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朝詩集小傳
縉,字大紳,一字縉紳。自唐時家吉水,七百年矣。洪武二十六年進士,授中書庶吉士。高皇帝極愛之,每侍書,至親爲持硯。嘗入兵部,索皂隸,登堂指尚書嫚罵。上曰:『縉以冗長自恣耶?』除御史以苦之。好直言,爲眾忌,上惜之,俾侍父歸,『進學十年後,來事朕。』高皇帝崩,來奔喪,謫河州衛吏。李曹公錄進登華嶽詩,詔待詔翰林。太宗即位,進侍讀學士,直文淵閣,預機務。逾年,進翰林學士,出爲廣西參議,改交趾。八年,入奏事,會上北征,見東宮,辭去,高煦譖之,徵下獄。十三年,瘐死。或云命獄吏沃以燒酒,埋雪中死。公生而穎絕,未能言,即知人教指。夢五色筆,筆有花,如菡萏。五歲時,族祖抱置膝上,戲之曰:『小兒何所愛?』應聲作四絕句,其一曰:『小兒何所愛,夜夢筆生花。花根在何處,丹府是吾家。』蓋記其事也。年十九,舉進士,倚待輒數萬言,未嘗起稿,善爲狂草,揮灑如雨風。才名烜赫,傾動海內。俗儒小夫,讕言長語,委巷流傳,皆藉口解學士。今其集存者,出自後人掇拾,往往潦草牽率,不經意匠,巧遲拙速,遂令學士蒙謗千古,則後死者之過也。古今詩五百餘首,今削而存之如右。
郎瑛『七修類稿』云:『永樂中,中秋開宴,不見月,聖情不懌。學士解縉口占「風落梅」一闋云:「姮娥面,今夜圓。下雲簾,不著臣見。拚今宵,倚闌不去眠;看誰過,廣寒宮殿。」又賦長短句一首,上覽之歡甚,爲停杯以待。夜午,月復明,上大笑曰:「解縉真才子奪天手也!」命宮人滿酌,宣勸,盡歡而罷。』此事,國史、家傳俱未載,實千古君臣美談盛事也,謹識之於此。
士奇,初名寓,以字行,泰和人。以辟召事建文皇帝,入翰林。太宗靖難,改編修,入直文淵閣。歷事獻、景、裕三陵,累官少師、華蓋殿大學士。正統六年卒,年八十。贈太師,諡文貞。國初相業稱三楊,公爲之首。其詩文號臺閣體。今所傳『東里詩集』,大都詞氣安閒,首尾停穩,不尚藻辭,不矜麗句,太平宰相之風度,可以想見,以詞章取之則末矣。『東里集詩』凡五百六十餘首,公手自選擇,其子孫又刻爲續集。李西涯曰:『文貞亦學杜詩,古樂府諸篇間有得魏晉遺意者。』
榮,初名子榮,字勉仁,建安人。建文二年進士,除翰林編修。靖難後,入直內閣。太宗爲更名榮。累官工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加少師,諡文敏。公與西楊、南楊久居館閣,朝廷高文典冊,皆出其手,而應酬題贈之作,尤爲煩富,皆有集盛行於世。國初大臣別集行世者,不過數人。永樂以後,公卿大夫,家各有集。館閣自三楊而外,則有胡廬陵、金新淦、黃永嘉。尚書則東王、西王。祭酒則南陳、北李。勳舊則東萊、湘陰。詞林卿貳,則有若周石溪、吳古崖、陳廷器、錢遺菴之屬,未可悉數。余惟諸公,勳名在鼎鐘,姓名在琬琰,固不屑與文人學士競浮名於身後。我輩徒以先達遺文,過爲尊奉,不能刻畫眉目,反致簸揚糠粃,如石倉十二代之選,亦奚以爲。茲所撰錄,於先代元老大集,或僅存二三,或概從繩削,豈敢如昔人所云,爲魏公藏拙乎?正以向來一瓣香,固自有在,不欲爲齊人之敬王云爾。
溥,字弘濟,石首人。建文二年進士,除翰林編修。靖難後,轉太子洗馬,下詔獄。宣德元年,以太常卿兼學士直內閣,歷官至少保、武英殿大學士。正統十一年卒。諡文定。時稱三楊學士。泰和爲西楊,建安東楊,石首南楊。公中更險難,復還弘文,再入內閣,遲二楊者二十三年。識者謂丙午扈駕一章,勞臣之苦心,亦少概見云。
廣,字光大,廬陵人。父子琪,以御史知延平府,稱循吏,所謂胡延平者也。建文二年對策,建文君親擢進士第一,更名靖,除翰林脩撰。靖難後,直內閣,復名廣,歷講讀翰學,進文淵閣大學士,兼坊學,卒贈禮部尚書,諡文穆。
幼孜,名善,以字行,新淦人。建文元年,進士乙科。授戶科給事中。靖難後,入內閣,改檢討,陞文淵閣大學士,歷官至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居內閣垂三十年。有全集及『北征詩集』若干卷。宣德六年卒。贈少保,諡文靖。
淮,字宗豫,永嘉人。洪武三十年進士。靖難後,以中書舍人召入內閣。上再北狩,以春坊大學士輔東宮。繫詔獄十年。獻陵即位,仍入內閣,兼武英殿大學士。累官少保戶部尚書。宣德二年請老,後再朝京師,賜遊西苑,命主會試。景陵崩,來奔喪。正統十四年卒,年八十三,諡文簡。
儼,字若思,南昌人。洪武末,會試乙科,授華亭教諭。太宗即位,擢翰林簡討,同解縉七人直內閣。永樂二年,陞國子監祭酒。八年,上北征,兼侍講,掌翰林院,輔導皇太孫監國。洪熙元年,加太子賓客,致仕家食,二十餘年而卒,年八十三。公在內閣,持論切直,爲同官所不容;薦公學行,當爲師儒,奪其機務。公學問該博,象緯、占候、曆律、醫卜之說,無不通曉。每承顧問,論成敗得失之故,反復明切,上爲傾聽。守國學踰二十年,老爲儒臣,不得大用,作爲歌詩,多旅人、思婦、屏營吟望之辭,怨而不怒,有風人之遺焉。史家作傳,徒以爲文學老成,稱盛世之耆俊而已,而後世之知公者,蓋鮮矣,斯爲可嘆也。公自言得作文法于郷先生熊釗,釗得之虞道園,故其學有原本。釗字伯幾,富于著述,有『幾亭文集』若干卷。入國朝,膺聘校書會同館,爲公敘『頤庵集』,亦自謂五六十年承事先輩,得敘事書法之指要云。
璲,字汝玉,以字行,長洲人。立中之子也。少而穎異,落筆數千言,文不加點。年十七,中浙江郷試。洪武末,以薦攝郡學教授,擢翰林五經博士。永樂初,進檢討春坊贊善,預修大典。仁廟在東宮,特深眷注,嘗與群臣應制,撰神龜賦,汝玉居第一,解縉次之。汝玉後進,聲名大噪,出諸老臣上,又與解縉、王偁輩互相矜許,遂被輕薄名。仁廟監國,宮寮多得罪,汝玉與徐善述、梁潛輩,先後下詔獄論死。洪熙初,贈太子賓客,諡文靖,遣官祭于其家。
附見
璉,字汝器,璲之兄也。洪武壬子,以會試舉子簡授編修,肄業文華堂,後爲吏部主事,卒。文學不減汝玉,而早卒,不甚著。璲弟璡,字汝嘉,舉明經,爲教諭,召入翰林。洪熙初,入直文淵閣,文譽亞于二兄,詩無足采。
緝,字仲熙,吉水人。洪武庚辰進士,除星子縣訓導。永樂初,入爲翰林檢討,歷官左春坊左庶子。仲熙廉靜嗜學,見異書必露抄雪纂。受知于文廟。嘗患疽,命中官日臨視之。未幾,卒于官。
潛,字用之,泰和人。洪武丙子,舉郷試,授訓導,用薦知四會、陽江、陽春三縣。永樂元年,召修實錄,陞翰林修撰。五年,兼右春坊右贊善。十五年,上北狩,親擇侍從、監國之臣,翰林獨留學士楊士奇,用之爲副。上既巡幸,兩京懸隔,支庶嬖倖,讒搆交作,用陳千戶事,連用之及司諫周冕,逮至,皆殺之,十六年九月也。楊東里墓志云:『用之爲文章,馳騁司馬、韓、蘇,間出莊、騷爲奇。古詩高處逼晉、宋,所著詩文,皆可傳。』
環,字崇璧,莆田人。永樂丙戌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歷侍講,總裁永樂大典。再扈從北巡,受知長陵最深。未及十年而卒。
守,字約仲,以字行,莆田人。官翰林檢討。
棨,字子棨,吉之永豐人。永樂二年進士,廷試第一人。太宗親批所對策,褒美之。詔選進士二十八人進學文淵閣,子棨爲之首。嘗召問典故,奏對如響。應制賦天馬海青歌於上前,子棨獨先成,賜寶帶名馬。軀幹豐碩,飲酒至數石不醉。居長安右門外,因醉不戒於火,延及禁垣,上弗問也。歷侍講、讀學、右春坊大學士。宣德初,進詹事府少詹事,日直文淵閣。踰年,卒於位,年六十一。病革將絕,呼酒痛飲,自爲贊曰:『宮詹非小,六十非夭。我以爲多,人以爲少。易簀蓋棺,此外何求?青山白雲,樂哉斯丘!』子棨爲文章,才思奔放,頃刻千百言,文不加點。楊文貞稱其詩文如『園林得春,群芳奮發,錦繡爛然,可翫可悅。狀寫之工,極其天趣。他人不足,彼嘗有餘。』而王元美『詩評』則云:『曾子棨如封節度募兵,精華雜沓,殊少精騎。』合兩公之論,則子棨之所造,爲可見矣。
英,字時彥,金谿人。永樂二年進士,選入文淵閣讀書。公與泰和,並以慎密受知於上。簡入秘閣,書進呈機密章奏,歷翰林修譔、侍講,再扈駕北征。上曰:『秀才是二十八人讀書者,軍中一切動靜密奏。』事仁、宣至景帝四朝;自講學累官南京禮部尚書。景泰元年卒於位。公爲文章典贍,久在館閣,朝廷大制作,多出其手。有『泉坡文集』。
直,字時儉,泰和人。永樂二年進士,選入翰林讀中秘書,尋簡入內閣,除修譔,輔導皇太子監國。再扈從幸北京,事仁、宣二廟,累官太子太保吏部尚書。天順元年乞歸,越五載卒於家,年八十四,贈太保,諡文端。公方面修髯,器宇宏偉。在翰林三十餘年,與金谿齊名,時稱二王;又以居第在東,稱東王先生。有『抑菴詩集』行世,多至二千三百餘首。
洪,字希範,錢塘人。生八歲,能文章。稍長,從訓導胡粹中授春秋,日記數千言,才思穎發。十八舉進士。永樂初,授吏科給事中,入翰林爲檢討,與修『大典』,歷修撰、侍講。又二年,論五星事,忤胡文穆,左遷禮部儀制司主事,署部事。詔作佛曲序,逡巡不敢應制,爲同列所排,不復進用。晚得末疾卒。當時詞林稱四王,皆有才名,希範與閩人王偁、王恭、王褒也。而希範蚤入,偁最自負,推重希範,不敢以雁行進。希範嘗與修撰張洪論詩,自誦所作,竊比漢魏,張哂而未答,復自謂曰:『終不作六朝語。』張曰:『六朝人豈易及?無論士衡、靈運,且自視比江、沈云何?子詩傍大李門牆,猶未窺其奧也。』希範始屈服,曰:『平生喜讀大李詩,君評我甚當。』修撰,吳中宿儒也,作『學古詩敘』,備載其語,以爲學詩者夸誕之戒云。
忱,字恂如,廬陵人。永樂二年,命翰林學士解縉簡進士穎秀者二十八人讀書文淵閣,應列宿之數。公自陳年少乞預,時人謂之挨宿。授刑部主事,轉越府右長史。宣德五年,超拜工部右侍郎,巡撫江南,陞戶部尚書,改工部,凡二十二年。景泰中致仕。卒年七十三,諡文襄。
懋,字時勉,以字行,安福人。永樂二年進士,讀書文淵閣,授刑部主事。『太祖實錄』成,進翰林侍讀,終國子監祭酒。事獻陵、景陵。再下詔獄,縛送西市;事裕陵,荷校國學門,皆瀕死得釋。致仕,卒於家。年七十七,諡文毅,改忠文。有『古廉文集』十卷;古廉,其自號也。楊慎『詩話』曰:『元武伯衡詠燭剪詩:「啼殘瘦玉蘭心吐,蹴落春紅燕尾香。」爲一時所賞。國朝李古廉詠剪刀詩:「吳綾剪處魚吞浪,蜀錦裁時燕掠霞。深院響傳春晝靜,小樓工罷夕陽斜。」公之直節清聲,而詩嫵媚如此。信乎,賦梅花者,不獨宋廣平也!』此詩不載『古廉集』中。大率前輩別集,經人撰定,恐破壞道學體面,每削去閒情艷體之作,而存其酬應冗長者,殊可歎也!
