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鞭影
何收圖籍,丘惜繁纓。
漢蕭何從沛公入關,秦王子嬰來降。諸將爭走財貨之府,何獨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沛公因具知天下阨塞,戶口多少,強弱處並民所疾苦者。
○明宋潛溪邃言曰:“當始皇焚天下詩書,而藏於秦博士者固在也。酇侯乃棄之,而取戶口阨塞之圖,方與咸陽宮殿一火俱盡。悲夫!酇侯,萬世之罪人也。”
衛孫桓子帥師伐齊。與齊遇,敗。新築人救桓子,是以免。衛人賞之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
○縣,音玄。天子樂縣四面,諸侯缺南方,謂之軒縣,即曲縣。繁爲大帶;纓,馬鞅也,諸侯之服。繁,音盤,本作緐。
卞莊刺虎,李白騎鯨。
卞莊子,魯卞邑大夫。性好勇,嘗刺虎。管堅子止之,曰:“兩虎方食牛。牛甘,必爭鬭,則大者傷,小者亡。從傷而刺,一舉必兩獲。”莊子然之,果獲兩虎。齊人欲伐魯,忌莊子,不敢過卞。
○卞,即今泗水縣。
唐李白,天才獨絕。賀知章見其文而嘆曰:“子謫仙人也。”後訪族人李陽冰於當塗。泛舟游采石,大醉,見水中月影。狂叫捉之,墮水而死。後人因建捉月亭弔之。或云騎鯨上天而去,蓋託言也。鹽官徐仲華題詩云:“舟艤江幹弔謫仙,吟風弄月笑當年。騎鯨直上天門去,詩在人間月在天。”
○太白墓在太平府青山北。
王戎支骨,李密陳情。
晉王戎,和嶠同遭大喪。王雞骨支牀,和哭泣備禮。武帝謂劉仲雄曰:“卿數省王、和否?聞和哀毀過禮,使人憂之。”仲雄曰:“和嶠雖備禮,神氣不損;王戎雖不備禮,而哀毀骨立。臣以和嶠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應憂嶠,而應憂戎。”
晉李密,字令伯。父早亡,母更適人,鞠於祖母劉氏。武帝徵爲太子洗馬。密上表陳情,乞賜歸養。其警句云:“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爲命,是以區區不能廢遠。”帝覽表嘆曰:“密不空有此名。”下詔褒之,賜奴婢二人,郡縣時給精膳。
○密使蜀,與吳王曰:“願爲人兄。爲兄,事親之日長也。”
相如完璧,廉頗負荊。
趙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請易以十五城。藺相如奉璧入秦,秦竟無償城意。相如乃紿云璧有瑕,取示之。乃令秦王齋五日而受璧,陰使使者懷歸,以身待命於秦。秦王以爲賢,禮而歸之。趙終不與秦璧。
○藺,音吝。紿,音台,同“治”,欺騙,欺詐。
廉頗、藺相如同仕趙。相如位居頗上,頗怒,欲辱之。相如每稱疾引避,人皆恥之。相如語舍人曰:“秦人不敢加兵於趙,以吾兩人在也。吾所爲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仇也。”頗聞之,肉袒負荊,造門請罪,卒成刎頸之交。
○頸,音景。
從龍介子,飛雁蘇卿。
晉文公返國,賞從亡者,不及介子推。推奉母隱於綿山,其從者懸書宮門。曰:“有龍矯矯,遭天譴怒。三蛇從之,一蛇割股。二蛇入國,厚蒙爵士。余有一蛇,棄於草莽。”公曰:“噫!寡人之過也。”求之不出。因焚其山,母子俱死。故號其山曰“介山”。
○子推,原名王光。公飢於曹,推割股食之。食,音寺。其歌不一,今從《呂氏春秋》。
漢蘇武,字子卿。武帝遣使匈奴。迫降不得,屏居北海者十九年。昭帝即位。復遣使至匈奴。常惠夜見漢使,教使者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得雁足繫帛書,知武等俱在某澤中。單于驚謝,遣武等南還。
