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史類略
    1. 第十七卷 情穢類
      1. 宮掖
        1. 秦宣太后
        2. 辟陽侯
        3. 晉賈后
        4. 鬱林王何妃
        5. 元帝徐妃
        6. 魏靈太后
        7. 唐高宗武后
        8. 韋后
        9. 唐玄宗 楊貴妃
        10. 蜀徐后徐妃
        11. 衛宣姜
        12. 楚平王
        13. 大體雙
      2. 戚里
        1. 濟北王
        2. 館陶公主
        3. 山陰公主
        4. 安樂公主
        5. 虢國秦國等(楊國忠附)
      3. 奇淫
        1. 公孫穆
        2. 容成氏季子
        3. 夏姬
        4. 河間婦
        5. 淫屍
      4. 雜淫
        1. 四面觀音
        2. 張綵
        3. 徐之才 韓熙載
        4. 竇從一
    2. 補遺
      1. 朱溫(補入唐玄宗下)
      2. 兗州人(補雜淫)

情史類略


第十七卷 情穢類


以下宮掖

秦宣太后

秦宣太后愛魏醜夫。太后病且死,令曰:「我死,必以魏子爲殉。」庸芮諫曰:「以死爲無知,何空以生所愛,葬無知之死人。若有知,先王積怒久矣,太后救過不暇,何得更私魏醜夫乎?」太后乃止。

辟陽侯

劉項爭雄,太公與呂后常在楚軍中爲質,舍人審食其從焉,後因與私。既定天下,食其以功封辟陽侯。辟陽侯謹慎,嘗爲外庭解紛。故終呂后之世無患。

以高帝之雄略,呂氏之咆哮,而食其能順事不忌,其亦有過人者矣。

飛燕合德(再見)

趙后飛燕,父馮萬金。祖大力,工理樂器,事江都王協律舍人。萬金不肯傳家業,編習樂聲亡章曲,任爲繁乎哀聲,自號「几靡之樂」,聞者心動焉。江都王孫女姑蘇主,嫁江都中尉趙曼。曼幸萬金,食不同器不飽。萬金得通趙主,主有娠。曼性暴妒,且早有私病,不近婦人。主乃託疾居王宮,一產二女,歸之萬金。長曰宜主,次曰合德,當皆冒姓趙。宜主幼聰悟,家有彭祖方脈之書,善行氣術。長而纖便輕細,善踽步行,若人手執花枝顫顫然,他人莫可學也。號爲「飛燕」。合德膏滑,出浴不濡。善音辭,輕緩可聽。二人皆出世色。萬金死,馮氏家敗,飛燕姊弟流轉至長安。於時人稱趙主子。或云曼之它子。與陽阿主家令趙臨共里巷,託附臨,屢爲組文刺繡獻臨,臨愧受之。居臨家,稱臨女。臨嘗有女事宮省,被病歸死,飛燕或稱死者。飛燕姊弟事陽阿主家爲舍直,常竊效歌舞,積思精切,聽至終日,不得食。且專事膏沐澡粉,其費亡所愛。飛燕通鄰羽林射鳥者。飛燕貧,與合德共被。夜雪,期射鳥者於舍旁,飛燕露立,閉息順氣,體溫舒,亡疹粟,射鳥者異之,以爲神仙。

飛燕緣主家大人,得入宮召幸。其姑妹樊嬺,爲丞光司帟者,故識飛燕與射鳥兒事,爲之寒心。及幸,飛燕瞑目牢握,涕交頤下,戰慄不迎帝。帝擁飛燕三夕,不能接,略無譴意。宮中素幸者,從容問帝,帝曰:「豐若有餘,柔若無骨,遷延謙畏,若遠若近,禮義人也。寧與汝曹婢脅肩者比耶。」既幸,流丹浹席。嬺私語飛燕曰:「射鳥者不近汝邪?」飛燕曰:「我內視三日,肉肌盈實矣。帝體洪壯,創我甚焉。」飛燕自此特幸後宮,號趙皇后。帝居鴛鴦殿便房,省帝簿,嬺上簿,因進言:「飛燕有女弟合德,美容體,性醇粹可信,不與飛燕比。」帝即令舍人呂延福,以百寶鳳毛步輦迎合德。合德謝曰:「非貴人姊召不敢行,願斬首以報宮中。」延福還奏,嬺爲帝取后五采組文,手籍爲符,以召合德。合德新沐,膏九迴沉水香,爲卷髮,號「新髻」;爲薄眉,號「遠山黛」;施小朱,號「慵來妝」;衣故短繡裙、小袖、李文襪。帝御雲光殿帳,使樊嬺進合德。合德謝曰:「貴人姊虐妒,不難滅恩,受恥不受死,非姊教,願以身易恥,不望旋踵。」音詞舒閒清切,左右嗟賞之嘖嘖。帝乃歸合德。宣帝時,披香博士淖方成,白髮教授宮中,號淖夫人,在帝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

帝用樊嬺計,爲后別開遠條館,賜紫茸雲氣帳,文玉几,赤金九層博山緣合。嬺諷后曰:「上久無子,宮中不思千萬歲計耶?何不時進上,求有子!」后聽嬺計,是夜進合德。帝大悅。以輔屬體,無所不靡,謂爲溫柔鄉。謂嬺曰:「吾老是鄉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雲鄉也。」

嬺呼萬歲,賀曰:「陛下真得仙者。」上立賜嬺鮫文萬金、錦二十四匹。合德尤幸,號爲趙婕妤。

婕妤事后,常爲兒拜。后與婕妤坐,后誤唾婕妤袖,婕妤曰:「姊唾染人紺袖,正似石上花,假令尚方爲之,未必能若此衣之華。」以爲石華廣袖。真臘夷獻萬年蛤、不夜珠,光彩皆若月,照人亡妍醜皆美豔。帝以蛤賜后,以珠賜婕妤。后以蛤妝五成金霞帳,帳中常若滿月。久之,帝謂婕妤曰:「吾晝視后,不若夜視之美,每旦令人忽忽如失。」婕妤聞之,即以珠,號爲「枕前不夜珠」,爲后壽,終不爲后道帝言。后始加大號,婕妤奏書於后,獻重寶三十六物以賀。后報以雲錦五色帳、沉水香玉壺。婕妤泣怨帝曰:「非姊賜吾,死不知此器。」帝謝之。詔益州留三年輸,爲婕妤作七成錦帳,以沉水香飾。婕妤接帝於太液池,作千人舟,號「合宮之舟」。池中起爲瀛州,榭高四十尺。帝御流波文縠無縫衫,后衣南越所貢雲英紫裙、碧瓊輕綃廣榭上。后歌舞《歸風送遠》之曲,帝以文犀簪擊玉甌,令后所愛侍郎馮無方吹笙以倚后歌。中流歌酣,風大起,后順風揚音,無方長噏細嫋以相屬。后揚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寧忘懷乎!」帝曰:「無方爲我持后。」無方捨吹持后履。久之風霽。后泣曰:「帝恩我,使我仙去不得。」悵然曼嘯,泣數行下。帝益愧愛。后賜無方千萬,入后房闥。他日宮姝幸者,或嬖裙爲縐,號曰「留仙裙」。

又侍郎慶安世,年十五,善鼓琴,能爲《雙鳳離鸞》之曲。后悅之,白上,得出入御內,絕見愛幸。嘗著輕絲履、紫綈裘、招風扇,與后同居處。

婕妤益貴幸,號昭儀,求近遠條館。帝作少嬪館,爲露華殿、含風殿、博昌殿、求安殿,皆爲前殿後殿。又爲溫室、疑釭室、浴蘭室,曲房連檻,飾黃金、白玉,以璧爲表裏,千變萬狀,連遠條館,號「通仙門」。