敬宗,字光世,慈溪人。與李時勉同舉進士,讀中秘書,同除刑部主事,又同入史館,改翰林侍讀。宣德中,起復,轉南京國子司業。秩滿,陞祭酒,官太學二十餘年,諸生多位卿貳,獨久不調,意豁如也。時勉官北祭酒,並以師席著聞,世稱南陳、北李。引年致仕,卒年八十三。諡文定。有『澹菴居士集』。
述,字崇述,吉水人。永樂甲申進士,廷試第二人,授翰林編修,累官左春坊庶子。
敘,字功敘,吉水人。永樂戊戌進士,仕至翰林侍講學士,居禁近二十餘年,多所論列,詔獨修遼、金、元三史,力疾詮次,不少輟。有『石溪集』八卷行于世。國初館閣,莫盛于江右,故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之語。而文集流傳,自東里、西墅、頤庵之外,可觀者絕少,如石溪又其靡也。
幹,字習禮,以字行,廬陵人。永樂七年中甲科,會上北征,明年辛卯,始舉進士,選翰林庶吉士,除檢討,歷侍讀光學,陞禮部右侍郎。人或賀之,答曰:『吾今出爲有司官矣,又奚賀爲?』尋權吏部事,求去益切。出都門日,群公祖道,酒闌執爵,長歌歸去來兮辭,聲出金石,聞者嘆羨焉。天順四年卒,年八十九,諡文肅。
韶,字季篪,以字行。洪武甲戌進士,授行人,陞陝西布政司左參政,召爲刑部左侍郎。永樂中,與修大典。以失出罪人,左遷兩淮鹽運副使。未行,改工部營繕司主事,卒于官。爲人清素,居官少暇,手不釋卷。有集藏于家。
以明,字善蒙,自號曰矇叟,廬陵人。弘文館學士復仁之從子。七歲善聲對,十二能爲辭賦。國初,隱居不仕。中子汝敬入翰林,迎養京師。朝奉天門,見皇太子於文華殿,命大官賜膳。歸郷日,賦詩歌頌太平。生八十六年而卒。
肅,字汝敬,以字行。永樂二年進士,讀書文淵閣,歷翰林修撰、侍講,言時政十五事,降監察御史,超工部侍郎,使交南,還督兩淛漕運,巡撫陝西,致仕。
溥,字德潤,崇仁人。建文二年,試禮部第一,入翰林爲編修。永樂初,陞修撰,遷國子司業。秩滿,清修苦節,官太學幾二十年,不獲敘遷,卒于位。有『古厓文集』。
景,字景彰,以字行,松陽人。洪武中,起家教諭,累官參政,遣戍雲南。建文初,召修『高廟實錄』,陞禮部右侍郎,兼翰林侍講,充副總裁官。靖難後,進學士。永樂六年卒。
洪,字宗海,常熟人。洪武中,坐累,謫戍雲南,帥臣延教子弟,薦爲靖江王府教授。永樂初,授行人,奉使日本、洮岷,賫詔諭緬甸那羅塔,六往始聽命。守使職越二十年,仁宗始召入翰林,改修撰。年七十餘致仕。修撰,國初老儒,貫穿宋人經學。歸田之後,郷邦制作,咸出其手。歌詩非其所長,詩一章出沐氏『滄海遺珠集』,蓋其戍滇時所作。
烜,字日章,以字行,吳江人。受春秋于魯淵。洪武間,以歲貢授黃陂知縣。考最,陞翰林侍讀,同修『永樂大典』。再使交趾,卒于富良江。
儒,字爲已,崑山人。祖熙,字公曁,洪武中同知睢州公武之弟也。父充耘,字次農,以公武死,誓不仕。爲已博學能文,自負甚高。天順初,以薦授中書舍人。嘗在翰林,上命撰『雪賦』甚急,諸公皆束手,儒援筆立就,一時驚嘆。
璉,字廷器,東筦人。洪武中領郷薦,選授教官,知滁州,陞揚州知府,累官禮部右侍郎。有『琴軒集』三十卷,詩十二卷,篇什甚繁,存世所共傳者一首。
敞,字尚文,會稽人。永樂二年進士,選翰林庶吉士,出爲刑部主事,累官至禮部左侍郎。詩名『質庵集』。
達,字達善,無錫人。少孤貧力學。洪武中,舉明經,除國子助教。永樂中,擢翰林編修,遷侍讀學士。達善有盛名,與解大紳、王孟揚、王汝玉輩,號東南五才子。四人者,先後得罪死,達善獨以壽考終。今所傳『耐軒』、『天遊』二稿,詩文皆平薾,不稱其名,何也?達善未仕時,與吳門韓奕先生、王芾孟端、詩僧真性海,偕遊慧山,汲泉瀹茗,孟端作四士圖,公望爲十六韻題其上。公望、孟端一時高士不輕許可,而達善得與四士之列,其風流儒雅,必有大過人者,固不當以文辭末技,輕爲軒輊也。
謙,字伯益,金壇人。洪武乙亥,繇太學生擢刑部郎,知杭州府。永樂中,召爲大理寺少卿。仁宗監國,奏除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及即位,拜大理寺卿。朝退得風疾,卒於位。楊文貞墓志稱其儀觀偉然,瀟灑絕俗,以工詩名於時,善寫山川木石,幽澹簡遠,有倪雲林風致,又爲序其『玉雪齋稿』。
廷玉,名珙,以字行,鄞縣人。得相法於別古厓。洪武間,識長陵於潛邸,登極後,召拜太常寺丞。公於九流百氏,靡不涉究。好爲歌詩,人稱爲柳莊先生。子忠徹,承其家學,由鴻臚寺序班,歷尚寶司少卿,亦有詩集行世。
羾,字雲翰,祥符人。洪武中,由郷舉爲夏官屬,超浙江參政。太宗召爲刑、工、禮三部侍郎,進禮部尚書,改兵部。仁宗即位,又改刑部。楊東里爲作『石田茅屋記』。
宗,字亢宗,以字行,永嘉人。官兵部員外郎。
伯旅,字廷慎,黃巖人。官止刑科給事中。有詩名,所著有『介石稿』。
宗祥,字尚履,黃巖人。少好學,讀書達旦,懸髻屏床以自警。爲諸生,未久即棄去,搆書屋於皚川之上。詩文好古,不自貶以趨世。弟子私諡曰文貞,黃少保志其墓。
直,字敬方,吉水人。嘗中應天府郷試,下第,入太學。子概,登第爲御史,猶列名太學生。仁宗在春宮,聞之嘉嘆,卒用概贈右都御史。初冒胡姓,楊東里有『送胡敬方歸省序』,而『西磵集序』則從熊姓。概巡撫三吳時,人猶稱胡大卿云。
偁,字孟揚。其先東阿人,宋寶慶中,沒於西夏,元賜姓唐兀氏。父翰,用薦至潮州路總管。元末道梗,浮海至閩,留永福山中,爲黃冠十年。國初,有詔徵用,恥事二姓,自引決死。孟揚生六齡,其母手疏先人之蹟,與古今豪傑大略教之。弱冠領郷薦,乞歸養母。母歿,廬墓六年。太宗即位,近臣爭言孟揚,聘至京,待以殊禮,待詔閣下,衣冠甚偉,眾皆屬目。自陳願退處學校,即日有詔授國史院檢討,充大典副總裁。英國公張輔征交阯,奉命參軍事,還守故官。在交阯與解縉交好,坐縉黨,下獄死。縉序其『虛舟集』云:『永樂初,內外儒臣及四方韋布士,以纂修集闕下數千人,求其博洽幽明、洞徹今古、學博而思深如孟揚者,不一二見。然孟揚之爲人,眼空四海,目如曙光,辯若懸河,視餘子瑣瑣,不啻臥之地下。以是名雖日彰,謗亦隨之。余每擬薦自代不果。』孟揚才力器蘊,與大紳略相類,兩人者最相得,交相推許,亦竟同禍。孟揚在獄中,爲自述誄,而極之以呼天之辭,至今讀之者,猶爲隕涕,悲夫!