○常惠,與武同使者。
忠臣洪皓,義士田橫。
宋洪皓,爲大金通問使。至雲中,金人迫使事劉豫。皓曰:“萬里銜命,不能奉兩宮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耶?願就鼎鑊。”粘沒喝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爲皓跪請,乃得流冷山。紹興十二年始歸。
○粘沒喝,金臣名。磔,音窄,裂也。
齊田橫,故齊王榮弟。自立爲王。高帝即位,與其徒五百餘人居海島。帝召之,橫與二客詣洛陽。未至三十里,自殺。二客傳首洛陽,並拜爲都尉,以王者禮葬。橫既葬,二客穿冢自刎,其從五百人俱自殺。聞者皆竊嘆,以爲義士,作《薤露》、《蒿里》之歌哀之。
○歌載《文選》。
李平鱗甲,苟變干城。
諸葛亮軍祁山,李平催督運事。不繼,遣人呼亮還。及還,乃陽驚,以辭已責;又表說軍僞退誘賊與戰。亮因出前後手書,表平顛倒不職。復與蔣琬、董承書曰:“孝起前爲吾說:正方腹中有鱗甲。吾謂鱗甲者,但不當犯之耳,不圖復有蘇張遊說事也。”遂徙平梓潼郡爲民。
○孝起,陳震字。正方,平字。
子思言苟變於衛侯,曰:“其材可將五百乘。”公曰:“吾知其可將,然變也嘗爲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雞子,故弗用也。”思曰:“夫聖人之官人,猶匠人之用木,取其所長,棄其所短。君處戰國之勢,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不可使聞於鄰國。”公再拜曰:“謹奉教。”
景文飲鴆,茅焦伏烹。
宋明帝疾篤,賜王景文死。敕至之夜,景文方與客棋。看敕訖,置局下。待爭劫竟,乃斂子納奩中。已畢,徐言:“奉敕賜死。”因出敕示客,而舉賜鴆。乃謂客曰:“此酒不可相勸。”遂仰飲而絕。
○景文,名彧,后兄。美丰姿。袁粲見之,嘆曰:“景文非但風流可悅,乃哺歠亦復可觀。”歠,音綽,指羹湯。
秦呂不韋通太后,恐覺,以舍人嫪毐詐爲宦者,進之。生二子。事覺,夷三族,遷太后於雍,以諫死者二十七人。齊客茅焦請諫,王欲烹之。茅蕉徐前曰:“秦方以天下爲事,而陛下車裂假父,囊撲二弟,遷母於雍,殘戮諫士,桀紂之行不至是。臣恐天下瓦解,無向秦者。”言訖,解衣伏烹。王下殿,手接之,爵以上卿,自駕迎太后歸。
許丞耳重,丁掾目盲。
漢黃霸爲潁川太守。長吏許丞老病聾,督郵白欲逐之。霸曰:“許丞廉吏,雖老猶能拜起送迎,止重聽何傷!且善助之,無失賢者意。”或問其故。霸曰:“數易長吏,有送故迎新之費。且吏掾爲奸,新吏又未必賢,徒相益爲亂。凡治道,去其太甚者耳。”
季漢丁儀,字正禮。曹操慕其才,欲妻以女。丕曰:“正禮目眇,恐愛女不悅也。”後操數與語,甚奇之。責丕曰:“丁掾即使兩目俱盲,尚當妻以女,況但眇乎!是兒誤我。”
傭書德潤,賣卜君平。
季漢闞澤,字德潤,吳人。家貧好學,爲人傭書。所傭既畢,誦讀亦遍。兼通曆數。舉孝廉,除錢塘長,累官至太子太傅。每朝廷大議,經典所疑,必咨訪之。以儒學勤勞,封都鄉侯。初,澤年十三,夢見名字炳然在月中。
○闞,音瞰。
漢嚴遵,字君平,臨邛人。嘗賣卜於成都,日得百錢自給。則閉戶下簾,以著《易》爲事。揚雄師事之,曰:“風聲足以激貪勵俗,近古之逸民也。”富人羅沖資之,勸其仕,不聽。歎曰:“益我貨者損我神,生我名者殺我身。”
○又林閭爲揚雄之師,見《古文苑》。
馬當王勃,牛渚袁宏。
馬當山在彭澤,去南昌七百里。唐王勃省父,舟次馬當,夢水神告曰:“助汝順風一帆。”達旦,即抵南昌。值都督閻伯嶼重修滕王閣。九日,宴賓僚於上,欲誇其婿吳子章才,令宿構序文。故豫請客作,莫敢當者。勃年最少,受而不辭。閻恚,遣使伺句即報。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乃嘆曰:“天才也!”極歡而罷。