后貴寵,益思放蕩,使人博求術士,求卻老之方。時西南北波夷致貢,其使者覺茹一飯,晝夜不臥偃。典屬國上其狀,屢有光怪。后聞之,問何如術。夷人曰:「吾術天地平,生死齊,出入有無,變化萬象,而卒不化。」后令樊嬺弟子不周遺千金。夷人曰:「學吾術者,要不淫與謾言。」后遂不報。他日,樊嬺侍后浴,語甚歡。后爲樊嬺道夷言,嬺抵掌笑曰:「憶在江都時,陽華李姑,畜鬥鴨水池上,苦獺齧鴨。時下朱里芮姥者,求捕獺狸獻。姥謂姑曰:『是狸不他食,當飯以鴨。』姑怒,絞其狸。今夷術,真似此也。」后大笑曰:「臭夷何足污我絞乎!」

后所通宮奴燕赤鳳者,雄捷能超觀閣,兼通昭儀。赤鳳始出少嬪館,后適來幸。時十月五日,宮中故事,上靈安廟。是日吹塤擊鼓歌,連臂踏地,歌《赤鳳來》曲。后謂昭儀曰:「赤鳳爲誰來?」昭儀曰:「赤鳳自爲姊來,寧爲他人乎?」后怒,以杯抵昭儀。后曰:「鼠子能齧人乎?」昭儀曰:「穿其衣,見其私,足矣,安在齧人乎!」昭儀素卑事后,不虞見答之暴,熟視不復言。樊嬺脫簪叩頭出血,扶昭儀爲拜后。昭儀拜,乃泣曰:「姊寧忘共被,夜長苦寒不成寢,使合德擁姊背邪!今日垂得貴皆勝人,且無外搏,我姊弟其忍內相搏乎?」后亦泣,持昭儀手,抽紫玉九鶵釵,爲昭儀簪髻,乃罷。帝微聞其事,畏后不敢問,以問昭儀。昭儀曰:「后妒我耳。以漢家火德,故以帝爲赤龍鳳。」帝信之,大悅。后在遠條館,多通侍郎、宮奴多子者。婕妤傾心翊護,常謂帝曰:「姊性剛,或爲人陷,則趙氏無種矣。」每泣下淒惻。以故,白后奸狀者帝輒殺之。侍郎、宮奴鮮絝蘊香,恣縱棲息遠條館,無敢言者。

后日夜欲求子,爲自固久遠計。常託禱祈,別開一室,自左右侍婢以外,莫得至者。帝亦不得至焉。多用小犢車,載少年子爲女子服,入宮與通。日以十數,無時休息,有疲怠者,輒代之,而卒無子。帝,一日,惟從三四人往后宮,后方與人亂,不知。左右急報,后驚,遽出迎帝。后冠髮散亂,言語失度,帝固亦疑焉。帝坐未久,復聞壁中有人嗽聲,帝乃去。由是有害后意。

一日,與昭儀方飲,忽攘袖瞋目,直視昭儀,怒氣怫然不可犯。昭儀遽起,避席伏地曰:「臣妾族孤寒,無強近之援,一旦得備後庭,濃被聖私,恃寵邀愛,眾毀來集。加以不識忌諱,冒觸威怒。臣妾願賜速死以寬聖抱。」因涕淚交下。帝自引昭儀曰:「汝復坐,吾語汝。」曰:「汝無罪。汝之姊,吾欲梟其首,斷其手足,置於圂中,乃快吾意。」昭儀問:「何緣而得罪?」帝言壁衣中事。昭儀曰:「臣妾緣后,得備後宮。后死則妾安能獨生?願以身先膏斧鉞。」因大慟,以身投地。帝驚,遂起持昭儀曰:「吾以汝故隱忍未發,第言之耳,何自恨若是?」久之,昭儀方就坐,問壁衣中人。帝因窮其跡,乃宿衛陳崇子也。帝使人就其家殺之,而廢陳崇。

昭儀往見后,言帝所言,且曰:「今日妾能拯救也。存歿無定。或亦妾死,姊尚誰攀乎?」乃泣下不已,后亦泣焉。自是帝不復往後宮,承幸御者,昭儀一人而已。

會后生日,昭儀爲賀,帝亦同往。酒半酣,后欲感動帝意,乃泣數行。帝曰:「他人對酒而樂,子獨悲,豈不足耶?」后曰:「妾昔在后宮時,帝幸主第,妾立主後,帝時視妾不移目甚久。主知帝意,遣妾侍帝,竟成更衣之幸。下體常污御服,急欲爲帝浣去,帝曰:『留以爲憶。』不數日,備後宮。時帝齒痕猶在妾頸。今日思之,不覺感泣。」帝惻然懷舊,有愛后意,顧視嗟歎。昭儀知帝欲留,先辭去。帝逼暮方離后宮。后因帝幸,心爲奸利,經三月,乃詐託有孕,上箋奏,略云:「近因始生之日,復加善視之私,時屈乘輿,再承幸御。臣妾數月來,內宮盈實,月脈不流。知聖躬之在體,辨天日之入懷。虹初貫日,總是真符,龍已據胸,茲爲佳端。」帝時在西宮,得奏,喜動顏色。答云:「因閱來奏,喜慶交集。夫妻之私,義均一體。社稷之重,嗣續其先。妊體方初,保綏宜厚。藥有性者勿舉,食無毒者可親。倘有所需,無煩箋奏,口授宮使可矣。」兩宮候問,宮使交至。后慮帝幸見其詐,乃與宮使王盛謀,辭以有妊者不可近人,近人則有所觸焉,觸則孕或敗。盛以奏帝,帝不復見后,第遣使問安否。甫及誕月,帝具浴子之儀。

后與盛謀,於都城外,有初生子者,買以百金,以物囊之入宮。既發器,則子死。后驚曰:「子死安用也?」盛曰:「臣今知矣,載子之器,氣不泄,此子所以死也。若穴其上,使氣可出入,則子不死。」盛得子,趨宮門欲入,則子驚啼尤甚。盛不敢入。少選,復攜之趨門,子復如是,盛終不敢攜入宮。盛來見后,具言子驚啼事。后泣曰:「爲之奈何?」時已逾十二月矣,帝頗疑訝。或奏帝云:「堯之母十四月而生堯。后所妊當是聖人。」后終無計,乃遣人奏帝云:「不幸聖嗣不育。」帝但歎惋而已。昭儀知其詐,乃遣人謝后曰:「聖嗣不育,豈日月不滿也?二尺童子尚不可欺,況人主乎?一日手足俱見,妾不知姊之死所也。」後帝病緩弱,太醫萬方不能救。求奇藥,嘗得眘卹膠。遺昭儀,昭儀輒進帝,一丸一幸。一夕,昭儀醉進七丸,帝昏夜擁昭儀居九成帳,笑吃吃不絕。抵明,帝起御衣,陰精流輸不禁。有頃,絕倒,裛衣,視帝,餘精出湧,沾污被內。須臾,帝崩。宮人以白太后。太后使理昭儀。昭儀曰:「吾持人主如嬰兒,寵傾天下,安能斂手掖庭令,爭帷帳之事乎?」乃拊膺呼曰:「帝何往乎!」遂嘔血而死。

晉賈后

賈后諱南風,父充。后既立,而廢弒楊太后。遂荒淫放恣,與太醫令程據等亂。洛南有盜尉部小吏,端麗美容止。既給廝役,忽有非常衣服,眾咸疑其竊,盜尉泰而辯之。賈后疏親欲求盜物,往聽對辭。小吏云:「先行逢一老嫗,說家有疾病,師卜云:『宜得城南少年厭之,欲暫相煩,必有重報。』於是隨去。上車下帷,內簏箱中。可行十餘里,過六七門限,開簏箱,忽見樓闕好屋。問:『此是何處?』云:『是天上。』即以香湯見浴,好衣美食。將入,見一婦人,年可二十五六,短形,青黑色,眉後有疵,見留數夕,共寢歡宴。臨出贈此眾物。」聽者聞其形狀,知是賈后,慚笑而去。時他人入者多死,惟此小吏以后愛之,得全而出。

