑曰:『北兵以舟師塞海口,則我不能進退,盍往據之?』世傑恐久在海中,士卒離心,動則必散,乃曰:『頻年航海,何時已乎?今須與決勝負。』乃焚行朝草市,結大舶千餘,作一字陣,碇海中,中艫外舳,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棚如城堞,爲死計,人皆危之。崖山北淺,舟膠不可進。弘範山東轉而南,入大洋,與世傑之師相遇,薄之,且出奇兵斷官軍汲路。世傑舟堅不能動,弘範乃載茅茨,沃以膏油,乘風縱火焚之。世傑戰艦皆塗泥縳長木以拒火,舟不爇,弘範無如之何。時世傑有甥軍中,弘範三使世傑世傑曰:『吾知降生且富貴,但義不可移耳。』弘範乃命文天祥爲書招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乎?』固命之,天祥所過零丁洋詩與之,其末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範復遣人語崖山士民曰:『汝陳丞相已去,文丞相已執,汝復欲何爲?』士民亦無叛者。弘範以舟師據海口。世傑兵士茹乾糧,掬海水飲之,水鹹,飲即嘔泄,兵士大困。二月,弘範乃四分其軍,令諸將曰:『舟西艤崖山,潮至必東,急攻之。』世傑南北受敵,兵疲不能復戰。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軍。諸軍大潰,軍薄中軍。會日暮風雨,昏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遣小舟至帝所,欲帝至其舟中。秀夫恐來舟不得免,或被俘辱,執不肯赴。秀夫因帝舟大,且諸舟環結,度不得出走,乃先驅其妻子入海,謂帝曰:『國事至此,陛下當爲國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負帝同溺。帝年九歲。世傑葬之海濱。世傑曰:『我爲趙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復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幾敵兵退,别立趙氏以存祀耳。今若此,豈天意耶!』風濤愈甚,世傑墮水溺死。」

48、

有天下而不與焉。魏文喜躍於爲嗣之初,大饗於憂服之中,不但以位爲樂而已。其篡也,哆然自以爲,可以欺天下乎?【原注】曹植拜先君墓,與友人宴於松柏之下,爲詩云:「樂至憂復來。」又云:「可不及娱情。」其末流至於阮籍。禮法之亡,自魏文兄弟始。

元圻案】魏辛毗傳注:世語曰:「憲英,適太常泰山羊耽,外甥夏侯湛爲其傳曰:『憲英聰明有才鑒。初文帝陳思王争爲太子,既而文帝得立,抱頸而喜曰:「君知我喜否?」以告憲英憲英歎曰:「太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氏其不昌乎!」』」〇魏文紀:「建安二十五年改爲延康元年。七月,軍次于,大饗六軍及父老百姓于邑東。」注:「魏書曰:『設伎樂百戲。』孫盛曰:『處莫重之哀而設饗宴之樂,居貽厥之始而墜王化之基,及至受禪,顯納二女,忘其至恤以誣先聖之典,天心喪矣,將何以終!是以知王齡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〇魏文紀注:魏氏春秋曰:「帝升壇禪畢,顧謂群臣曰:『之事,吾知之矣。』」

49、

晉傅玄武帝泰始元年上疏曰:「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晉書本傳。然則放曠之風,魏文實倡之。程子東漢之士,知名節而不知節之以禮,遂至苦節。蓋指黨錮諸人也。苦節既極,故之士變而爲曠蕩。愚謂東都之季,,荃蕙化爲茅矣,苦節之士安在哉?傅玄之言得之。

云】以争九錫建國自殺,豈可擠之附之列?南宋人有持論太峻而反使亂臣賊子法無可加者,此類是也。然其病皆生於讀書不詳考本末。

按】竊以鍾皓之孫亦然。

元圻案】程氏遺書十八:劉元承伊川語曰:「以暴虐焚而亡,興鑑其弊,必尚寬德,崇經術之士,故儒者多,宗經師古、識義理者衆,故王莽之亂,多守節之士。世祖繼起,不得不褒尚名節,故東漢之士多名節。知名節而不知節之以禮,遂至於苦節。苦節既極,故之士變而爲曠蕩,尚虚無而無禮法。禮法既亡,與夷狄無異,故五胡亂華。夷狄之亂已甚,必有英雄出而平之,故混一天下。有天下,如貞觀開元間,雖號治平,然三綱不正,無君臣父子夫婦,其原始於太宗也。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鎮不賓,權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亂。」注云:「因問『十世可知』,遂推此數端。」〇唐柳冕與權德輿書曰:「後漢尚章句,師其傳習,故其人守名節。」〇義門厚齋持論太峻,非也。案:三國志荀彧傳注:「世之論者多譏協規魏氏,以傾祚;君臣易位,實之由。雖晚節立異,無救運移;功既違義,識亦疚焉。」是劉宋以前已有此論。之初見魏武也,魏武大悦曰:「吾之子房。」是魏武固以漢高自居,而之説魏武亦曰:「昔高祖關中光武河内,皆深固根本以制天下。兖州亦將軍之關中河内也。」又曰:「今與公争天下者,唯袁紹耳。」此豈純于爲者!即其勸奉迎獻帝,不過曰「因此時,奉主上以從民望」耳。管仲有尊室之功,其實亦挾天子以令諸侯,假大義以强齊國蓋欲爲管仲者也,惜所事非桓公耳。及代之勢已成,始阻九錫之議,以爲君子愛人以德,譬猶教猱升木,爲虎添翼,而後制之,豈可及哉!能擇人而事,委身昭烈,協心孔明,則室可興,不負「王佐才」之目矣。

50、

章句,諸儒十有餘家,魏明帝詔但用鄭氏章句。事見晉書刑法志范蜀公策問,見宋文鑑一百二十四。曰:「律之例有八:以、准、皆、各、其、及、即、若。若春秋之凡。」集證:「律疏:『以者,與真犯同;准者,與真犯有間;皆者,不分首從,一等科罪;各者,彼此各同科此罪;其者,變於先意;及者,事情連後;即者,意盡而復明;若者,文雖殊而會上意。』」宋莒公,封莒國公曰:「應從而違,堪供而闕,此六經之亞文也。」

按】朱子解曰:「謂子不從父不義之命,及力所不能養者,古人皆不以不孝坐之。義當從而不從,力可供而不供,然後坐以不孝之罪。」

元圻案】通鑑魏明帝紀太和三年:「初,魏文侯李悝,著法經六篇,商君受之以相蕭何漢律,益爲九篇,後稍增至六十篇。又有三百餘篇,決事比九百六卷,世有增損,錯糅無常,後人各爲章句,諸儒十有餘家,以至於,所當用者合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餘言,覽者益難。帝乃詔但用鄭氏章句。又詔陳群劉劭等删約法,制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百八十餘篇。於正令九篇爲增,於旁章科令爲省矣。」〇法家書之存於今者,惟唐律爲最古。周顯德中,竇儀因之作刑統。〇宋敏求春明退朝録上謂:「宗衮嘗言:云『可從而違,堪供而闕』,亞六經之文也。」〇宗衮,謂宋莒公也。謝朓謝安爲宗衮。

51、

以不仁得國,而司馬氏父子世執其柄。然節義之臣,齾巨姦之鋩,若王凌壽春欲誅而不克,文欽毌丘儉淮南欲誅而不遂,諸葛誕又以壽春欲誅而不成,千載猶有生氣,爲有臣矣。鄭漁仲謂:「晉史,凡忠於者爲叛臣;齊史,凡忠於者爲逆黨。」史通亦云:「古之書事也,令亂臣賊子懼;今之書事也,使忠臣義士羞。」

云】以不附司馬氏而死者,尚有若李豐張緝夏侯玄許允之徒,王經則死於成濟之難,其後嵇康亦以不附見殺。

【又云】王凌索灰釘之事,必出晉史之誣,通鑑亦誤采之。

【又云】隋史尉遲迥,以其名臣,不加甚貶,然亦僅矣。

元圻案】魏王凌傳:「,字彦雲太原祁人。叔父正始初,都督揚州軍事,外甥令狐愚兖州刺史。密協計,謂齊王不任天位,楚王彪長而才,欲迎立許昌嘉平三年春,涂水欲因此發,大嚴諸軍,表求討賊。詔報不聽。陰謀滋甚,司馬宣王乘水道討。大軍掩至百尺知勢窮,乃乘船單出迎宣王宣王還京都,飲藥死。」毌丘儉傳:「,字仲恭河東聞喜人。都督揚州揚州刺史文欽曹爽之邑人也,驍果麤猛。以計厚待,投心無二。遂矯太后詔,罪狀司馬景王,舉兵反。大將軍統兵討之,遁走,藏水邊草中。安風津部民張屬就射殺亡入。」諸葛誕傳:「,字公休琅琊陽都人。都督揚州,以王凌毌丘儉累見夷滅,懼不自安。朝廷微知有自疑心,甘露二年徵爲司空,愈恐,遂反。車駕東征,大將軍胡奮斬之。」〇鄭漁仲通志自敘曰:「曹魏爲寇,北朝東晉爲僭,南謂北爲索虜,北謂南爲島夷。甚者,犬吠,吠非其主。晉史而不有,凡忠於者目爲叛臣,王凌諸葛誕毌丘儉之徒抱屈黃壤。齊史而不有,凡忠於者目爲逆黨,袁粲劉秉沈攸之之徒含冤九原。」〇史通曲筆篇云:「董承耿紀初之諸葛毌丘興而有劉秉袁粲滅而有王謙尉迥,斯皆破家殉國,視死猶生。而歷代諸史,皆書之曰逆,將何以激揚名教,以勸事君者乎?古之書事也云云。」〇三國志王凌傳注:「自知罪重,試索棺釘,以觀太傅意,太傅給之。行到,夜呼掾屬與決曰:『行年八十,身名並滅耶!』遂自殺。」晉史蓋出於此。

52、

「學如牛毛,成如麟角。」出蔣子萬機論太平御覽四百九十六。

集證北史文苑傳序明皇御歷,文雅大盛,學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抱朴子極言篇「爲者如牛毛,獲者如麟角」,皆本萬機論

元圻案】魏蔣濟傳:「,字子通楚國平阿人。文帝踐阼,萬機論,帝善之。歷官領軍將軍,封昌陵亭侯,遷太尉。」〇唐王棨自名其集曰麟角集,亦取蔣子

53、

司馬孚自謂「貞士」。,上不如魯叔肸事詳左傳下不如朱全昱,謂之「正」,按】正即貞,避諱故。可乎?

元圻案】晉書宗室傳:「安平獻王孚宣帝次弟也。宣帝執政,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及武帝受禪,陳留王金墉城拜辭,執王手,流涕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臨終,遺令曰:『有魏貞士,河内温縣司馬孚,字叔達,不,不,立身行道,終始若一。』」〇五代史梁家人傳:「廣王全昱太祖兄。太祖將受禪,有司備禮前殿,全昱視之,顧太祖曰:『朱三,爾作得否?』太祖燕居宫中,與諸王飲博,全昱酒酣,取骰子擊盆而迸之,呼太祖曰:『朱三,爾碭山一百姓,遭逢天子用汝爲四鎮節度使,於汝何負?而滅唐家三百年社稷,吾將見汝赤其族矣。』太祖不悦。全昱不樂在京師,常居碭山故里。」

54、

魏文帝詔曰:「三世長者知被服,五世長者知飲食。」【原注】謂被服飲食難曉也。俗語有所本。

方樸山云】人謂「三世仕宦,方會着衣喫飯」,此王氏所云俗語。

元圻案】此詔見太平御覽六百八十九。原注上句亦御覽本文。〇張文潛明道雜志曰:「錢穆父嘗言:『三世仕宦,方會着衣喫飯。』故錢公每饗客致饌,皆清要而不繁。」

55、

管幼安郭林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蘇文定贊之曰:「少非人,老非人,何以命之?天之逸民。」

云】文定之贊未妥,深寧之言亦未覈。林宗幼安,使遇治世,非不臣不友者也。「少非人」,將别有一天地乎?