晉袁宏,字彥伯。少貧,爲人傭,載運租於牛渚。值中秋夜,諷所爲詠史詩以自適。時謝尚官征西將軍,乘月泛江。聞估客詠詩聲,甚有情致,因遣人訊問。答曰:“是袁臨汝兒郎誦詩。”尚即迎升舟,談論申旦。自此名譽日茂。
○宏或作虎,即宏小字。宏父官臨汝令。
譚天鄒衍,稽古桓榮。
周鄒衍,聞燕昭王好士,乃自梁入燕。昭王作碣石宮,師事之。燕有谷地,美而寒,不生黍稷。衍爲吹律,以溫其氣,黍乃生,因名黍谷。尤好談天事。《戰國策》曰“鄒衍大言天事,號爲譚天衍”是也。又劉向《別錄》云:“騶衍所言五德始終,天地廣大,盡言天事,故稱譚天騶。”
○騶,與“鄒”同。
漢桓榮,字春卿。少習歐陽《尚書》。光武朝拜議郎,授太子經,累遷太子少傅。車駕幸大學,會諸博士,論難於前。榮辯明經義。每以禮讓相厭,不以辭長勝人。帝賜以輜車乘馬。榮大會諸生,陳其車馬印綬。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明帝立,猶尊以師禮,拜爲五更。
○五更,通五行者。
岐曾販餅,平得分羹。
後漢趙岐,字邠卿,京兆長陵人。唐玹爲京兆尹,進不由德。岐數爲貶議。玹恚,欲收歧。岐乃變姓名,於北海市中販胡餅。孫嵩疑其非常人,問曰:“自有餅耶?”岐曰:“販之。”嵩曰:“買幾錢?賣幾錢?”岐曰:“買三十,賣亦三十。”嵩遂載歸。興平中,岐以太僕持節使安惠天下。復與嵩遇,相對流涕。年九十餘,建安六年卒。
唐李林甫,子婿鄭平爲戶部員外郎。一日,林甫見其須髮斑白。謂平曰:“上明日當賜甘露羹。鄭郎若食,縱華皓亦自轉黑。”明日,中使果至林甫第賜食,因以羹食平。一夕斑白盡黑。
○林甫,小字哥奴。
臥牀逸少,升座延明。
晉王羲之,字逸少。郗鑒遣門生求婿於王丞相導。導曰:“往東廂任意選之。”門生歸,白郗曰:“王氏諸郎亦皆可嘉,但聞來覓婚,咸自矜持。惟有一郎在東牀上,坦腹臥食胡麻餅,若不聞。”郗公曰:“此正吾婿。”訪之,乃逸少也,遂妻以女。仕至右軍將軍。
南北朝劉昞,字延明。年十四,就博士郭瑀學。瑀時弟子五百餘人,通經業者八十餘人。瑀有女始笄,妙選良偶,心屬延明。遂別設一席,謂弟子曰:“吾有女,欲覓一快婿。誰坐此者,吾當婚焉。”延明即奮衣升坐,神志湛然,曰:“延明其人也。”遂妻之。
○昞,音炳。
王勃心織,賈逵舌耕。
唐王勃,六歲能文。九歲,得顏師古《漢書注》。讀之,作《指瑕》以摘其失。與盧照鄰、駱賓王、楊炯齊名,號四傑。所至請託爲文,金帛豐積。人或謂心織筆耕。每爲文,先磨墨數升,引被掩面而臥。忽起,一筆書之,初不點竄,時人謂之腹稿。
漢賈逵,字景伯。微時教授爲業,從學者不遠千里,積粟遂至盈倉。或曰:“逵非力耕所得,誦經不倦,乃舌耕也。”明帝朝,給筆劄,使爲《神雀頌》,拜爲郎,與班固同校祕書。
○《南史》:王韶之嘗三日絕糧,執卷不輟,家人怪其不耕。答曰:“我常目耕。”
懸河郭子,緩頰酈生。
晉郭象,字子玄。能清言。王衍云:“每聽象語,如懸河瀉水,久而不竭。”
○裴遐善言玄理,音辭清暢,泠然若琴瑟。嘗與象談,一座嘆服。
漢王聞魏豹反,方東憂楚,未及擊。謂酈生曰:“緩頰往說魏豹,能下之,吾以萬戶封君。”酈生說豹。豹謝曰:“人生一世間,如白駒過隙耳。今漢王慢而侮人,罵詈諸侯郡臣,如罵奴耳。非有上下禮節也,吾不忍復見也。”於是漢王遣韓信擊,虜豹於河東。
○酈生,食其也。
書成鳳尾,畫點龍睛。
南齊江夏王鋒,字宣潁。年四歲,即倚井欄爲書。書滿洗去,更復書。晨興不拂窗塵,先於塵上書。至五歲,高帝使學鳳尾諾,一學即工。帝大悅,以玉麒麟賜之,曰:“麒麟償鳳尾也。”
○鋒封江夏王,姓蕭,作王鋒誤,南齊高帝十二子。