鬱林王何妃

鬱林王何妃,諱婧英,廬江灊人,撫軍將軍戢女也。初將納爲南郡王妃,文惠太子嫌戢無男,門孤,不欲與婚。正儉以南郡王妃,便爲將來外戚,惟須高冑,不須強門。今何氏蔭華族弱,實允外戚之義。永明三年乃成婚。妃稟性淫亂,南郡王所與無賴人游,妃擇其美者,皆與交歡。

南郡王侍書人馬澄,年少,色美甚,妃悅之,常與鬥腕較力,南郡王以爲歡笑。澄者,本剡縣寒人,嘗於南岸逼略人家女,爲秣陵縣所錄,南郡王語縣散遣之。澄又逼求姨女爲妾,姨不與,澄詣建康令涴徽孚訟之,徽孚曰:「姨女可爲婦,不可爲妾。」澄曰:「僕父爲給事中,門戶既成,姨家猶是賤,正可爲妾耳。」徽孚呵而遣之。十一年,爲皇太孫妃。

又有女巫子楊珉之,亦美貌,妃尤愛悅之,與同寢處如伉儷。及太孫即帝位,爲皇后。封后嫡母劉爲高昌縣都鄉君,所生母宋爲餘杭廣昌鄉君。后將拜,鏡在牀無因墮地。其冬,與太后同日謁太廟。楊珉之爲帝所幸,常居中侍。明帝爲輔,與王晏、徐孝嗣、王廣之並面請,不聽,及令蕭諶、坦之固請。皇后與帝同席坐,流涕覆面,謂坦之曰:「楊郎好少年,無罪過,何可枉殺!」坦之耳語於帝曰:「此事別有一意,不可令人聞。」帝謂皇后爲阿奴曰:「阿奴暫去。」坦之乃曰:「外間並云,楊珉之與皇后有異情,彰聞遐邇。」帝不得已,乃爲敕。坦之馳報明帝,即令建康行刑,而果有敕原之,而珉之已死。后既淫亂,又與帝相愛褻,故帝恣之。又迎后親戚入宮,常賜人百數十萬,以武帝曜雲殿處后家屬。帝廢后貶爲皇妃。

元帝徐妃

梁元帝徐妃,諱昭佩,東海郯人也。天監十六年十二月,拜湘東王妃,生世子方等,益昌公主含貞。妃無容質,不見禮於帝,三二年一入房。妃以帝眇一目,每知帝將至,必爲半面妝以俟,帝見則大怒而出。妃性嗜酒,多洪醉,帝還房必吐衣中,與荊州後堂瑤光寺智遠道人私通。酷妒忌,見無寵之妾,便交杯接坐,才覺有娠者,即手加刀刃。帝左右暨季江有姿容,又與淫通。季江每歎曰:「植直狗雖老,猶能獵蕭漂;陽馬雖老猶駿;徐娘雖老,猶尚多情。」時有賀徽者,美色。妃要之於普賢尼寺,書白角枕爲詩相贈答。既而,貞惠世子方諸母王氏寵愛,未幾而終。元帝歸咎於妃。及方等死,愈見疾。太清三年,遂逼令自殺,以屍還徐氏,謂之出妻,葬江陵瓦官寺。帝制《金樓子》,述其淫行。

北齊武成皇后胡氏

胡后者,安定胡延之女。其母范陽盧道約女,初懷孕,有胡僧詣門曰:「此宅瓠蘆中有月。」既而生后。天保初,選爲長廣王妃。產後主日,鴞鳴於產帳上。武成崩,尊爲皇太后。陸媼及和士開,密謀殺趙郡王叡,出婁定遠、高文遙爲刺史。和、陸諂事太后無不至。初武成時,后與諸閹人褻狎。武成寵幸和士開,每與后握槊,因此與后奸通。自武成崩後,數出詣佛寺,又與沙門曇獻通。布金錢於獻席下,又掛寶胡牀於獻屋壁,武成平日所御也。乃置百僧於內殿,託以聽講,日夜與曇獻寢處。以獻爲昭立統。僧徒遙指太后,以弄曇獻,乃至謂爲太上者。帝聞太后不謹,而未之信。後朝太后,見二少尼,悅而召之,乃男子也。於是曇獻事亦發,皆伏法。並殺元山王三郡君,皆太后所昵也。帝視晉陽,奉太后還鄴。至紫陌,卒遇大風。舍人魏僧伽明風角,奏言:「即時當有暴逆事。」帝詐云鄴中有急,彎弓纏矟馳入城。令鄧長顒幽太后北宮,仍事,敕內外諸親,一不得與太后相見。久之,帝復迎太后。太后初聞使者至,大驚,慮不測。每太后設食,帝亦不敢嘗。周使元偉來聘,作《述行賦》,敘鄭莊公克段而遷姜氏,文雖不工,當時深以爲愧。齊亡入周,恣行奸穢。隋開皇中殂。

魏靈太后

武都人楊白花,少有勇力,容貌雄偉。靈太后(胡姓,司徒國珍女。能射中針眼。初爲尼,頗能講道。宣武帝召入掖庭,立爲后。)逼通之。白花懼及禍,率其部曲奔梁,易名華。太后追思不能已,爲作《楊白花歌》,使宮人晝夜連臂蹋足歌之。其辭曰:

「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春風一夜入閨闥,楊花飄蕩落南家。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秋去春來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裏。」

宣武於洛陽立瑤光寺,爲椒房學道之所。掖庭美人,並在其中。亦有名族處女,來儀此寺。及爾朱兆入洛,縱兵大掠,時有秀容胡騎數十,入瑤光寺淫穢。自後頗獲譏訕。京師語曰:「洛陽男兒急作髻,瑤光寺尼奪作婿。」

隋宣華夫人陳氏

宣華夫人陳氏,陳宣帝之女也。性聰慧,姿貌無雙。及陳滅,配掖庭,後選入宮爲嬪。時獨孤皇后性妒,後宮罕得進御,惟陳氏有寵。晉王廣之在藩也,陰有奪宗之計,視爲內助,每致禮焉,進金蛇、金駝等物,以取媚於陳氏。皇太子廢立之際,頗有力焉。及文獻皇后崩,進位爲貴人。專戾擅寵,主斷內事,六宮莫與爲比。及上大漸,遺詔拜爲宣華夫人。初,上寢疾於仁壽宮也,夫人與皇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爲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歸於上所,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誠誤我!」因呼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巖曰:「召我兒。」述將等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巖出閣爲敕,書訖,示左僕射楊素。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張衡入寢殿,遂令夫人及後宮同侍疾者,並出就別宮。俄聞上崩,而未發喪也。夫人與諸後宮相顧曰:「事變矣。」皆色動股栗。晡後,太子遣使者齎金盒子,緘紙於際,親書「封」字,以賜夫人。夫人見之惶懼,以爲鴆毒,不敢發。使者促之,乃發,見盒中有同心結數枚,諸人咸悅。相謂曰:「得免死矣。」陳氏恚而卻坐,不肯致謝詣。宮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焉。及煬帝即位之後,出居先都宮,尋召入。歲餘而終,時年二十九。帝深悼之,爲制《傷神賦》。

唐高宗武后

武氏得倖於太宗爲才人,賜號武媚。高宗爲太子時,入侍太宗疾,見武氏,悅之,遂即東廂烝焉。太宗崩,武氏爲尼。忌日,上詣寺行香,武氏見上而淚。時王后疾蕭淑妃之寵,陰令武氏長髮,納之後宮,欲以間淑妃。武氏巧慧多權術,初入宮,屈體事后,后數稱其美。未幾大幸,拜爲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譖之,上皆不納。及武后生子,上欲廢后而立之。褚遂良諫曰:「武氏經事先帝,眾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後,謂陛下爲何如主?」武氏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上乃逐遂良,而立武氏。王皇后與蕭妃並廢。

遂良不諫於蓄髮納之宮中之日,而諫於寵深愛篤欲立爲后之時,嗚呼,晚矣!

