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栞宋本孟子注䟽附挍勘記
公孫丑章句下凡十四章 趙氏注 孫奭疏
[疏]正義曰此卷趙氏分上篇爲此卷也此卷凡十四章一章言民和爲貴二章言人君以尊德樂義爲賢君子以守道不回爲志三章言取與之道必得其禮於其可雖少不辭義之無處兼金不顧四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則奉身以退五章言執職者劣藉道者優六章言道不合者不相與言七章言孝必盡心匪禮之踰八章言誅不義者必須聖賢九章言聖人親親不文其過小人順非以諂其上十章言君子立身行道道之不行命也不爲利回十一章言惟賢能安賢智能知微十二章言大德洋洋介士察察賢者志其大者不賢者志其小者十三章言聖賢興作與天消息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十四章言祿以食功志以率事無事而食其祿君子不由也此十四章合上篇卷是公孫丑有二十三章矣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天時謂時日支干五行旺相孤虛之屬也地利險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所和樂也環城圍之必有得天時之善處者然而城有不下是不如地利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有堅強如此而破之走者不得民心民不爲守衞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鶴戰余焉能戰是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域民居民也不以封疆之界禁之使懷德也不依險阻之固恃仁惠也不爲兵革之威仗其道德而已矣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得道之君何嚮不平君子之道貴不戰耳如其當戰戰則勝矣
[疏]孟子曰天時至戰必勝矣○正義曰此章言民和爲貴也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至是地利不如人和也者孟子言其用兵之要也謂古之用兵者莫不布策挾龜迎日計月望雲占風觀星候氣以察吉凶以明利害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內有三里之城外有七里之郭以爲之禦雖環轉而攻之則莫能勝焉是天時不如地利也鑿池深之使其不可踰築城高之使其不可攻又以甲兵之堅利米粟之多積是地利亦有得矣然而上下異政君民異心不能効死以守至皆委却而去之是地利又不如人和也孟子於前言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乃設此文於後而解其言也故曰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至是地利不如人和而已矣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至戰必勝矣者此又孟子復言而詳說之也故曰所居之民不在以封疆之爲界欲牢固其國又不在以山谿之爲險威震天下又不在以兵甲之爲堅利以其得道之君則人多助之失道之君則人寡助之而已孟子所以言此者蓋謂但在得其道不在於封疆山谿兵甲之爲矣故復言人有寡助之至極者則親戚離畔之親戚離畔者戰必不勝而敗績有多助之至者則天下皆順從之以天下之所順從而攻伐其親戚所離畔者故君子在有不戰而已如戰則必勝○注天時謂時日支干五行旺相孤虛之屬正義曰時日支干者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是爲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是爲干干支所以配時日而用之也云五行旺相孤虛之屬者五行金木水火土是也金旺在巳午未申酉木旺在亥子丑寅卯水旺在申酉戌亥子火旺在寅卯辰巳午土旺在申酉戌亥孤虛者蓋孤虛之法以一畫爲孤無畫爲虛二畫爲實以六十甲子日定東西南北四方然後占其孤虛實而向背之即知吉凶矣又如周武王犯歲星以伐商魏太祖以甲子日破慕容凡用師之道有太史以抱天時太師之執同律之類是也○注衞懿公之民曰君其使鶴戰○正義曰案左傳魯閔公二年云狄人伐衞衞懿公好鶴鶴有乘軒者將戰國人受甲者皆曰使鶴鶴實有祿位余焉能戰是其文也○注得乎丘民而爲天子○正義曰此蓋經之文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孟子雖仕齊處師賓之位以道見敬或稱以病未嘗趨朝而拜也王欲見之先朝使人往謂孟子云寡人如就見者若言就孟子之館相見也有惡寒之疾不可見風儻可來朝欲力疾臨視朝因得