○自晉訖梁以來,東宮上書則曰箋。陸龜蒙云:鳳尾則所諾箋之文也。
唐張僧繇,丹青絕代,於金陵安樂寺畫二龍於壁,不點睛。人問其故。曰:“點之即飛去。”人以爲妄,固請點之。才及一龍,須臾即雷電破壁,騰驤而去,惟未點者在。閻立本至荊州,見其舊跡,曰:“虛得名耳。”再往曰:“猶近代佳手。”三往曰:“名下無虛士。”遂坐臥留宿其下。(按:此注有誤。張僧繇當爲梁代人。)
功臣圖閣,學士登瀛。
唐太宗貞觀癸卯十七年,命閻立本圖功臣於凌煙閣:長孫無忌、李孝恭、杜如晦、魏徵、房玄齡、高士廉、尉遲恭、李靖、蕭瑀、段志寧、劉弘基、屈突通、殷開山、柴紹、長孫順德、張亮、侯君集、張公瑾、程知節、虞世南、劉政會、唐儉、李世勣、秦叔寶凡二十四人,蓋象二十四氣,所以轉天而宏化也。
唐高祖武德三年,以秦王世民功大,擢爲天策上將,令開府置屬。太宗乃開館於宮西,延四方之士,以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李玄道、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蘇勛、于志寧、蘇世長、薛收、李守素、陸德明、孔穎達、蓋文達、許敬宗爲文學館學士。三番更直,暇則訪以政事,討論墳籍,或至夜分乃寢。
盧攜貌醜,衛玠神清。
唐盧攜,貌極醜,嘗以文上尚書韋宙。韋氏子弟輒肆輕侮。宙曰:“盧雖人物不揚,觀其文章有首尾,異日必貴。”後竟如其言。
○又左思貌醜而口訥,遊邀於市,羣嫗唾之,委頓而返。
晉衛玠,字叔寶。神清韻遠,成稱璧人。其舅王武子嘆曰:“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又曰:“與玠遊,若明珠之在側,朗然照人。”仕爲太子洗馬。後移家建業,士人觀者如堵。卒年二十七,時人謂看殺衛玠。
○玠即樂廣婿,世稱婦翁冰清,子婿玉潤。
非熊再世,圓澤三生。
唐顧況,字逋翁,海鹽人。後隱茅山。暮年,一子非熊忽暴亡。況哀悼不輟,乃作詩曰:“老人喪愛子,日暮淚成血。老人年七十,不作多時別。”非熊冥間聞之,以情告冥官。官憫之,復令生於況家。二歲能言冥間聞父苦吟、求再生事。及長,擢長慶進士,官盱眙尉。(按,顧況詩,《全唐詩》爲:「老父哭愛子,日暮千行血。聲逐斷猿悲,跡隨飛鳥滅。老夫已七十,不作多別時。」)
○非熊少時見壞綠裙化爲蝶。
唐僧圓澤,與李源善約遊峨嵋。舟次南浦,見婦人錦襠負罌而汲。澤曰:“此婦孕三年,遲吾爲子。今已見難逃。三日願臨,一笑爲信。後十三年中秋月夜,杭州天竺寺當相見。”及暮,澤亡,而婦乳。三日,往觀,果一笑。後如期往,於葛洪井畔,聞牧童扣牛角而歌曰:“三生石上歸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問澤公健否。答曰:“李君真信士,然世緣未斷,慎勿相近,惟勤修乃復相見。”又歌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去,不知所之。
安期東渡,潘岳西征。
晉王丞,字安期。去官東渡江,道路梗塞,人懷畏懼。王每遇艱險,處之夷然,雖家人不見其憂喜之色。既至下邳,登山北望,歎曰:“人言愁,我始欲愁。”謝太傅曰:“當爾時,覺形神俱往。”
晉潘岳,字安仁,滎陽人。才名冠世,藻思如錦,嘗作《西征》《閒居》等賦。《文選纂註》云:“《西征賦》,岳爲長安令作。岳家在鞏縣東,故言西征,述所歷古跡美惡,以爲勸戒焉。”
○杜少陵有《北征》詩,非征伐之征。
志和耽釣,宗儀輟耕。
唐張志和,字子同,初名龜齡。肅宗朝擢明經,授錄事參軍。親喪,不復仕,往來江湖,自稱煙波釣徒。垂釣不設餌,志不在魚也。陸羽問孰爲往來。對曰:“太虛爲室,明月爲燭,與四海諸公爲友,未嘗少別,何有往來!”御賜奴婢各一,名曰漁童、樵青,俾爲夫婦。顏真卿見其舟敝,欲館之。謝曰:“不願於塵土中埋俠骨也。”