武氏既立爲后,母楊氏進封榮國夫人。賀蘭氏寡姊,封韓國夫人,卒。有女封魏國夫人,有殊色,在宮中,帝尤愛幸之。初,相里二子元慶、元爽,及后從兄惟良、懷運,事楊氏不以禮,雖列位從官,而后內銜之。后既忌魏國夫人奪己寵,會封泰山,惟良、懷運以岳牧來集,從還京師。后置堇毒,殺魏國夫人,歸罪惟良等,盡殺之。元慶、元爽從坐,流龍州、振州死。家屬徙嶺外。取賀蘭敏之爲士彟後,賜氏武,襲封周國公。

敏之少韶秀,輕俊自喜。楊氏其外祖母,與私通。因言其才,俾繼士彟。后亦屬意焉。嘗曲宴於宮中,后逼淫之。敏之懼得罪,固辭。后愧且恨,未發也。而會楊氏卒,后出珍幣建佛廬徼福。敏之乾沒自用。司衛少卿楊思儉女,選爲太子妃,告婚期矣,敏之聞其美,強私焉。楊喪未畢,褫衰粗,奏音樂。太平公主往來外家,宮人從者,敏之悉逼亂之。后疊數怒,至此暴其惡,流雷州,表復故姓,道中自經死。元爽子承嗣,奉士彟後。上元元年,進號天后。

蕭妃女義陽宣城公主,幽掖庭幾四十不嫁。太子弘言於帝,后怒,鴆殺弘。帝將下詔遜位於后,宰相郝處俊固諫,乃止。儀鳳中,帝病頭,眩不能視。侍醫張文仲、秦鳴鶴曰:「風上逆,砭血,頭可癒。」后內幸帝疾得自專,怒曰:「是可斬也!帝體寧刺血處耶?」醫頓首請命。帝曰:「醫議疾,烏可罪。且吾眩不可堪,聽爲之。」醫一再刺。帝曰:「吾目明矣。」言未畢,后簾中再拜謝曰:「天賜我師。」身負繒寶以賜。

帝崩,中宗即位,天后稱皇太后,遺詔軍國大務聽參決。嗣聖元年,太后廢帝爲盧陵王,自臨朝,以睿宗即帝位。后坐武成殿,帝率群臣上號冊。越三日,太后臨軒冊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參紫帳臨朝。尊考爲太師。魏三妣爲王妃。

時睿宗雖立,實囚之,而諸武擅命。於是,英公李敬業,臨海丞駱賓王等,起兵於揚州,以恢復爲名,弗克,死之。尋詔毀乾元殿爲明堂,以浮屠薛懷義爲使督作。懷義本姓馮氏,名小寶,鄠人也。陽道偉岸,性淫毒,徉狂洛陽市,露其穢。千金公主聞而通之,上言小寶可入侍。后召與私,大悅。欲掩跡,得通籍出入,使祝髮爲浮屠,拜白馬寺主。詔與太平公主婿薛紹通昭穆,紹父事之,給廄馬中官爲騶侍,雖武承嗣、三思皆尊事惟謹。至是,託言懷義有巧思,故使入禁中,營造補闕。王求理上言,以爲太宗時有羅黑黑,善彈琵琶,太宗閹爲給使,使教宮人。「陛下若以懷義有巧性,欲宮中驅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宮闈。」表寢不出。堂成,拜左威衛大將軍梁國公。太后尋郊見上帝,加尊號曰「聖母神皇」,享萬象神宮,制「曌」等十二文,自名爲「曌」,進拜懷義輔國大將軍鄂國公。令與群浮屠作《大雲經》,言神皇革命事,頒示天下。

后稍圖革命,然慮人心不肯附,乃陰忍鷙害,斬殺怖天下。內縱酷吏周興、來俊臣等爲爪吻,有不慊,若素疑憚者,必危法中之。宗姓侯王,及他骨鯁臣將相,駢頸就鐵,血丹狴戶,家不自保。太后操奩具坐重幃,而國命移矣。遂大赦天下,改國號周,自稱聖神皇帝。立武氏七廟,皆尊帝號。太子從姓武,降爲皇嗣。

太后雖春秋高,善自塗澤,左右亦不覺其衰也。俄而二齒生,下詔改元爲壽。又自加號金輪聖神皇帝。置七寶於廷,曰:金輪寶、白象寶、女寶、馬寶、珠寶、主兵臣寶、主藏臣寶,大朝會則陳之。懷義負幸昵,氣蓋一時,出百官上。初,明堂既成,太后命懷義作夾紵大像,其小指中猶容數十人,於明堂北構天堂以貯之。當始構,爲風所摧,更構之。日役萬人,採木江嶺。數年之間,費以萬億計,府藏爲之耗竭。懷義用財如糞土,太后一聽之,無所問。每作無遮會,用錢萬緡。士女雲集,又散錢十車,使之爭拾相踐踏,有死者。所在公私田宅,多爲僧有。懷義頗厭入宮,多居白馬寺,所度力士爲僧者滿千人。侍御史周矩,疑有奸謀,固請按之。太后曰:「卿姑退,朕即令往。」矩至臺,懷義亦至,乘馬就階而下,坦腹於牀。矩召吏將按之,遽躍馬而去。矩具奏其狀。太后曰:「此道人病風,不足詰。」所度僧悉流遠州。太后尋加號天冊,改元天冊萬歲。作大無遮會於明堂。鑿池爲坑,深五丈。結綵爲宮殿,佛像皆於坑中引出之,云自池湧出。乃殺牛取血畫大像,首高二百丈,云懷義刺膝血爲之。張像於天津橋南,設齋。

時御醫沈南璆,亦以材具善御女,得倖於太后。懷義心慍。是夕,密燒天堂,延及明堂,火照城中如晝,比明皆盡。暴風裂血像爲數百段。太后恥而諱之,但云內作工徒,誤燒麻主,遂涉明堂。命更造之,仍以懷義充使。又鑄銅爲九州鼎及十二神,皆高一丈,各置其方。先是,河內老尼,晝食一麻一米,夜則烹宰宴樂,畜弟子百餘人,淫穢靡所不爲。武什方自言能合長生藥,太后遣乘驛於嶺南採藥。及明堂火,尼入唁,太后怒叱之曰:「汝常言能前知,何以不言明堂火!」因斥還河內。弟子及老尼等皆逃散。又有發其奸者,太后乃復召尼還麟趾寺。弟子畢集,敕給使掩捕,盡獲之,皆沒爲官婢。什方聞之自縊死。懷義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順。太后密選宮人有力者以防之。懷義入至瑤光殿下,太平公主以宮人執縛,付武攸宜、宗晉卿擊殺之,備車載屍還白馬寺,焚之以造塔。

懷義死,而張昌宗、張易之得倖。昌宗年少,麗豔姣好如美婦人。太平公主使以淫藥傅之,薦入侍禁中。昌宗爲太后言:「兄易之美姿容,善音律,且器用過臣。」亦召入,兄弟俱承辟陽之寵,常傅硃粉,衣錦繡。昌宗累遷散騎常侍,易之爲司衛少卿,賞賜不可勝紀。武承嗣、三思、懿宗、宗楚客、晉卿,候易之門庭,爭執鞭轡,謂易之爲五郎,昌宗爲六郎。置控鶴監,秩三品。張易之爲控鶴監,昌宗爲秘書監。又改控鶴爲天驥府,再改爲奉宸府,易之爲奉宸令。昌宗進春官侍郎。太后每內殿曲宴,輒引易之、昌宗及諸武飲博嘲謔。欲掩其跡,乃命二張與文學之士脩《三教珠英》於內殿。武三思奏:「昌宗爲王子晉後身。」太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鶴於庭中,文士皆賦詩以美之。崔融爲絕唱,有「昔遇浮邱伯,今同丁令威。中郎才貌是,藏史姓名非。」之句。太后又多選美少年,爲奉宸內供奉。