元圻案】魏志管寧傳:「,字幼安北海朱虚人。天下亂,聞公孫度令行於海外,遂至遼東,廬於山谷。文帝即位,徵,遂將家屬海浮還郡。詔以爲大中大夫,固辭不受。」〇皇甫謐高士傳曰:「凡徵命十至,輿服四賜。嘗坐一木榻上,積五十年未嘗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〇後漢書郭太傳:「或問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曰:『隱不違親,貞不絶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〇「少非人」,即賢者避世之謂。

56、

江表傳:「群臣以孫權未郊祀,奏議曰:『周文,非必中土。』曰:『文王未爲天子,立郊于,見何經典?』復奏曰:『漢郊祀志匡衡奏言:文王郊于。』曰:『文王德性謙讓,處諸侯之位,明未郊也。俗儒臆説,非典籍正義,不可用。』」孫權傳注。之識見高於群臣矣,儒不及也。

集證唐志「雜史類」:「虞溥江表傳三卷。」

元圻案】通典四十二二注:「孫權初稱尊號於武昌,祭南郊,告天,用玄牡。後自以居非土中,不脩設。末年南郊,追上父尊號爲吴始祖,以配天。」案:陸機辨亡論「遂躋天位,鼎峙而立。告類上帝,拱揖群后」。孫權本傳:「太元元年,祭南郊還,寢疾。」通典之説,爲得其實。

57、

孫權關羽,而昭烈之志不遂。稱臣於曹操,稱説天命,案:魏略云爾,見魏武紀建安二十四年」注。英雄之氣安在哉?故朱子曰:「賊也。」

云】其論略本於裴世期

元圻案】吴諸葛瑾傳注:「裴松之曰:『關羽揚兵,志陵上國,雖匡王定霸,功未可必,要爲聲威遠震,有其經略。孫權潛包禍心,助除害,是謂翦宗子勤王之師,行曹公移都之計,拯之規,於兹而止。』」〇朱子語類:「學者皆知曹操之爲賊,而不知之爲賊也。若有意興復室,自當與先主協力并謀,同正曹氏之罪,如何先主才整頓得起時,便與他壞倒,如襲取關羽之類是也。」

58、

諸葛恪傳元遜之子。注:虞喜志林曰:「況長寧以爲君子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又曰:「往聞長寧之甄文偉。」【原注】亦見通鑑文偉,謂費褘也。長寧,未詳其人,蓋人也。廣韻四十一「況」字下何氏姓苑,有姓,廬江人。

元圻案】吴諸葛恪傳注:「志林曰:初病篤,召輔政。臨去,吕岱戒之曰:『世方多難,子每事必十思。』答曰:『昔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夫子曰「再思可矣」,今君令十思,明之劣也。』無以答。虞喜曰:昔人伐人禦之,士馬擐甲,羽檄交馳,費褘時爲元帥,與來敏圍棋,意無厭倦。臨别謂:『君必能辦賊者也。』況長寧以爲君子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且爲蕞爾之國,而方向大敵,所規所圖,唯守與戰,何可矜己有餘,晏然無戚?斯乃性之寬簡,不防細微,卒爲降人郭脩所害,豈非兆見於彼而禍成於此哉?往聞長寧之甄文偉,今觀元遜之逆吕侯,二事體同,故並而載之,可以鏡誡於後,永爲世鑒。」〇晉書儒林傳:「虞喜,字仲寧會稽餘姚人。少立操行,屢徵不起,專心經傳,爲志林三十篇。」〇唐藝文志:「何承天姓苑十卷。」

59、

嚴畯之遜吕蒙,有鄭子皮之風;事見襄公三十年。陸遜之薦淳于式,有晉祁奚之風。事見襄公二十一年。安得不興乎?

元圻案】吴嚴畯傳:「,字曼才彭城人也。少耽學,善三禮,又好説文張昭進之於孫權,以爲騎都尉、從事中郎。及魯肅卒,督兵,前後固辭:『樸素書生,不閑軍事,非才而據,咎悔必至。』發言慷慨,至于流涕,乃聽焉。」吕蒙傳:「軍人馬萬餘,盡以屬。」〇陸遜傳:「會稽太守淳于式枉取人民,愁擾所在。後詣都,言次,稱佳吏。曰:『白君而君薦之,何也?』對曰:『意欲養民,是以白。若復毁以亂聖聽,不可長也。』」

60、

孫堅皆以輕敵隕其身。合肥之圍,亦幸而免。

元圻案】單馬行峴山,爲黃祖軍士所射殺。吴郡太守許貢小子與客亡匿江邊,單騎出,卒遇客,爲客所害。俱見本傳。〇孫權傳:「合肥未下,徹軍還。兵皆就路,凌統甘寧等在北,爲張遼所襲,乘駿馬越橋得去。」

61、

孫休之遣李衡,有高帝之度;其討孫綝,有叔孫昭子之斷。事見昭公五年。之賢君也。

云】其後亦一庸主耳。

元圻案】孫休傳:「永安元年詔曰:『丹陽太守李衡,以往事之嫌,自拘有司。夫射鈎斬袪,在君爲君,遣還郡,勿令自疑。』」又:「逆謀,隱與張布圖計。十二月戊辰臘,百僚朝賀,公卿升殿,詔武士縛,即日伏誅。」〇所立也。〇漢高祖季布,見漢書本傳。

62、

孫峻諸葛恪可付大事,而終死於之手。曰:「比之无首,無所終也。」漢昭烈託孤於孔明,而乃託孤於之優劣,於此可見。

云】於時之舊德盡矣。之悖尤在交搆之會耳。

元圻案】諸葛恪傳注:「吴書曰:『寢疾,議所付託。孫峻器任輔政,可付大事。剛狠自用,以當今朝臣皆莫及,遂固保之,乃徵。見卧内,受詔床下。』」曰:「大發州郡二十萬衆圍新城,攻守連月,城不拔。恥城不下,忿形於色。由此衆庶失望,怨黷興矣。孫峻因民之多怨,構欲爲變,與謀,置酒請。酒數行,還内,起如厠,出曰:『有詔收。』驚起,拔劍未得,而刀交下。」

63、

涂塘赤烏十三年,兵出涂中武帝紀涂音除,廣韻:「涂,直魚切。」集韻:「音除,水名。與滁同。」六合瓦梁堰,水曰滁河案:九域志:「真州六和縣堂邑也。堂邑涂塘即此,今名瓦梁河。」南唐滁水上立清流關【原注】或以涂塘音塗,誤也。元和郡縣志:「滁州,即涂中。」

集證王氏地理通釋:「薛氏曰:『和州六合間有涂塘吴赤烏中遣兵十萬,斷涂作塘。南唐滁水上立清流關瓦梁堰,有東西瓦梁城秦郡,治六合。』」瓦梁堰涂塘也。〇晉書武帝紀:「瑯琊王伷涂中。」

元圻案】滁州淮南道,今元和郡縣志二十四一卷全缺,此條可補。

64、

莫敖狃於蒲騷之役,將自用也。」十三年左傳文。諸葛恪東關之勝,亦以此敗,其失在於自用。

元圻案】魏齊王芳紀:「嘉平四年,詔征南大將軍王昶。十二月,大將軍諸葛恪拒戰,大破衆軍於東關,不利而還。」恪傳:「遂有輕敵之心,明年春,復出軍圍新城,連月不拔。孫峻因民之多怨,遂殺。」

65、

史通雜説云:「晉史所采多小書,若語林晉裴啓撰。世説宋劉義慶撰,梁劉孝標注。搜神記晉干寶撰。幽明録劉義慶撰。是也。陽秋,皆不之取。其中所載美事,遺略甚多。」【原注】曹嘉之干寶晉紀孫盛檀道鸞晉陽秋。案:知幾自注云:「劉遺民曹纘皆于檀氏春秋有傳,至於今晉書,則了無其名。」論贊篇云:「晉書,作者皆詞人,遠棄,近宗。」晁子止亦謂晉史叢冗最甚。

集證舊唐書房玄齡傳:「貞觀十八年,玄齡褚遂良受詔重撰晉書,於是奏請許敬宗來濟陸元仕劉子翼令狐德棻李義府薛元超上官儀等八人,分功撰述,以臧榮緒晉書爲主。然史官多文詠之士,好採碎事,競爲綺豔。」

元圻案】晁公武讀書志曰:「歷代之史,惟叢冗最甚,可以無譏。然其多采語林世説幽明録搜神記詭異謬妄之言,至於取沈約之説,誣元帝牛氏之子之類,亦不可不辨。」

66、

李華蕭穎士集序云:「君謂左思詩賦,有遺音。干寶著論,近王化根源。」【原注】謂晉紀論以民情風教,國家安危之本。

元圻案】文選干寶晉紀總論曰:「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亂,膠結則不遷。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長久也。夫豈無僻主,賴道德典刑以維持之也。故延陵季子聽樂以知存亡之數,短長之期者,蓋民情風教,國家安危之本也。」〇王化始於閨門,干寶文王「脩舊德而惟新其命」,繼及妃后「躬行四教,化天下以婦道」,蓋隱痛之亂由賈后始也。故蕭穎士謂「近王化根源」。〇文選注:何法盛晉書曰:「干寶,字令升新蔡人。始以尚書郎領國史,撰晉紀,起宣帝,五十三年,評論切中,咸稱善之。」〇唐書文藝傳:「李華,字遐叔趙州贊皇人,累中進士宏辭科。文詞緜麗,少宏傑氣,穎士健爽自肆,時謂不及,而自疑過之。」

67、

放翁豐城劍賦謂「亡而氣猶見,其應室之南遷」,愚謂豐城二劍事,出雷次宗豫章記。所謂孔章者,即雷焕也,蓋次宗之族。此劉知幾史通雜説篇所云莊子鮒魚之對,賈生服鳥之辭,「施於寓言則可,求諸實録則否」。而史官之撰晉史者取之,後人因而信之,誤矣。顔師古漢書,凡撰述方志、新異穿鑿者,皆不録。注史猶不取,況作史乎?【原注】豫章記藝文類聚

元圻案】莊子外物篇:「車轍有鮒魚曰:『君豈有升斗之水而活我哉?』曰:『我且激西江之水而活子。』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吾常,得升斗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魚之肆。』」〇文選賈誼鵩鳥賦:「鵩乃嘆息,舉首奮翼,口不能言,請對以臆。」〇顔師古漢書敘例曰:「汎説非當,蕪辭競逐,苟出異端,徒爲煩冗,秪穢篇籍,蓋無取焉。」〇晉書張華傳載劍事,與豫章記同。

68、

晉元帝牛氏子,其説始於沈約,而魏收島夷傳因之,唐貞觀史官脩晉書亦取焉。王劭沈約喜造奇説,以誣前代。劉知幾亦以爲非,而致堂讀史管見乃謂元帝冒姓司馬,過矣。

云】休文晉書雖不傳,而宋書符瑞志中尚存此説。

元圻案】宋書符瑞志:「宣帝有寵將牛金,屢有功,宣帝作兩口榼,一盛毒酒,一盛善酒,自飲善酒,毒酒與,飲之即斃。景帝曰:『名將,可大用,云何害之?』宣帝曰:『汝忘石瑞,馬後有牛乎?』元帝夏侯妃琅邪國小史牛金私通,而生元帝。」〇魏書僭晉司馬叡傳:「,字景文牛金子也。初晉宣帝琅邪武王伷恭王覲夏侯氏,字銅環,與姦通,遂生。」〇晉書后妃傳贊曰:「吕妾姬化。石文遠著,金行潛徙。」蓋隱指此事。〇史通採撰篇曰:「沈氏著書,好誣先代。於則故造奇説,在則多出謗言,前史所載,已譏其謬矣。而魏收黨附北朝,尤苦南國,承其詭妄,重加誣語。遂云司馬叡出於牛金劉駿上淫路氏。」自注云:「王劭曰:沈約晉書造奇説云,琅邪國者與夏侯妃私通,生中宗,因遠敘宣帝以毒酒殺牛金,符證其狀。因此乃云:司馬叡牛金子也。宋孝王曰:子,計其年全不相干。」〇舊唐書元行沖傳曰:「初魏明帝時,河西柳谷瑞石有牛繼馬後之象。魏收舊史以爲晉元帝牛氏之子,冒姓司馬,以應石文。行沖推尋事迹,以後魏昭成帝,繼受命,考校謡讖,著論以明之。」

69、

演蕃露云:「晉郭展爲太僕,留心於養生,而厩馬充多。潘尼太僕箴,敘列其事,皆推養生而致之於馬。」今按郭展事見晉諸公贊潘尼乘輿箴,見晉書,非太僕箴也,蓋誤以二事爲一。

云】演蕃露程大昌撰。

集證隋志:「晉諸公贊二十一卷,祕書監傅暢撰。」〇御覽二百三十職官部晉諸公贊曰:「郭展爲太僕,留心於養生,是以厩馬充多。其後征,得以濟事。」

元圻案】演繁露四:「衞文『秉心塞淵,騋牝三千』,心何預馬,而著以爲效也?是與『思無邪,思馬斯徂』正同一理也。凡爲人上而存心審當,則遇事無不曲至。畜牧至末事,亦遂賴此心以之孳息,故馬亦蕃庶也。此由末觀本之論也。晉郭展爲太僕云云。」〇晉書潘尼傳:「,字正叔從子。補尚書郎,轉著作郎。爲乘輿箴,其辭曰:『王者孜孜於得人,汲汲於聞過,雖廷争面折,猶將祈請而求焉。至於箴規,諫之順者,曷爲獨闕之哉?當試撰而述之。不敢斥至尊之號,故以「乘輿」目篇。』」〇箴中無序列郭展事。〇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演繁露十六卷,續演繁露六卷,宋程大昌撰。紹興中,春秋繁露初出,其本不完。大昌辨其爲僞,乃自爲一編擬之,而名之以演繁露。名物典故,考證詳明,實有資於小學。」〇潘尼乘輿箴,亦見藝文類聚十一。

70、

后妃傳贊「持尺威帝」,庾亮傳論「牙尺垂訓,帝深念於負芒」。按殷芸小説:「晉成帝時,庾后臨朝,諸南頓王宗。帝問南頓何在?答曰:『黨作賊,已誅。』帝知非黨,曰:『言舅作賊,當復云何?』庾后以牙尺打帝頭,云:『兒何以作爾語!』帝無言,惟張目熟視諸甚懼。」

元圻案】明穆庾皇后傳:「后性仁惠,美姿儀,元帝聘爲太子妃。明帝即位,立爲皇后。成帝即位,群臣奏:天子幼沖,宜依漢和熹皇后故事。辭讓數四,不得已而臨朝攝萬機。后兄中書令管詔命。及蘇峻作逆,京都傾覆,后以憂崩。贊曰:援筆廢主,持尺威帝。契闊終罹,殷憂以斃。」〇庾亮傳:「,字元規明穆皇后之兄也。明帝疾篤,受遺詔輔幼主。太后臨朝,政事一決於。會南頓王宗復謀廢執政,而廢,帝室近屬;,國族元老,又先帝保傅,天下咸以翦削宗室。」「史臣曰:智小謀大,昧經邦之遠圖;才高識寡,闕安國之長算。璿萼見誅,物議稱其拔本;尺牙垂訓,帝深念於負芒。」〇梁書殷芸傳:「,字灌蔬陳郡長平人。性倜儻,不拘細行,然不妄交遊,門無雜賓。勵精勤學,博洽群書。官祕書監、司徒左長史。」〇隋志:「小説十卷,梁武帝敕安右長史殷芸撰。」〇陳振孫曰:「邯鄲書目云或題劉餗,非也。今此書首題諸帝,注云齊殷芸撰,則非劉餗明矣。故其敘事止初,蓋於諸史傳記中鈔集。或稱商芸者,宣祖廟未祧時避諱也。」

71、

阮嗣宗蘇門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淵中,陽精蔽不見,陰光代爲雄。亭亭在須臾,厭厭將復隆。富貴俯仰間,貧賤何必終?」案:阮籍詩見魏晉春秋三國志王粲傳,注引之。其有感於之際乎?然勸進之作,焉能逭春秋之誅?