恭,字安中,閩縣人。少遊江海間。中年葛衣草履,歸隱於七巖之山,凡二十年,自稱曰皆山樵者。王偁爲作『皆山樵者傳』。永樂四年,以儒士薦起,待詔翰林,年六十餘矣。與修大典。書成,授翰林典籍,居頃之,投牒歸。著詩數十卷,號曰『白雲樵唱』。
棅,字彥恢,仕名廷禮,別號漫士,長樂人。永樂初,自布衣召入翰林,爲待詔。九年,始陞典籍。永樂癸卯,卒於官,年七十有四。流傳篇詠,毋慮千餘篇。選『唐詩品彙』九十卷,『拾遺』十卷,議者服其精博。書得漢隸筆法,畫出米南宮父子,時稱三絕。門人林誌志其墓曰:『詩至唐爲極盛,宋失之理趣,元滯於學識,而不知由悟以入,自襄城楊士弘始編「唐音正始遺響」,然知之者尚鮮。閩三山林膳部鴻,獨唱鳴唐詩,其徒黃玄、周玄繼之,先生與皆山王恭起長樂,頡頏齊名,至今閩中詩人推五人,而殘膏賸馥,沾溉者多。』林之論閩詩派,可謂悉矣。推閩之詩派,禰三唐而祧宋元,若西江之宗杜陵也,然與否耶?膳部之學唐詩,摸其色象,按其音節,庶幾似之矣。其所以不及唐人者,正以其摸倣形似,而不知由悟以入也。神秀呈偈黃梅,謂依此修行,免墮惡道。昔人亦謂,日橅蘭亭一紙,終不成書。自閩詩一派盛行永、天之際,六十餘載,柔音曼節,卑靡成風。風雅道衰,誰執其咎?自時厥後,弘、正之衣冠老杜,嘉、隆之嚬笑盛唐,傳變滋多,受病則一。反本表微,不能不深望於後之君子矣。漫士詩所謂『嘯臺集』者,其山居擬唐之作,音節可觀,神理未足,時出俊語,錚錚自賞。『木天集』凡六百六十餘首,應酬冗長,塵坌堆積,不中與宋元人作奴,何況三唐。漫士既以詩遇,出山之後,遂無片什可傳,所謂『不復能歌渭城』者乎!余於漫士詩,僅錄『嘯臺集』者以此。
褎,字中美,閩縣人。嘗爲長沙學官,知永豐縣,召入,預修大典,擢某王府紀善。永樂丙申,卒於官。見高棅輓詩序,閩中十才子稱翰林修譔,殊不詳也。中美與孟揚、安中齊名,其詩殊乏才情,不堪鼎足,或其佳者不傳耳。
亮,長樂人,字景明,故元儒生。明興,累詔不出,作『讀陳摶傳詩』以見志。作草屋滄洲中,與名士王恭、高棅爲文酒之社。
正,字季方。宣德十三年,進士及第。天順元年,以左贊善改兼修撰,直內閣,內批降欽州同知,謫戍肅州。成化初,復本官,留侍經筵。未幾,出爲興化知府。三年,來朝,致仕。卒諡文正。李東陽賓之,其女夫也,刻其遺文,爲『類博稿』十卷。賓之嘗曰:『蒙翁才甚高,爲文章俯視一世,獨不屑爲詩。云:「做詩既要平仄,又要對偶,安得許多工夫?」』其敘『類博稿』曰:『公少以經濟自許,天下亦以此望之。在翰林雖以文顯,而非其志。故氣節蓋天下,功烈震一時,而文章著作,有餘力焉。』前輩持論矜慎,不妄許可如此。
附見
軾,字敬瞻,嘉定人。正統己巳,以天文生從征廣東,除漏刻博士。讀書負經濟,精占候。畫宗郭熙,高古有法。天順元年,岳正忤曹、石,左遷欽州同知,親交莫敢餞別,敬瞻獨遺詩送之,岳和詩見『類博稿』。子愈,舉進士,亦能詩。
登,字元登,武定侯英諸孫也。年七歲,能詩文。永樂末,充勳衛。正統七年,從王驥征木麓川。九年,從沐斌征騰衝。功皆最。土木之難,以都督僉事守大同,虜擁上皇至城下,登陴謝卻之。景泰元年,虜大入,力戰破之,追奔至栲栳山,進封定襄伯。上皇復辟,謫戍甘肅。成化初,復爵。卒贈侯,諡忠武。李西涯曰:『國朝武臣能詩者,莫過郭定襄。』有『聯珠集』行於世。『聯珠集』者,公自錄其詩,而先之以其父鈺曁其兄武之作,凡二十二卷。
附見
郭鈺,字景南。營國第八子,定襄之父也。年十三,作『憫農詩』、『大旱爲霖賦』,傳播都下。太祖召見,敷對詳明,極眷愛之。與李曹公景隆、王駙馬寧,倡和爲詩。方孝孺尤器重其人。贈定襄伯。
郭武,字炅隆。鈺之長子。定襄,其同母弟也。甫總角,仁宗召試以詩,援筆立就,稱旨。力學不倦,以古人自期。官至尚寶司丞。
倫,字秉常,敘州青城人。永樂乙未科進士,任監察御史,以直諫謫戍甘肅。
昂,字景顒,黔寧昭靖王之子,定遠忠敬王之弟。以左都督鎮守雲南。正統間,討平麓川寇任思發。卒贈定邊伯,諡武襄。所著有『素軒集』。嘗輯國初名士官於滇南及謫戍之詩,爲『滄海遺珠集』。
附見
僖,字可怡。昂之子。初授南京錦衣千戶,贈都督同知。
璘,字廷章。僖之子。以都督同知,鎮守雲南,有『繼軒集』。
謙,字廷益,錢塘人。永樂十九年進士。宣德初,授山西道御史。越五年,超行在兵部右侍郎,巡撫梁晉,歷十八年還部。己巳北狩,拜兵部尚書,歷陞少保。裕陵復辟,死西市。茂陵念其忠,賜諡肅愍。事具國史。公少英異,過目成誦,文如雲行水湧,詩頃刻千言,格調不甚高,而奕奕俊爽。田叔禾『西湖志餘』摘其七言今體,如『香爇雕盤籠瑞鴨,燈煇青瑣散棲鴉。』『紫塞北連沙漠去,黃河西繞郡城流。』『風穿疎牖銀燈暗,月轉高城玉漏遲。』『天外冥鴻何縹緲,雪中孤鶴太淒清。』『醉來掃地臥花影,閒處倚窗看藥方。』『渭水西風吹鶴髮,嚴灘孤月伴羊裘。』『野花偏向愁中發,池草多從夢裡生。』皆佳句也。惜不能全篇耳。
循,字德遵,泰和人。永樂乙未狀元。授行在翰林修撰。正統十年,以翰林學士直內閣。景泰中,歷升尚書少保,兼華蓋殿大學士。復辟後,謫戍鐵嶺。有『東行集句』千首。天順五年,譔進皇朝中興四朝神功聖德頌四章,詩二十首,得放還。明年卒於家。
瑄,字德溫,河津人。永樂十九年進士,擢御史,歷大理寺少卿。時人呼爲薛夫子。忤王振,下獄,將殺之。振老奴伏竈下,抱薪而泣,人問之,曰:『聞欲殺薛夫子,故泣耳。』振心動,乃免。天順初,以禮部侍郎兼學士入內閣。未幾,引疾致仕,卒諡文清,從祀孔子廟庭。公正學大儒,不事著述,一掃訓詁語錄之習。顧自喜爲詩,所至觀風覽古,多所題詠。『河汾詩集』多至千餘篇,而今體諸詩尤夥;余所錄,五言古體爲多。
球,字求樂,更字廷振,安福人。永樂十九年進士,除禮部主事。『宣宗實錄』成,改翰林侍講。正統八年,應詔陳言,忤王振,矯旨就朝捽繫詔獄,斧礩交下,糜爛而死。布衣成器,設位龍泉山巔,爲詩文祭而哭之,人名爲『祭忠臺』。
翀,字鵬舉,泰和人。洪武中,以賢良應制,賦『指佞草詩』云:『祗今聖代多賢輔,盡日階前翠色閒。』稱旨,授蘇州府同知。歷山東運副使。少孤好學,從遊於劉子高,得其詩法。宋景濓、劉仲脩皆亟稱之。烏斯道曰:『余遊豫章,會蕭鵬舉於逆旅,聽其誦所爲詩,皆清新典麗。問其師,則劉職方子高也。』楊萬里稱其『少孤好學,居官清直。隨起隨僕,公暇即閉戶讀書哦詩』。有集若干卷。
鎡,字孟勤,泰和人,翀之子也。宣德二年進士,入翰林。景泰三年,以祭酒學士入直內閣,加太子少師戶部尚書。景帝立儲,鎡曰:『無易樹子。』因天變陳言甚切。天順元年爲民。成化初,召用,先卒,復其官。
彬,字道中,寧陽人。永樂十三年進士。天順元年正月,以禮部侍郎直內閣。七月,改南京禮部侍郎。諡襄敏。
驥,字仲房,蕭山人,永樂三年郷舉,起家松江訓導。累官南京禮部尚書,致仕卒,年九十八。諡文靖。鄭曉云:『公性好吟詠,矢口適情,不求雕飾,自有雋味。』
定之,字主靜,永新人。正統元年,進士第一、廷試第三,入翰林。成化二年,以太常少卿兼侍讀學士直內閣,進侍郎。五年,卒於位,諡文安。李西涯曰:『劉文安不喜爲詩,縱其學力,往往有出語奇崛,用事精當者,如「英廟輓歌」及「石鍾山歌」等篇,皆可傳誦。』安磐曰:『劉呆齋以淵博之學,英敏之才,發爲文章,名蓋一時,獨於韻語若未解然者,與其文若出二手。丘瓊臺亦然。」
寧,字靜之,海寧人。景泰五年進士,授禮科給事中。成化中,奉使朝鮮。陪臣朴元亨爲館伴,從遊太平館,靜之賦百韻,朴隨手和之,殊不相下。靜之得『溪流殘白春前雪,柳折新黃夜半風』之句,朴乃閣筆曰:『不能屬和矣。』在省垣,與葉盛、林聰齊名,大臣忌之,出爲汀州知府,與岳正同日拜命。致仕家居,凡三十年,無子。有二妾曰寒香、晚翠,剪髮自誓,不下樓者四十年,詔旌爲雙節。靜之題士女圖落句云:『陽春宛宛白日暮,空抱花枝歸洞房。』人以爲詩讖。