右補闕朱敬則諫曰:「臣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嗜慾之情,愚志皆同。賢者能節之,不使過度。則前賢格言也。陛下內寵,已有薛懷義,後有張昌宗、張易之,固云足矣。近聞尚食奉御柳模自言:『子良賓潔白,美鬚眉。』左監門衛長史侯祥云:『陽道壯偉,過於懷義。』專欲自進,堪充宸內供奉,亡禮亡義,溢於朝聽。臣愚職在諫諍,不敢不奏。」太后勞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賜綵百段。

時戶部侍郎宋之問以詩聞,狀貌偉麗。諂附易之兄弟,求爲北門學士。太后不許。乃作《明河篇》,其末云:

「明河可挈不可親,願得乘槎一問津。還將織女支機石,更訪成都賣卜人。」

太后見其詩,謂崔融曰:「朕非不知其才,但以其有口過耳。」之問終身銜雞舌之恨。

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易之爲母阿臧造七寶帳,金銀珠玉寶貝之屬,罔不畢萃。鋪象牙牀,織犀角簟,貂之褥,蛩蚊之氈,汾晉之龍鬚,臨河之鳳翮以爲席。與鳳閣侍郎李迥秀私通,逼之同飲,以鴛鴦盞一雙,取其常相逐也。太后乃詔迥秀爲臧私夫,迥秀畏其盛,嫌其老,乃荒飲無度,惛醉爲常,頻喚不交,出爲恒州刺史。

太后既以內史狄仁傑言,召廬陵王於房州還,復爲皇太子。恐百歲後,爲唐宗室躪籍無死所,即引諸武及相王、太平公主誓明堂,告天地,爲鐵券藏史館。時南海有進集翠裘者,珍麗異常。張昌宗侍側,太后賜之,遂命披裘供奉雙陸。狄仁傑時入奏事,太后賜坐,因命仁傑與昌宗雙陸。太后曰:「卿二人賭何物?」仁傑對曰:「爭先三籌,賭昌宗所衣毛裘。」太后謂曰:「卿以何物對?」仁傑指所衣紫絁袍曰:「臣以此敵。」太后笑曰:「此裘價逾千金,卿衣非敵矣。」仁傑起曰:「臣此袍,乃大臣朝見奏對之衣。昌宗所衣,乃嬖幸寵遇之服。對臣之袍,臣猶怏怏。」太后業已處分,乃許之。昌宗心赧神沮,氣勢索莫,累局連北。仁傑對御褫其裘,拜恩而出。至光范門,遂付家人衣之,促馬去。後仁傑卒,昌宗兄弟益橫,太后既春秋高,厭政,政多委之。邵王重潤與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竊議其事。易之訴於太后,皆逼令自殺。延基,承嗣子也。尋以司禮少卿同休,及昌宗兄汴州刺史昌期,弟尚方少監昌儀,皆坐贓穢下獄,命左右臺共鞫之。俄敕易之、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鞫。御史大夫李承嘉等,奏張同休兄弟贓,共四千餘緡。張昌宗法應免官。昌宗奏:「臣有功於國,法不至免官。」太后問諸宰相:「昌宗有功乎?」楊再思曰:「昌宗合神丹,聖躬服之有驗,此莫大之功。」太后悅,赦昌宗,復其官。同休貶岐山丞,昌儀博望丞。未久而復。

太后寢疾,居長生院,宰相不得見者累月,惟張易之、昌宗侍疾。少間,崔玄暐奏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湯藥。宮禁事重,伏願不令異姓出入。」太后曰:「德卿厚意。」易之、昌宗見太后疾篤,恐禍及己,引用黨援,陰爲之備。屢有人爲飛書,及榜其書於通衢云:「易之兄弟謀反。」太后皆不問。明年正月,赦天下,改元。太后疾益甚,惟二張居中用事。宰相張柬之等定計,率飛騎五百人,至東宮,迎皇太子至玄武門,斬關而入,誅昌宗、易之於廡下。是日,悉誅張昌期等,太后傳位太子。

韋后

中宗復辟,韋后居中宮。是時,上官昭容與政事,敬暉等將盡誅諸武。武三思懼,乃因昭容入請,得倖於后,卒謀暉等誅之。初帝幽廢,與后約:「一朝見天日,不相制。」至是,與三思叩御牀博戲,帝從旁典籌,不爲忤。三思諷群臣上后號爲順天皇后。乃親謁宗廟,贈父玄貞上洛郡王。

景龍元年,節愍太子舉兵敗,宗楚客率群臣請加號翊聖,詔可。禁中謬傳有五色雲起后衣笥,帝圖以示諸朝,因大赦天下,賜百官母妻封號。太史迦葉志忠,表上《桑條韋》歌十二篇,言后當受命曰:「昔高祖時,天下歌《桃子》,太宗時歌《秦王破陣》,高宗歌《堂堂》,天后世歌《娬媚娘》,皇帝受命歌《英王石州》。後今受命,歌《桑條韋》,蓋后妃之德專蠶桑,共宗廟事也。」乃賜志忠第一區,綵七百段。

三年,帝親郊,引后亞獻。明年正月望夜,帝與后微服過市,徜徉觀覽,縱宮女出遊,皆淫奔不還。國子祭酒葉靜能善禁戒,常侍馬秦客高醫,光祿少卿楊均善烹調,皆引入後廷,均、秦客烝於后。嘗免喪,不歷旬輒起。帝遇弒,議者讙咎秦客及安樂公主。俄而臨淄王引兵夜披玄武門,叩太極殿。后遁入飛騎營,爲亂兵所殺。斬安樂公主,分捕諸韋諸武與其支黨,悉誅之。梟后及安樂首東市。翌日追貶爲庶人。

中宗夫婦,身被武曌之毒,而乃事事效之。微臨淄仗義,李其爲韋乎?吾獨怪天寶之楊,復依稀武、韋故轍也。

唐玄宗 楊貴妃

楊妃小字玉環,弘農華陰人。父玄琰,爲蜀州司戶。妃生於蜀。嘗誤墮池中,後人呼爲「落妃池」。妃早孤,養於叔父河南府士曹立珪家。開元二十二年十一月,冊爲壽王妃。壽王者,玄宗第十八子也。玄宗自武惠妃即世,後庭無當意者。或言壽王妃之美,二十八年十月,上使高力士取妃於壽邸,度爲女道士,號太真,住內太真宮。天寶四載七月,冊左衛中郎將韋昭訓女配壽邸。是月,於鳳凰閣冊太真宮女道士楊氏爲貴妃,半後服用。進見之日,奏《霓裳羽衣曲》。是夕授金釵鈿合。上自執麗水鎮庫紫磨金琢成步搖,至妝閣親與插鬢。上喜甚,謂後宮曰:「朕得貴妃,如得至寶也。」乃製曲曰《得寶子》。

太宗納巢刺王(元吉。)妃,而生子明。明皇亦奪壽王妃,而冊爲貴妃。武曌由尼而入宮,玉環亦由女道士而入宮。祖父子孫三代衣缽如出一轍,貽謀可不慎與!然玉環歸壽邸六年而度爲女道士。又五年,始召幸爲貴妃,躊躇許久,惟恐公論之難掩。以此觀之,明皇之良心,未嘗死也。時林甫已相,而安祿山被寵,舉朝無敢言直諫之士,而明皇得遂其非。令姚、宋、韓、張諸公而在,烏有是哉!

