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栞宋本孟子注䟽附挍勘記
告子章句上凡二十章 孫奭疏 趙氏注告子者告姓也子男子之通稱也名不害兼治儒墨之道者甞學於孟子而不能純徹性命之理論語曰子罕言命謂性命難言也以告子能執弟子之問故以題篇
[疏]正義曰此篇首論告子言性所以次於萬章問孝之篇者以其爲孝之道其本在性也故此篇首以告子之言性遂爲篇題次於萬章不亦宜乎此篇凡三十六章趙氏分之以成上下卷此卷凡二十章而己一章言養性長義順夫自然殘木爲器變而後成二章言人之欲善由水好下迫勢激躍失其素真三章言人之性與善俱生四章言明仁義由內以曉告子五章言公都告子受命然後乃理六章言天之生人皆有善性引而趍之善惡異衢其七章言人禀性俱有好憎或爲君子或爲小人猶麰麥不齊雨露使然也八章言秉心持正使邪不干猶止斧斤不伐牛山則山木茂人則稱仁九章言弈爲小數不精不能一人善之十人惡之若竭其道何由智哉十章言舍生取義義之大者也十一章言由路求心爲得其本十二章言舍大惡小不知其要十三章言莫知養身而養其樹木十四章言養其行治其政俱用智力善惡相厲是以君子居處思義飲食思禮十五章言天與人性先立其大十六章言古人修天爵自樂之也今要人爵以誘待也得人弃天道之忌也或以招之小人事也十七章言所貴在身人不知求十八章言爲仁不至不反求諸己謂水勝火熄而後己不仁之甚終爲亡矣十九章言功毀幾成人在慎終五穀不熟荑稗是勝是以爲仁必其成也二十章言彀張規矩以喻爲仁學不爲人由是二教失其法而行之者也其餘十六章趙氏分在下卷各有敘焉○注告子者姓至篇題○正義曰云告子名不害者盡心篇有浩生不害疑爲告子姓告名不害以浩生爲字趙注又云浩生姓名不害又爲二人其佗經傳未詳甚人云論語子罕言命蓋論語第九篇首云也故以題其篇
告子曰性猶杞柳也義猶桮棬也以人性爲仁義猶以杞柳爲桮棬告子以爲人性爲才幹義爲成器猶以杞柳之木爲桮棬也杞柳柜柳也一曰杞木名也詩云北山有杞桮棬桮素也孟子曰子能順杞柳之性而以爲桮棬乎將戕賊杞柳而後以爲桮棬也戕猶殘也春秋傳曰戕舟發梁所能順完杞柳不傷其性而成其桮棬乎將斤斧殘賊之乃可以爲桮棬乎言必殘賊也如將賊杞柳而以爲桮棬則亦將戕賊人以爲仁義與孟子言以人身爲仁義豈可復殘傷其形體乃成仁義邪明不可此桮棬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以告子轉性爲仁義若轉木以成器必殘賊之故言率人以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蓋嘆辭也
[疏]告子至言夫○正義曰此章言養性長義順夫自然殘木爲器變而後成孟子拂之不假以言也告子曰至爲桮棬告子言人之性譬若杞柳義若桮棬也以人之性爲其仁義之道若以杞柳之木爲之桮棬也杞枸杞也柳少楊也桮素樸也棬器之似屈轉木作也以其杞柳可以楺而作棬也孟子曰子能順杞柳之性爲桮棬乎至必子之言夫孟子乃拂之曰子能順杞柳之木性以爲桮棬乎以其將以斤斧殘賊其杞柳然後爲之桮棬也如將斤斧殘賊杞柳而以爲之桮棬是亦將殘賊人之形軀然後以爲仁義與且驅天下之之人而殘禍仁義之道者是亦必子之此言也孟子所以拂之以此蓋謂人之性仁義固有不可比之桮棬以杞柳爲之也○注杞柳柜柳至素正義曰案說文云杞枸杞柳少楊也桮㔶也棬屈木盂也所謂器似升屈木作是也詩云北山有杞南山有臺文也
告子曰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湍水圜也謂湍水湍縈水也告子以喻人性若是水也善惡隨物而化無本善不善之性也孟子曰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爲不善其性亦猶是也孟子曰水誠無分於東西故決之而往也水豈無分於上下乎水性但欲下耳人性生而有善猶水之欲下也所以知人皆有善性似水無有不下者也躍跳顙額也人以手跳水可使過顙激之可令上山皆迫於勢耳非水之性也人之可使爲不善非順其性也亦妄爲利欲之勢所誘迫耳猶是水也言其本性非不善也
[疏]告子至是也○正義曰此章言人之欲善猶水好下迫勢激躍失其素真是以守正性爲君子隨曲折爲小人者也告子曰性猶湍水也至東西也告子言人之性猶縈迴之水也湍圜縈迴之勢也縈迴之水決之使流於東方則東流之使之流西方則西流之而人之性無分於爲善爲不善也如縈迴之之水無分於東西也孟子曰至是也孟子言水之性無分於東西上下乎言有分於東西上下也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性之不善者水無有不就下者今夫水之勢搏而跳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令上山如此豈水性如是哉是其勢如是也人之性所以可使爲不善者亦若此水之勢也以其人之性不善乃利慾而誘迫之也亦搏激其水之謂也○注湍者圜也○正義曰說文云湍急瀨水又云瀨水流沙上也令謂縈迴之水者然其水流沙上縈迴之勢湍湍然也