佑,字宗吉,錢塘人。楊廉夫遊杭,訪其叔祖士衡于傳桂堂,宗吉年十四,見廉夫香奩八題,即席倚和,俊語疊出,其『花塵春跡』云:『燕尾點波微有韻,鳳頭蹋月悄無聲。』『黛眉顰色』云:『恨從張敞毫邊起,春向梁鴻案上生。』『金錢卜歡』云:『織錦軒窗聞笑語,採蘋洲渚聽愁吁。』『香頰啼痕』云:『斑斑湘竹非因雨,點點楊花不是春。』廉夫嘆賞,謂士衡曰:『此君家千里駒也。』因以鞋杯命題,宗吉製沁園春一闋,廉夫大喜,命侍妓歌以行酒,歡飲而罷。洪武中,以薦歷仁和、臨安、宜陽訓導,陞周府右長史。永樂間,下詔獄,謫戍保安十年。洪熙乙巳,英國公奏請赦還,令主家塾,三載放歸。卒年八十七。宗吉風情麗逸,著『剪燈新話』及樂府歌詞,多偎紅倚翠之語,爲時傳誦。其在保安,當興河失守,邊境蕭條,永樂己亥,降佛曲于塞下,選子弟唱之,時値元宵,作『望江南』五首,聞者淒然泣下。又有『漫興』詩,及『書生嘆』諸篇,至今貧士失職者,皆諷詠焉。
附見
士衡,錢塘人,宗吉之叔祖也。
衡,字孟平,仁和人。洪武中,爲錢塘學訓導,遷山東。庚辰秋,權停江北五布司學校,賫印納禮部,授谷府奉祀。卒于長沙。孟平刻意于詩,日課不輟,又喜爲小詞,善于俳謔,瞿宗吉極推之。
雲翰,字彥翀,仁和人。至正九年郷薦,除平江路學正,不赴。洪武初,除成都府學教授,以乏貢舉,謫南荒,卒。歸葬西湖。瞿宗吉作詩送之,云:『一去西川隔夜臺,忍看白璧瘞蒼苔。酒朋詩友凋零盡,只有存齋冒雨來。』彥翀於宗吉爲大父行,彥翀作梅詞『霜天曉角』、柳詞『柳梢青』各一百首,號『梅柳爭春』,宗吉一日盡和之,彥翀驚嘆,呼爲小友,宗吉以此知名。
輿,字行中,仁和人。洪武初,上書論時務,稱旨,授刑部主事。弟輅,字行素。兄弟咸有文名,所著有『聯輝集』。
林,南海人,初名觀善。以南昌教授,擢吏部驗封主事。太宗改名林。後坐法。謫戍保安,遇赦,晚居杭州。
禎,字昌祺,廬陵人,父伯葵,號盤谷釣叟,有詩名。昌祺弱冠文譽蔚起,與曾子棨輩聲名相頡頏。永樂癸未進士,簡翰林庶吉士,與修『永樂大典』。同事者推其該博,僻書疑事,互相諮決,必以實歸,授禮部主客郎中。仁宗監國,命權知部事,藩憲員闕,以才望特簡出爲廣西左布政。父喪服除,改河南。丁內艱歸。宣宗命奪喪乘傳赴官,風疾增劇,不待引年,堅乞致仕。生平剛嚴方直,居官所至有風裁,服食清約,足跡不至公府。富于才情,多所結撰。效瞿宗吉『剪燈新話』,作『餘話』一編,借以伸寫其胸臆;其歿也,議祭于社,郷人以此短之,乃罷。白璧微瑕,惟在閒情一賦,其然豈其然乎!安磐曰:『餘話記事可觀,集句如「不將脂粉涴顏色,惟恨緇塵染素衣。」「漢朝冠蓋皆陵墓,魏國山河半夕陽。」對偶天然,可取也。』
軒,字士昂,鄱陽人。永樂初,以天官學,召入欽天監。家於秦淮。景泰辛未進士,以吏科給事,往撫川寇,謫壽昌知縣。以太常少卿,再掌欽天監;以右副都御史,總制松藩。歷陞南京吏部尚書,致仕。詩有唐人體裁,書法遒勁。
楷,字式之,慈溪人。永樂甲辰進士。累官南院右僉都御史。生平自喜爲詩。在閩提督軍務,作詩曰:『除夜不須燒爆竹,四山烽火照人紅。』爲言者所劾而罷,不自悔也。李西涯曰:『楊文貞公精于鑑識,尤慎許可,序張式之詩,稱「最哉乎楷」而已。』國初詩家,遙和唐人,起於閩人林鴻、高棅。永、天以後,浸以成風,式之遍和唐音,及李杜詩,各十餘卷。又有并和瀛奎三體諸編者,塵容俗狀,填塞簡牘,捧心學步,祗供噦嘔。昔人有言,賦名六合,已是大愚,其此之謂乎!余之此集,概從鐫削,不惟除後生之惡因,抑亦懺前輩之宿業爾。
大年,字壽卿,臨川人。用薦授長洲仁和教官。父同文,洪武間進士,翰林侍書,改中書舍人。壬午六月,以迎鑾暍死。壽卿,父卒後五月乃生。一目重瞳,長身紫髯,博通經史,儀觀偉然。篤意古文,尤攻唐詩,書法率更、承旨兩家,嘗署其桃符,高自稱許,爲上官所惡。秋闈考文,四省交聘,咸以病辭。景泰六年,徵詣翰林,修實錄,卒於京師。病革,留詩別王冢宰直,有『鏡中白髮難饒我,江上青山欲待誰』之句。冢宰聞而哀之,爲志其墓。
榮,字華伯,江陰人。舉進士,終戶部郎中。華伯在景泰間,盛有詩名。居郎署二十年,朝騎甫歸,持牘乞詩者,擁塞戶限。日應百篇,風馳雨灑。今所傳卞郎中集,往往率易凡近,叫囂隳突,但以敏捷爲能事,無可諷詠者。國初永、宣後,風尚大都如此。嘗見一小說云:華伯嘗作無題詩,風懷跌蕩,爲緝事者所得,遂至罷官。詩亦穠麗可誦,今忘之矣。薛章憲墓志,亦不及此事。
庠,字惟周,湖州人。
廣,字惟勤,庠之弟也。嘗爲本郡安吉縣醫官。自號半隱。面如紅玉,目光閃閃,如畫中人。善謔好飲,手抄奇書異傳,不惜示人。吳興丘大祐有詩名,纖麗似溫、李,惟勤一變爲中唐,冲淡類韋、柳,張淵子靜其所造就也。成化辛丑歲卒。朱存理作『唐半隱小傳』。
吉,字大祐,歸安人。天性澹約,遊眺吳越山水間,飄然遠俗。其詩纖麗,主溫、李,爲吳興詩人領袖。唐惟勤、張子靜繼之。陳頎永之曰:『吾郷陳士英,有白紙聚扇,中夾紙剪梅花一枝,照之宛然可見。題詩者多不稱意。一日予與大祐過士英,士英即以此扇求題。童子擎楊梅噉客,不數顆,大祐遽呼筆研,題曰:「露下銀河月上遲,梨花雪裡夢醒時。水晶簾在瓊樓上,惆悵何由會玉肌。」時號爲絕唱。古人七步成章,觀此亦不足異也。』
鼎,字伯器,嘉善人。博極經史,爲弟子師。例當以掾曹得官,謝病歸。正統中,大征閩寇,沐陽伯金忠參贊軍務,辟置幕下,議進取方略,多見用。嘗與千戶龔遂奇,從數騎入尤溪山寨,降其眾而還,幕府不知也。寇平,遇土木之難,格其賞,久之,授沐陽典史,坐累下獄。事白,致仕,以老壽終。沐陽師次杭州,四明章文仲來謁,曰:『聞幕下有周鼎奇才,願與之角。』沐陽出南征百韻詩,朗誦一過,各書一通,上之,不遺一字。伯器曰:『能從末句倒誦至前乎?』章謝曰:『服矣。』罷官後,乘小舟遨遊三吳,賣文爲活。吳中墓志譜牒,皆出其手,造請填咽。晚年,起家爲富翁。年近九十,修『杭州志』,燈下書蠅頭字,界畫烏闌,信手與目,不折紙爲範,毫髮不爽。門人最有名者,松陵史鑑,用柳文例,志其墓曰『桐村繭室記』,蓋石文。
綬,字公綬,嘉善人。天順末進士,拜監察御史。成化初,出知永寧府,解官歸。公綬善書畫,初水墨,後遂進唐品,得古意。作滄江虹月之舟,遊泛吳、越間,粉窗翠幕,擁僮奴,設香茗,彈絲吹竹,讌笑彌日。家設亭館稱是,作室曰『丹丘』,自稱丹丘先生。人望之亦以爲神仙云。
泰,字士亨,錢塘人。正德間,隱居不仕,以詩詞名一時。其門人陸昂伯偁、馬洪浩瀾爲冠。於時以爲陸得其詩,馬得其詞。王元美『詩評』曰:『士亨,錢塘名俊,蚤蹈高潔,歌詩宏富清新,未脫宋元之習。浩瀾少出其門,尤擅詞學,燁燁勝之。』
昂,字元偁,錢塘人。少遊菊莊之門,有『吟窗涉趣窺豹錄』若干卷。
洪,字浩瀾,仁和人。善詩詠,而詞調尤工。皓首韋布,含吐珠玉,褒然若貴介王孫也。其詞有『花影集』,自謂四十餘年,僅得百篇。又有『和曹堯賓遊仙詩』百首,一時盛傳之。
璠,字仲璵,錢塘人。隱居西湖,與菊莊爲詩友。
阜,字時登,號古厓,縉雲縣人。天順間舉人,延平訓導。吳匏庵極推之。
禎,字景祺,華亭人。洪武中,以稅戶子弟,舉爲禮部主事。永樂中,歷官河南右參政,謫知交阯丘溫縣,卒于官。
附見
裕,字景容,景祺弟也。洪武丁丑,應薦入京,以母喪歸,累詔不起。與陶九成、顧謹中諸人有『倡和集』。
進,字孟昭,嘉興人。官訓導。泰順間,海鹽有李孟璿與其弟季衡,皆能詩,與孟昭倡和。季衡之子景孟,舉景泰甲戌進士,錄其詩爲『皇明正音』,附于先輩名家之後,大率皆『兔園冊』中陳言長語。孟璿有『題童居士雲深處』一首,李于鱗『詩刪』亦收之,落句云:『欲掃氤氳陪杖屨,重來只恐路難尋。』亦卑下之調也。