見孟子也不知可使寡人得相見否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孟子不悅王之欲使朝故稱其有疾而拒之也明日出弔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弔或者不可乎東郭氏齊大夫家也昔者昨日也丑以爲不可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孟子言我昨日病今日愈我何爲不可以弔王使人問疾醫來王以孟子實病遣人將醫來且問疾也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從學於孟子者也權辭以對如此憂病也曲禮云有負薪之憂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仲子使數人要告孟子君命宜敬當必造朝也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孟子迫於仲子之言不得已而心不欲至朝因之其所知齊大夫景丑之家而宿焉具以語景丑氏耳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景丑責孟子不敬何義也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爲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曰惡者深嗟歎云景子之責我何言乎今人皆謂王無知不足與言仁義云爾絕語之辭也人之不敬無大於是者也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孟子言我每見王常陳堯舜之道以勸勉王齊人無有如我敬王者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景子曰非謂不陳堯舜之道謂爲臣固自當朝也今有王命而不果行果能也禮父召無諾無諾而不至也君命召輦車就牧不坐待駕而夫子若是事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乎愚竊惑焉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孟子荅景丑云我豈謂是君臣召呼之間乎謂王不禮賢下士故道曾子之言自以不慊晉楚之君慊少也曾子豈甞言不義之事邪是或者自得道之一義欲以喻王猶晉楚我猶曾子我臣輕於王乎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三者天下之所通尊也孟子謂賢者長者有德有齒人君無德但有爵耳故云何得以一慢二乎故將大有爲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以有爲也言古之大聖大賢有所興爲之君必就大賢臣而謀事不敢召也王者師臣霸者友臣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言師臣者王桓公能師臣而管仲不勉之於王故孟子於上章陳其義譏其烈之卑也今天下地醜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醜類也言今天下之人君土地相類德教齊等不能相絕者無它但好臣其所教勑役使之才可驕者耳不能好臣大賢可從而受教者也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爲管仲者乎孟子自謂不爲管仲故非齊王之召已也是以不往而朝見於齊王也
[疏]孟子將朝王至而況不爲管仲者乎○正義曰此章言人君以尊德樂義爲賢君子以守道不回爲志者也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至得見乎者言孟子自將欲朝見王未及行而齊王欲見之乃先使人來曰寡人如往而就孟子所館處相見以其有惡寒之疾不可見風儻可以來朝見而我將視其來朝不知可使寡人因此而得見孟子否乎此皆齊王使人而言也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者王之使人既已見孟子而導王之言孟子乃荅王之使人亦曰我之不幸而有其疾不能趨造而朝見王以其孟子不喜王欲使來朝故云有疾以拒之也明日出弔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弔或者不可乎者言孟子自辭王以爲疾不能造朝之明日乃出弔問於齊大夫東郭氏之家其弟子公孫丑問孟子曰昨日辭王之使以爲疾不能造朝而今日以出弔問於東郭氏或者以爲不可出弔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者孟子荅公孫丑以爲昨日有疾今日已差愈如