云】勸進者自鄭沖,若嗣宗代草,尚未可擠之亂賊也。畏禍操筆,不得爲大丈夫耳。

元圻案】三國志阮籍附見王粲傳,注曰:「,字嗣宗魏氏春秋曰:少時嘗遊蘇門山蘇門山有隱者,莫知姓名,從之,與談太古無爲之道,及論五帝三王之義,蘇門生蕭然曾不經聽。乃對之長嘯,清韻響亮,蘇門生逌爾而笑。既降,蘇門生亦嘯,若鸞鳳之音焉。至是,乃假蘇門先生之論以寄所懷。其歌曰『日没不周西』云云。又歎曰:『天地解兮六合開,星辰隕兮日月頽,我騰而上將何懷?』」〇文選阮籍爲鄭沖勸晉王牋注:「臧榮緒晉書曰:『鄭沖,字文和,位至太傅。』」又曰:「魏帝晉太祖晉公,進位相國,備禮九錫。太祖讓不受,公卿將校皆詣府勸進,爲其辭。」

72、

「反鏡索照」,出夏侯湛抵疑閔子騫云:「聖既擬天,賢亦希聖。」周子前已有此語矣。

本云】板「前」字上無「周子」二字。

集證藝文類聚孝類夏侯湛閔子騫贊云:「聖既擬天,賢亦希聖。蒸蒸子騫,立體忠正。干禄辭親,事親盡敬。勉心景迹,擢辭流詠。」

元圻案】晉書夏侯湛傳:「,字孝若譙國人也。幼有盛才,文章宏富。泰始中拜郎中,累年不調,乃作抵疑以自廣。其辭曰:『子不嫌僕德之不劭,而疑其位之不到,是猶反鏡而索照,登木而下釣。』」

73、

東坡劉壯輿曰:「陶威公忠義之節,橫秋霜而貫白日,晉史書折翼事,豈有是乎?」案:壯輿羲仲筠州人,祕書丞之子也。宋史附見恕傳陳忠肅,字瑩中亦曰:「陶公被誣,以之刑政,不行於庾元規也。元規以筆札啗王隱,折翼化鶴之事,杜延業共爲之也。」

云】折翼之説誠誣,然蘇峻之難,或前或却,則不及温忠武遠甚。晉史固謬,東坡公亦過許也。如陶公只是第二流人物。

元圻案】晉書陶侃傳:「,字士行,本鄱陽人也。平,徙家廬江尋陽王敦平,遷都督梁州諸軍事。蘇峻作逆,京都不守,爲賊所害,温嶠同赴朝廷。初,明帝崩,不在顧命之列,深以爲恨,答曰:『吾疆埸外將,不敢越局。』固請之,因推爲盟主。乃遣督護龔登率衆赴,而又追迴。殺其子,重遣書以激怒之。龔氏亦固勸自行。於是便戎服登舟,星言兼邁,喪至不臨。五月,與温嶠庾亮俱會石頭。諸軍與陳陵東,督護竟陵太守李陽部將彭世於陣。初,庾亮少有高名,以明穆皇后之兄受顧命之重,蘇峻之亂,職是由。及石頭平,懼致討,温嶠謀,詣拜謝。遽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拜大將軍,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上表固讓。咸和七年疾篤,又上表遜位曰:『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過蒙聖朝歷世殊恩、陛下睿鑒,寵靈彌泰。有始必終,自古而然。臣年垂八十,位極人臣,啓手啓足,當復何恨!但以陛下春秋尚富,餘寇未誅,山陵未反,所以憤慨兼懷,不能已已。猶謂犬馬之齒尚可小延,欲爲陛下西平李雄,北吞石季龍,是以遣毌丘奥巴東,授桓宣襄陽。良圖未敘,於此長乖!此方之任,内外之要,願陛下速選臣代使,必得良才,奉宣王猷,遵成臣志,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薨時年七十六。策謚曰梅陶曹識書曰:『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如孔明陸抗諸人不能及也。』或云:『夢生八翼,飛而上天,見天門九重,已登其八,唯一門不得入。閽者以杖擊之,因墜地,折其左翼。』及都督八州,據上流,握彊兵,潛有窺窬之志,每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又庾亮傳:「先帝遺詔褒進大臣,而陶侃祖約不在其列。删除遺詔,並流怨言。懼亂,出温嶠江州以爲聲援。蘇峻祖約舉兵反,不能制,南奔温嶠,推爲盟主。議者咸謂欲誅執政以謝天下,甚懼。」「史論曰:幸漏吞舟,免淪昭憲,是宗之大幸,非政之不綱。」〇朱子文集二十乞加封陶威公狀:「劉羲仲所撰公贊曰:『太尉陶威公侃有大功於,讀其書,凜凜乎若見其倡義於武昌,破石頭,斬蘇峻,何其壯也!東坡嘗爲予言:「威公忠義之節,橫秋霜而貫白日。晉史書折翼事,豈有是乎?」』且就其説考之,威公夢生八翼,登天門九重,登其八,閽者以杖擊之,墜地,折左翼。及握彊兵,居上流,潛有窺覦之志,輒思折翼之祥,自抑而止。心之所寓者爲志,神之所寓者爲夢,何自而知其然哉!」〇晉書王隱傳:「,字處叔陳郡陳人也。元帝郭璞,令爲史。家貧無資用,書遂不就,乃依征西將軍庾亮武昌,供其紙筆,書乃得成。」〇杜延業晉書無傳。唐書藝文志「史部編年類」:「杜延業晉春秋略二十卷。」

74、

庾翼謂「天公憒憒」,李文饒貨殖論曰:「昔得金策,謂之天醉,豈天之常醉哉?」吁,爲天者亦難矣。云:「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是之謂知天。【原注】「天醉」,見張衡西京賦庾信哀江南賦

集證西京賦:「昔者天帝説秦穆公而覲之,饗以鈞天廣樂。帝有醉焉,乃爲金策。錫用此土,而翦諸鶉首。」注:「虞喜志林曰:諺曰:天帝醉,暴金誤隕石墜。」哀江南賦:「以鶉首而賜,天何爲而此醉。」

元圻案】晉書天文志:「康帝建元二年,歲星犯天關。安西將軍庾翼與兄書曰:『歲星犯天關,占云「當分」。比來江東無他故,道亦不艱難,而石季龍頻年再閉關,不通信使,此復是天公憒憒,無皂白之證也。』」〇李德裕,字文饒,著貨殖論曰:「昔時得金策,謂之天醉,豈天之常醉哉?故世惟貴於錢神,台不慙於銅臭,謂子文無兼日之積,顔氏樂一瓢之飲,晏平仲祀不掩豆,公儀休相以拔葵,皆爲薄命之人矣。」

75、

何曾荀顗之孝,論者比之案:晉書何曾傳:「傅玄著論稱荀顗曰:『以文王之道事其親者,其潁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稱,今曰。』」夫以孝事君則忠,不忠於,又不忠於,非孝也。之罪,浮於之驕奢,禍止及家;之姦諛,禍及天下。

元圻案】何曾傳:「,字穎考陳國陽夏人。徵拜侍中。時曹爽專政,宣帝稱疾,亦謝病。誅,乃起視事。魏帝之廢也,預其謀焉。武帝襲王位,以丞相,加侍中。與裴秀王沈等勸進。踐阼,拜太尉,進爵爲公。性奢豪,食日萬錢,猶曰無下箸處。子,爲太宰。驕奢簡貴,亦有父風。一日之供,以錢二萬爲限。庶子,位至侍中尚書。自以繼世名貴,奢侈過度。劉輿潘滔譖之於東海王越,遂誅。」又荀顗傳:「,字景倩太尉之第六子也。咸熙中,遷司空,進爵鄉侯年踰耳順,孝養蒸蒸,以母憂去職,毁幾滅性。武帝踐阼,進爵爲公。三禮,知朝廷大儀,而無質直之操,唯阿意苟合於荀勖賈充之間。初,皇太子將納妃,上言賈充女姿德淑茂,可以參選,以此獲譏於世。」

76、

山濤欲釋以爲外懼,又言不宜去州郡武備,其深識遠慮,非清談之流也。顔延之於七賢,不取,然何足以比,猶䃉之於玉也。

云】削是一時狷忿之辭。

云】强嵇紹以出仕,則謬矣。

元圻案】通鑑晉武帝紀咸寧五年:「杜預表請伐,帝許之。僕射山濤退而告人曰:『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今釋以爲外懼,豈非算乎!』」〇晉書山濤傳:「,字巨源河内懷人也。平之後,帝詔天下罷軍役,示海内大安,州郡悉去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因與盧欽論用兵之本,以爲不宜去州郡武備,其論甚精。于時咸以不學孫吴而闇與之合。帝稱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寧之後,屢有變難,寇賊猋起,郡國皆以無備不能制,天下遂大亂,如言。」〇文選五君詠注:沈約宋書曰:「顔延年領步兵,嗜酒疎誕,不能斟酌當時。劉湛言于彭城王義康,出爲永嘉太守。延年甚怨憤,乃作五君詠,以述竹林七賢,山濤王戎以貴顯被黜。詠嵇康曰:『鸞翮有時鎩,龍性誰能馴?』詠阮籍曰:『物故不可論,途窮能無慟?』詠阮咸曰:『屢薦不入官,一麾乃出守。』詠劉伶曰:『韜精已沈飲,誰知非荒宴?』蓋自序也。」其一則向秀。〇王戎傳:「,字濬沖琅邪臨沂人。自經典選,未嘗進寒素,退虚名,但與時浮沉,户調門選而已。性好興利,每日執牙籌,晝夜計算,常若不足。」

77、

康節邵子西晉吟:「有刀難剖公閭腹,無木可梟元海頭。禍在夕陽亭一語上東門嘯浪悠悠。」攷之晉史賈充納女以壬辰,劉曜長安以丙子,相去纔四十五年。姦臣孽女之敗國家,吁,可畏哉!【原注】近世賈妃之册以壬辰,而之禍亦以丙子,悲夫!

按】壬辰爲宋理宗紹定五年十二月朔,進才人賈氏爲貴妃,似道之姊也。

元圻案】賈充傳:「,字公閭。父任愷進説,請關中自以爲失職。將之鎮,百僚餞于夕陽亭荀勖私焉。以憂告,曰:『公,國之宰輔,而爲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不頓駕而自留矣。』曰:『然。孰可寄懷?』對曰:『請行之。』俄而侍宴,論太子婚姻事,因言女才質令淑,宜配儲宫。而楊皇后荀顗亦並稱之。帝納其言。既而皇儲當婚,遂不西行。」〇晉書載記:「劉元海新興匈奴人,冒頓之後。成都王穎元海爲北單于,遂攻寇蒲坂平陽,皆陷之。元海入都蒲子永嘉二年,僭即皇帝位。子懷帝平陽,從子長安愍帝出降。」〇元海,名高祖諱,故稱其字。〇載記石勒傳:「,字世龍上黨武鄉羯人也。年十四,隨邑人行販洛陽,倚嘯上東門王衍見而奇之。」

78、

江默云:「三代,有疑赦而無大赦。有大赦而無郊赦。故大赦始於春秋,而郊赦始於五代。」江默,字德功崇安人。愚謂晉王彪之簡文云:「中興以來,郊祀往往有赦,常謂非宜。」彪之,字叔武次子。語見本傳。則郊赦東晉有之,非始於五代也。

集證】案漢書文紀:「十五年夏四月,上幸,始郊見五帝,赦天下。」則郊赦始自西漢矣。

79、

通鑑晉紀孝武帝太元八年:兵既盛,謝玄入,問計於謝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不敢復言,乃令張玄重請。遂命駕出遊山墅,與圍棋賭墅。」案:通鑑晉書謝安本傳之文。綱目删「不敢復言,乃令張玄重請」二句,則圍棋爲張玄乎?謝玄乎?世説雅量門注引續晉陽秋曰:「與兄子圍棋。」然二當如漢書敘臣、臣夏侯勝,以姓别之。