顥,字漢昭,四明人。秀民之孫也。移居嘉興。
綸,字允言,嘉興人。
悅,字用和,嘉禾人。曾以漕粟入官。又嘗輯一時名士之詩爲『士林詩選』,大率景泰十才子之流,而丘吉、二唐、李進、陳顥、姚綸皆與焉。詩之格調,與『湖海耆英』相類,用和亦可方吳之徐用理也。
芾,字孟端,無錫人。少爲弟子員,免歸。洪武戊午,徵天下罷閑弟子員入官,以事累,謫戍朔州十餘年。永樂初,以善書薦,供事文淵閣。十年,拜中書舍人。明年,扈從北京。又明年,卒于官舍。孟端襟度蕭爽,工于繪事,遊覽之頃,遇長廊素壁,索酒引滿,淋漓揮灑,有投金帛購片楮者,拂袖而起,至詬詈弗顧。嘗在京邸,與一商人鄰居,月下聞吹簫聲,甚喜,明日往訪其人,寫竹以贈,曰:『我爲簫聲而來,以簫材報之。』其人甚不解事,以紅氍毹爲餽,乞再寫一枝爲配,孟端大笑,取前畫裂之,而還其餽。沈啟南題孟端畫竹,詳記其事。陳頎永之曰:『玉峰夏太常仲昭,亦善寫竹。仲昭寫竹遍四方,餽遺無所不受。』二人寫竹,著名一代,而識者不甚予仲昭,畫之繫于人品若此。
謹,字公謹,崑山人。洪武中,謫居雲南。與王學士景善,用景薦,爲應天府推官。未幾,左遷湘陰丞,尋罷。僑居金陵,性高潔,耽吟詠,工繪事,搆獨醉亭,賣藥自給,以詩畫終其身。
宗,字宗彥,以字行,松江人。洪武中,官王府長史,謫戍滇南,有『菊莊集』三卷。
應,字德乾,吳郡人。洪武中,應求賢詔,選入文華堂說書,除江西布政司參議,改山東,卒。詩名『東磵集』。
奕,字弘道,吳江人。秀目美髯,貌若玉雪,議論英發,文詞高古。至正中登進士,調饒州錄事。洪武初,任御史,出知贛州府。坐事,謫甘肅二十餘年。永樂初,以蹇義薦,召還。有『吳樵稿』。
文泰,字文度,吳縣人。性耽于詩,常從事幕府,文書堆案,一無所省,與同郡丁敏遜學爲友,無日夕吟不休。兩人嘗閉戶共爲詩,人見其終日突無煙,往視之,兩人方瞠目相對,忘其未食也。文度,洪武中同知涿州,坐累謫徙雲中,卒。遜學,老于教授,固窮自好,詩不甚傳。
敏,字遜學。弘治中,吳人張習企翺『跋張來儀集後』云:『吳中之詩,一盛于唐末,再盛于元季,繼而有高、楊、張、徐及張仲簡、杜彥正、王止仲、宋仲溫、陳惟寅、丁遜學、王汝器、釋道衍輩,附和而起,故極天下之盛,數詩之能,必指先屈于吳也。』先輩推重遜學如此。今人不復知其氏名,可歎也!余故錄一詩,以識其人焉。
文,字宗文,長洲人。洪武中舉賢才,以母老辭歸。永樂五年,用梁時薦,除鄱陽知縣。性剛嚴,不阿權貴,坐謫,久之赦歸,卒。有『慎獨齋集』。
時,字用行,長洲人。其父貧無行,以博得婦,生子。逾年,又博而負,人攜之去,隨其母長,乃走會稽山中讀書。洪武中,以善書,選授岷府紀善,遷翰林典籍,修『永樂大典』,充副總裁。
繼,字嗣初,吳縣人。生十月,父汝言坐法死,母吳自誓立孤。稍長,令從王行、俞貞木遊,貫穿經學,人呼爲陳五經。奉母至孝,有司上其事,使御史廉之,方隨母抱瓮行灌,傴僂甚恭,母以壺漿予之,拜而後飲,上尤嗟異,以爲有禮。初開弘文閣,用楊士奇薦,即日驛召,授翰林五經博士,領閣事,預修兩朝實錄,進檢討。時被知遇,每有顧問,必在上左右。踰年,引疾致仕。老而居吳,多聞故實,德尊行成,咸仰爲宗工焉。嘗論作詩之法,云:『作詩必情與景合,景與情合,始可與言詩。如「芳草伴人還易老,落花隨水亦東流。」此情與景合也。「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此景與情合也。』嗣初爲文,根義理、辯體製、嚴矩矱,過自矜重,不爲苟作。其于詩,似不甚經意,而持論如此。蓋國初前輩,風聲未遠,得之師傳者爲多也。子寬、完,皆以詩名。
紳,字孟書。其先自泰州徙吳。父中,字孟則,娶於陳,爲惟允之女,夫婦皆讀書善琴。孟書與陳嗣初爲中表,少同居,遊同方,學同師,一時儕輩數人,各以所業,更互辨難,俱爲通儒。孟書質醇行端,所藏書皆手自繕寫。郡學士子,願師孟書,延爲訓導,陞鄞縣教諭。
鉉,字宗器,長洲人。永樂中,以善書徵入翰林。明年,中順天郷試,授中書舍人,預修三朝實錄。在翰林,歷官至少詹事,卒於位。成化初,諡文恭。平生端謹靜退,老而好學,詩文爲詞林所推。文徵仲稱其爲詩,一字不安,更數月必改定,其矜重如此。其家刻『假庵詩集』殊寥淺,不滿人意。或云,公詩燬於火,所傳皆非其佳者。
有貞,初名珵,字元玉,吳縣人。宣德八年進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歷春坊諭德,以僉都御史治河張秋。天順改元,用迎復功,即日拜華蓋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掌內閣事,封武功伯。未幾,下獄,編戍金齒,三年赦還,卒於吳。事具國史。公器質魁傑,文武兼資,于天官、地理、河渠、兵法、風角之書,無不通曉,志在經世,詩文取通達,不屑爲雕章飾句。晚遭屏廢,放情絃管泉石之間,好作長短句,以抒寫其抑塞激昂感慨,有辛稼軒、劉改之之風。草書奇逸,自負入神,登山臨水,釃酒悲歌,筆墨淋漓,流傳紙貴。至今吳下推風流儒雅,亦必以武功爲領袖云。
玨,字廷美,長洲人。況鍾守吳,簡名家子爲掾,廷美在選中,辭不願爲吏。鍾喜,令補博士弟子。宣德中,中應天郷舉,除刑部主事,遷山西按察司僉事。居三載,即棄官歸。年甫五十。操履清白,老而好學,工於唐律,時人稱爲劉八句。行草師李邕,畫師黃鶴,皆得古人筆意。精於鑑古,訪求甚富。殘縑斷墨,靡不藏弆。累石爲山,號小洞庭,倣盧鴻一草堂圖,釐爲十景,圖系以詩,所與唱和者,徐武功、沈侗軒、沈白石而已。曾孫布,舉進士,刻其詩曰『完菴集』,吳原博序之。
昌,字欽謨,吳縣人。早歲穎悟。過目不忘,嘗避雨染肆,閱其簿籍,已而染肆火,書以畀之,不失毫髮。舉進士,對策忤時宰,抑置二甲,授南京工部主事。景泰初,詔選儒臣纂修宋元史,欽謨與崑山張和在選中。史事寢,復舊任。越五年,朝廷復敕憲臣提督學政,復與和俱拜按察副使以行。欽謨得河南,再考,擢廣東布政司左參政。居艱服闋,卒于家。欽謨博學多聞,勤于纂述,在中州著『河南志』,以先代金石遺文,多在汴𨿅間,網羅放失,作『中州名賢文表』。他如『懸笥璅探』、『蘇州續志』、『五臺集』、『炎方慟哭記』,又數百卷,藏于家。欽謨爲郎時,才情最著。『無題』五首,一時傳誦。其他詩可傳者殊寡。子嘉縜,能詩,早夭。楊循吉,其外甥也。
寅,字正夫,華亭人。正統十三年進士,除南京吏部主事,歷郎中二十年,爲副使十六年,終山東右布政使。李西涯曰:『夏正夫、劉欽謨,同在南曹,有詩名。劉有俊思,名差勝,「無題」詩人盛傳之;夏每見卷中有劉詩,累月不下筆,必求勝之。劉早卒,夏造詣益深,竟出其右。然東南士夫,猶不喜夏作,以爲頭巾氣,不知何也。』
和,字節之,崑山人。正統己未進士,廷試擬第一,上偵其眇一目,易置二甲第一,遂謝病歸。久之,授南京刑部主事。景泰中,召纂修秘閣。天順初,還南京,出爲副使,提學浙江。儀範肅然,待諸生有恩義。歿後,淛士數百人,賻哭哀之如父。節之讀書,數行俱下,爲文立就。既仕,猶苦學,讀『漢書』必三十遍。有『篠庵集』行於世。弟穆,同年進士,有吏材,終浙江參政。
庠,字公序,長洲人。少從崑山張和學,門人皆輕之,和贈詩曰:『炳蔚虎豹文,犖犖珊瑚枝。』學子乃改視焉。景泰甲戌進士,除攸縣知縣。頃之罷歸。公序負逸才,在都下會飲於陸孟昭館中,海內詩人畢集,雲間張汝弼拱揖曰:『此過赤壁題驚人句杜先生也。』持酒前爲壽,長安中競呼爲杜赤壁。仕不得志,放情詩酒,往來湖淛間,自稱西湖醉老。有『楚遊江浙歌風集』。公序與卞華伯、張汝弼遊好,詳其詩體,粗豪奔放,不暇持擇,亦卞、張之輩流也。