之何爲不可弔孟子於是往弔之王使人問疾醫來者王見使人回報以謂孟子有疾乃謂實有疾遂遣人問疾醫者來問其疾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疾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者孟仲子孟子從昆弟學於孟子者也孟仲子時見王使人問疾醫來至而孟子已往弔於東郭氏乃權其言而荅問疾醫者曰昨日有王命來使孟子朝孟子辭之以其有采薪之憂小疾不能趨造而朝王今日病以小愈已趨造於王朝我不知于今能至於王朝否乎以爲未曾至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者孟仲子恐孟子歸以爲失言乃使數人而來告孟子於路曰請必無歸而趨造於王朝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者孟子見孟仲子使數人要於路乃見迫於仲子之言遂不得已而往齊大夫景丑氏之家宿焉以其心不欲朝王故往景丑氏家宿而已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者景丑見孟子不造朝而乃止其家宿焉於是曰在閨門之內則有父子之親出而邦國之外則有君臣之義此人之大倫而不可汨也父子則存乎慈孝之恩君臣則存乎恭敬之義今丑每見王之敬重其子也而未嘗見子之所以能尊敬於王也曰惡是何言也至莫大乎是者孟子荅景丑言乃嘆惜言是何言而責我也齊人皆無以仁義之道與王言者豈以仁義之道爲不嘉美也其齊人心已謂是王何足與言仁義之道也言爾之不尊敬於王莫大乎此者也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者孟子言我非是堯舜二帝之道則不敢鋪陳於王之前故齊人未有如我如此之敬王也所謂堯舜之道即仁義之道也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至若不相似然者景丑言否我不謂不陳堯舜之道也以其禮云父召而子無諾而不至君有命召不坐待駕今子固將欲自朝於王而聞王命以遂不果行是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以其有逆此禮也曰豈謂是歟曾子曰晉楚之富至是或一道也者孟子又言於景丑曰我豈謂是君臣呼召之間乎以其曾子言晉楚二君之富人不可及也然彼既以其富我但存吾之仁彼既有其爵而我但存吾之義我何慊不足於彼乎哉夫晉楚之富豈爲不義然於曾子言是止於一道而言之也一於道而言之則曾子所以但言吾仁吾義而不慊於晉楚之富與其爵也蓋謂晉楚於富者以其不過有所施而已然我之仁固足以有施矣晉楚貴於爵者以其足以有制而已然我之義固足以有制矣然則富之與爵而仁義得以并而有焉耳此曾子所以一於仁義之道而晉楚富貴不足爲富貴也孟子所以執此而語景子者意欲以比齊王之有富貴亦晉楚之富貴不足爲富貴也而我猶曾子但以仁義敵之何有不足於齊王哉此所以不欲朝王之意也天下有達尊三至惡得有其一而慢其二哉者達通也孟子又言天下有達尊者有三爵一齒一德一是也自朝廷之間莫如以爵爲之尊自鄉黨之間莫如以齒爲之尊自輔治其世長養其民莫如以德爲之尊以其朝廷貴貴在爵故以爵爲朝廷之所尊鄉黨長長在齒故以齒爲鄉黨之所尊賢者有德故以之輔世而佐佑之則天下待之而後治以之長民則天下之民待之而後安故以德爲輔世長民之所尊今齊王但有其爵而安可止以一而慢去其齒德二者哉此孟子所以言齊王不能尊有德之士故於景子而云然也故將大有爲之君至而況不爲管仲者乎者孟子又言故將有大興爲之君必有所不可命召之臣凡欲有所謀計則就而謀以其不敢召也其尊德樂道不如此有謀則就而不召是不足有大興爲也故湯王之於伊尹乃就而師之然後方敢得而爲臣故湯王自七十里而爲天下但不待勞而爲之王者齊桓公之於管仲乃就而師之然後方敢得而爲臣故桓公亦不勞而爲諸侯之霸者今天下於齊國其地亦有類於湯桓其德又與湯桓齊等其未能有相加尚者無他事焉但湯桓好受臣其所教而齊王不好臣其所受教也夫以湯王之於伊尹齊桓之於管仲則不敢召而見之管仲霸者之佐且猶尚不可召見之而況我不爲管仲者乎此孟子所以見齊王之召已是以不往而見也○注云東郭氏齊大夫家也○正義曰東郭者齊國之東地號爲東郭也經云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則東郭是齊國之東地也氏者未詳其人注云齊大夫家也以理測之孟子之所以弔問者必齊之賢大夫也如非大夫之等孟子亦何由而弔之○注孟仲子孟子之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正義曰未詳以理推之則與孟子同姓必孟子從昆弟而學於孟子者也○注景丑氏齊大夫亦未詳其人也
