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道德經論兵要義述
    1. 卷之三
      1. 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2. 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
      3. 反者道之動章第四十
      4. 上士聞道章第四十一
      5.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6.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7. 名與身孰親章第四十四
      8.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9.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10. 不出戶知天下章第四十七
      11. 爲學日益章第四十八
      12. 聖人無常心章第四十九
      13.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14.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15.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16.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17.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18. 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
      19.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20. 以政治國章第五十七
      21. 其政悶悶章第五十八
      22. 治民事天章第五十九

道德經論兵要義述


卷之三

朝議郎使持節漢州諸軍事守漢州刺史充威勝軍使賜緋魚袋王真上


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臣真述曰:上德者與道同體,所謂三皇之時,不可得而稱也。故曰不德。下德者,爲道之用,所謂五帝之時,親愛萌生,故曰有德。仁、義、禮者,兼而行之,所謂三王之初,防患救亂之功興矣。若惣而論之,將以理天下國家,以及於身,其揆一也。故曰:三皇五帝之與三王,蓋殊事而同心,異路而同歸者也。是以道、德、仁、義、禮,王者當兼而用之,亦猶五材相資,闕一不可也。

道君所以援古及今、明其失德者,蓋以其干羽寢於兩階,金革興於三代。忠信既薄,玉帛空行優劣於下,衰庶跂及於前古。夫禮失則亂,救亂者,必以禮。亂,猶理也。言禮者,理亂之首也。然道君之意,蓋欲其時,王捨禮而行義,去義而成仁,除仁而尚德,違德而適道,故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是以,去彼禮義之薄,取此道德之厚,將以爲王者之理化也,豈不至哉!故曰:去彼取此。

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

臣真述曰:夫唯道君廣引天地神谷及萬物之得一者,觀其指歸,皆在於戒侯王也。以用也。故若曰:天地無用,其清寧以自安泰,當須常恐有裂發之變也。神谷無用,其靈盈以自恃,當須常恐有歇竭之困也。萬物無用其生成,以自長久,當須常恐有絕滅之時也。侯王無用其貴高,以自強大,當須常恐有顛蹶之禍也。故曰:以賤爲本也。非乎夫不自強大,則不爭;不爭,則兵戰自息;兵戰自息,則長保天祿矣!

反者道之動章第四十

臣真述曰:此言萬物動出芸芸,無不反歸於根。故曰:「反者,道之動。」夫常物之動,動之於動;唯道之動,動之於靜。故曰:「反者,道之動。」反,猶復也。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天地以靜爲心,以動爲用,今反其動,是復其靜也。故曰:「反者,道之動也。」是以,聖人慎其動,而常處無爲,深達歸根守靜之義,乃能知常;能知常,然後能不妄作;能不妄作,故爲之明。又「柔弱者,道之用。」言聖人必用柔弱之道,以勝天下強暴之人也。又物,猶事也。凡天下之事皆生於有,有生於無。是以,聖人常處無爲之事,歸復於靜,則萬物皆得自然生成,不假云爲動作,故曰:有生於無。

上士聞道章第四十一

臣真述曰:若聖與賢猶多品彙,凡百庶士詎知等夷。故道君于此略舉上中下三級,以明識道之深淺爾。文宣王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則上士勤行之志,可得而知矣!又以可上可下之性,故有若存若亡之譏;夏蟲疑冰之談,故有聞道大笑之說。故復建立其言有之曰明道若昧,此言天之德也,雖赫赫在上,常如闇昧也。進道若退,此言地之德也。雖蒸蒸在下,常如卑退也。夷道若纇,此言人君之德也。雖巍巍則天,常同眾類,不自標異,夫如是,故雖上德之君必如溪谷之卑下,虛受納污也。雖大潔白之君,亦常如自居穢辱也。雖廣大悉備,常若不足也。雖欲立德於人,又須常畏人知。故曰:若偷也。雖體道真實,常若渝變也。大方無隅,寧見圭角;大器晚成,不求速達;大音希聲,必震蟄藏;大象何形,無狀之狀。道本無名,強爲之名字,作萬物母,皆假借自然而生育之。故曰:「善貸且成」。夫人君執德謙柔用晦無爲之,若此天下其孰能與之爭,既無所爭則兵革自然戢藏也。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臣真述曰:夫元氣始生,生生不已,故有萬物盈乎天地之間。又萬物之出,莫不皆負背陰肅之氣,抱向陽和之中。中而和者,乃得爲人,故謂之最靈。既靈且智,是能知損益之義。乃稱號其所惡者,蓋欲自取其損以冀其益爾!故曰:「物有損之而益,益之而損。」其是之謂歟!言人之教戒,亦當須取我此義以教戒之言,若不知損益之道,但恃眾、好兵、暴強、輕敵,必當摧辱、破敗、覆軍、屠城。即是失其死所,明矣!故曰:「強梁者不得其死。」夫治天下國家,禍之大者莫過於此。是以云:「吾將以爲教父。」言教戒之重者,亦莫過於此也。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臣真述曰:至柔者,謙虛清靜,所謂自然之氣也;至堅者,剛強運動,所謂有爲之徒也。夫柔靜剛動,弱必勝強,故曰:「馳騁天下之至堅。」若人君能以精微密妙之道,致無爲之理,則無所不入。故曰:「無有入無間。」無爲之事,亦所謂清靜致理,無爲戎馬之事也。不言之教,欲其正身率下,則人從之不待其言也,故曰: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也,又經曰:「行不言之教」是也。然聖人之治,無以加於是乎!又道君歎其當代罕能行之,故曰:「天下希及之。」