文康,字時乂。先世自開封徙崑山。長身偉軀,目眈眈光射人。尚友古人,氣蓋一世。登正統戊辰進士。見者咸以公輔期之。觀政大理寺,未久,移疾歸。父母繼喪,宿疾加劇,遂不復仕。家居,枕藉經史,雖病不少休。好爲詩文,指物操觚,頃刻數千百言。稿成,輒爲人持去,或爲編類成,見即火之。其存者有『平橋集』十八卷,多記載時事。有益勸懲,而文尤簡質,有法度。
昶,字元㫤,上海人。
顥,字惟清,長洲人。正統己未進士,授行在刑科給事中,累官山西布政司右參政。年甫六十,致仕。惟清廣顙修髯,易直強毅,風流談論,最爲人所傾慕。歸田之後,一時耆俊勝集,若徐天全、劉完菴、杜東原輩,日相過從。高風雅韻,輝映郷邦,歷二十年。而惟清最後卒。孫允明撰次大中遺事,有聞於世。
夔,字廷韶,無錫人。天順庚辰進士,累官江西布政使。自幼齡即工詩,博覽群書,有『中齋集』。
言,字公宣,蘇州人。仕爲江陰縣學訓導,擢大理評事,死于工役。
承,字宗振,吳人,公宣之子。束修勵行,弟子從遊者甚眾。
愈,字抑之,嘉定人。漏刻博士軾之子也。天順甲申進士,官止南京刑部主事。能詩善書,尤長於南詞樂府,縱佚不羈,人號爲馬清癡。
用文,名武生,以字行,儀真人,徙句容。六歲賦『萬年松』詩,師爲避席。精醫術,戴原禮薦,授御醫,陞院判,事獻陵于東宮,即位後,特賜諡恭靖。
山,字文靜,吳郡人。河南按察司僉事。
子安,字□□,和州人。有『海天清嘯集』。
溥,字原博,長洲人。祖彥敬,以良醫事太宗潛邸。原博八歲,賦『溝水詩』云:『門前一溝水,日夜向東流。借問歸何處,滄溟是住頭。』人皆以爲聖童。長侍祖父遊學兩京,研覃載籍,尤精天文律曆之學,有志用世。宣德初,授惠民局副使。己巳之變先二年,京師有牛禍,一牛五足,一足生於領,蹄反向上,原博占云:『小人在上夷狄橫。』至是言者交薦,不報。久次,調太醫院吏目,非其志也。其詩初擬西崑,晚益奇縱,悲愁歎憤,一寓於詩。塞雁南飛之什,聞者傷之。於時有晏鐸、王淮、湯胤績、蘇平諸人,號十才子,每推原博爲盟主,湯尤自豪,不可一世,遇原博輒俛首屈服。原博詩『草窗集』上下卷,有『送錢理平還吳詩』,則余六世祖也。
胤績,字公讓,東甌襄武王之曾孫也。年十五六,入學爲生徒,應天尹下學,傳籌召諸生,後至當笞,大呼折尹,聲撼庭木,攘袂走出,題詩府署,闔扉而去。周文襄聞其名,召令作啟事,即日具狀數萬言。文襄上書薦其有文武才,驛召赴京。于少保請試之,立將臺下,摘古今將略及兵事以問,應對如洪鐘,萬眾環視歎賞。于公入對,授錦衣衛百戶,轉千戶,通問裕陵于沙漠。虜大酋脫脫不花問中國事云何,抗對不少屈,又于坐上箕踞岸幘,朗誦所著『平胡論』。虜酋語譯者曰:『彼髯何人哉,恨不殺之耳!』景泰中,用胡文安薦,進署指揮僉事。天順中,爲校事者捃拾下獄,謫爲民,編籍常州。成化初,復官,充參將守禦延綏孤山堡,堡無城堡,戍卒不習戰。丁亥八月,虜大掠子女而東,率麾下百餘人邀虜于境上,眾寡不敵,力戰死之。公讓爲人軒豁倜儻,兩眸睜然,髭奮起如戟。奮髯談論,欲起古豪傑與之友,視世人無如也。爲歌詩,豪放奇倔,援筆揮灑,如風雨晦冥中電光翕焱,人多爲之奪氣。死之日,朝士皆歎曰:『公讓以醜虜一箭,破其書囊,惜哉!』程克勤爲立傳,以謂公讓不死,爲大將提數萬兵,出陰山,其功名不在衛、霍下也。公讓歿未幾,邊人見一大將,盛服鼓吹,擁眾宿郵舍,質明寂無人聲,題詩壁間,有『血污遊魂歸不得,幽冥空築望郷臺』之句,見者知爲公讓手跡也。公讓遊吳中,與六世祖竹深府君契厚,而五世祖益齋府君,實出其門。詩文盈卷軸,互見『東軒集』及譜牒中,謹節而錄之,庶幾吾家故事亦附以不朽焉。
平,字秉衡,海寧人。永樂中,舉賢良方正,不就,與其弟正,俱在景泰十才子之列。少時作『繡鞋』詩,人呼爲蘇繡鞋,今委巷間猶傳之。秉衡論詩甚嚴,嘗言宋一代,今體詩僅王禹玉『元夕』一章,彷彿唐人,猶惜其落句『沾』字不諧,欲改爲『陪』;高青丘詩二千首,近體止取『吳女誦經』一首。然于時好事者,刺取某某八字;管定雪溪律詩云:『禁是莫能爲也。』蓋與許洞詩僧事相類云。
正,字秉貞,平之弟,少從修撰張洪習舉子業。已而棄去,與其兄遊京師,並有詩名。還家,教授弟子甚眾。張寧、祝祺,其高弟也。又有苏忠秉直,亦能詩。
愚,字通理,崑山人。父方,清修好學,積書數千卷,皆親點校。通理博涉百氏,以詩名吳下,與劉溥諸人稱十才子。善行草,曉音律,詩餘、樂府,傳播人口。或勸之仕,曰:『吾非籠絡中物也。』斂跡不出,業醫授徒,以終其身。有『篔籟』、『吳歈』二集。弟魯,字誠學,專攻古學,爲文閎博,一時稱爲作者。
鐸,字振之,蜀人。爲監察御史。與王淮、蘇平兄弟,號十才子。嘗採國朝人製作,爲『鳴盛集』。
淮,字柏原,慈谿人。景泰十才子之一也。長身美髯,博極群書,嘗與湯公讓遇于吳興之慈感寺,皆以辨博相夸詡,對語移日,不相下。及徵青陵臺事,各得其二。柏原問公讓曰:『止于此乎?』復舉其一,歷歷口誦,無所遺,公讓歎服,語太守岳璿曰:『柏原真行秘書也。』好作長歌,下筆輒數十韻,造語奇麗,擅名江湖間。卒年八十。所著有『大愧稿』。
亮,字克明,長洲人。少善爲文,援毫無停思。輕俠無行,嘗薄遊,爲人所擊。周文襄愛其才,訓誡之,乃折節好學,爲名儒。正統初,用郡守況鍾薦,擢吏部司務,遷監察御史。酷嗜書,積至千餘卷,手自鈔錄讎較。譔『詩宗韻海』,未就。克明與湯胤績諸人共集。湯豪伉不可一世,克明每氣凌之,已而相折,又相好也。詩爲劉原博所推,時稱十才子,克明與焉。
忠,字主忠,儀真人。徙句容。太醫院判諡恭靖用文之子也。與其兄主孝,皆有詩名。與蘇平、沈愚唱和,有名於時。當時所稱景泰十才子者,吳下劉溥、中都湯胤績、崑山沈愚、海昌蘇平、蘇正、西蜀晏鐸、四明王淮,其三人爲主忠兄弟,戚里王貞慶善甫,或云洞庭徐震德重也。崑山陸伸題蘇秉衡『雪溪漁唱集』云:『雪溪所與交遊,如金粟公子,蔣淮南,及吾崑沈倥侗,俱有盛名。』集中稱沈愚者,倥侗;主忠者,淮南也;每卷之前,題戚里王貞慶善甫者,金粟也。觀此,則淮南、金粟,在十才子之列,無疑矣。
主孝,字務本,用文之子也。嘗語其子誼曰:『楊仲弘謂作詩取材於漢魏,而音律則以唐人爲宗。』自選其詩曰『樵林摘稿』,其大指蓋如此。
貞慶,字善甫,淮甸人。駙馬都尉永春侯寧之子也。寧,字清真,戚里中以文雅著,嘗與姚少師、釋南洲爲鬭茶之會,有詩流傳長安,以爲韻事。善甫尤工詩,折節好客,劉原博諸人集中所稱『金粟公子』者也。善甫亦十才子之一。
震,字德重,吳人。洞庭鉅族,家世好文。少從陳嗣初學詩,有弔項羽廟、睢陽懷古、輓岳武穆詩,傳播人口。與西蜀晏鐸、海昌蘇平唱和,亦與十才子之列。久之,謝賓客,歸山中,垂簾焚香,雖鄰里無行跡。孫縉,官翰林,有名,王濟之志其墓。
章,字德彰,吳縣人。震之兄也。王守溪撰『徐震墓志』云:『與其兄德彰,日相劘切,學益進。』
淮,字豫源,吳縣人。少業舉子,一試鎖院,即棄去。家貧落魄,天才豪宕,頃刻千百言,見者辟易。合肥徐誌以詩自負,僩然謂吳無人,眾中自誇蘇臺覽古之作。豫源破衣垢帽,援筆屬和,徐意輕之。俄而立成二章,皆出意表,徐噤不敢復言,明日遁去。嘗燕一富人家,牡丹盛開,主人謂曰:『子能用中峰梅花詩韻,賦百篇乎?』豫源信筆成五十首,笑曰:『詩腸枯矣。』亟呼酒沃之,日未昃,竟成百篇,又回文一首。人以爲神。性嗜酒,朝暮不離杯勺。沈醉墮水而死。時有老儒陳體方者,亦嗜酒,有索詩者,醉之以酒,輒有佳句,將死,頭戴野花,肩輿徧遊田間,狂醉三日而逝。其子韶,字大和,一生恆遊僧舍,號無住髮僧,縱酒工詩,名亞豫源,一夕醉死友人家。豫源『牡丹詩』,都玄敬序而刻之。體方詩不傳,韶僅得二首。
韶,字大和,吳縣人。