宋陶宗儀,字九成,天台人。至元間,避難華亭,雅好著述。往耕於田,恆攜筆硯,置一甕樹下。遇有所得,書投其中。久之滿貯,則取成帙,題曰《南村輟耕錄》。又著《說郛》。後人漸爲增益,不啻等身。
○一作元人。
衛鞅行詐,羊祜推誠。
秦使衛鞅伐魏,魏使公子邛御之。軍既相拒,鞅遺邛書,曰:“吾始與公子歡,今俱爲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面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邛以爲然。會盟已飲,鞅伏甲士襲虜邛,攻其軍,破之以歸秦。惠王恐,割河西之地以獻,遂去安邑,徙大梁。
○邛,音昂。
晉羊祜,字叔子。鎮襄陽,綏懷遠近,甚得江淮之心。在軍輕裘緩帶,身不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數十人。與吳將陸抗對境,使命交通,不爲掩襲之計。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嘗出軍行吳境,刈穀爲糧,計所侵送絹償之。遊獵常止晉地,若禽獸先爲吳人所傷,而爲晉兵所得者,皆封還之。
林宗傾粥,文季爭羹。
漢郭林宗嘗止陳國問學,童子魏德公求爲供給灑掃。林宗偶不佳,終夜命作粥。林宗呵之曰:“爲長者作粥,使沙,不可食。”以杯擲地,如是者三。德公無變容,反有悅色。林宗曰:“始見子之面,今乃知子之心矣。”遂成妙學。
齊高帝既爲齊王,置酒爲樂。羹膾既至,崔祖思曰:“此味爲南北所推。”侍中沈文季曰:“羹膾吳食,非祖思可解。”祖思曰:“炰鱉膾鯉,似非勾吳之詩。”文季曰:“千里蓴羹,豈關魯衛!”帝悅甚,曰:“蓴羹故應還沈。”
○千里,湖名,屬今溧陽。
茂貞苛稅,陽城緩征。
一本誤作徵,下平聲十蒸韻,失韻。
唐李茂貞爲鳳翔節度使,賦稅煩苛,油燈皆有徵,遂不許松薪入城,恐以松薪爲光,必減油稅,故嚴禁之。時有優人爲戲語,諷之曰:“臣請並禁月明。”
唐諫議大夫陽城,字亢宗。左遷道州刺史,治民如治家。州之賦稅不登,觀察使數加誚讓,城自署其考曰:“撫字心勞,催科政拙,考下下。”觀察使遣判官督之,城自囚於獄,坐臥一故門扇。判官留一二日,不自安,辭去。後又他遣,所遣官至,遂載妻子中道遁去。
北山學士,南郭先生。
宋徐大正,字德之,甌寧人。省試,過子陵釣臺,詩云:“光武初從血戰回,故人長短尚論材。中宵若起唐虞興,未必先生戀釣臺。”元祐中,蘇軾見之,遂與定交。後築室北山之下,號爲“聞軒”。秦少游爲記,東坡賦詩,人以“北山學士”呼之。
宋雍存,全椒人。隱居不仕,以文史自娛。居城南,號南郭先生。錢公輔遊山詩:“每從南郭先生到”,謂存也。紹聖初,曾肇爲守,嘗與文字交。
○後漢廖扶憚爲吏,專心經史,居先人冢側,時號爲北郭先生。
文人鵬舉,名士道衡。
南北朝溫子昇,字鵬舉。博學百家,文章清婉,孝莊以爲主客郎中。濟陰王暉業嘗云:“江左文人,宋有顏延之、謝靈運,梁有沈約、任昉,我子升足以凌顏轢謝,含任吐沈。”陽夏守傅標使吐谷渾,見其國主牀頭有書。視之,子升文也。
○庾信至北,惟愛溫子昇寒山寺碑。後還,人問北方人物。信曰:“惟寒山一片石,差堪共語耳。”
南北朝薛道衡,字玄卿。衡聘陳,作《人日》詩云:“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南人嗤之曰:“是底語!誰謂此虜解作詩!”及云:“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方喜曰:“名下固無虛士。”裴獻嘗目之,曰:“鼎遷河朔,吾謂關西孔子罕遇其人,今復見薛君矣。”官至中書侍郎。