安祿山爲范陽節度使,恩遇甚深,上呼之爲兒。常於便殿與貴妃同宴樂,祿山就坐,不拜上而拜貴妃。上問之,曰:「胡人不知其父,只知其母。」上笑而宥之。貴妃常中酒,衣褪微露乳,帝捫之曰:「軟溫新剝雞頭肉。」祿山在傍對曰:「滑膩初凝塞上酥。」上笑曰:「信是胡人,只識酥。」祿山生日,上及貴妃賜衣服、寶器、酒饌甚厚。後三日,召祿山入禁中,貴妃以錦繡爲大襁褓裹祿山,使宮人以彩輿舁之。上聞後宮喧笑,問其故,左右以貴妃之日洗祿山兒對。上自往觀之,大喜,賜貴妃洗兒金銀錢,復厚賜祿山,盡歡而罷。自是祿山出入宮禁,或與貴妃同食,或通宵不出,頗有醜聲聞於外。上不覺也。

祿山體重三百五十斤,腹大垂過膝,然能爲旋風舞,迅疾如飛。一日,上游後苑,妃與祿山先在。妃見皇出迎,鬢髼鬆未整,上始疑之,終不能發。後祿山舉兵反,曰:「至長安日,當以貴妃爲后。」已聞妃死馬嵬驛,意甚惜之。

子猶氏曰:「明皇一日殺三子,於親生兒如刈草菅,而呼胡人爲兒,乃望其孝順乎?祿山在旁而捫寵妃之乳,與爲調謔,固已自誨之淫矣。祿山母貴妃而私之,獨無罪乎!胡俗:父死則妻其母。祿山特預爲之耳。且貴妃固明皇真子婦也。真子婦可妻,於假母何有焉。壽王之恨,報在祿山。明皇之疑妃,而終不能發,中有不慊故也。」

蜀徐后徐妃

成都人徐耕,生二女,皆有國色。耕教爲詩,有藻思。耕家甚貧,有相者謂曰:「公非久當大富貴。」因使相其二女,相者曰:「青城山有王氣,每夜徹天者一紀矣。不十年後,有真人乘運,此二子當作妃後。君之貴由二女致也。」及建入城,聞有姿色,納於後房,姊生彭王,妹生衍。建即位,姊爲淑妃,妹爲貴妃,耕爲驃騎大將軍。衍即位,冊貴妃爲順聖太后,淑妃爲翊聖太妃。

咸康元年九月,衍與母同禱青城山,宮人畢從,皆衣雲霞之衣。衍自制《甘州詞》,令宮人歌之。其詞哀怨,聞者悽愴。衍至青城,在旬日設醮,祈福太妃太后。謁見鑄像,及丈人觀、玄都觀、金華宮、景山至德寺,各有唱和詩刻於石。次至彭州、陽平、化溪州、三學山,夜看聖燈。回至天回驛,各賦詩。太后詩曰:

「周遊靈境散幽情,千里江山輒得行。所恨風光看不足,卻驅金翠入龜城。」

太妃詩曰:

「翠驛江亭近帝京,夢魂猶是在青城。此來出看江山景,卻被江山看出行。」

吏部侍郎韓昭,字德華,長安人。衍北巡,以爲文思殿學士、京城留守判官。昭以便佞出入宮掖。太妃愛其美風姿,專有辟陽之寵。衍既荒於酒色,而徐氏姊妹亦各有倖臣。不能規正,至於失國,皆其致也。

金廢帝海陵(即金主亮)

海陵爲人善飾詐,初爲宰相,妾媵不過三數人。及踐大位,逞慾無厭,後宮諸妃十二位,又有昭儀至充媛九位,婕妤、美人、才人三位,殿直最下,其他不可舉數。初即位,封岐國妃徒單氏爲惠妃,後爲皇后。第二娘子大氏,封貴妃。第三娘子蕭氏,封昭容。耶律氏,封脩容。其後,貴妃大氏進封惠妃;貞元元年,進封姝妃;正隆二年,進封元妃。昭容蕭氏,天德二年,特進淑妃;貞元二年,進封宸妃。脩容耶律氏,天德四年,進昭媛;貞元元年,進昭儀;三年,進封麗妃。即位之初,後宮止此三人,尊卑之敘,等威之辨,若有可觀者。及其侈心既萌,浮肆蠱惑,不可復振矣。

昭妃阿里虎,姓蒲察氏。駙馬都尉沒里野女,初嫁宗盤子阿虎迭,阿虎迭誅,再嫁宗室南家。南家死,是時南家父突葛速爲元帥,都監在南京,海陵亦從梁王宗弼在南京,欲取阿里虎,突葛速不從,遂止。及篡位,方三日,詔遣阿里虎歸父母家。閱兩月,以婚禮納之。數月,特封賢妃,再封昭妃。阿里虎嗜酒,海陵責讓之,不聽,由是寵衰。昭妃初嫁阿虎迭,生女重節。海陵與重節亂,阿里虎怒重節,批其頰,頗有詆訾之言。海陵聞之,愈不悅。阿里虎以衣服遺前夫之子,海陵將殺之。徒單后率諸妃嬪求哀,乃得免。凡諸妃位,皆以侍女服男子衣冠,號「假廝兒」。有媵哥者,阿里虎與之同臥起,如夫婦。廚婢三娘以告海陵,海陵不以爲過,惟戒阿里虎勿笞箠三娘。阿里虎榜殺之。海陵聞昭妃閣有死者,意度是三娘,曰:「若果爾,吾必殺阿里虎。」問之,果然。是月,光英生月,海陵私忌不行戮。阿里虎聞海陵將殺之也,即不食,日焚香禱祝,冀脫死。逾月,阿里虎已委頓不知所爲。海陵使人縊殺之,並殺侍婢擊三娘者。

貴妃定哥,姓唐姡氏,有容色,崇義節度使烏帶之妻。海陵舊嘗有私,侍婢貴哥與知之。烏帶在鎮,每遇元會生辰,使家奴葛魯、葛溫詣闕上壽,定哥亦使貴哥候問海陵,及兩宮太后起居。海陵因貴哥傳語定哥曰:「自古天子亦有兩后者。能殺汝夫以從我乎?」貴哥歸,具以海陵言告定哥。定哥曰:「少時醜惡,事已可恥。今兒女已成立,豈可爲此!」海陵聞之,使謂定哥:「汝不忍殺汝夫,我將族滅汝家。」定哥大恐,乃以子烏答補爲辭曰:「彼常侍其父,不得便。」海陵即召烏答補爲符寶祗候。定哥曰:「事不可止矣。」因烏帶醉酒,令葛溫、葛魯縊殺烏帶,天德四年七月也。海陵聞烏帶死,詐爲哀傷。已葬烏帶,即納定哥宮中爲娘子。貞元元年,封爲貴妃,大愛幸,許以爲后。每同輦游瑤池,諸妃步從之。海陵嬖寵愈多,定哥希得見。

一日,獨居樓上,海陵與他妃同輦從樓下過,定哥望見,號呼求去,詛罵海陵。海陵陽爲不聞而去。定哥自其夫時,與家奴閻乞兒通,嘗以衣服遺乞兒。及爲貴妃,乞兒以妃家舊人,給事本位。定哥既怨海陵疏己,欲復與乞兒通。有比丘尼三人出入宮中,定哥使比丘尼向乞兒索所遺衣服以調之。乞兒識其意,笑曰:「妃今日富貴忘我耶!」定哥欲以計納乞兒宮中,恐閽者索之,乃令侍兒以大篋盛褻衣其中,遣人載之入宮。閽者索之,見篋中皆褻衣,固已悔懼。定哥使人詰責閽者曰:「我天子妃,親體之衣,爾故翫視,何也?我且奏之!」閽者惶恐曰:「死罪。請後不敢!」定哥乃使人以篋盛乞兒,載入宮中,閽者果不敢復索。乞兒入宮十餘日,使衣婦人衣,雜諸宮婢,抵暮遣出。貴哥以告海陵。定哥縊死。乞兒及比丘尼三人皆伏誅。封貴哥萃國夫人。