瓊,字用嘉,吳縣人。從陳繼先生學,博綜古今,爲文和平醇實,本乎理道。詩以博達爲宗。尤善寫層巒疊嶂,師法董源,秀潤可觀。性至孝,父名玉,終身諱玉。嘗刲股已母疾。有司將上其事,請移以旌母節。每求賢詔下,有司輒首舉,郡守況鍾兩薦之,固辭不出。自號鹿冠老人,晚而徙家東原,得朱長文樂圃家焉,學者稱東原先生。戴鹿皮冠,持方竹杖,出遊朋舊,逍遙移日,歸而菜羹糲食,怡怡如也。卒年七十有九。三吳會葬者數千人,門生趙同魯輩私諡曰淵孝先生。同時有邢量用理居葑門,不娶,不畜奴婢,足跡不出里門,於書無所不通。吳中布衣高隱王仲光、韓公望之後,杜、邢實繼踵焉。
翊,字廷佐,長洲人。
晉,字孔昭,吳縣人,號葵丘。工畫山水,重疊爛熳,尋丈之問,不日而就。嘗自戲爲謝疊山、吳原博詩云:『風流前輩杏難攀,謔語空傳謝疊山。』爲此也。性耿介,里人疾之。以繪工起貢京師,僑居金陵廿餘年,以目眚放歸。亦能詩,有『蘭亭集』。
澄,字孟淵,以字行,長洲人。永樂初,以人材徵,引疾歸。好自標置,恆著道衣,消遙池館,海內名士,莫不造門。居相城之西莊,日治具待賓客,飲酒賦詩,或令人于溪上望客舟,惟恐不至,人以顧玉山擬之。晚自號繭庵。卒年八十有八。二子曰貞吉、恆吉。
沈貞,字貞吉,號南齋。恆,字恆吉,號同齋。皆以字行。其父徵士孟淵,好客,多長者之遊,而塾師爲陳繼先生,耳目濡染,蔚有聞望。所居窗几明潔,器物古雅,奇石嘉樹,儼如畫中。風日晴美,兄弟被古冠服,登樓眺望,或時扁舟入城,留止僧舍,焚香瀹茗,累夕忘返。皆善繪事,妙處逼宋人,然自重不苟作。每營一障,賦一詩,必經旬閱歲乃出。皆善爲詩,兄弟自相倡酬,下至僮僕,皆諳文墨。南齋年八十餘,同齋六十有九。同齋則石田先生之父也,吳文定爲表其隆池阡云。
德蘊,字潤玉,雲間人,隱居北郭。好古博學,攻吟詠。相城沈恆吉招致家塾,教其子,即白石翁也。潤玉有女,能詩,以女貞著。
紹先,字宗述,世爲吳人。祖深,字子微,元天曆間處士。父植,字叔方,元末累辟不起。宗述仕王府紀善,謝歸。爲文簡質,書亦清潤。家居後,以筆硯食。人購之,多不與,故尤以少貴。年九十三,與沈貞吉兄弟優遊山澤間,稱遺老焉。
肄,字敏道,長洲人。受學於陳嗣初。正統中,以賢良舉,爲安吉縣丞。解官歸,授徒爲業。父穆,字仲遠,築東郭草堂,讀書不仕。王汝玉嘗爲記,博識古今,吳中宿儒也。
遇,字公濟,號臞樵,吳縣人,善山水,淺絳丹青,種種能之,晚工雪景。永樂末,嘗召見。歸以高年終。吳原博曰:『余數過雅趣堂,臞樵翁出見客,衣冠雅而言貌古,宛有前輩風雅,非今世所謂畫史也。』
玄,字以潛,以字行,吳人。宣德初,徵入爲醫士,未甚知名。院判蔣用文病革,舉以自代,進對稱旨,即日擢御醫。工詩,好琴,有『潛齋集』。
肯,字繼孟,一字寄夢,吳縣人。子昭之孫,芸巳之子也。繼孟少從宋金華學,爲詩文清麗有法,尤長於南詞新聲。卒年八十餘。有『夢菴集』。
寬,字孟賢,檢討嗣初之子。初,惟允兄弟避兵來吳,居船場巷,得朱勔故居,名朱家園,更名錄水。高、楊輩咸有詩題詠陳氏世居焉。與其弟完,字孟英,自相師友。被服甚古,儀觀儼然,郷閭敬之。兄弟皆工詩,頗得唐法。孟賢尤自矜重,日鍛月鍊,不輕下一語。有侍姬辨慧知書,號曰梅花居士。孟賢苦吟,忽忽多所遺忘,姬輒能記之。沈貞吉兄弟,學於嗣初,而石田又受業於孟賢,吳中稱經學者,皆宗陳氏。
曄,字允輝,常熟人。祖甦,字更生,以布衣上疏論星變,撰祭元幼主文,見知於高帝者也。允輝幼而能詩,豪富好客,有顧玉山之風。園亭種荷數十畝,作錦香亭其中。亭苦炎日,以巨艦載大樹,視日所向陰之,林木鬱然,不知爲水榭也。入貲爲浙江都司經歷,與郡守楊貢憤爭,廷鞫日,中官右之,貢罷官恚死,楊南峰記其事。晚自號避菴。允輝江行詩,誤入張東海集中,『六朝遺恨晚山青』,遂爲東海平生警句,今改定爲允輝作。『麓堂詩話』亦載其贈周岐鳳之作,則允輝之能詩審矣。
天順間,吳郡徐庸先生編次永樂以後名人之詩,曰『湖海耆英集』,第四卷載竹深府君詩,題曰:『錢洪,字理平,號竹深,常熟奚川人。』其六世孫謙益謹按故僉事湯公琛、參政徐公俌之誌碣而書之曰:『府君,吳越武肅王之裔,自通州徙海虞之奚川者,八世祖也。明允特達,倜儻好義,賑荒拯溺,活人以萬計,邦人所傳誦也。急病讓夷,布衣憂國。己巳之難,輸馬助邊,人以弦高、卜式擬之。歸而賦詩,寵行者劉公原博、湯公公讓、卞公榮、錢公昕也。性愛竹,種竹數十畝,有堂曰竹深處,日與通人高士,賦詩讀書其中。其爲之賦詩及記者,鄒公克明、晏公振之、祝公維清、聶公壽卿;而賦若詩重出者湯公公讓也。所居奚川,釐爲八景,爲之圖者,沈公啟南;而賦詩者則吳公原博、蔣公芾、李公用和。其載於「耆英集」者,尤公彥達也。』府君之詩,有『竹深遺稿』,藏於家。喪亂之後,幸而僅存。而白石翁奚川畫卷,則既失而復得,小子不肖,遑敢以忍死餘生,稱述祖德,惟是茲帙所登載,咸『湖海耆英』之作,展卷而吾祖之詩儼然在焉,爲後人者,其敢略而弗存乎?謹倣元氏『中州集』錄先大夫東巖之例,庶幾先世風流,附先哲以不朽,而南州之表章吾祖,二百年之後,青簡猶新,亦庶幾曠世而相感乎!柳溪府君者,吾祖之仲兄也,諱寬,字理容,博學修行,兄弟競爽。東谷諸公每並稱之。詩載『耆英集』第三卷,謹附見於後。
『湖海耆英集』云:『錢寬,字理容,號柳溪,常熟奚川人。』
祺,字汝淵,海寧人。以子萃,封刑部主事。
穆,字重深,華亭人。
常,字彥明,吳江人。
庸,字用理,吳郡人。采輯永樂至正統四代之詩,爲『湖海耆英集』一十二卷,鄭亮爲之序。楊君謙曰:『用理本富家,以詩著。其吟詠大抵長於香奩,亦膏粱之餘習也。』用理同時,有賀甫美之、顧亮寅仲、王越孟南、孫寧繼康及常熟陳蒙、吳江吳璩,皆以詩名。
甫,字美之,吳中耆舊。剛明介特,有通變之才,以老儒致產千金。持邦人風俗之柄者數十年。有『感樓詩集』千篇,楊君謙選得數十首,序而刻之。
亮,字寅仲,長洲人。嘗遊名區奧壤,梵宇仙宮。遇異人,得異書,必盡其蘊。郡守況公,因木蘭堂舊址,創書塾,聘爲師,固辭,況躬詣起之。巡撫重臣,皆延訪禮重焉。
越,字孟南,長洲人。孟南與孫繼康,俱享高壽。
寧,字繼康,長洲人。
震,字克威,吳縣人。
箴,字仲規,吳人。
野,字君文,吳人。
閏,字期餘,贛州信豐人。永樂戊戌進士。穎敏不群,預選翰林院,爲忌者所阻。詩名『竹居集』。此詩見『湖海耆英集』。
宜生,字德純,會稽人。宋太宗十三世孫。
雄,字子雲,會稽人。
伯剛,字□□,金華人。
得暘,字孟升,錢塘人。洪武間以文學薦,授教諭。永樂初,召爲宗人府經歷,與修『大典』,進講東宮。博物洽聞,名重一時。所著有『節庵集』。
戣,字桓仲,無錫人。同里楊璿叔璣有挽詩云:『不見丘園起孝廉,白頭蹤跡竟長淹。落日山陽聞弄笛,春風座上想掀髯。』於時傳之。
友同,字彥如,金華人。徙長洲。少篤學,嘗從宋景濓、戴良遊。洪武末,任華亭訓導。永樂初,考滿當遷,用姚廣孝薦,授太醫院御醫。詔從夏原吉治水浙西,預修『大典』、『五經大全』。
迪,字文海,華亭人。
用章,無錫人,自號希微道人。
復亨,松江人,訓導。
傅,字叔訓,吳人。
彥倫,字□□,□□人。
會,字維貞,長洲人。中正統甲子郷試,兩得教職,不就。景泰初,特起爲御史,命下,先一日卒。『容菴集』詩二十三首。
汝章,吳人,有『青崖集』。
辰,字孟時,海寧人。嘉興府訓導,致仕。號石颿歸叟。
永寧,字昇遠,松江人。許穆有『送邵昇遠之官吉州詩』。
韶,字鳳儀,常熟人。生宣德間。有俊才,嘗集藥名,作『桑寄生傳』,邑人至今傳之。傳中有『閨情詩』二首,頗麗。『湖海耆英集』載其他詩不能工也。子奎,字漢文,中吳寬榜進士,官終僉事,吳有詩贈之。
協,字允迪,無錫人。隱居賦詩,與王孟端、王達善友善。有『鳴志齋稿』。