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餽七十鎰而受於薛餽五十鎰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於此矣陳臻孟子弟子兼金好金也其價兼倍於常者故謂之兼金一百百鎰也古者以一鎰爲一金一鎰是爲二十四兩也故云兼金一百百鎰也孟子曰皆是也當在宋也予將有遠行行者必以贐辭曰餽贐予何爲不受贐送行者贈賄之禮也時人謂之贐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曰聞戒故爲兵餽之予何爲不受戒有戒備不虞之心也時有惡人欲害孟子孟子戒備薛君曰聞有戒此金可鬻以作兵備故餽之我何爲不受也若於齊則未有處也無處而餽之是貨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我在齊時無事於義未有所處也義無所處而餽之是以貨財取我欲使我懷惠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貨財見取之乎是其禮當其可也
[疏]陳臻問曰至可以貨取乎○正義曰此章言取與之道必得其禮於其可也雖少不辭義之無處兼金不顧也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至必居一於此矣者陳臻孟子弟子也問孟子前日於齊王之所而齊王餽賜兼金百鎰而不受於宋國但餽以七十鎰而受之於薛國餽以五十鎰而受之如爲前日在齊不受百鎰是則今日之受宋七十鎰爲非也如今日之受宋七十鎰爲是則前日在齊不受一百鎰爲非也夫子於此三者之間必居一於此矣孟子曰皆是也至而可以貨取乎者孟子荅弟子陳臻以爲此三者之間受與不受之所皆是也無有非也言我在宋之時以其我將有遠行行者必以有贐故餽之者乃爲之辭曰餽贐我何爲不受是所以受之也而不爲非也贐送行者之賄也我當在薛之時我有戒不虞之心以其時人欲害孟子也餽之者乃爲之辭曰聞孟子有戒欲以此金餽之可爲兵備之用也如此我何爲不受是所以受之也若於齊之時其以無事於我未有所處於我未有所處而餽我以金是以貨財見取於我也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之乎是所以於齊不受百鎰亦爲是也云有處未有處者如宋以遠行乃以贐爲餽於薛有戒乃以兵爲餽是皆若有處以餽之也於齊亦無遠行亦無戒備餽之者亦無以辭處之而餽於我亦無有辭處而受之故也○注云陳臻孟子弟子至二十四兩○正義曰云弟子者蓋時有所問於孟子者即知爲弟子也如非弟子又安得有問於孟子云二十四兩爲鎰案國語有云二十四兩爲鎰又鄭注之文亦然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平陸齊之邑也大夫居邑大夫也持戟戰士也一日三失其行伍則去之否乎去之殺之也以昭果毅曰不待三大夫曰一失之則行罰不及待三失伍也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轉轉尸於溝壑也此則子之失伍也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爲也距心大夫名曰此乃齊王之大政不肯賑窮非我所得專爲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爲之牧之者則必爲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牧牧地以此喻距心不得自專何不致爲臣而去乎何爲立視民之死也曰此則距心之罪也距心自知以不去位爲罪者也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爲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爲王誦之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孔姓也爲都治都也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誦言也爲王言孔距心語者也王知本之在已故受其罪也
[疏]孟子之平陸至寡人之罪也正義曰此章言人臣以道事君否則奉身以退也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者孟子往齊平陸之邑謂其邑之大夫曰子之持戟之戰士一日三次失其行伍則殺之否乎曰不待三者邑大夫荅孟子以爲不待三次失行伍也言一次失行伍則殺之也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飢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者凶年飢歲子之邑民老羸弱者皆轉乎溝壑壯健者皆散而奔往於四方者幾近於一千人矣此孟子首以持戟之士失伍比之欲終以此諷之故也蓋軍法以五人爲伍而以下士一人爲之長則持戟之士伍長之士也所以保衞其伍者也不能保衞其伍故一日三失伍此不稱其職也如齊之平陸大夫所以保衞其邑