告子曰生之謂性凡物生同類者皆同性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猶見白物皆謂之同白無異性曰然告子曰然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歟孟子以爲羽性輕雪性消玉性堅雖俱白其性不同問告子以三白之性同邪曰然告子曰然誠以爲同也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歟孟子言犬之性豈與牛同所欲牛之性豈與人同所欲乎
[疏]告子曰生之至性歟正義曰此章言物雖有性性各殊異惟人之性與善俱生者也告子曰生之謂性告子言人之生與物之生皆謂之性以其爲同也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歟孟子見告子以爲凡物生同謂之性故問之曰然則生之謂性是如凡物之白皆謂同白無異性也曰然告子以爲誠如是也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歟孟子又言是則白羽毛之白亦如白雪之白白雪之白亦如白玉之白歟故以此三者問告子然孟子以謂羽毛之白則其性輕白雪之白其性易消白玉之白其性堅是其性有不同其白也曰然告子不知爲有異故亦以爲誠然也言則同也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歟孟子曰又如是則犬狗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亦猶人之性與孟子所以言此者以其犬之性金畜也故其性守牛之性土畜也故其性順夫人受天地之中萬物俱備於我者也是其禀陰與陽之氣所生也故其性能柔能剛是爲不同者告子不知但知其麤者也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人之甘食悅色者人之性也仁由內出義在外也不從已身出也孟子曰何以謂仁內義外也孟子怪告子是言也曰彼長而我長之非有長於我也猶彼白而我白之從其白於外也故謂之外也告子言見彼人年老長大故我長敬之長大者非在我者也猶白色見於外者也曰異於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於白人之白也不識長馬之長也無以異於長人之長歟且謂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孟子曰長異於白白馬白人同謂之白可也不知敬老馬無異於敬老人邪且謂老者爲義義乎將謂敬老者爲有義乎且敬老者已也何以爲外也曰吾弟則愛之秦人之弟則不愛也是以我爲悅者也故謂之內長楚人之長亦長吾之長是以長爲悅者也故謂之外也告子曰愛從己則己心悅故謂之內所悅喜老者在外故曰外也曰耆秦人之炙無以異於耆吾炙夫物則亦有然者也然則耆炙亦有外歟孟子曰耆炙同等情出於中敬楚人之老與敬己之老亦同己情性敬之雖非己炙同美故曰物則有然者也如耆炙之意豈在外邪言楚秦喻遠也
[疏]告子曰食色至亦有外歟○正義曰此章言事者雖從外行其事者皆發於中明仁義由內所以曉告子之惑者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告子言人之嗜其甘食悅其好色是人之性也仁在我爲內非自外而入者也義在彼非在我故爲外也非內也孟子曰何以謂仁內義外也孟子見告子以爲仁內義外故問之曰何以爲仁內義外曰彼長而我長之至故謂之外也告子言彼人之年老而我從而敬長之非有長在我也如彼物之色白而我從而白之是從其白於外也我故謂義爲在外也曰異於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於白人之白也不識長馬之長也無以異於長人之長歟且謂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孟子又闢之曰彼長而我長之異於彼白而我白之也於白馬之色白無以異於白人之色白也是則同也不知長老馬無以異於長人之長老乎以其是則有異也蓋白馬之白與白人之白者彼白而我白之耳我何容心於其間哉固無異也長馬之長與長人之長則有欽不欽之心矣此所以有異焉以其長人之長者有欽長馬之長者無欽是則長者在彼長之者在我而義自長之者生非自長者生也如此告子何得謂之外乎故問之曰且謂長者爲有義乎長之者爲有義乎曰吾弟則愛之至故謂之外也告子又謂我之弟則親愛之秦人之弟則我不愛是愛以我爲悅者也愛主人故謂仁爲內也敬長楚人之長者亦敬長吾之長者是以長爲悅者也長主義故謂義爲外也曰耆秦人之炙無以異於耆吾炙至亦有外歟孟子又以秦人之炙而排之曰好秦人之炙無以異於好吾之炙爲物耳則亦有如是也然則好炙亦有外歟且孟子所以排之以此者蓋謂仁義皆內也以其秦人之弟則不愛吾弟則愛之愛與不愛是皆自我者也告子謂之以我爲悅則是矣吾之長者吾長之楚人之長吾亦長之長之亦皆自我者也告子又謂之以長爲悅則非矣是亦猶秦人之炙與吾之炙雖不同而嗜之者皆自我也如是則義果非生於外者也云炙實周書曰黃帝始燔肉爲炙是也秦楚所以喻外