初,海陵既使定哥殺其夫烏帶,使小底藥師奴傳旨定哥,告以納之之意。藥師奴知定哥與閻乞兒有奸,定哥以奴婢十八口賂藥師奴,使無言與乞兒私事。定哥敗,杖藥師奴百五十。先是藥師奴嘗盜玉帶當死,海陵釋其罪,逐去。及遷中都,復召爲小底。及藥師奴既以匿定哥奸事被杖後,與秘書監文,俱與靈壽縣主有奸,又杖二百,除名。藥師奴當斬,海陵欲杖之。謂近臣曰:「藥師奴於朕有功,再杖之,即死矣。」丞相李睹等執奏藥師奴於法不可恕,遂伏誅。海陵以葛溫、葛魯爲護衛。葛溫累官常安縣令,葛魯累官襄城縣令,大定初,皆除名。

麗妃石哥者,定歌之妹,秘書監文之妻也。海陵私之,欲納宮中,乃使文庶母按都瓜主文家。海陵謂按都瓜曰:「必出爾婦,不然我將別有所行。」按都瓜以語文,文難之。按都瓜曰:「上謂別有所行,是欲殺汝也。豈以一妻殺其身乎?」文不得已,與石哥相持慟哭而訣。是時,海陵遷都至中京,遣石哥至中都,俱納之。海陵召文至便殿,使石哥穢談戲文以爲笑。後定哥死,遣石哥出宮。不數日,復召入,封爲脩容。貞元三年,進昭儀。正隆元年,封柔妃。二年,進麗妃。

柔妃彌勒,姓耶律氏。天德二年,使禮部侍郎蕭拱取之於汴。過燕京,拱父仲恭爲燕京留守,見彌勒身形非若處女者,歎曰:「上必以疑殺拱矣。」及入宮,果非處女,明日遣出宮。海陵心疑蕭拱,竟致之死。彌勒出宮數月,復召入,封爲充媛。封其母張氏莘國夫人,伯母蘭陵郡君蕭氏爲鞏國夫人。蕭拱妻擇特懶,彌勒女兄也。海陵既奪文妻石哥,卻以擇特懶妻文。既而詭以彌勒之召,召擇特懶入宮亂之。自後彌勒進封柔妃云。

昭妃阿懶,海陵叔曹國王宗敏妻也,海陵殺宗敏而納阿懶宮中。貞元元年,封爲昭妃。大臣奏:「宗敏屬近尊,行不可。」乃令出宮。脩儀高氏,秉德弟糾里妻也。海陵殺諸宗室,釋其婦女。宗本子莎魯剌妻、宗固子胡里剌妻、胡茱來妻及糾里妻,皆欲納之宮中。諷宰相奏請行之。使徒單貞諷蕭裕曰:「朕嗣續未廣,此黨人婦女,有朕中外親,納之宮中如何?」裕曰:「近殺宗室,中外異議紛紜。奈何復爲此耶?」海陵曰:「吾固知裕不肯從。」乃使貞自以己意諷裕,必欲裕等請其事。貞謂裕曰:「上意已有所屬,公固止之,將成疾矣。」裕曰:「必不肯已,惟上擇焉。」貞曰:「必欲公等白之。」裕不得已,乃具奏,遂納之。未幾,封高氏爲脩儀,加其父高邪魯瓦輔國上將軍;母完顏氏,封密國夫人。高氏以家事訴於海陵。自熙宗時,見悼后干政,心惡之。故自即位,不使母后得預政事。於是遣高氏還父母家。詔尚書省,凡后妃有請於宰相者,收其使以聞。

昭媛察八,姓耶律氏,嘗許嫁奚人蕭堂古帶。海陵納之,封爲昭媛。堂古帶爲護衛,察八使侍女習撚,以軟金鵪鶉袋數枚遺之,事覺。是時,堂古帶謁告在河間驛,召問之,堂古帶以實對,海陵釋其罪。海陵登寶昌門樓,以察八徇諸后妃,手刃擊之,墮門下死。並誅侍女習撚。

壽寧縣主什古,宋王宗望女也;靜樂縣主蒲剌,及習撚,梁王宗弼女也;師姑兒,宗雋女也。皆從姊妹。混同郡君莎里古真,及其妹餘都,太傅宗本女也,再從姊妹。郕國夫人重節,宗盤女孫。再從兄之女。及母大氏表兄張定安妻奈剌忽、麗妃妹蒲魯胡只,皆有夫,惟什古喪夫。海陵亡所忌恥,使高師姑、內哥、阿古等傳達言語,皆與之私。凡妃主宗婦嘗私之者,皆分屬諸妃,出入位下。奈剌忽出入元妃位,蒲魯胡只出入麗妃位,莎里古真、餘都出入貴妃位,什古、重節出入昭妃位,蒲剌、師姑兒出入淑妃位。海陵使內哥召什古,先於煖位小殿,置琴阮其中,然後召之。什古已色衰,常譏其衰老,以爲笑。惟習撚、莎里古真最寵,恃勢,笞決其夫。海陵使習撚夫稍喝押護衛直宿,莎里古真夫撒速近侍局直宿。謂撒速曰:「爾妻年少,遇爾直宿,不可令宿於家,常令宿於妃位。」每召入,必親伺候廊下,立久,則坐於高師姑膝上。高師姑曰:「天子何勞苦如此?」海陵曰:「我固以天子爲易得耳,此等期會難得,乃可貴也。」每於臥內遍設地衣,裸逐以爲戲。莎里古真在外爲淫佚,海陵聞之大怒,謂莎里古真曰:「爾愛貴官,有貴如天子者乎?爾愛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乎?爾愛娛樂,有豐富偉岸過於我者乎?」怒甚,氣咽不能言。少頃,乃撫慰之曰:「無謂我聞知,便爾慚恧,遇燕會當行,亦自如,無爲眾所測度也,恐致非笑。」後亦屢召入焉。餘都,牌印鬆古剌妻也。海陵嘗曰:「餘都貌雖不揚,而肌膚潔白可愛。」蒲剌進封壽康公主,什古進封昭寧公主,莎里古真進封壽陽縣主,重節封蓬萊縣主。

凡宮人在外有夫者,皆分番出入。海陵欲率意幸之,盡遣其夫往上京,婦人皆不聽出外。常令教坊番至禁中,每幸婦人,必使奏樂,撒其幃帳,或使人說淫穢語於其前。嘗幸室女不得遂,使元妃以手左右之。或妃嬪列坐,輒率意淫亂,使共觀。或令人效其形狀,以爲笑。凡坐中有嬪御,海陵必自擲一物於地,使近侍環視之,他視者殺。誡宮中給使男子,於妃嬪位舉首者,刓其目;出入不得獨行,便旋須四人偕往,所司執刀監護,不由路者斬之;日入後,下階砌行者死,告者賞之錢百萬;男女倉猝誤相觸,先聲言者賞三品官,後言者死,齊言者皆釋之。

女使闢懶有夫在外,海陵封以縣君,欲幸之,惡其有娠,飲以麝香水,躬自揉拉其腹,欲墮其胎。闢懶乞哀,欲全性命,苟得乳娩,當不舉。海陵不顧,竟墮其胎。蒲察阿虎迭女叉察,海陵姊慶宜公主所生,嫁秉德之弟特里。秉德誅,當連坐。太后使梧桐請於海陵,由是得免。海陵白太后,欲納叉察。太后曰:「是兒始生,先帝親抱至吾家養之,至於成人。帝雖舅,猶父也。不可!」其後嫁宗室安達海之子乙剌補。海陵數使人諷乙剌補出之,因而納之。叉察與完顏守誠有姦。守誠,本名遏里來。事覺,海陵殺守誠。太后爲叉察求哀,乃釋之。叉察家奴告叉察語涉不道,海陵自臨問,責叉察曰:「汝以守誠死詈我耶。」遂殺之。同判大宗正阿虎里妻蒲速椀,元妃之妹,因入見元妃,海陵逼淫之。蒲速椀自是不復入宮。世宗爲濟南尹,海陵召夫人烏答林氏,夫人謂世宗曰:「我不行,上必殺王。我當自勉,不以相累也。」夫人行至良鄉自殺。是以世宗在位二十九年,不復立后焉。