名與身孰親章第四十四

臣真述曰:名者,祿位也;爭者,忘其身。貨者,財寶也;貪者,輕其死。夫名疏於身,身多於貨,雖甚愚者,猶必知之,及在得喪之間、與奪之際,則中智之徒盡未能免其惑也。故唯聖人能知戰鬥之可息,不爭其名,知財貨之可足;不害其身、不多藏、不厚亡。是終厥身而辱,殆所不能及,故可以長久也。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臣真述曰:夫聖人雖處萬全之地,亦不矜其成,常若虧缺,故其用也,終無弊敗之憂。雖居至滿之勢,亦不驕其盈,常自謙虛,故其用也,永無窮困之厄。又直於其人、曲於其己,故曰:若屈藏其機,微用其質樸。故曰:若拙際其文詞,絕其給佞,故曰:若訥。且此上文數節,詳其大歸,終本於清靜之德,故引躁靜相形,寒熱相勝之義,以證之。夫清靜者,無爲也;無爲者,亦謂無爲於兵戰之事,乃可爲天下之長也。又經曰:「我好靜而人自正。」又曰:「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皆此類也。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臣真述曰:夫去奔走之馬,糞荊棘之田,非有道歟?四郊多壘,戎馬生於其間,非無道歟?是以人君恣可欲於心,則天下之人皆得罪矣!嗜欲至而不知止足之分,則天下之人皆受禍矣!又人君所欲盡得,則天下之人悉罹於殃咎矣!必也上之人能知足之爲足,則天下之人孰不常足矣!

不出戶知天下章第四十七

臣真述曰:夫人君,則天效地,恭己正南面。無爲於上,垂拱而已;無不爲於下,各有司存自然,百度惟貞,萬物咸若,何必行而後知,見而後名,爲而後成也。

爲學日益章第四十八

臣真述曰:爲學者,謂傳習前王禮法,政令滋章,故曰:日益也。爲道者,謂善閉七門,克持三寶,故曰:日損也。夫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故曰:損之。聖人之道,損有餘奉天下,故曰:又損之。能用此道,自然以至於無爲矣!夫聖人少思寡欲、偃武修文,自然無所云爲也。又天下之利,知無不爲,故曰:而無不爲也。又聖人爲君,常無爲無事,以百姓心爲心,乃可以取天下之心也。及其有事也,則以賦稅奪人之貨財;及其有爲也,則以干戈害人之性命。夫如是,則親離眾叛、國滅人危,又何可以取天下之心哉?故曰:「不足以取天下。」

聖人無常心章第四十九

臣真述曰:「聖人以百姓心爲心」者,蓋所謂以欲從人之義也。「人之不善,吾亦善之」者,謂亦以道德教之,使之爲善。故經曰:「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是也。又「人之不信,吾亦信之」者,言我信不足使人不信,亦以道德教之,使之有信,故曰:德信又在猶察也。聖人察天下常惵惵然不停不息,而爲渾同其心,皆使去惡從善,是以百姓悉傾注其耳目,而視聽聖人之思意,而聖人咸子愛之,故曰:「皆孩之」。既孩撫天下之人,則爲人之父母,明矣!豈有人之父母肯以干戈刑罰,而欲害其子乎!必不然矣!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臣真述曰:動出爲生,休入爲死,十有三者,所謂四關之與九竅也。夫四關者,性命之源流;九竅者,嗜欲之門戶。源流則動靜存其節,門戶則啟閉有其時;順之所以長生,逆之所以致死。又存生者莫過於養,養過者復傷其生,故曰:「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善攝生者,謂聖賢也。伏以道君謙不自言,故曰:蓋聞也。夫聖人之道,利而不害,物豈能傷,故雖之原陸,亦不畋獵而求遇兕虎以殺之;雖入軍中,亦不被帶甲兵而求殺其敵。是以終無角爪鋒刃之患者,以其能和光同塵,調養元氣,存綿綿之道,得生生之理。故曰:「夫何故以其無死地」又末世用兵,置之死欲求不死其可得乎!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臣真述曰:夫乾道無情而生,坤德無情而畜,是以物得流形,勢得化成。故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尊德貴皆自然受天之爵祿也。其孰能有封建者乎,於是王侯則而象之!言王者,當宜生畜長育成熟養覆萬物而不失,其時仍不有其功、不恃其力,絕其宰割、息其鬥爭。夫如是,乃可謂合天之德也。故曰:玄德。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臣真述曰:道始有名,乃爲天下母。王在域中,故象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言王者必當守道育物,塞聰蔽明,則永無勤苦危殆之事;又能見其微細之萌,而防杜之,乃可曰明;又能守其柔弱之道,必終得其強大矣!用其光,言耀德于外;歸其明,謂體道于中。治國治軍,無害於物,何殃之有!故曰:襲常!襲,猶密用也。言王者常當密用斯道也已。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臣真述曰:我者,我侯王也。言侯王有能介然獨知,行於大道,唯所施爲之事正當,最可畏慎爾。言其大道坦然、甚平易而人不行,但好趨其斜徑以求捷速之幸。益欲速必不達,故深戒之!又言朝廷公署,雖甚掃除修潔然,而田野亦甚荒蕪,倉廩亦甚空虛,而戎臣武將不限有功、無功,皆被服羅紈、橫帶刀劍,屬厭飲食、多藏貨賄,專取不足之人。奉有餘之室,此誠所謂盜賊之矜誇,豈可謂大道也哉。此蓋道君深歎衰困之時,天下若此之過,故立此章以切戒之也。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臣真述曰:善建者,謂創業之主,以德昇聞,故一立而不可拔也。善抱者,謂繼體之君,以仁守位,故一持而不可脫也。此一章蓋明其全用修德行仁,以傳萬祀之福,都不在曆數時運、干戈強力以取之也。故經曰:「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又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且自古天皇以降,至於五帝子孫,承繼其位者,多至數萬年,少亦數千歲,暨于三代,雖有辟王傷之,猶得八九百年,然後分崩離析,以喪其國。由是而言,豈有曆數時運、干戈強力者耶!必不然矣!又文王之《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又曰:「文王孫子,本支百世。」故經曰:「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豈不謂然乎!