之民不能保衞其邑之民故老弱轉溝壑壯者散四方其亦不稱職也孟子故以此喻而終歸諷之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爲也者距心齊大夫之名也距心言是其齊王行政故不肯發倉廩而賑救其民非我所得而專爲者也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爲之牧之者則必爲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者孟子又以此比喻而歸諷之也言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爲牧養者則必於牛羊之主求其牧養之芻草矣求牧養與芻草而不得則歸反還於其主乎抑亦但立視牛羊之死而不爲求牧與芻草歟故以比喻而諷問之曰此則距心之罪也者距心因孟子以此比喻乃自知以不去位爲罪也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爲都臣者臣知五人焉至此則寡人之罪也者言他日距心自見於王曰王之治都之臣者臣知五人焉然於此五人之中能知其有罪者惟孔距心故爲王言誦之孔距心之姓也王亦自知治都之臣有其罪者以其本皆自於已故云此則寡人之罪也○注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至不素餐兮○正義曰周禮云都鄙鄭注云都之所居曰鄙都鄙公卿大夫之采邑王弟子所食邑周召毛聃畢原之屬在畿內者祭祀其先君社稷者也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者詩國風伐檀之篇文也箋云彼君子者斥伐檀之人仕有功者乃肯受祿毛氏云孰食曰餐箋云如魚餐之餐
孟子謂蚔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爲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蚔鼃齊大夫靈丘齊下邑士師治獄官也周禮士師曰以五戒先後刑罰無使罪麗於民孟子見蚔鼃辭外邑大夫請爲士師知其欲近王以諫正刑罰之不中者數月而不言故曰未可以言歟以感責之也蚔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爲臣而去三諫不用致仕而去齊人曰所以爲蚔鼃則善矣所以自爲則吾不知也齊人論者譏孟子爲蚔鼃謀使之諫不用而去則善矣不知自諫不用而不去故曰我不見其自爲謀者公都子以告公都子孟子弟子也以齊人語告孟子也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官守居官守職者言責獻言之責諫諍之官也孟子言人臣居官不得守其職諫正君不見納者皆當致仕而去今我居師賓之位進退自由豈不綽綽然舒緩有餘裕乎綽裕皆寬也
[疏]孟子謂蚔鼃曰至綽綽然有餘裕哉○正義曰此章言執職者劣藉道者優也孟子謂蚔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至未可以言歟者孟子謂齊大夫蚔鼃曰子之辭去其靈丘之邑而請爲王治獄之官似近王得諫其刑罰不中者今既以數月矣而不言是其未可以言歟否故以此責而感之也蚔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爲臣而去者於是蚔鼃諫於王而王不用其諫乃致其臣而去之齊人曰所以爲蚔鼃則善矣所以自爲則吾不知也者齊國之人見孟子謂蚔鼃乃言曰孟子所以爲蚔鼃使之諫不納用而去之則善矣美矣其所以自爲其已之諫不見納用而不去則我不知也以言其爲蚔鼃謀使之去而不知自去之故也公都子以告者公都子孟子弟子也公都子見齊國之人有此言乃以此言告於孟子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者孟子荅公都子以爲我嘗聞之有居官守職者不得其職而守之則去之而致仕有言責諫諍之任不得其言而諫正其君則亦去而致仕今我無官職之所守又無言責而諫諍則我進退自由豈不綽綽然舒緩有餘裕哉綽裕皆寬裕也○注蚔鼃齊大夫靈丘齊下邑至罪麗於民○正義曰蚔鼃於他經傳未詳其人靈丘者案地理志曰代郡有靈丘縣是也云周禮士師曰以五戒先後刑罰毌使罪麗於民者今案其文云一曰誓用之于軍旅二曰誥用之于會同三曰禁用諸田役四曰糾用諸國中五曰憲用諸都鄙鄭注云先後猶左右也誓誥於書則甘誓大誥之屬禁則軍禮曰無干車無自後射此其類也糾憲未有聞焉○注臧武仲段干木○正義曰案魯襄公二十二年左傳云臧武仲如晉雨過御叔御叔在其邑將飲酒曰焉用聖人我將飲酒而已雨行何以聖爲穆叔聞之曰不可使也杜預云御叔魯御邑大夫又武仲多知時人謂之聖云段干木偃寢而軾閭案史記魏世家云魏文侯受子貢經藝客段干木過其閭未甞不軾也是矣