孟季子問公都子曰何以謂義內也季子亦以爲義外也曰行吾敬故謂之內也公都子曰以敬在心而行之故言內也鄉人長於伯兄一歲則誰敬季子曰敬誰也曰敬兄公子都曰當敬兄也酌則誰先季子曰酌酒則誰先酌曰先酌鄉人公都子曰當先鄉人所敬在此所長在彼果在外非由內也季子曰所敬者兄也所酌者鄉人也如此義果在外不由內也果猶竟也公都子不能荅以告孟子公都子無以荅季子之問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將曰敬叔父曰弟爲尸則誰敬彼將曰敬弟子曰惡在其敬叔父也彼將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須之敬在鄉人孟子使公都子荅季子如此言弟以在尸位故敬之鄉人以在賓位故先酌之耳庸常也常敬在兄斯須之敬在鄉人季子聞之曰敬叔父則敬敬弟則敬果在外非由內也隨敬所在而敬之果在外公都曰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然則飲食亦在外也湯水雖異名其得寒溫者中心也雖隨敬之所在亦中心敬之猶飲食從人所欲豈可復謂之外也
[疏]孟季至是亦在外也○正義曰此章言凡人隨形不本其原賢者達情知所以然季子信之猶若告子公都受命然後乃理者也孟季子問公都子曰何以謂義內也孟季子猶若告子以爲義外故問孟子弟子公都子曰何以謂義爲內也曰行吾敬故謂之內也公都子荅之曰所敬在心而行之故謂義爲內也鄉人長於伯兄一歲則誰敬季子又問之曰鄉之人有長於己之伯兄一歲則當敬誰曰敬兄公都子曰當敬己之兄也酌則誰先季子又問之曰如在筵則酌酒先酌誰曰先酌鄉人公都子曰當先酌鄉人也所敬在此所長在彼果在外非由內也季子又言所敬在兄是敬在此酌在鄉人是所長在彼是義果在外者也非由內而出之也公都子不能荅以告孟子公都子於此遂無言以應荅而乃告知於孟子孟子曰至斯須之敬在鄉人孟子謂公都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季子將曰敬叔父則問之曰弟爲主則誰敬彼季子將曰敬弟則又問之曰如敬弟則安在敬其叔父也彼季子將曰弟在位故敬之也子亦與之曰所以先酌鄉人者亦以在賓之位故先酌之也言常敬者在兄斯須少頃之敬在鄉人也季子聞之至非由內也季子聞孟子此言故謂之曰敬叔父則敬之敬已之弟則亦敬之是隨敬所有則敬在外非由內也公都子曰冬日則飲湯至亦在外也公都子由孟子教之以此乃曉其理故自又以冬夏所飲比喻而曉季子之惑也言冬寒之日則飲湯夏熱之日則飲水如是則飲食亦有在外者也蓋謂湯水雖異名然得其寒熱而飲之者在我之中心然也猶敬叔父敬弟雖有異然而能敬之者在我而已敬在我則敬在心而出之者也安得謂之在外乎季子即下卷所謂季任爲任處守者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無善無不善也公都子道告子以爲人性在化無本善不善也或曰性可以爲善可以爲不善是故文武興則民好善幽厲興則民好暴公都子曰或人以爲可教以善不善亦由告子之意也故文武聖化之起民皆喜爲善幽厲虐政之起民皆好暴亂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堯爲君而有象以瞽瞍爲父而有舜以紂爲兄之子且以爲君而有微子啟王子比干公都子曰或人者以爲各有性善惡不可化移堯爲君象爲臣不能使之爲善瞽瞍爲父不能化舜爲惡紂爲君又與微子比干有兄弟之親亦不能使其二子爲不仁是亦各有性也矣今曰性善然則彼皆非歟公都子曰告子之徒其論如此今孟子曰人性盡善然則彼之所言皆爲非歟孟子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爲不善非才之罪也若順也性與情相爲表裏性善勝情情則從之孝經云此哀戚之情情從性也能順此情使之善者真所謂善也若隨人而強作善者非善者之善也若爲不善者非所受天才之罪物動之故也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或相倍蓰而無筭者不能盡其才者也仁義禮智人皆有其端懷之於內非從外銷鑠我也求存之則可得而用之舍縱之則亡失之矣故人之善惡或相倍蓰或至於無筭者不能相與計多少言其絕遠也所以惡乃至是者不能自盡其才性也故使有惡人非天獨與此人惡性其有下愚不移者也譬若乎被疾不成之人所謂童昏也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詩大雅蒸民之篇言天生蒸民有物則有所法則人法天也民之秉夷夷常也常好美德孔子謂之知道故曰人皆有是善者也