按】綱目删去二句,則圍棋愈是謝玄

方樸山云】妙。

元圻案】霍光傳昌邑王,群臣上奏,列名有臣、臣夏侯勝。注:「李奇曰:同官同名,故以姓别也。」

80、

王導之孫,授璽於桓玄謝安之孫,持册於劉裕按:「先已與齎册詣姑熟。」朱子所以歎嗣守之難也。【原注】無忝乃祖,一陶淵明而已。

按】兒子有辨一篇,附注於此,曰:「自昭明太子誤讀命子詩,其五章云『桓桓長沙,伊勳伊德』,其六章云『肅矣我祖,惠和千里。於皇仁考,淡焉虚止』。以祖與考繫於陶侃之下,遂作淵明傳曰:『曾祖大司馬。』又曰:『自以曾祖世宰輔,恥復屈身後代。』若以淵明高隱不出爲承其先志也者,不知其實不爾。此詩第一章,原姓出自,昌於。二章隱於戰國,顯於初功臣陶舍。三章之子,爲孝景丞相。四章則言枝分派别,直至長沙公出。五章實言長沙勳德。六章方挽到自己祖考。細玩自明。更參以贈長沙公詩序云『長沙公於予爲族』,族是一句;『祖同出大司馬,昭穆既遠,已爲路人,經過潯陽,臨别贈此』,大司馬當作右司馬,即漢高時功臣、丞相之父。惟誤稱大司馬,贈大司馬者也,昭明認作,以此爲淵明曾祖。果真出於,此襲公爵者方爲吾從祖昆弟之子,豈得曰『昭穆既遠,已爲路人』哉?詩云『同源分流,人易世疎。慨然寤歎,念兹厥初』,『初』正指在初而言。且廬江尋陽人;淵明尋陽郡柴桑人,其址貫亦不同。或曰:陶氏家譜以淵明祖。按晉書陶潛列傳『祖武昌太守』,與『惠和千里』之語合。十七子中之一子,官散騎侍郎,非太守也。家譜多不足信,余因援正史及所自著詩正之如此。或曰:朱子亦稱淵明『無忝乃祖,賢於後人』,子必苦辨之,與近日傅占衡永初甲子辯謂:『十題甲子,皆是年,不著號,沈約李延壽説並非,此古今傳二段佳話,一切將抹殺乎?』余曰:占衡有言,史文本集歲月炳然前後可考,胸次磊落,隨意書年,何必藉此爲佳話乎?余亦謂淵明自有祖,何必藉而後重也哉!」又曰:「按淵明孟府君傳『君諱,娶大司馬長沙桓公陶侃第十女』,此豈稱其曾祖之辭耶?」

元圻案】王導傳:「,少有美名。桓玄將篡,以兼太保,奉册璽詣篡,封武昌縣開國公。」〇謝安傳:「,少歷顯位。桓玄篡位,以兼太尉,與王謐齎册到姑熟元熙中,爲光禄大夫,復兼太保,持節奉册禪。」〇東坡書陶淡傳後曰:「,字處静之孫也。父,以無行被廢。陶士行諸子皆凶暴,不獨也。而諸孫中乃有,曾孫中有高遠如此,近類得道,與近親,而無一言及之,此又未喻也,蓋亦深疑之。」〇朱子歎嗣守之難,可知南軒先生之論諸葛瞻,未免過刻。

81、

桓玄篡逆,卞承之謂宗廟「祭不及祖,知德之不長」。亂臣賊子祭及其祖,可以長世乎?斯言不當汙簡牘。

云】此甚言亂賊之悖耳。不然,新莽歷追華胄,其不能長世,亦與等。

元圻案】桓玄傳:「自以曾祖以上名位不顯,故不欲序列,且以王莽九廟見譏于前世,遂以一廟矯之,郊廟齋二日而已。祕書監卞承之曰:『祭不及祖,知德之不長也。』」〇胡致堂讀史管見曰:「卞承之之言,所謂『不能三年而察緦功』,何輕重之勿審歟?」

82、

晉史忠義傳可削者三人:韋忠不見裴頠,辭張華之辟,初節亦足稱矣,而仕於劉聰,爲之討而死,非爲死也,謂之忠義可乎?王育仕於劉淵劉敏元仕於劉曜,舍順從逆,皆失節者也,忠義安在哉?之修晉史也,許敬宗李義府與秉筆焉,是烏知蘭艾鸞梟之辨?

云】譙登應傳而不傳,此晉史之所以謬也。

元圻案】忠義韋忠傳:「,字子節,年十二喪父,裴秀弔之,哀慟感人。歸而命子造焉,託行不見。爲僕射,數言之張華辟之,辭疾不起。人問其故,曰:『茂先華而不實,裴頠慾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后,若此豈大丈夫所宜行耶!』後仕劉聰,爲平校尉,討叛,矢盡不屈死。」又王育傳:「,字伯春劉元海之爲北單于,曰:『元海今去,請爲殿下促之,不然,懼不至也。』然之,以爲破虜將軍。元海遂拘之。其後以爲太傅。」又劉敏元傳:「敏元,字道光永嘉之亂,自西奔。同縣管平年七十,隨行,爲盜所劫。敏元請以身代,盜曰:『義士也!犯之害義。』乃俱免之。後仕劉曜,爲中書侍郎、太尉長史。」

83、

陶淵明讀史云:「天人革命,絶景窮居。」述箕子云:「矧伊代謝,觸物皆非。」先儒謂「食薇飲水」之言,「銜木填海」之喻,案:淵明擬古詩云:「饑食首陽薇,渴飲易水流。」讀山海經云:「精衞銜微木,將以填滄海。」至深痛切,讀者不之察爾。顔延年誄淵明曰「有晉徵士」,誄見文選。案李善注:何法盛晉中興書曰:「延之始安郡,道經尋陽,常飲淵明舍,自晨達昏。及淵明卒,延之爲誄,極其思致。」通鑑綱目所書同一意。案:朱子綱目宋元嘉四年十一月書「徵士陶潛卒」。南史立傳,非也。

云】卒於宋代南史何嫌立傳?管幼安不以魏志有傳貶其高。

元圻案】真西山跋黃瀛甫擬陶詩曰:「淵明眷眷王室,蓋有乃祖長沙公之心,獨以力不得爲,故肥遯以自絶。食薇飲水之言,銜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顧讀者弗之察爾。」

錢氏大昕曰】淵明卒於時,晉中興書必未立傳,宋書入之隱逸,著其不仕之節,深得微顯闡幽之意。若依後儒議論,則前史既未有傳,新史又不可傳,必終於湮没無稱,豈通論乎?

【又曰】淵明立傳,昉於沈休文宋書南史特因其舊耳。

84、

「策扶老以流憩」,歸去來辭謂扶老藤也。見後漢蔡順傳注。

元圻案】後漢書周磐傳:「同郡蔡順,字君仲,亦以至孝稱。」注:「汝南先賢傳曰:『蔡順事母至孝。井桔槔朽,在母生年上,而憂不敢理之,俄而有扶老藤生繞之,遂堅固焉。』」〇爾雅釋木:「椐,樻。」注:「腫節可以爲杖。」〇陸璣草木疏:「椐、樻,節中腫,可作杖以扶老,今靈壽杖是也。」

85、

淵明與子儼等疏潁川韓元長韓融【原注】子,後漢有傳。濟北氾稚春氾毓【原注】晉書有傳。集云「范稚春」,誤。南史氾幼春」,蓋避諱「治」字之嫌。

云】南史似作于太宗時,至高宗時成。

元圻案】南史隱逸傳:「與子書以言其志,并爲訓戒曰:『汝輩雖不同生,當思四海皆兄弟之義。潁川韓元長末名士,身處卿佐,八十而終,兄弟同居,至於没齒。濟北氾幼春時操行人也,七世同財,家人無怨色。汝其慎哉。』」〇後漢書韓韶傳:「,字仲黃潁川舞陽人也。爲長,賊聞其賢,相戒不入境。子,字元長,少能辯理,而不爲章句學。獻帝初至太僕,年七十卒。」〇晉書儒林傳:「氾毓,字稚春濟北盧人也。奕世儒素,敦睦九族,時人號其家『兒無常父,衣無常主』。少履高操,安貧有志業。」〇金樓子戒子篇淵明此書作「汎稚春」。〇有主簿氾稱,見通鑑晉紀四十。氾,音凡。

86、

朱文公答吕伯恭書曰:「陶公栗里,前賢題詠,獨顔魯公一篇,令人感慨。」今攷魯公詩云:「張良思報龔勝恥事。狙擊苦不就,舍生悲拖紳。嗚呼陶淵明,奕葉爲臣。自以公相後,每懷宗國屯。題詩庚子歲,按:「淵明十題甲子,自庚子始。」自謂羲皇人。手持山海經,頭戴漉酒巾。案:宋書潛傳:「郡將候,逢其酒熟,取頭上葛巾漉酒,畢,還復著之。嘗言五六月北窗下卧,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興與孤雲遠,辨隨還鳥泯。」淵明雜詩曰:「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廬山記,集不載。

云】此詩唯見陳令舉廬山記中,然已非全篇矣。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史部地理類:「廬山記三卷,宋陳舜俞撰。舜俞,字令舉烏程人。所居曰白牛村,因自號白牛居士慶曆六年進士,嘉祐四年又中制科第一。歷官都官員外郎。熙寧中,出知山陰縣,以不奉行青苗法,謫南康監税。事迹具宋史本傳。舜俞謫官時,與致仕劉涣游覽廬山,嘗以六十日之力,盡南北山水之勝。而舊嘗雜録聞見,未暇詮次,舜俞因採其説,參以記載耆舊所傳,考據精博,非後來廬山記勝諸書所及。雖缺四、五兩篇,猶可寶貴。」

87、

樂廣客蛇影,與風俗通所載杜宣事同。

按】風俗通義令,賜主簿杜宣酒,感壁上弩影而致疾。尤詳于晉書

元圻案】宋戴埴鼠璞云:「大率奇事易失實,虎石、蛇盃,意義略同,皆有二出。漢書李廣出獵,見虎,射之没矢,視之石也,射不入矣。韓詩外傳熊渠子夜見虎,射之,没金飲羽。下視知石,復射,矢摧無跡。晉書樂廣賜客酒,盃中有蛇,既而疾。意廳壁角影,復置酒,客頓愈。風俗通應彬杜宣酒,盃中如蛇,得疾。後於故處設酒,蛇乃弩影耳,意遂解。二事於人名俱不合,未知孰是。」〇樂廣事見本傳,應彬事見風俗通怪神篇

88、

蒼蠅傳赦,異苑以爲晉明帝,與苻堅載記同。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小説類:「異苑十卷,宋劉敬叔撰。敬叔宋書南史俱無傳。明胡震亨始採諸書補作之,稱敬叔彭城人。起家小兵參軍,元嘉三年爲給事黃門郎,太始中卒。其書皆言神怪之事,卷數與隋志所載相合。」〇異苑三:「晉明帝嘗欲肆赦,乃屏曲室,去左右,下帷作詔。有大蒼蠅觸帳而入,萃於筆端。須臾亡去,帝竊異焉。令人尋看,即蠅所集處,輒傳有赦,喧傳已徧。」〇晉書苻堅載記上:「初,之將爲赦也,與王猛苻融密議於露堂。親爲赦文,有一大蒼蠅入自牖間,集於筆端,驅而復來。俄而長安街巷人相告曰:『官今大赦。』有司以聞。敕外窮推之,咸言有一小人,衣黑衣,大呼於市曰:『官今大赦。』須臾不見。歎曰:『其向蒼蠅乎?諺曰:「欲人弗知,莫若勿爲。」聲無細而弗聞,事未形而必彰者,其此之謂也。』」〇唐歐陽詹暗室箴曰:「又有苻堅,竊爲制度。神敗其類,蒼蠅以呼。」

89、

嵇康人。司馬昭惡其「非」,而死於非辜,未嘗一日事也。晉史有傳,之羞也。後有良史,宜列於魏書

云】韓通建隆,其類也。

云】韓通又是一例,今宋史三臣目之,則不以爲人也。嵇康則死于未篡之時,萬無入晉書之例。魏書已附七子傳晉史複書。

元圻案】晉書嵇康傳:「,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會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〇通鑑魏元帝紀景元三年:「山濤爲吏部郎,舉自代。書,自説不堪流俗,而非薄聞而惡之。東平吕安親善,不孝,爲證其不然。鍾會嘗欲助毌丘儉遂殺。」

90、

司馬師引二敗以爲己過,司馬昭王儀「責在元帥」之言,之惡甚於

元圻案】習鑿齒曰:「司馬大將軍引二敗以爲己過,過消而業隆,可謂智矣。」〇三國志魏齊王芳紀嘉平四年注:「漢晉春秋曰:毌丘儉王昶聞東軍敗,各燒屯走。朝議欲貶黜諸將,景王曰:『我不聽公休,以至於此。此我過也,諸將何罪?』悉原之。是歲,雍州刺史陳泰求敕并州并力討景王從之。未集,而雁門新興二郡以爲遠役,遂驚反。景王又謝朝士曰:『此我過也,非玄伯之責。』」又王脩傳注:「王隱晉書曰:一子,名司馬文王爲安東,爲司馬。東關之敗,文王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曰:『責在元帥。』文王怒曰:『司馬欲委罪於孤邪?』遂殺之。」〇胡氏讀史管見曰:「引敗歸己,非自反之德,蓋悔殺王儀而爲之。誤以兩事爲一人,以前爲後。」

91、

劉殷失節於劉聰,而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大節已虧,其言之是非不足論也。

元圻案】晉書孝友傳:「劉殷,字長盛,新興人。七歲喪父,哀毁過禮,服喪三年,不見其齒。齊王冏辟之,拜新興太守。永嘉之亂,没于劉聰奇其才而擢任之,累至侍中、太保、録尚書事。恒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而況萬乘乎!』」〇讀史管見嘗論劉殷言「事君幾諫」之非,故厚齋云爾。

92、

干寶之創業立本,固異於先代,後之作史者不能爲此言也,可謂直矣。

元圻案】文選干寶晉紀總論曰:「之興也,功烈於百王,事捷於三代,蓋有爲以爲之矣。遭多難之時,務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不及脩公劉太王之仁也。受遺輔政,屢遇廢置,故齊王不明,不獲思庸於高貴沖人,不得復子明辟;二祖逼禪代之期,不暇待參分八百之會也。是其創基立本,異於先代者也。」

93、

石勒之幣,左君臣之志壯矣。僭號之國十六,而敗其一,【原注】苻堅滅其三,【原注】李勢慕容超姚泓不可以清談議

云】感慨深矣。

按】此王氏得毋自傷其本朝乎?