灌園陳定,爲圃蘇卿。
陳定,字子終。楚王遣使持金百鎰,聘以爲相。子終謂妻曰:“今日爲相,明日結駟連騎,食方丈於前。”妻曰:“結駟連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過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懷楚國之憂,恐先生不保命也。”於是夫妻遁去,爲人灌園。或云即陳仲子。
宋蘇雲卿,廣州人。紹興間,結廬豫章東湖,人稱曰“蘇翁”。布褐草履,終歲不易;畚礫爲圃,人爭貿之。以故薪米不乏,有餘則以周急。少與張浚爲布衣交,浚爲相,馳書函金幣屬帥漕致之,曰:“此人非折簡可致也。”帥漕力請,期以詰朝上謁。旦,則扃戶闐然,書幣俱在,而翁已遁矣,竟不知所往。
○闐,音翕。圃址在今百花洲。
融賦滄海,祖詠彭城。
南北朝張融,字思尤。所著有《玉海集》。嘗作《海賦》,警句云:“窮區沒渚,萬里藏岸。湍轉則日月似驚,浪動則星河若覆。”以示徐凱之。凱之曰:“卿此賦實超元虛,但懼不道鹽耳。”融即索筆增曰:“漉沙構白,熬波出素。積雪中春,飛霜暑路。”
○木華,字元虛,曾作《海賦》。中音仲。
南北朝王肅,於省中詠《悲平城》詩,云:“悲平城,驅馬入雲中。陰山常晦雪,荒松多朔風。”彭城王勰甚稱其美,使肅更詠,乃失語平城爲彭城。肅笑之,勰有慚色。時祖瑩在坐,即云:“悲彭城,王公自未見。”肅請誦之。瑩即應聲曰:“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屍積石梁亭,血流睢水裏。”肅嗟賞之,勰亦大悅。
溫公萬卷,沈約四聲。
宋司馬溫公獨樂園,文史萬餘卷。晨夕披閱,雖數十年皆新,若未手觸者。嘗謂弟子曰:“賈豎藏貨貝,吾輩惟此耳,當極加寶惜。吾每歲必暴其腦,至啓卷,先視几案潔淨,藉以裀褥,然後敢啓。每竟一板,即側右手大指面襯其沿,而復以次指面捻而挾過。每見汝輩輕以兩指爪撮起,是愛書不如愛貨貝,其人可知矣。”
南北朝沈約,左目重瞳子,聰明過人。聚書二萬卷,撰《四聲韻譜》,以謂在昔詞人,累千載而不悟,而獨窮其妙旨,自謂入神之作。武帝問周舍曰:“何謂四聲?”舍曰:“天子聖哲是也。”
○唐權德輿生三歲即知辨四聲,四歲能賦詩。
許詢勝具,謝客遊情。
晉許詢,字元度。好遊山水,而體便登陟。時人云:“許非徒有勝情,實有濟勝之具。”
○劉尹云:“清風朗月,輒思元度。”
南北朝謝靈運,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嶂數千里,莫不備盡。登躡常著木屐,上山則去前齒,下山則去後齒。嘗自始寧南山伐木開徑,直至臨海,從者數百人。臨海太守王琇驚駭,謂爲山賊。徐知是靈運,乃安。又要琇更進,琇不肯從。其後以叛徙廣州。
○靈運,小字客兒。唐王棨賦:“謝客吟多。”
不齊宰單,子推相荊。
宓不齊,字子賤。魯人,孔子弟子。爲魯單父宰。邑有賢於小齊者五人,不齊師事而稟度焉,故身不下堂,鳴琴而治。既而巫馬期亦宰是邑,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處,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於子賤,子賤曰:“吾任人,子任力。任人者佚,任力者勞,雖治猶未至也。”
介子推相荊,行年十五。孔子聞之,使人視之。還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於湯武;並二十五人之力,力於彭祖。以治天下,其固免矣。以治其國,有不濟乎!”