[疏]公都子曰至懿德○正義曰此章言天之生人皆有善性引而趍之善惡異衢高下自懸賢愚行殊尋其本者乃能一諸者也公都子曰至然則彼皆非與者公都子問孟子以謂告子言人之性無有善亦無有不善但在人之所爲如何耳或有謂人性可以爲善又可以爲不善但在上所化如何耳如此故文王武王興起常以善養人則民人皆好善至幽王厲王興起常以政暴虐於民則民亦皆好其暴亂或有人又謂人有性善有性不善非在所化禀之於天而已如此故以堯帝之爲君而有象之傲爲臣以瞽䏂之頑爲父而有舜之聖爲子以紂爲兄之子且以爲君而有微子啟王子比干之賢爲臣今孟子乃曰性皆善是則彼告子與或人之言者皆不是歟故以此問孟子孟子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至好是懿德孟子言人之乃順其情則皆可以爲善矣是所謂性善也若夫人爲不善者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爲不善者乃自汨喪之耳故言非禀天才之罪也且情性才三者合而言之則一物耳分而言之則有三名故曰性曰情曰才蓋人之性本則善之而欲爲善者非性也以其情然也情之能爲善者非情然也以其才也是則性之動則爲情而情者未甞不好善而惡惡者也其不欲爲善者乎而才者乃性之用也而才者上有以達乎天下有以達乎地中有以貫乎人其有不能爲善者乎此孟子所以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爲不善非才之罪也言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至智也者已說於前矣蓋以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人皆有是心也人能順此而爲之是謂仁義禮智也仁義禮智即善也然而仁義禮智之善非自外銷鑠我而亡之也我有生之初固有之也但人不思而求之耳故曰求則得而存舍而弗求則亡之矣然人所以有善有惡其善惡相去之遠或相倍蓰或至於不可計其多少如此之絕遠者是不能自盡其性才者也言才無有不能爲善者矣但不能盡其才而爲之耳故詩大雅蒸民之篇有曰上天之生眾民有物則有所法則民之秉執其常善故好是美德而己所謂常即善也所謂善即美德也謂美德者即仁義禮智是也孔子常亦云爲此詩之人其能知道者也故言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故好是懿德也然所謂物者即自人之四肢五臟六腑九竅達之於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無非物也所謂則者即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夫婦兄弟信之於朋友也是無非有物則有則也由此觀之孟子所以言至此者豈非人性皆善者邪故有物必有則是謂性之善也能秉其彝是謂才也好是懿德是謂情也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能順其情以爲善而才從之者也○注紂與微子比干有兄弟之親○正義曰案史記世家云微子啟者殷帝乙之首子而紂之庶兄也又云王子比干者亦紂之親戚也是知有兄弟之親矣○注大雅蒸民之詩○正義曰此蓋尹吉甫美宣王之詩文也
孟子曰富歲子弟多賴凶歲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富歲豐年也凶歲飢饉也子弟凡人之子弟也賴善暴惡也非天降下才性與之異也以飢寒之厄陷溺其心使爲惡者也今夫麰麥播種而耰之其地同樹之時又同浡然而生至於日至之時皆孰矣雖有不同則地有肥磽雨露之養人事之不齊也麰麥大麥也詩云貽我來麰言人性之同如此麰麥其不同者人事雨澤有不足地之有肥磽耳磽薄也故凡同類者舉相似也何獨至於人而疑之聖人與我同類者聖人亦人也其相覺者以心知耳故體類與人同故舉相似也故龍子曰不知足而爲屨我知其不爲蕢也屨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龍子古賢人也雖不知足小大作屨者猶不更作蕢蕢草器也以屨相似天下之足略同故也口之於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於味也其性與人殊若犬馬之與我不同類也則天下何耆皆從易牙之於味也至於味天下期於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人口之所耆者相似故皆以易牙爲知味言口之同也惟耳亦然至於聲天下期於師曠是天下之耳相似也耳亦猶口也天下皆以師曠爲知聲之微妙也惟目亦然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目亦猶耳也子都古之姣好者也詩云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儻無目者乃不知子都好耳言目之同也故曰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聲也有同聽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至於心獨無所同然乎言人之心性皆同也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心所同耆者義理也理者得道之理聖人先得理義之要耳理義之悅心如芻豢之悅口誰不同也