元圻案】晉成帝紀:「咸和八年,石勒遣使致幣,詔焚之。」孝武紀:「太元八年,苻堅率衆渡,遣謝石謝玄謝琰桓伊等距之。及苻堅戰于淝水,大破之,俘斬數萬計。」穆帝紀:「永和三年三月,桓温成都,尅之。李勢降,益州平。」安帝紀:「義熙六年二月,劉裕慕容超,尅之,地悉平。義熙十三年七月,劉裕長安,執姚泓。」〇袁絜齋邊防質言論十事:「其論戰云:『之渡,國非不弱,而未嘗肯與敵和。石勒來聘,輒焚其幣;祖逖出鎮,而河南復爲土;苻秦南牧,一戰而却之。蓋强敵在前,人朝思夕慮,求勝敵之策,所以能保其國。』」

94、

晉簡文庾闡詩云:「志士痛朝危,忠臣憂主辱。」東魏孝静帝本無「帝」字。謝靈運詩曰:「子房奮,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動君子。」至今使人流涕。

云】傷德祐之北行也。

元圻案】晉簡文帝紀:「先是熒惑入太微,海西廢。及帝登阼,熒惑又入太微,帝甚惡焉。時中書郎郗超在直,帝乃引入,謂曰:『命之長短,本欲不計,故當無復前日事耶!』曰:『大司馬臣方内固社稷,外恢經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請急省其父,帝謂之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於此!』因詠庾闡詩云云,遂泣下霑襟。」〇魏書孝静帝紀:「帝有孝文風。齊文襄王嗣事,甚忌焉。文襄嘗侍飲,舉觴曰:『臣勸陛下酒。』帝不悦,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活!』文襄怒曰:『朕,朕,狗脚朕!』文襄使崔季舒毆帝三拳,奮衣而出。帝不堪憂辱,詠謝靈運詩云云。及禪位,下御座,步就東廊,口詠范蔚宗後漢書贊云:『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賓。』」〇宋史紀事本末:「帝㬎德祐二年,先是軍既迫,遣柳岳奉書如軍。既還,陳宜中復奏遣陸秀夫吕師孟等,求稱姪納幣,不從則請稱姪孫,伯顔不許。至是,太后命用臣禮,陳宜中難之,太后涕泣曰:『苟存社稷,稱臣非所較也。』遂遣劉岊奉表稱臣,上尊號,歲貢銀絹二十五萬兩疋。二月,伯顔臨安城,時福王亦自紹興至,太皇太后及帝欲與相見,伯顔曰:『未入朝,無相見之禮。』閏月,帝及太后隨軍北行。主廢帝爲瀛國公,見於大安殿。尋命帝爲僧、全太后爲尼於正智寺。」

95、

祖逖曰:「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案:此祖逖元帝語,見本傳。〇,字士稚范陽遵人,爲鎮西將軍,石勒不敢窺兵河南之德澤淺矣。」姚弋仲曰:「亟自歸於。」王猛曰:「勿以爲圖。」人心知義,非後世所及也。

云】亦以比之無失德,而致嘆於姚弋仲王猛之不若,則隱指夏貴輩也。

元圻案】後魏崔鴻後秦録:「有子四十二人,常誡諸子曰:『我死之後,汝歸家,竭盡臣節。』」又前秦録:「王猛寢疾,臨省疾,問以後事。曰:『僻陋,乃正朔相承。臣没之後,願不以爲圖。』」〇宋史紀事本末:「帝㬎德祐二年正月,夏貴淮西叛降。」按:先是度宗時,知漢陽軍王儀以城降。權守張晏然、都統程鵬飛以州軍降;伯顔鵬飛黃州,招諭陳奕以城降;又以書招蘄州管景模景模亦降;陳奕以書誘其子安東州降。德祐元年,知南康軍葉閶、知德安府來興國、知六安軍曹明俱迎降于江州兵至海州,安撫丁順降。知廣德軍令狐槩以城降。兵至常州臨安戒嚴,同知樞密院曾淵子、左司諫潘文卿、右正言季可、兩轉運副使許自浙東安撫王霖龍、侍從陳堅何夢桂曾希顔等數十人皆遁。岳州總制孟之紹舉城降。京湖宣撫司朱禩孫湖北制置副使高達、提刑青陽夢炎等降。獨松關守將張濡遁。泰州裨將孫貴胡惟孝尹端甫李遇春開北門納軍。潭州守將吴繼明劉孝忠以城降。

96、

南豐記王右軍墨池云:「愛人之善,雖一能不以廢。」云:「『一能』特因墨池言之。」愚謂右軍所長,不止翰墨。其勸殷浩内外協和,然後國家可安;其止北伐,謂力争武功,非所當作;其遺謝萬書,謂隨事行藏,與士卒同甘苦;案:羲之本傳無「甘苦」二字,此從通鑑謝安虚談廢務,浮文妨要,非當時所宜。言論風旨,可著廊廟,江左第一流也。不可以藝掩其德,謂之「一能」過矣。

元圻案】王羲之傳:「羲之,字逸少,司徒之從子。爲右軍將軍、會稽内史。時殷浩桓温不協,羲之以國家安在内外和,因與書以戒之,不從。及將北伐,羲之以爲必敗,以書止之,言甚切至。遂行,果爲姚襄所敗。復圖再舉,又遺書曰:『自隆中興之業,政以道勝寬和爲本,力争武功,作非所當,因循所長,以固大業,想識其由來也。若猶以前事爲未工,故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〇通鑑晉紀穆帝升平二年:「羲之謝萬書曰:『以君邁往不屑之韻,而俯同群碎,誠難爲意也。然所謂通識,正當隨事行藏耳。願君每與士卒之下者同甘苦,則盡善矣。』不能用,果敗。」〇世説言語門:「王右軍謝太傅共登冶城悠然遠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人人自效,而虚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〇曾子固墨池記曰:「臨川之城東,有地隱然而高,以臨于溪,曰新城新城之上,有池窪然而方以長,曰王羲之墨池。教授王君書于楹間以楬之。王君豈愛人之善,雖一能不以廢,而因以及乎其跡耶?」〇容齋四筆:「王逸少東晉時,蓋温太真蔡謨謝安石一等人也,直以抗懷物外,不爲人役,故功名成就,無一可言,而其操履識見,當世亦少其比。而爲書名所蓋,後世但以翰墨稱之,則一藝之工,爲累大矣。」〇胡氏讀史管見曰:「逸少議論不多見,然皆有補於當時。後世顧推爲翰墨之宗,晉史系傳專美此事。藝成而下,足以掩德,故君子慎所尚也。」

97、

慕容恪尚在,憂方大耳」,如「得臣猶在,憂未歇也」。覘國者以人爲輕重。

元圻案】史通模擬篇:「左傳楚武王欲伐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至蕭方等三十國春秋説朝廷聞慕容雋,曰:『中原可圖矣!』桓温曰:『慕容恪在,其憂方大!』以此而擬左氏,所謂貌異而心同也。」〇晉書載記:「慕容雋,字宣英之第二子,死即位。」「慕容恪,字元恭之第四子,封太原王。初,建鄴死,曰:『中原可圖矣。』桓温曰:『慕容恪尚在,所憂方大耳。』」

98、

宣帝紀論「竊鐘掩耳,以衆人爲不聞」,出淮南子

元圻案】宣帝紀唐太宗御製曰:「夫征討之策,豈東智而西愚?輔佐之心,何前忠而後亂?故晉明掩面,恥欺僞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業。雖自隱過當年,而終見嗤後代,亦猶竊鐘掩耳,以衆人爲不聞;鋭意盜金,謂市中爲莫覩。」〇吕氏春秋不苟論自知篇:「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鐘者,欲負而走,則鐘大不可負,以椎毁之,鐘況然有音。恐人聞之而奪己也,遽掩其耳。」〇淮南子説山訓:「范氏之敗,有竊其鐘負而走者,鎗然有聲。懼人聞之,遽掩其耳。憎人聞之可也,自掩其耳悖矣。」淮南蓋本吕覽。〇梁任昉勸進箋「惑甚盜鐘」,李善注引吕覽

99、

楊盛不改義熙晉安帝九年,改元義熙年號,其志如陶靖節,孰謂夷無人哉?【原注】武都王

云】王,疑作「氐」。

【又云】皆深傷季之無人也。

元圻案】宋書氐胡傳:「略陽清水氐楊氏以來,世居隴右,爲豪族。漢獻帝建安中,有楊騰者,爲部落大帥。,始徙仇池晉安帝楊盛仇池公高祖踐阼,進車騎大將軍,加侍中。永初三年,改封武都王,以長子武都王世子。武都王雖爲蕃臣,猶奉義熙之號。曰:『吾年已老,當爲臣,汝善事宋帝。』故奉焉。」

100、

袁宏伏滔比肩爲辱,似知恥矣,而失節於桓温之九錫,恥安在哉?

云】此指葉李輩嘗立名節而不終。

元圻案】文苑傳:「袁宏,字彦伯,性强正亮直,雖被禮遇,至於辨論,每不阿屈。」〇世説新語二十六:「袁虎伏滔同在桓公府。桓公每遊燕,輒命甚恥之。恒歎曰:『公之厚意,未足以榮國士,與伏滔比肩,亦何辱如之!』」袁宏小字。〇王彪之傳:「遇疾,諷朝廷求九錫。袁宏爲文以示彪之彪之曰:『卿固才大,安可以此示人!聞彼病日增,亦當不復支久,自可更遲迴。』從之。亦尋薨。」謝安傳:「使袁宏具草,見輒改之,由是歷旬不就。會薨,錫命遂寢。」文苑傳:「伏滔,字元度平昌安丘人。有才學,少知名。桓温引爲參軍,從伐袁真,至壽陽,以淮南屢叛,著論二篇,名曰正淮。」具載其文,餘無貶詞,袁彦伯何以羞與比肩,而厚齋稱之爲知恥,當更詳考。〇元史一百七十三葉李傳:「,字太白,一字舜玉杭州人。宋景定五年,世祖南伐,會憲宗崩,世祖班師,襄陽圍解。賈似道自詭以爲己功,益驕恣。乃與同舍生康棣而下八十三人,伏闕上書,攻似道似道知書藳出於,嗾其黨劉良貴,誣僭用金飾齋扁,竄漳州。會亡,歸隱富春山至元十四年,命御史大夫相威行臺江南,且求遺逸,以姓名上。即授浙西道儒學提舉。聞命欲遁,而使者致丞相安童書云:『士君子當隱見隨時,其尚悉心以報殊遇。』乃幡然北向再拜曰:『仕而得行其言,此臣夙心也,敢不奉詔!』」

101、

謝邈傳:「孝武多賜侍臣文詔,辭義有不雅者,輒焚毁之。」通鑑云:「帝好爲手詔詩章以錫侍臣,本云:「『錫』,板作『賜』。」或文辭率爾,徐邈應時收斂,還省刊削,皆使可觀,經帝重覽,然後出之。」事見孝武紀寧康三年。此一事也,晉書以爲謝邈通鑑以爲徐邈,必有一誤。

按】通鑑亦本晉書儒林傳

元圻案】謝邈,附見謝安傳:「,字茂度。性剛骾,頗有理識,累遷侍中。時孝武帝觴樂之後,多賜侍臣文詔,辭義有不雅者,輒焚毁之。其他侍臣被詔者,或宣揚之,故論者以此多。」儒林傳:「徐邈東莞姑幕人。姿性端雅,勤行勵學,博涉多聞,以慎密自居。孝武帝招延儒學之士,謝安舉以應選。遷散騎常侍。帝好爲手詔詩章云云。」文與通鑑同。愚按:謝邈所焚者,乃已被賜之章,故得毁之;徐邈所刊削者,似指未賜侍臣者而言,以徐邈常在西省侍帝故也。且性剛骾,性慎密,事亦各肖其人,似非一事,不妨兩存。晉書兩傳同有「是時侍臣被詔者,或宣揚之,時議以此多」之文,故厚齋疑有一誤。

102、

之伐杜預曰:「孫皓或怖而生計,則明年之計,或無所及。」之伐文帝投柹於曰:「使彼懼而知改,吾又何求?」隋文之識,若優於矣。以時考之,猶有死守之臣,謂丞相張悌也。杜預所以詭形而不敢露;不聞力戰之將,隋文所以衡行而無所忌。之言近乎實,文帝之言非其誠也。

元圻案】杜預傳:「時帝密有滅之計,處分既定,乃啓請伐之期。帝報待明年,再上表曰:『自秋以來,討賊之形頗露。若今中止,孫皓或怖而生計,或徙都武昌,更完脩江南諸城,遠其居人,城不可攻,野無所掠,積大船於夏口,則明年之計,或無所及。』」〇南史陳後主紀:「禎明二年,隋文帝謂僕射高熲曰:『我爲百姓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戰船。人請密之,隋文帝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密之有!使投柹於,若彼能改,吾又何求?』」〇三國志吴孫皓傳:「天璽三年,以軍師張悌爲丞相。」注:「襄陽記曰:『,字巨先襄陽人。來伐使沈瑩諸葛靚,帥衆三萬渡迎之。至牛渚沈瑩曰:「治水軍於久矣,宜畜衆力,待來一戰。今渡迎戰,若或摧喪,則大事去矣。」曰:「之將亡,賢愚所知,吾恐兵來至此,衆心必駭懼,不可復整。今宜渡決戰,若其喪敗,則同死社稷,無所復恨。若如子計,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復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遂渡戰,軍大敗,軍所殺。』」〇隋書韓擒傳:「大舉伐,以爲先鋒。襲采石,守者皆醉,遂取之。次於新林人大駭,其將樊巡魯世真田瑞等相繼降之。陳叔寶遣領軍蔡徵朱雀航,聞將至,衆懼而潰。任蠻奴賀若弼所敗,棄軍降。入朱雀門人欲戰,蠻奴撝之曰:『老夫尚降,諸君何事!』衆皆散走。遂平金陵,執陳主叔寶。」按:韓擒,即韓擒虎史臣避諱,故去「虎」字。