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

臣真述曰:此言德厚之君,必精全氣和,有如赤子之狀;無機無慮,自誠而明,是以物莫能害。夫毒蟲、猛獸、攫鳥者,喻兇惡賊害之人,言兇惡之徒雖有猛銳鴆毒之氣,終亦不能傷於德厚之君也。又引號而不嗄,和之至者;夫五常畢備,謂之和。故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又生生滋益,乃謂之祥。言君人者,當宜日自損戒其身心,必令柔弱慈哀,不能使氣任力,故爲強梁。《傳》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明其使氣者不可久也。又強者爲壯,壯者則老。師老爲曲,義亦在兹。故戒之早止,令勿復行也。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臣真述曰:夫以道用兵,則知者必不言其機也,言者必不知其要也。故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者,兵之深機也;挫銳解紛,和光同塵者,兵之至要也。並不可得而言也,是以謂之玄同。故聖人之師,以戰則勝,以守則固,非天下之所敵也。然而不敢輕天下之敵,是以遠近者不可得而親疏,惠怨者不可得而利害,等夷者不可得而貴賤,故爲天下之所貴重也。

以政治國章第五十七

臣真述曰:治國者以政;政者,正也。君率以正,孰敢不正?用兵者以奇;奇者,權也。權與道合,庸何傷乎!以無事取天下,無事者,無兵革之事,故曰:「吾何以知其然,以此!」又曰:「天下多忌諱」者,以其漁獵竭澤,禁止多門,財不足於人、利不流於下,下之彌貧,固其宜矣!又使天下之人,皆得肆其權謀,操其利器,非昏而何?昏,猶亂也。民多伎巧,奇物滋起,必蕩上心也。法令滋彰,盜賊多有,人不畏死也。是以,聖人云:「我無爲而人自化。」言無爲兵戰之事,則人安而從化也。我無事而人自富,言無賦役之事,則人理而日富也。我好靜而人自正,言歸根復命而人自正也。我無欲而民自樸,言不爲嗜欲所遷,則自樸矣。

其政悶悶章第五十八

臣真述曰:夫爲君之道,必當隱其聰明、寬其教命,常悶悶然,則民自樸素矣!若上有苛察之心,則其下之人必欺違苟免、不誠不信矣。又福倚禍中,禍藏福內,唯人所召,因事而生,往來勝負之場,追隨寵辱之際,將迎或異,休戚必同,自身及家,自家及國,以至于天下,無大無小,所宜畏慎,唯此倚伏爾!又凡人之情,但欣福來,罕憂禍至,且處禍之時,萬慮思福,居福之地,一不防禍,故曰:孰知其極!矧乃以正爲邪,以善爲祅。故曰:「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聖人自居其方,亦不裁割于人;自守其廉,亦不穢鄙其俗,屈己伸人,故曰:直而不肆。藏明用晦,故曰:光而不耀。

治民事天章第五十九

臣真述曰:嗇,猶愛也。言王者,治人事天,必當以仁愛爲宗,故曰:莫若嗇。夫仁愛之道行焉,則天下早服;天下早服,故謂之重積德;重積德者,以戰則勝,以守則固,故曰: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母,謂道也。謂王者守國有道,自然根蒂深固,以享長生久視之福也。

《道德經論兵要義述》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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