[疏]孟子曰至我口○正義曰此章言人禀性但有好憎耳目口心所悅者同或爲君子或爲小人猶麰麥不齊雨露使然者也孟子曰富歲子弟多賴至猶芻豢之悅我口者孟子言豐熟之年凡人之子弟多好善賴善也凶荒之年凡人之子弟多好暴惡然而非上天降下才性與之殊異也而其所以由飢寒之厄陷溺去其良心而爲之惡也無他所謂禮義生於富足盜賊起於貧窮是也且譬夫今之大麥也人播種而耰鋤之其地高下以同藝殖之時又同浡浡然而生長秀茂至於日至可以收割之時皆熟矣雖有不同爲不熟者則是地有肥薄與雨露之不均而人事之所加有不齊也故凡物有同其類者皆相似也何獨至於人而疑爲不然雖聖人亦則與我同其類者也故龍子之賢人有曰人不知天下人之足而爲草屨者我知其人不能爲之蕢也蕢草器也其所以爲屨皆相似者以其天下人之足則同也故口之於食味人有同耆也然而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好者也如使人口於味其性之所好與人殊異有是若狗馬之與我不同其形類也則天下何以耆其味皆從易牙所好之味也至於食味天下所以皆期指於易牙者是天下之人口相似也不特口之於味然也惟耳於聲亦如是也耳於聲天下之人所以皆期指於師曠爲知聲之妙者是天下之人耳相似也又不特耳如是也惟天下之目亦如是也至於子都者天下之人無有不知其姣好也不知子都之姣好者是無目之人也故曰人口之於味其有所同好者焉耳之於聲以其有同聽者焉目之於色以其有同美者焉至於心獨無所同亦如是乎言人心性亦若口耳皆有同而無異也然人心有所同然者何也是謂理也義也惟聖人者但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曰理義之有喜悅於我心者如芻豢之味有悅於我口耳蓋理出於性命天之所爲也義出於道德人之所爲也而理義又出於人心所同然也是則天之使我有是之謂命天命之謂性是性命本乎天故爲天之所爲也天之所爲雖妙然而未甞不有理焉如此豈非其理有出於性命者乎人能存其性命而不失之者是所謂有其道德也故爲人之所爲者也人之所爲道德雖妙然而未甞不有義存焉如此則豈非其義有出於人心者乎合而言之則性命道德是爲理義雖是理義出於性命道德者耳○注麰麥至薄也○正義曰釋云麰麥大麥也又短粒麥也詩云貽我來麰此蓋周頌思文之篇言后稷配天之詩也磽說文云磽石地名也○注易牙爲知味○正義曰案左傳云易牙齊桓公大夫也淄澠二水爲食易牙亦知二水之味桓公不信數試始驗是易牙爲知味者也○注師曠爲知聲之妙○正義曰案呂氏春秋云已說在離婁篇首左傳杜氏注云晉樂師子野者是也○注子都詩云不見子都乃見狂且○正義曰案詩國風山有扶蘇之篇文也注云都世之美好者狂狂人也且辭也箋云人之好色不往覩子都反往覩狂醜之人凡此是知子都爲美好者也○草性曰芻穀養曰豢○正義曰說文云牛馬曰芻犬豕曰豢是其解也
孟子注疏解經卷第十一上
南昌縣知縣陳煦栞
明不可此桮棬 此當作比閩監毛三本作比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作明不可比桮棬也
以告子轉性爲仁義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足利本爲上有以字
湍水圜也謂湍水湍縈水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上湍水作湍者下湍水無水字縈作瀠案僞疏引亦作湍者圜也音義出瀠字
非在我者也猶白色見於外者也 閩監毛三本足利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在下有於字無二者字
爲義義乎 閩監毛三本少一義字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作爲有義乎案廖本是也
斯須之敬在鄉人 閩監毛三本足利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下有也字
其有下愚不移者也 閩監毛三本同岳本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無也字
譬若乎被疾不成之人 閩監毛三本同岳本廖本韓本若作如無乎字考文古本無乎字
民之秉彝 閩本同石經彝作夷監本毛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足利本同石經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