103、

文心雕龍明詩篇謂:「江左篇製,溺乎玄風。」續晉陽秋曰:「正始中,;至過,佛理尤盛。云:「『佛理』,疑當爲『玄理』。」郭璞五言,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許詢孫綽轉相祖尚,而之體盡矣。」愚謂東晉玄虚之習,詩體一變,觀蘭亭所賦可見矣。「愚謂」以下二十字,本作小注,今從本。

云】景純蓋始變永嘉之體,非之弊自景純始也。

集證蘭亭詩載宋桑世昌蘭亭考

元圻案】宋書謝靈運傳論:「在中興,玄風獨振,爲學窮於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馳騁文辭,義殫乎此。自建武暨乎義熙,歷載將百,莫不寄言上德,託意玄珠。仲文始革之風,叔源大變太元之氣。」〇世説新語三「簡文許掾」條注:「續晉陽秋曰:自司馬相如王褒揚雄諸賢世尚賦頌,皆體則,旁綜百家之言。正始中,王弼何晏玄勝之談,而世遂貴焉。至過,佛理尤盛,故郭璞五言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孫綽轉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辭,而之體盡矣。」〇三國志魏鍾會傳注:「王弼,字輔嗣何劭爲其傳曰:『幼而察惠,年十餘,好老氏,通辯能言。正始中,黃門侍郎缺,議用補臺郎。』」又曹爽傳:「何進孫也。少以才秀知名,好言,作道德論。」〇晉書郭璞傳:「,字景純河東聞喜人。博學有高才,而訥於言論,詞賦爲中興之冠。」〇遊仙詩七章,載文選李善注曰:「凡遊仙之篇,皆所以滓穢塵網,錙銖纓紱,餐霞倒景,餌玉玄都。」〇孫綽許詢晉書無傳。王羲之傳云:「羲之雅好服食養性。初度浙江會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謝安未仕時亦居焉。孫綽李充許詢支遁等皆以文義冠世,與羲之同好。嘗宴集於會稽山陰蘭亭羲之自爲之序。」〇文選孫綽遊天台山賦李善注:何法盛晉中興書曰:「孫綽,字興公太原人。爲章安令,稍遷散騎常侍,領著作郎,尋轉廷尉卿。于時才筆之士,爲其冠。」又江淹擬許徵君自序詩注:晉中興書曰:「高陽許詢,字玄度,寓居會稽,司徒蔡謨辟不起。有才藻,善屬文,時人皆欽愛之。」

104、

梁武帝敕群臣,自太初終,撰通史六百二十卷。元魏濟陰王暉業起上古終,著科録二百七十卷,其書無傳。高氏小史自天地未分至唐文宗爲百二十卷,今雖存而傳者鮮。自書契以來,未有如通鑑者。

按】王氏似以通史通鑑同一編年體。隋經籍志唐藝文志並列「正史」。吴均傳:「武帝使撰通史,起三皇訖齊代草本紀、世家畢,惟列傳未就,卒。」史通云:「其書以史記爲本,異者惟無表耳。」此豈編年體?玉海入「雜史類」,不入「編年類」,得之。

元圻案】史通六家篇:「梁武帝敕其群臣,上自太初,下終室,撰成通史六百二十卷。其書自以上,皆以史記爲本,而别採他説,以廣異聞。至兩漢以還,則全録當時紀傳。又二主皆入世家,五胡拓拔氏列於夷狄傳。大抵其體皆如史記,其所爲異者,唯無表而已。其後元魏濟陰王暉業,又著科録二百七十卷,其斷限亦起自上古,而終於年。其編次多依倣通史,而取其相似者,共爲一科,故以科録爲號。」黃氏叔琳史通訓故補:「北史景穆十二王傳濟陰王暉業藩王家世,號辨宗録』,非科録也。常山王遵傳:『元暉常山王遵之後,招集儒士崔鴻等撰録百家要事,以類相從,爲科録。起伏羲,迄,凡十四代,表上之。』子玄暉業者,誤。」〇書録解題别史類:「高氏小史,一百三十卷,殿中丞高峻撰。本書六十卷,其子分爲一百二十卷,蓋鈔節歷代史也。司馬温公常稱其書,使學者觀之。中興書目一百二十卷,止於文宗。今本多十卷,直至末。元和間人,則其書當止於之間。序但云分六十卷爲百二十,取其便易而已,初未嘗有所增加也。其止於文宗末者,殆皆後人傅益之,非高氏本書。」

105、

宋周朗有「櫝帶寶,笥著衣」之論,司馬文正公有「耳視目食」之説,皆足以儆世迷。

元圻案】宋書周朗傳:「,字義利汝南安成人。世祖即位,普責百官讜言,上書曰:『一體炫金,不及伯兩。一歲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爲櫝帶寶,笥著衣,空散國家之財,徒奔天下之貨。』」〇温公迂書曰:「衣冠所以爲容觀也,稱體斯美矣。世人舍其所稱,聞人所尚而慕之,豈非以耳視者乎?飲食之物,所以爲味也,適口斯善矣。世人取果餌而刻鏤之、朱绿之,豈非以目食者乎?」

106、

之篡之篡山陽陳留猶獲考終,山陽公卒於魏明帝青龍二年,陳留王卒於晉惠帝太安元年。亂賊之心猶未肆也。之篡,踰年而弑零陵,不知天道報施,還自及也。以後,皆襲其跡,自劉裕始。

元圻案】通鑑綱目晉恭帝元熙二年:「六月,劉裕建康,稱皇帝,廢帝爲零陵王永初二年,零陵王秣陵。」又宋順帝昇明三年:「四月,宋蕭道成自進爵爲齊王,遂稱皇帝,廢其主汝陰王,徙之丹陽。五月,蕭道成汝陰王,滅其族。」〇宋巴陵王梁江陰王北齊介公闡

107、

徐羨之傅亮謝晦之死,猶里克甯喜也,文帝不失爲叔孫昭子

元圻案】通鑑綱目宋營陽王景平二年:「徐羨之傅亮謝晦廢其主義符營陽王,遷於。六月,弑之,迎宜都王義隆江陵。」是爲文帝元嘉三年:「正月,徐羨之傅亮,誅之。謝晦舉兵反江陵主自將討謝晦。二月,誅之。」

108、

宋文帝魏太武佳兵者也,皆不克令終,「不祥」、「好還」之戒昭昭矣。

元圻案】宋文帝爲太子所弑,魏太武爲中常侍宗愛所弑。〇宋書文帝紀論曰:「帝才謝光武,而遥制兵略,至於攻日戰時,莫不仰聽成旨。雖覆師喪旅,將非,而延寇蹙境,抑此之由。及至言漏衾衽,難結豎,雖禍生非慮,蓋亦有以而然也。」〇魏書太武紀論曰:「帝掃統萬,平秦隴,翦遼海,盪源,其功大矣。至於初則東儲不終,末乃釁成所忽。固本貽防,殆弗思乎?」〇老子上經「儉武章」:「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荆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又「偃武章」:「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109、

葉少藴石林燕語云:「齊武帝欲爲裴后立石誌墓中,王儉以爲非古。或以爲宋元嘉中,顔延之王球作誌,墓有銘自始。唐封演司馬越女冢銘王戎墓銘,爲自始,亦非是。今世有崔子玉云:「名。」張衡墓銘,則墓有銘自東漢有之。」周益公謂銘墓三代有之。唐開元四年,偃師耕者得比干墓銅槃。東漢誌墓,初猶用甎,久方刻石。

元圻案】唐封演封氏聞見記:「王儉所著喪禮云:『施石誌於壙裏,禮無此制。侍中繆襲改葬父母,制墓下題版文。原此制將以千載之後,陵谷遷變,欲後人有所聞知。其人若無殊才異德者,但紀姓名、歷官、祖父、姻媾而已。若有德業,則爲銘文。』案此説,石誌,以來有之矣。時有發古冢得銘云:『青州世子,東海女郎。』河東賈昊以爲司馬越女,嫁爲苟晞子婦,檢之果然。東都殖業坊十字街有王戎墓,隋代釀家穿旁作窖,得銘曰:『司徒尚書令安豐侯王君銘。』有數百字。然古人葬者亦有石誌,但不如今代貴賤通用耳。」〇南齊書文學傳:「賈淵,字希鏡平陽襄陵人。世傳譜學。孝武世,青州人發古冢,銘云:『青州世子,東海女郎。』帝問鮑照徐爰蘇寶生,並不能悉。曰:『此是司馬越女,嫁苟晞兒。』檢訪果然。」〇歐陽公集古録:「張衡墓銘,其刻石爲二本,一在南陽,一在向城。」又宋文帝碑跋云:「余家集古所録三代以來鐘鼎彝盤,銘刻備有,至後漢以來始有碑文,欲求前漢時碑碣,卒不可得,是則冢墓碑自後漢以來始有也。」〇周益公跋王獻之保母碑云:「銘墓三代有之。薛尚功鐘鼎款識第十六卷載:唐開元四年,偃師耕者得比干墓銅盤,篆文云:『右林左泉,後岡前道。萬世之寧,兹焉是保。』蓋古者範銅精巧,鏤以爲器,窆死皆用。自錢幣益重,銅禁日嚴,不宿業,於是陶土堅緻,與鐵石等。予得光武梓橦扈居墓甎,先敘所歷之官,末云千秋之宅,橅脱隸書,而非鐫也。又有章帝范君謝君甎銘,以四字爲句。厥後銅雀之瓦遂可作硯,字亦隱起。以此知東漢誌墓初猶用甎,久方刻石。紹興中,予親見常州宜興邑中斸出靈帝時太尉許馘塚,有碑漫滅,惟前有百餘字可讀,大略云:夫人會稽山陰人,姓劉氏,太尉之婦也。任昉文章緣起,乃謂誌墓始晉殷仲文洪丞相适跋云:『世傳東漢墓碑皆大隸,疑時尚未露見。』其説良是。惜乎洪公不見甎也。」〇宋祝穆事文類聚六十載事始曰:「太子穆妃將葬,議立石誌,王儉曰:石誌不出禮經,起顔延之王彌作墓誌,以其素族無銘誄故也,遂相祖習。侍中繆襲製埋文父母墓下,將以千載之後,陵谷遷變,欲後人聞知,但記姓名、歷官、祖父、姻婭而已。若有德業,則爲銘文。王戎墓銘有數百字。然則以來有墓誌也。漢杜子夏臨終作文,命刊石埋墳前。厥後墓誌,恐因此始。」

110、

張融風止詭越,齊高帝曰:「此人不可無一,不可有二。」程致道米元章云:「是千載人,不可無一。」

元圻案】南齊書張融傳:「,字思光吴郡吴人也。風止詭越,坐常危膝,行則曳步,翹身仰首,意制甚多。隨列同行,常稽遲不進。太祖素奇愛,常笑曰:『此人不可無一,不可有二。』」〇何薳春渚紀聞七:「上與蔡京論書艮岳,復召米芾至,令書一大屏。指御前硯,使就用之。書成,即捧硯跪請曰:『此硯經賜臣濡染,不堪復以進御。』上大笑,因以賜之。抱負趨出,餘墨霑漬袍袖。上曰:『顛名不虚傳也。』奏曰:『人品誠高,所謂不可無一,不可有二者也。』」〇程致道衢州開化人。舉進士,試南宫第一,歷官徽猷閣待制,封新安伯宋史文苑傳,著北山小集四十卷。

111、

南豐齊書曰:「蕭子顯之文,喜自馳騁,其更改破析、刻雕藻繪之變尤多,而其文益下。」愚謂子顯宗室仕於而作齊史,虚美隱惡,其能直筆乎?

元圻案】宋袁褧楓窗小牘曰:「曾子固南齊書序是一部十七史序,不可不熟看。」〇梁書蕭子顯傳:「子顯,字景陽子恪第八弟也。幼聰慧,文獻王異之,愛過諸子。封寧都縣侯梁天監初,降爵爲子。撰齊書六十卷。」

112、

梁武帝曰「應天從人」,致堂讀史管見十二謂:「曰『順天應人』,未聞『應天』也。爲是言者,不知天之爲天矣。」愚按:梁武之父名順之,故不云「順天」,避諱也。後人「應天」之語,蓋襲其誤。【原注】蕭道成之篡奪,順之爲爪距,豈知祚移其子乎?

云】歸德應天府,而初襲之,其後又改北平順天,則兩京之名雷同矣。以經義取士而經亡,安得讀書人而用之?