孟子爲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爲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甞與之言行事也孟子甞爲齊卿出弔於滕君蓋齊下邑也王以治蓋之大夫王驩爲輔行輔副使也王驩齊之諂人有寵於齊後爲右師孟子不悅其爲人雖與同使而行未甞與之言行事不願與之相比也公孫丑曰齊卿之位不爲小矣齊滕之路不爲近矣反之而未甞與言行事何也丑怪孟子不與驩議行事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既已也或有也孟子曰夫人既自謂有治行事我將復何言哉言其專知自善不知諮於人也蓋言道不合者故不相與言所以有是而言之也已
[疏]孟子爲卿於齊至予何言哉○正義曰此章言道不合者不相與言也孟子爲卿於齊出弔於滕至未甞與言行事也者言孟子甞爲卿相於齊時自齊國出弔於滕國之君齊王使齊之下邑大夫名曰王驩者爲之輔行輔行言其爲副使也王驩旦夕見孟子及反歸自齊滕之道路而孟子未甞與之言行事也公孫丑問曰齊卿之位不爲小矣齊滕之路不爲近矣反之而未甞與言行事何也者公孫丑問孟子言齊王卿相之位不爲卑小矣自齊至滕其相去之路又不爲近矣然而自滕反歸齊其於道路之中未嘗與王驩言行治之事是如之何也以其公孫丑有怪孟子不與王驩言故問之以此耳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者孟子荅公孫丑以謂夫王驩既以甞自謂有治行事我將復何言哉以其王驩自專爲善不諮訪人故孟子所以未甞與之言也○注王驩後爲右師○正義曰此蓋推經於離婁篇有云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悅是知王驩後爲右師也王驩姓王名驩字子敖又云至於公行之喪以其禮解之者蓋亦經之文也
孟子注疏解經卷四上
旺相孤虛之屬也 閩監毛三本同音義本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旺作王
故稱其有疾而拒之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無其字而拒之也四字
今日弔 閩監本孔本韓本同廖本毛本日作以形近之譌考文引作今以弔云今下古本有日字足利本同尤非
具以語景丑氏耳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考文古本景丑作景子無氏耳二字孔本韓本作且以語景子足利本作且以語景子耳
豈有如我敬王者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也作邪足利本作耶
我臣輕於王乎 考文古本同閩監毛三本孔本韓本足利本臣作豈按豈是也
烈之卑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上有功字足利本也作耳
故非齊王之召已也是以不往而朝見於齊王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上也字作巳無而朝見於齊王六字足利本與古本同無上也字
一鎰是爲二十四兩也故云兼金一百百鎰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考文古本此十八字作鎰二十兩四字孔本韓本作鎰二十兩也足利本作鎰二十四兩○按作二十兩乃與爲巨室章合
安有君子而可以貨財見取之乎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無可之二字
是則今日之受宋七十鎰爲非也如今日之受宋七十鎰爲是 閩本同監毛本兩七十鎰下並有受薛五十鎰五字
以昭果毅 閩監毛三本足利本同岳本孔本韓本以作戎與左傳合考文古本以上有戒字非
爲王言孔距心語者也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考文古本言下有所與二字
邑有先君之宗廟曰都至不素餐兮 閩本同監毛本刪至不素餐兮五字按不素餐兮章指文也僞疏連解之故出此文
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者詩國風伐檀之篇文也箋云彼君子者斥伐檀之人仕有功者乃肯受祿毛氏云熟食曰餐箋云如魚餐之餐 閩本同監毛本刪去
無使罪麗於民 閩監毛三本同岳本廖本孔本韓本無作毌音義出毌使按作無非也
不用而不去 閩監毛三本同廖本孔本韓本無不用二字而作又考文古本與廖本同又作亦
○註臧武仲段干木○正義曰按魯襄公二十二年左傳云臧武仲如晉雨過御叔御叔在其邑將飲酒曰焉用聖人我將飲酒而已雨行何以聖爲穆叔聞之曰不可使也杜預云御叔魯御邑大夫又武仲多知時人謂之聖云段干木偃寢而軾閭按史記魏世家云魏文侯受子貢經藝客段干木過其閭未嘗不軾也是矣 此僞疏釋章指文也閩本同監毛本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