○荊楚之本號子推,名光,平陽臨晉人。
仲淹復姓,潘閬藏名。
宋范仲淹,吳人。生二歲而孤,隨母適長山朱氏,冒姓朱。大中祥符間舉進士,改本姓。其謝啓曰:“志在投秦,入境遂稱夫張祿;名非霸越,乘舟乃效於陶朱。”時人服其親切。舉進士試《金在鎔賦》云:“如令區別妍媸,願爲金鑑;若使削平禍亂,就請干將。”將相事業,於此可見。
○張祿、陶朱係范雎、范蠡二人更名。
宋潘閬,自號逍遙子;工詩。其《苦吟》詩云:“髮任莖莖白,詩須字字精。”又《貧居》詩:“長喜詩無病,不愁家更貧。”坐盧多遜黨得罪,避潛山山谷寺爲行者。題詩鐘樓,云:“頑童趁暖貪春睡,忘卻登樓打曉鐘。”孫僅見之,曰:“此逍遙子也。”令寺僧呼之,已遁去。
烹茶秀實,漉酒淵明。
五代陶穀,字秀實。幼有俊才,仕周爲翰林學士。嘗買得党太尉家故妓,命掬雪水烹團茶。謂曰:“党家有此風味乎?”妓曰:“彼粗人安得有此,但知銷金帳內淺斟低唱,飲羊羔美酒耳。”陶有慚色。
○党太尉名進。
陶淵明,性恬淡,嗜酒,公田半令種秫。客造輒設酒,若先醉,便語客曰:“我醉欲眠,君且去。”嘗曰:“吾夏日虛閒,高臥北窗之下,清風颯至,自謂羲皇上人。”會鄰家招飲,酒有滓,即脫巾漉之。漉畢,還著之。廬山僧惠遠愛其清逸,招之入社,淵明曰:“許飲即往。”惠遠佯許之。既至無酒,攢眉而歸。
善釀白墮,縱飲公榮。
晉劉白墮,河東人。善釀酒。六月以罌貯酒,曝於日中一旬,味不變,醉則經月不醒。朝貴相餉,每逾數千里,以其遠至,號曰“鶴觴”。青州刺史毛鴻賓賚酒一罌,路逢盜,飲之即醉,皆被擒。時人語曰:“不畏張公拔刀,惟畏白墮春醪。”此見《洛陽伽藍記》。
晉劉公榮,飲酒不論。人或譏之。答曰:“勝公榮者,不可不與飲;小如公榮者,亦不可不與飲;是公榮輩者,又不可不與飲。”一日,阮籍與王戎飲,時公榮在坐,無預焉,而言語談笑則三人無異。或問之,阮曰:“勝公榮者,不得不與飲;不如公榮者,不得不與飲;惟公榮可不與飲。”
儀狄造酒,德裕調羹。
昔帝女令儀狄作酒,進之禹。禹飲而甘之,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遂疏儀狄,絕旨酒。又周有杜康亦善造酒,以酉日死,故今造酒會客忌酉日。濟南舜祠東廡下有杜康泉,康嘗汲此釀酒。
○杜,字子甯。
唐李德裕,字文饒。在中書不飲京城水,悉用惠山泉。時謂之水遞。有僧進曰:“水遞有損盛德。京師昊天觀後一泉,與惠山相通。”因取稱量,與惠山等,乃罷水遞。德裕每食一羹,其費約須三萬,雜寶貝珠玉雄黃朱砂煎汁爲之。至三煎,即去其渣。
印屏王氏,前席賈生。
唐明皇所幸美人王氏,數夢人召飲,言於上。上曰:“此必術士所爲,若再往,以物識之。”其夕,夢中又往,因就硯中濡手印於屏風。既寐,即告上,下令索之,果於東明觀中得手紋,而道士已遁。
○數,朔入聲。
漢賈誼,年少多才。河南守吳公薦之文帝,召爲博士。歲中,超遷至大中大夫。絳灌等毀之,出爲長沙王太傅。帝忽思之,召見宣室,因問鬼神事。至夜半,帝不覺前席,尋嘆曰:“吾久不見賈生,自謂過之,今殊不及也。”乃拜爲梁太傅,上《治安策》。
○吳姓,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