元圻案】南史文學傳:「顔協,字子和,父見遠齊和帝荆州,以爲録事參軍;及即位,兼御史中丞。梁武帝受禪,見遠不食數日而卒。帝聞之曰:『我自應天從人,何預天下士大夫?而顔見遠乃至於此。』」〇易大有彖傳:「應乎天而時行。」班彪王命論班固東都賦漢書敘傳俱有「應天從人」之語。後漢黃瓊疏亦曰:「昔高皇帝應天順民。」又東都賦注引禮緯含文嘉曰:「順人心,應於天。」則又在班氏父子之前。惟李善注引革彖傳亦作「應乎天而順乎人」,實誤耳。〇梁書武帝紀:「高祖武皇帝,諱,字叔達,皇考諱順之齊高帝族弟也。參預佐命,封臨湘縣侯。」

113、

梁武帝時錢陌減,始有足陌之名。末以八十爲陌,漢隱帝王章又減三錢,始有省陌之名。

元圻案】梁書武帝紀:「中大同元年詔曰:『頃聞外間多用九陌錢,陌減則物貴,陌足則物賤,非物有貴賤,是心有顛倒。自今可通用足陌錢。』」〇夢溪筆談:「今之錢數,百錢謂之陌者,借『陌』字用之,其實只是『百』字,如『什』與『伍』耳。皇甫鏄爲墊錢法,至昭宗末,乃定八十爲陌。漢隱帝時,三司使王章每出官錢,又減三錢,以七十七爲陌,輸官仍用八十。」〇容齋三筆四:「用錢爲幣,本皆足陌。梁武帝時,以鐵錢之故,商賈浸以姦詐。自破嶺以東,八十爲百,名曰『東錢』。以上,七十爲百,名曰『西錢』。京師以九十爲百,名曰『長錢』。大同元年,詔通用足陌。詔下而人不從,錢陌益少。至於末年,遂以三十五爲百。之盛際,純用足陌。天祐中,以兵亂窘乏,始令以八十五爲百。後唐天成又減其五。漢乾祐中,王章爲三司使,復減三。皇朝因制,其輸官者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諸州私用,猶有隨俗至於四十八錢。太平興國二年,始詔以七十七爲百。公私出納皆然,故名省錢。」〇顧氏日知録曰:「抱朴子云:『取人長錢,還人短陌。』則是時已有之,不始於也。」

114、

後魏葛榮冀州賈景興稱疾不拜,每捫膝曰:「吾不負汝。」事見魏書賈景興傳之僭,喻汝礪捫其膝曰:「此豈易屈者哉!」以「捫膝」自號,蓋本於此。

元圻案】岳珂桯史十四:「喻汝礪三嵎人,靖康初爲祠部員外郎。僞之僭,集議密省,簪弁恇慴,獨捫其膝曰:『此豈易屈者哉!』即日掛冠去。於是以『捫膝』自號。有集十四卷,劉後溪光祖實序之焉。」

115、

宇文泰弑君之罪,甚於高歡之逐君,乃以周公自擬,亦一也。

方樸山云】具一隻眼。

錢氏大昕曰】此是公論。善見所立;寶炬所立。强名爲君,政之不由元氏久矣。後儒必左袒關西,非持平之論。

元圻案】通鑑梁武帝紀中大通六年:「七月,魏高歡引兵渡主西奔長安。八月,宇文泰使趙貴梁禦帥甲騎二千奉迎。十二月,魏孝武帝閨門無禮,從妹不嫁者三人,平原公主明月南陽王寶炬之同産也,從帝入關,丞相使元氏諸王取明月殺之,帝由是與有隙。癸巳,帝飲酒,遇酖而死。」〇魏書出帝紀:「帝爲宇文黑獺所害。」〇通鑑梁元帝承聖三年:「正月,魏太師泰主,立其弟齊王廓。四月,酖殺廢帝。」又承聖元年:「魏丞相泰劉璠曰:『我於古誰比?』對曰:『常以公爲,今日所見,曾之不如!』曰:『我安敢比,庶幾望,何至不如!』」

116、

北齊魏長賢曰:「王室板蕩,彝倫攸斁。大臣持禄而莫諫,小臣畏罪而不言,虚痛朝危,空哀主辱。匪躬之故,徒聞其語;有犯無隱,未見其人。嫠不恤緯,而憂宗周之亡;女不懷歸,而悲太子之少。況委質有年,安可自同於匹庶?」其言凜然,可以立懦夫之志。作史者以魏收之族與之同傳,按:「謂北史,非北齊書。」〇案:北齊書長賢無傳。蘭艾混殽甚矣。【原注】長賢之父也。

元圻案】北史齊魏長賢傳:「長賢之族叔也,著作郎。河清中,上書譏切時政,大忤權幸。親故以長賢不相時而動,或爲書以相規責,長賢答書云云。」

117、

高洋之惡,浮於石虎苻生。一楊愔安能救生民之溺乎?

元圻案】顔氏家訓慕賢篇:「齊文宣帝即位數年,便沈湎縱恣,略無綱紀,尚能委政尚書令楊遵彦,内外清謐,朝野晏如,各得其所,物無異議。」〇高洋之子,之弟。東魏主善見武定八年,廢魏主而自立,改武定八年爲齊天保元年。北齊書文宣紀論曰:「帝始則存心政事,風化肅然。其後縱酒肆欲,事極猖狂,昏邪殘暴,近世未有。」〇崔鴻後趙録:「石虎,字季龍之從子。幼而子之,故或謂之弟。既廢殺,稱居攝趙天王,大赦改元。」又前秦録:「苻生,字長生之第三子。皇始五年,僭即皇帝位。」通鑑梁紀敬帝太平元年:「齊文宣能委政楊愔總攝機衡,百度脩敕,故時人皆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北齊書楊愔傳:「,字遵彦弘農華陰人。」

118、

執笏,始於宇文周保定四年。事見周書武帝紀紫緋緑袍,始於隋大業六年。

元圻案】隋書禮儀志七:「大業六年,詔從駕涉遠者,文武官等皆戎衣。貴賤異等,雜用五色。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緋緑,胥吏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黃。」〇通鑑注云:「自此文武官常服遂以爲品色。」〇笏制詳於玉藻:「凡有指畫於君前,用笏;造受命於君前,則書於笏。」此云執笏始於宇文周,蓋古祗笏於腰間,不執之於手也。

119、

蕭方等梁元帝子,爲三十國春秋,以爲主,附列劉淵以下二十九國。通志藝文略之説。通鑑安帝元興三年,引方等論,綱目但云蕭方,誤削「等」字。

云】「方等」二字出佛書。

元圻案】通鑑蕭方等論曰:「夫蛟龍潛伏,魚蝦褻之。是以漢高雍齒魏武梁鵠,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萬乘之隙也!」綱目所引蕭方論與通鑑同。〇梁書世子傳:「忠壯世子方等,字實相世祖長子也。注後漢書,未就。所撰三十國春秋静住子,行於世。」〇顔氏家訓風操篇:「父母疾篤,醫雖賤雖少,則涕泣而拜之,以求哀也。梁元帝江州,嘗有不豫,世子方等親拜中兵參軍李猷焉。」太平御覽六百十載方等三十國春秋曰:「大將軍東平王約漢王聰戲之曰:『汝誦何書?味何句也?』曰:『臣誦孝經,每詠「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至於「在上不驕,高而不危」,未嘗不反覆誦之。』大悦。」三十國春秋今已不傳,記此二條,其人其書,猶可得其仿佛。

120、

之篡賈充,其亡亦以案:事具晉書賈充傳賈后傳之平楊素隋文帝開皇八年,以楊素爲行軍元帥。九年正月滅其亡也亦以【原注】立太子妃,易太子,亡之兆也。玄感之於,猶李敬業之於也。之立,之力也,其子孫本無「孫」字。云:「敬業之孫。」今從本增。欲撲其燎,可乎?

云】敬業玄感同科,深寧誤矣。

元圻案】賈充納其女南風爲太子妃,太子即位,立爲皇后。后弑楊太后,殺太子遹室遂亂。劉淵稱帝,北狩。〇楊素廢太子勇而立文帝室以亡。〇隋書楊玄感傳:「玄感,司徒之子也,襲爵楚國公。見朝綱漸紊,帝又猜忌日甚,遂與諸弟潛謀廢立,誓衆曰:『我身爲上柱國,家累鉅萬金,至於富貴,無所求也。今者不顧破家滅族者,但爲天下解倒懸之急,救黎元之命耳。』」〇唐書李勣傳:「帝欲立武昭儀爲后,訪於,答曰:『此陛下家事,無須問外人。』帝意遂定。」「敬業武后既廢中宗,又立睿宗,實亦囚之。諸擅命,子孫誅戮,天下憤之。敬業起兵,傳檄州縣,疏武氏過惡,復廬陵王天子位。」

121、

祖君彦檄「光武不隔於反支」,乃明帝事,見王符潛夫論【原注】反支日,用月朔爲正。戌、亥朔一日,申、酉朔二日,午、未朔三日,辰、巳朔四日,寅、卯朔五日,子、丑朔六日。

元圻案】通鑑隋紀恭帝義寧元年:「李密興洛倉,前宿城祖君彦往歸之。君彦之子也。密移檄郡縣,數煬帝十罪,君彦之辭也。」〇潛夫論愛日篇:「明帝時,公車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帝聞而怪曰:『民廢農桑,遠來詣闕,而復拘以禁忌,豈爲政之意乎?』遂蠲其制。」王氏原注即王符傳注文也,注云「見陰陽書」。〇文苑英華六百四十六祖君彦爲李密檄洛川文曰:「大禹不重於尺璧,光武不隔於反支。」〇唐李德裕丹扆六箴亦云:「光武至仁,反支不忌。」

122、

北史:「李繪六歲求入學,家人以偶年俗忌,不許。」偶年之忌見於此。

元圻案】北史李渾傳:「,弟,字敬文,六歲便求入學,家人以偶年俗忌不許,遂竊姊筆牘用之,未逾晦朔,遂通急就,内外以爲非常兒。」

123、

梁武帝策錦被事,劉峻以疏十餘事而見忌。又問栗事,沈約以少三事而爲悦。君之於臣,争名記誦之末。「燕泥」、「庭草」,於隋煬何議焉?

元圻案】南史劉峻傳:「,字孝標,本名法武平原人。梁武帝每集文士策經史事,時范雲沈約之徒皆引短推長,帝乃悦。曾策錦被事,咸言已罄,帝試呼問請紙筆,疏十餘事,坐客皆驚,帝自是惡之,不復引見。」〇梁書沈約傳:「,字休文吴興武康人也。嘗侍讌,值豫州獻栗,徑寸半,帝奇之,問曰:『栗事多少?』與各疏所憶,少帝三事。出謂人曰:『此公護前,不讓即羞死。』帝以其言不遜,欲抵其罪,徐勉諫乃止。」〇宋朱翌猗覺寮雜記曰:「以是知漢文自謂不及賈誼,賢矣。」〇通鑑隋紀煬帝大業九年:「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薛道衡死,帝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王胄死,帝誦其佳句曰:『「庭草無人隨意緑」,復能作此語耶?』」〇宋孝武欲擅書名,王僧虔不敢顯跡,常用拙筆書,以此見容。事正相類。

124、

李仲信南北史世説朱文公南北史通鑑所不取者,皆小説也。

按】語類云「南北史通鑑所取者,其餘只是一部好笑的小説」,洵然。然則通鑑果專取國家盛衰、生民休戚、善可爲法、惡可爲戒以爲書。

繼序案】李仲信垕仁甫長子,官著作郎。

125、

隋萬寶常聽樂,泣曰:「樂聲淫厲而哀,天下不久將盡。」之不久,不待聽樂而知也。師尚父曰:「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使寶常之言,復三代之樂,其能久乎?云:「迂鄙無謂。」寶常之先見,不逮房玄齡

按】不但房喬,其父彦謙亦具先見。見隋書

云】聞其樂而知其德,寶常之所以泣也,豈謂用古樂而遂可久。

元圻案】隋書藝術傳:「萬寶常,不知何許人也。妙達鐘律,遍工八音,常聽太常樂,泫然而泣。人問其故,寶常曰:『樂聲淫厲而哀,天下不久相殺將盡。』大業之末,其言乃驗。」〇劉肅大唐世説新語七:「房玄齡開皇中,隨父彦謙長安。時天下晏安,論者以爲國祚無疆,玄齡密告彦謙曰:『帝盜有天下,不爲後嗣長計,混淆嫡庶,使相傾奪。今雖清平,其亡可翹足而待。』」〇隋書房彦謙傳:「彦謙,字孝沖。初,開皇中,平之後,天下一統,論者咸謂將致太平。彦嫌私謂所親曰:『主上性多忌尅,不納諫争。太子卑弱,諸王擅威,在朝惟行苛酷之政,未施宏大之體。天下雖安,方憂危亂。』」

126、

徐楚金説文繫傳云:「隨文帝惡『隨』字爲走,乃去『之』成『隋』字。隋,裂肉也,其不祥大焉。殊不知『隨』從『辵』,辵,安步也。而妄去之,豈非不學之故?」

集證羅泌路史:「隨文帝惡『隨』從『辵』,改爲『隋』,不知『隋』自音妥。隋者,尸祭鬼神之物,亦云釁殺裂落肉之名,卒以隋裂終。」

127、

,無,無,而立國三十二年,江左猶有人也。

云】此有感於劉整之以吕文焕之以夏貴之以淮西並降於,而當時中外諸臣遂不能自支也。

集證杭大宗諸史然疑:「考高祖百戰而百克,後主一戰而即擒,豈異人任,失廟算也。軍濟魯廣達蕭摩訶任忠樊毅諸人,南北支離,未戰輒潰,使之衆不血刃而入臺,有僥倖焉,固非其戰之力矣。廷之上,居槐衮者無納牖之忠,秉麾鉞者鮮結纓之節。上書極諫,乃一二冗散之傅縡章華,然猶不免悻悻焉。力戰而死,又僅僅一隊主之楊孝辯父子。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之所謂柄臣世臣者,不聞有一人可挂於忠義之傳。嗚呼,可謂無人矣!深寧之論,原其始造也。」

元圻案】劉整瀘州十五郡降,在度宗咸淳三年。吕文焕襄陽降,在咸淳九年。夏貴淮西降,在帝㬎德祐二年。劉整,驍將也,賈似道行打筭法于諸路,欲以軍興時支取官物爲贓私,疑懼,遂降蒙古既得,盡知國事虚實,南伐之謀益決。〇箋謂吕文焕,當是襄陽之誤。

128、

魏節閔帝陽瘖避禍,至於八年。按:「魏書北史並云『絶言將垂一紀』。」〇案:通鑑云:「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終身爲范粲可也,「天何言哉」之言一出諸口,遂以不免。程子曰:「節或移於晚,守或失於終。」

元圻案】魏書前廢帝紀:「帝諱廣陵惠王羽之子。帝以元叉擅權,因託瘖病絶言,將垂一紀。及莊帝崩,尒朱世隆等以王潛嘿晦身,有過人之量,乃令王所親申其意,且兼迫脇。王遂答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悦,奉進璽綬。二年,齊獻武王廢帝於崇訓佛寺,而立平陽王脩太昌初,帝殂於門下外省。」〇晉書隱逸傳:「范粲,字承明陳留外黃人,官太宰中郎。齊王芳被廢,因陽狂不言,寢所乘車。不言三十六載,終於所寢之車。」