績,字孟熙,山陰人。渙之子,貢友初之甥也。教授郷里,不干仕進。家貧,轉徙無常地,所至署賣文榜于門,有所得,輒市酒。樂賓客,緣手而盡,嘗有客至,呼名,久不出,怪之,其妻方拾破紙以代爇薪,一笑而已。家有西江草堂,人稱爲西江先生。著『嵩陽稿』、『詩律』及『霏雪錄』。
經,字孔升,蕭山人。洪武末,舉明經,除國子助教,致仕。
恕,字如心,渙之從姪。洪武間,爲福建某驛丞,歸隱越山之西。喜爲古文,及篆隸章草。
師邵,字師邵,績之子也。篤志經史。嘗遊京師,徐武功諸公爭欲推薦,力辭。歸里教授,弟子知名者甚眾。
誼,字內敬,山陰人。嘗坐累,遣戍遼陽,守帥賓禮之,使教諸生。宣德初,待詔翰林,與修國史。尋乞歸。開門教授。用子佑封工部右侍郎,以壽考終。
懌,字內悅,誼之弟也。知溧水縣。致仕歸。
遜,字謙伯,山陰人。洪武末,以薦授寧夏水利提舉吏目。壬午還京,拜孟津知縣,改弋陽。坐累,謫戍交阯。復以薦對策稱旨,授文昌主簿。謙伯狀貌魁梧,所至有聲跡。中更顛躓,卒能保全壽考。有『謙齋集』二十卷。
笵,字以中,山陰人。洪武中,膺薦典教公侯子弟,爲李曹公之客,升黃州府同知,卒于官。
庸,字惟中,越人。家貧教授。與唐之淳、劉績、毛鉉,並以詩名,時稱唐、劉、毛、蔡。
鉉,字鼎臣,山陰人。從唐肅授毛氏詩。洪武中,從戍關陝,安貧守道,守帥重之。膺薦,官國子學錄。
嘉,字原亨,山陰人。篤行好古,母病,嘗糞甘苦;未復,不就枕。郷人稱柿莊先生。
勖,字文勉,山陰人。性卓犖不羈,自少好與文士遊。郷先生劉績、王誼、鄭嘉謂曰:『爾欲與我輩遊,須讀書乃可。』感悟力學,遂成名儒。時人稱劉、王、鄭、李。詩宗晚唐,好李義山。
端,字用端,山陰人。古田縣丞。
璨,字蘊之,嵊縣人。嘗從羅頎學,經史一覽不忘,爲詩文操筆立就。天性孝友,父跛不能行,背負終身;弟病癡,養之至老。人以爲古壹行云。
純,字克粹,山陰人。淳雅有儒行,教授于郷,與羅頎、張暠輩,結鑑湖詩社。好遊佳山水,旬月忘返,所至多題詠,惟南明爲尤數。
紘,字孟維,山陰人。博學修行。及門之士著名者,張璨輩二十餘人。
周,字汝濟。紘之子。嘗辟儒官,不就。
頎,字儀甫。紘之孫,周之弟子也。敦篤古道,于書無所不窺,下上今古,成一家之言。褒衣博帶,從容曳履,人不敢以貴勢加之。所著浩繁,稱『梅山叢書』,二百餘卷。
瓛,字惟珍,山陰人。
璧,字貴明,山陰人。
顯,字子榮,山陰人。
倬,字士昭,山陰人。閩縣知縣。
岳,字長山,蕭山人。
瑜,字叔瑜,一字大美,會稽人。授監察御史,後寓烏鎮。宣德中,有烏鎮九老詩。
顯,字仲微,錢唐人。以薦授廣西藤縣知縣。謫戍雲南。沐黔國請除其伍,延爲西席。卒年七十四。張洪序其集,以爲泝長江、徑洞庭、道夜郎、謫昆明,其爲歌詩怪變豪放,有得于遠遊之助云。
敬,字孟莊,錢塘人。
子善,天台人。別本作楊子東,誤也。
粹中,名由,以字行。山陰人。治毛詩、春秋三傳。永樂初,楚府右長史,在王門凡二十年,悉心輔導,及卒,府中皆涕泣。著『讀史筆紀』、『元史續編』,行於世。
昉,字原亮,新城人。
宜可,字伯時,會稽人。洪武初,徵拜御史,出爲山西布政,與參政括蒼王奎,俱謫臨安。奎即王景章也。踰十年,復起爲左副都御史,卒于官。
彝,字宗彝,會稽人。
昶,字光古,覃懷人。
綝,字士林,□□人。
擴,字大量,臨川人。以薦授貴池訓導,升蘇州府教授,在吳與杜東原、徐用理爲文字交。有問吳士者,對曰:『吳中俊乂如林,大魁天下者,必吳寬也。』人以知人歸之。
大,字景元,休寧人。貫穿群經,通趙東山春秋屬辭之學。教授弟子,嘗輯『新安文粹』,撰國朝人歌詩,爲『皇明正音』。成化中,年七十,自爲墓志而卒。
子儀,名文鳳,以字行,歙人。山長仲實次子。生而穎悟過人,以文見重當世知名之士。得從諸故老遊,經史百氏,無不精究。善真草篆隸書。辟教紫陽書院,以文學徵於朝,授知興國縣,擢趙王府紀善,以禮義導翼,數有諫諍。卒年八十六。子儀,與祖元、父仲實,俱以文學擅名,時號小三蘇。爲詩文豐縟閎深,有『梧岡集』。
道,字原庸。錢復亨有『送任原庸先生率諸生背誦大誥詩』云:『偉矣文章伯,賢哉弟子師。』
光霽,字仲濓,泰州人。元末,從張以寧於江淮,授春秋之學。洪武十年,舉明經,爲國子學正。十七年,陞春秋博士。以寧歿於交南,仲濓訪其遺集行世。
績,字世懋,黃巖人。少與兄省,相爲師友。讀書務極底裡,人或以古迂謔之,弗顧也。李文正評之曰:『山人之詩,始規倣盛唐,得宛轉流麗之妙;晚獨愛杜少陵,則盡變其故格,益爲清激悲壯之詞,思極其所欲言者。』
啟,字公明,吉安人。以薦爲教官,召與纂修,廷試大明一統賦,擢爲第一。有『溪園集』。
矩,字仲方,吉水人。洪武三年進士,侍從翰林,除中牟令,遷台州同知,謫戍廬陵。士人李昌祺自陳有志經學,願得矩爲師,起爲廬陵訓導。夏原吉治河蘇松,薦矩爲幕官。用經義治水,吳人稱之。
復,字祖望,進賢人。永樂中,官助教。有『觀光詩集』十卷。
鏞,字聲之,臨江人。時稱才子。
儒,字大賓,鄱陽人。
褧,字仲褧,文江人。撰『詩法』三篇。
璲,字德熙,□□人。
鉉,字□□,□□人。
泰,字文舉,邵武人。永樂中郷舉。正統初,擢監察御史,四川按察使。己巳歲,協守紫荊關有功。景泰、天順間,歷陞右副都御史。
誠,字誠之,番禺人。刑部主事。
不易,字不易,南海人。
彪,字文甫,東莞人。
齡,字景齡,潮陽人。御史詹事府丞,兼史館,官江西按察司僉事。
順,字必華,南海人。沔陽知州。
文,號舟屋,蜀人,寓滇。楊升菴曰:『滇中詩人,永樂間稱平、居、陳、郭。郭詩有唐風,三子遠不及也。』舟屋『登太華寺』詩云:『湖勢欲浮雙塔去,山形如擁五華來。』于時以爲絕唱。
復,字一陽,祁門人。正統間人。
誌,字尚默,閩縣人。永樂中,郷會試皆第一人,廷試第二人。除編修,歷右春坊右諭德。扈從南北,纂修皆與。宣德初,卒於官。少從王孟揚遊,日記數千言,鋒芒錯出,累折其長老,孟楊曰:『此非所以求益也。』爲字尚默以規之。痛自克治,沈潛學問,居官淡於榮進,以雅尚爲朝士所稱。
福,字如錫,昌邑人。洪武中,以郷貢士除主簿,歷龍江衛經歷。上書論大計,超拜工部右侍郎。靖難後,以工部尚書,掌交趾布、按二司事。召還,復以尚書兼詹事。再往還部,改南京戶部尚書,兼兵部,加少保,參贊機務。留都文臣參贊,自公始。正統五年卒,諡忠宣。爲尚書兩京三十九年,在交南十七年。文集十七卷,楊文定、魏文靖爲序。
澤,字孚仲,閩縣人。永樂壬辰進士,超拜河南參政,復參湖廣,擢浙江左布政使,以憂去,復奪情。於浙前後十餘年,奏罷無徵米百三十六萬石、七冶課銀九萬兩,劾去貪守令五十七人。爲權要所中,下獄,得釋。時正統六年也。廢居三十年,年八十餘卒。錢塘吳鼎曰:『公生洪武中,親見劉誠意、宋太史、開尚書風采論建,故其聲跡如此。』公去,北狩變起,其先憂虞亂,至是大驗。然一斥不反,自是藩司之權益輕,碌碌奉官不給,奚暇論繩墨之外乎?
輝,字伯煒,閩縣人。永樂乙未進士,官監察御史,出爲貴州僉事、廣東副使。冰蘖之操,老而愈厲。年七十致仕。善草書,學懷素;善鼓琴。廬陵解縉雅服之。有集十二卷行於世。
珞,字希玉,閩縣人。永樂十年進士,改庶吉士,除刑部主事。宣德初,出知寧波府,上重二千石,特賜敕寵之。在郡數年,政通人和,郡大治。以憂去,闔郡奏留,詔起視事,升浙江參政。未上,卒。
景約,字自牧,閩縣人。永樂中布衣,私諡安素先生。
定,字子靜,閩縣人。洪武中,徵遺逸,不起,削跡東郊,結廬竹嶼,與同時名士王泰、陳亮、鄧誠、陳申,相與賡和。萬曆中,八代從孫原岳刻其『耕隱集』二卷。
源,字叔淵,閩縣人。永樂十六年進士,官當塗知縣。洪武中,爲四輔官者又一人也。
亮,字汝明,閩縣人。宣德八年進士,官戶部主事。有『蒙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