129、

「寧爲袁粲死,不作褚淵生」,宋石頭城之謡也。「寧爲王凌死,不爲賈充生」,宋沈攸之之言也。「悲君感義死,不作負恩生」,陳魯廣達之留名也。「與其含恥而存,孰若蹈道而死」,秦郭質之移檄也。「與其屈辱而生,不若守節而死」,燕賈堅之固守也。「寧爲南鬼,不爲北臣」,則有齊新野劉思忌。「寧爲鬼,不爲賊臣」,則有趙仇池田崧。「寧爲國家鬼,不爲賊將」,則有魏樊城龐悳。「寧爲國家鬼,不爲賊臣」,則有晉河南辛恭靖。之人也,英風勁氣,如嚴霜烈日,千載如生。其視叛臣案:「臣」疑當作「君」。要利者,猶犬彘也。

云】龐悳賈堅,似可不必。

元圻案】南史袁粲傳:「,字景倩弟子也。石頭時,齊高帝方革命,自以身受顧託,不欲事二姓,密有異圖。齊高帝戴僧静石頭及其子。」又褚彦回傳:「彦回袁粲受顧命,輔幼主。彦回曰:『國家所倚,惟公與劉丹陽耳,願各自勉,無使竹帛所笑。』臺建,彦回高帝,引何曾司徒爲丞相,求爲官。高帝謙而不許。世頗以名節譏之,於時百姓語曰:『寧爲袁粲死,不作褚淵生。』」〇又沈攸之傳:「攸之,字仲達宋廢帝既殞,順帝即位,加攸之車騎大將軍。齊高帝攸之子齎廢帝刳斮之具示之,攸之曰:『吾寧爲王凌死,不作賈充生。』遂起兵。兵破,與子文和自經死。」〇陳書魯廣達傳:「廣達,字遍覽後主即位,徵拜侍中。賀若弼攻敗諸將,乘勝燒北掖門,廣達猶督餘兵,苦戰不息。會日暮,乃解甲,面臺再拜,痛哭曰:『我身不能救國,負罪深矣。』士卒皆涕泣,乃就執。入,以憤慨卒。江總題其棺頭曰:『黃泉雖抱恨,白日自留名。悲君感義死,不作負恩生。』」〇晉書苻登載記:「姚萇馮翊郭質起兵廣鄉以應,宣檄三輔曰:『姚萇窮凶肆害,毒被人神。皇天雖欲絶之,亦將假手於忠節。凡百君子,皆素漸神化,有懷義方,含恥而存,孰若蹈道而死!』」〇載記又稱「郭質鄭曜所敗,遂歸於以爲將軍」,反顔事仇,亦一陳琳耳,似不足以厠諸公之列。〇通鑑晉紀穆帝升平二年:「燕泰山太守賈堅山茌荀羨引兵擊之。兵十倍於戰,殺兵千餘人。進攻之,歎曰:『吾自結髮志立功名,而每值窮阨,豈非命乎?與其屈辱而生,不若守節而死。』乃謂將士曰:『今危困,計無所設,卿等可去,我將止死。』將士皆泣曰:『府君不出,衆亦俱死耳。』曰:『今當爲卿曹決鬭。』乃開門直出。兵四集,立馬橋上,左右射之,皆應弦而倒。兵從塹下斫橋,人馬俱陷,生擒之。憤惋而卒。」〇南齊書魏虜傳:「沈宏大舉南寇,新野太守劉思忌拒守。永泰元年,城陷,縛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爲南鬼,不爲北臣。』乃死。」〇晉書劉曜載記:「楊難敵仇池,尅之,執田崧難敵曰:『子岱,吾當與子終定大事。子謂劉氏可爲盡忠,我獨不可乎?』厲色大言曰:『吾寧爲國家鬼,豈可爲汝臣!』爲難敵所殺。」〇三國志魏龐悳傳:「,爲關羽所得,立而不跪。謂曰:『卿兄在漢中,我欲以卿爲將,不早降何爲?』駡曰:『寧爲國家鬼,不爲賊將!』遂爲所殺。」〇晉書忠義傳:「辛恭靖隴西狄道人也。隆安中,爲河南太守。會姚興來寇,被執。謂之曰:『朕將任卿以東南之事,可乎?』恭靖厲色曰:『寧爲國家鬼,不爲賊臣!』怒,幽之,遁歸江東。」〇案:陳容曰:「今日寧與臧洪同日死,不與將軍同日生也。」爲袁紹所害。元魏張文伯曰:「我寧死見文陵松柏,安能去忠義而從叛逆乎!」元顯和曰:「我寧爲忠鬼,不能爲賊臣。」俱爲元法僧所害,當增此三人。〇宋史紀事本末:「度宗咸淳九年,兵陷樊城范天順曰:『生爲臣,死爲鬼。』牛富身被重傷,赴火死,裨將王福曰:『將軍死國事,吾豈宜獨生!』亦赴火死。咸淳十年,兵進至沙洋,都統邊居誼拔劍自殺,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力戰死焉。帝㬎德祐元年,兵犯江淮,招討汪立信曰:『我生爲臣,死爲鬼,吾今日猶死于土也!』兵犯池州,通判趙卯發謂其妻雍氏曰:『我守臣不當去,汝先出走。』雍氏曰:『君爲忠臣,我獨不能爲忠臣婦乎!』卯發書几上曰:『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兵略饒州,通判萬道同諷知州唐震降,叱之曰:『我忍偷生負國耶!』江萬里襄陽城破,鑿池芝山後圃,扁其亭曰『止水』,謂其門人陳偉器曰:『我雖不在位,當與國爲存亡。』遂赴止水死。子及左右相繼投池中。伯顔常州,知州姚訔、通判陳炤、都統王安節力戰固守。城破,死之。或謂曰:『城東北未合,可走。』曰:『去此一步,非死所也!』伯顔安節,不屈死。帝㬎德祐二年,夏貴家僮洪福積功知鎮軍。既北降,招不聽。至城下,好語語,請單騎入城。信之,門發而伏兵起,突入執大駡,數不忠,請身南向死,以明不肯背國。初,臨安既陷,阿朮以太皇太后兩下手詔諭李庭芝使降。庭芝登城謂使者曰:『奉詔守城,未聞以詔諭降也。』發弩射死使者。幕客或勸自爲計,庭芝曰:『我惟一死而已。』阿朮復遣使持主詔諭庭芝庭芝開壁納使者,斬之。阿朮主降詔赦庭芝焚詔殺使之罪,令歸款,庭芝不納。庭芝命制置副使朱焕,而自與姜才將兵赴泰州阿朮圍之,且驅其妻子至陴下招降。會姜才疽發背不能戰,庭芝投蓮池,水淺不死,與姜才俱被執。至揚州阿朮責其不降,曰:『不降者我也。』憤駡不已,乃皆殺之。兵自德祐元年圍潭州,安撫兼知州事李芾拒守。至二年正月,阿里海涯督戰益急,諸將請曰:『吾屬爲國死可也,如民何?』駡曰:『汝第死守,復言,我先戮汝!』知衡州尹穀寓城中,乃爲二子行冠禮。或曰:『此何時,行此迂闊事。』曰:『正欲令兒曹冠帶見先人於地下耳。』禮畢,與家人自焚死。命酒酬之,因留兵佐夜飲,傳令,猶以『盡忠』二字爲號。參議楊霆赴園池死。熊湘閣,召帳下沈忠曰:『吾力竭,分當死,我家人亦不可辱於俘。汝盡殺之,而後殺我。』伏地辭以不能,固命之,泣而諾。取酒使其家人盡醉,乃徧刃之,亦引頸受刃。縱火焚其居,還家,殺其妻子,復至火所,慟哭自刎。幕僚陳億孫顔應焱皆死。民聞之,多舉家自盡,城無虚井,縊林木者相望。寶應通判曾如驥亦不屈而死。」厚齋此條,思古人所以弔今人也,故備録之。

130、

韋孝寬知兵而不知義。尉遲迥之討楊堅,所以存也。孝寬厚恩,乃黨而滅之篡也,孝寬實成之,難以逭春秋之誅矣。

元圻案】周書尉遲迥傳:「,字薄居羅人也。其先,之别種,號尉遲部,因而姓焉。封,出爲相州總管。宣帝崩,隋文帝輔政,以望位素重,懼爲異圖,乃令齎詔書以會葬徵,尋以韋孝寬代之。隋文帝將圖篡奪,遂舉兵留而不受代。隋文帝於是徵兵討,即以韋孝寬爲元帥。大敗,孝寬縱兵圍之,自殺。」又韋孝寬傳:「韋叔裕,字孝寬京兆杜陵人也。少以字行。恭帝元年,以大將軍與于謹江陵,平之,拜尚書右僕射,賜姓宇文氏天和五年,進爵鄖國公。」

131、

楊堅以后父篡國,亦一也。「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之謂矣。之女,皆節婦也,爲其父者亦少愧哉!

元圻案】漢書外戚傳:「孝平王皇后女也。即真,后年十八矣,常稱疾不朝。欲嫁之,更號爲黃皇室主,令成新公孫建子襐飾將毉往問疾。后大怒,笞鞭其旁侍御。因發病,不肯起,及兵誅,燔燒未央宫,后曰:『何面目以見漢家!』投火中而死。」〇周書皇后傳:「宣帝楊皇后,名麗華隋文帝長女。宣帝不豫,詔后父入禁中侍疾。及大漸,劉昉等矯詔以后父受遺輔政。後知其父有異圖,意頗不平。及行禪代,憤惋逾甚。隋文帝内甚愧之。開皇六年,封后爲樂平公主。議奪其志,后誓不許,乃止。」

132、

顔見遠死節於蕭齊注見本卷。其孫之儀盡忠於宇文周常山平原之節義,有自來矣。

按】惜有歷事之推之推見遠之孫、之儀之弟也。父,亦義士。

元圻案】北史文苑傳:「顔之推,字琅邪臨沂人。祖見遠,父,並以義烈稱。弟之儀,字周宣帝即位,遷上儀同大將軍、御正中大夫,進爵爲公。帝刑政乖僻,昏縱日甚。之儀犯顔驟諫,深爲帝所忌。宣帝崩,遺詔以隋文帝輔政。之儀知非帝旨,拒而弗從。隋文帝後索符璽,之儀正色曰:『此天子之物,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〇南史顔協傳之儀之推北史之推傳稱弟之儀,未知孰是。〇唐書忠義傳:「顔杲卿,字,與真卿同五世祖。假常山太守。安禄山反,攻常山杲卿晝夜戰,井竭糧矢盡,六日而陷。賊脅使降,不應。至洛陽,駡禄山曰:『汝營州牧羊奴耳,竊荷恩寵,天子負汝何事,而乃反乎?我世臣,守忠義,恨不斬汝以謝上,乃從爾反耶?』禄山不勝忿,縛之天津橋柱,節解以肉噉之,駡不絶,賊鈎斷其舌。杲卿含胡而絶。」〇顔真卿傳:「真卿,字清臣師古五世從孫。爲平原太守。禄山反,河朔盡陷,獨平原城守。帝曰:『朕不識真卿何如人,所爲乃若此!』李希烈汝州盧𣏌建遣真卿往諭。希烈大會其黨,召真卿朱滔等謂希烈曰:『聞太師名德久矣,公欲建大號而太師至,求宰相孰先太師者?』真卿叱曰:『若等聞顔常山否?吾兄也,禄山反,首舉義師,後雖被執,詬賊不絶於口。吾年且八十,官太師,吾守吾節,死而後已,豈受若等脅耶!』希烈害之。」〇儒學傳:「顔師古,字,祖之推,父思魯。」



校勘記

 孫通海校:「閒」,元刊本作「鷳」。

 孫通海校:「傍」,中華本後漢書卷六七范滂傳作「滂」。

 孫通海校:「壽夭」,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夭壽」。

 孫通海校:「諸侯」,玉海原作「諸葛武侯」,按宋薛季宣八陣圖贊認爲「衝陳」諸法「本諸孫吴方圓」諸制。「罘罝」,原作「置」,不文,據武經總要等書稱八陣者爲方、圓、牝、牡、衝方、罘罝、車輪、雁行,而無「置」説。「置」爲「罝」誤,罝即罘罝。因之改正。「輪」,原作「倫」,據玉海改。

 孫通海校:「徐鴻客」,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徐洪客」。

 孫通海校:「江油」,原作「江由」,按「江由」與「江油」雖異稱而實指一地,古籍多混用,甚有一書而前後文不同者。現按通稱改爲「江油」。

 孫通海校:「及」,元刊本作「極」。

 孫通海校:「高帝」,元刊本作「漢高帝」。

 孫通海校:「多」,四庫本太平御覽卷二三〇職官部二八太僕卿作「牣」。

 孫通海校:「得」,元刊本作「時」。

 孫通海校:「語」,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句」。

 孫通海校:「時」,元刊本、清嘉慶本作「世」。

 孫通海校:「慕容雋」,中華本晉書卷一一〇載記作「慕容儁」。

 孫通海校:「大同元年」,按隋書食貨志載,當作「中大同元年」,此容齋三筆誤。

 孫通海校:「阿里海涯」,原脱「涯」字,據中華本宋史紀事本末卷一〇七元伯顔入臨安補。按四庫本作「阿爾哈雅」,宋史作「阿里海牙」。

 孫通海校:「字升」下原衍「幼」字,據中華本北史卷八三顔之推傳删。按北史文苑顔之推傳「幼」下有「穎悟,三歲能讀孝經」若干文字,翁氏既不録,已非徵引之内容,故删此「幼」字。

字數:44860,最後更新時間:2023-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