從來女淫無過武氏,男淫無過海陵。始皆以詐術取位,亦皆有逸才,而皆不令終。使此兩人作夫婦,未知當何如也。

元順帝(再見)

哈麻嘗陰進西天僧,以運氣術媚帝。帝習爲之,號「演楪兒法」。演楪兒,華言大喜樂也。哈麻之妹婿,集賢學士禿魯帖木兒,故有寵於帝。與老的沙八等十人,俱號「猗納」。禿魯帖木兒性奸狡,帝愛之,言聽計從,亦薦西蕃僧伽璘真於帝。其僧善秘密法,謂帝曰:「陛下雖尊居萬乘,富有四海,不過保有見世而已。人生能幾何,當受此秘密大喜樂禪。」帝又習之。其法亦名變脩法。曰演楪兒,曰秘密,皆房中術也。帝乃詔,以西天僧爲司徒,西番僧爲八元國師。其徒皆取良家女,或四人,或三人,奉之,謂之供養。於是帝日從事於其法,廣取婦女,惟淫戲是樂。又選采女三聖奴、妙樂奴、文殊奴等一十六人,爲十六天魔舞。首垂髮數辮,戴象牙佛冠,身披纓絡,大紅銷金長短裙,金雞襖,雲肩,合袖大衣,綬帶、鞋襪,各執加巴剌般之器,內一人執鈴杵奏樂。又宮女一十一人,練槌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所奏樂,用龍笛、頭管、小鼓、秦箏、琵琶、笙、胡琴、響板、拍板。以宦者長安迭不花管領。遇宮中贊佛,則按舞奏樂。帝諸弟與其所謂倚納者,皆在帝前,相與褻狎,甚至男女裸處。號所處室曰「暨即兀該」,華言事事無礙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醜聲穢行,著聞於外,雖市井之人,亦惡聞之。

野史載:順帝爲趙顯遺體,故亡元以報宋。然宋世閫則甚肅,而順帝淫褻,反近狄道,吾甚疑之。

魯文姜、哀姜

文姜者,齊襄公之妹,嫁爲魯桓公夫人。桓公十八年,欲與姜氏如齊,大夫申繻諫曰:「女有家,男有室,無相瀆也,謂之有禮。易此必敗。」桓公不從,會齊襄公於濼,遂及文姜如齊。齊襄公通焉。國人作詩刺之曰: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桓公謫姜氏,姜氏以告襄公。襄公因享,而使公子彭生搚乾而殺之,桓公薨於車。襄公殺彭生以說於魯。魯莊公既立,不能防閒其母。二年,姜氏會齊侯於禚;四年,享齊侯於祝丘;五年,如齊師;七年春,會齊侯於防;冬,又會於穀。故其詩曰: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又曰: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游敖。」

魯莊公八年,齊襄公被弒。有女甚幼。莊公制於母,文姜欲俟幼女長而以爲夫人,故莊公立二十四年始娶,是爲哀姜。又八年,而莊公薨。哀姜通於公子慶父,弒子般,再弒閔公。齊桓公定魯難,立莊公之庶子申,是爲僖公。慶父縊,哀姜奔齊,齊殺之。

文姜殺夫,哀姜殺子,其禍皆起於淫。獨怪莊公忘父之仇,而更娶其女。「豈其娶妻,必齊之姜」乎?小白好內姑姊妹之不嫁者。若而人,而能戮哀姜以徇於魯,己不正而能正人,亦可異也。

衛宣姜

衛宣公烝於庶母夷姜,生急子,屬諸右公子,爲之娶於齊,而美。公築新臺以要之,嬖,生壽及朔。屬壽於左公子。夷姜縊,宣姜與公子朔構急子。公使諸齊,使盜待諸莘,將殺之。壽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有無父之國則可也。」及行,壽子醉以酒,而載其旌以先,盜殺之。急子至,曰:「之求也,此何罪。請殺我乎!」又殺之。邶風曰: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刺宣公淫亂之事也。衛自是大亂。

齊莊公(慶封附)

齊棠公之妻,東郭偃之姊也。東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弔焉,見棠姜而美之,遂取之。莊公通焉。驟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賜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爲崔子,其無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間伐晉,欲俟晉報,而弒公以說,不獲間。公鞭侍人賈舉,又近之。舉乃爲崔子間公。莒子朝於齊,享諸北郭。崔子稱疾。公往問疾,遂從姜氏。姜入於室,與崔子自側戶出。公拊楹而歌。侍人賈舉止眾從者而入,閉門,甲興,公登臺而請,弗許。請盟,弗許。請自刃於廟,弗許。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聽命,近於公宮。陪臣乾掫有淫者,不知二命。」公逾牆,又射之中股,及墜,遂弒之。景公即位,崔子爲政如故。

崔子嬖棠姜,欲廢其子成及疆,而立妾所生子明。成與疆作亂。崔子告慶封,使討之。慶封與盧蒲嫳攻殺崔氏,盡俘其家。棠姜縊。嫳反命於崔子,且御而歸之,至則無歸矣,乃縊。崔明奔魯,慶封當國。慶封好田而嗜酒,與慶舍政,則以其內實遷於盧蒲嫳氏,易內而飲酒。數日國遷朝焉。使諸亡人得賊者以告而反之,故反盧蒲癸。癸臣慶舍,有寵,妻之。慶舍之士謂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乎?」癸曰:「宗不余辟,余獨焉辟之。」癸言王何而反之。二人皆嬖,使執寢戈而先後之。二人竟殺慶舍而逐慶封,爲崔氏報也。

楚平王

楚平王之在蔡也,鄖陽封人之女奔之,生太子建。及即位,使伍奢爲之師,費無極爲少師。費無極無寵,欲構諸王,謂王曰:「建可室矣。」王爲之聘於秦,無極與逆。反曰:「秦女甚美,王可自取。」王從之。無極復言於王曰:「太子以秦女之故,不能無怨望之心,願王自備。」已後,言建與伍奢將叛。王使司馬奮揚殺建,未至,建奔宋。王召伍奢及其子尚,皆殺之。次子員奔吳。久之,輔吳王闔閭伐楚,入郢。時平王已死葬,員掘墓,鞭其屍三百。

新臺之後,復有平王,皆以此造釁亡國。惜哉,無曲沃負之義也。曲沃負者,魏大夫如耳之母。秦立魏公子政爲魏太子,會哀王使使者爲太子納妃,而美,王將自取焉。曲沃負謂其子如耳曰:「王亂無別,汝胡不匡之?方今戰國,強者爲雄,義者顯焉。今魏不能強,王又無義,何以持國乎?王中人也,不知其爲禍耳。汝不言,魏必有禍。有禍,必及吾家。忠以除禍,不可失也。」如耳未得間,會使於齊,負因款王門而上書。王曰:「寡人不知也。」遂與太子妃,而賜負三千鐘。

大體雙

劉鋹得波斯女,年破瓜,豐腯而慧豔,善淫,曲盡其妙。鋹嬖之,賜號「媚豬」。延方士求健陽法,久乃得,多多益辦。好觀人交,選惡少年,配以雛宮人,皆妖俊美健者,就後園褫衣使露而偶。鋹扶媚豬巡行覽玩,號曰「大體雙」。又擇新採異,與媚豬對。鳥獸見之熟,亦作合。

以下戚里

濟北王

五鳳中,濟北王終吉所愛奴與八子及諸御妾爲奸,終吉與共被席,或晝日使裸伏犬馬交接,終吉親觀產子。輒曰:「亂不可知。」丞相、御史奏:「終吉位諸侯王,以置八子,秩比六百石。所廣嗣重祖。而終吉禽獸行亂,悖逆人倫。請削四縣。」見《漢書》。

館陶公主

武帝姑館陶公主,號竇太主,堂邑侯陳午尚之。午死,主寡居,年五十餘矣。近幸董偃。始,偃與母以賣珠爲事。偃年十二,隨母出入主家,左右言其姣好。主召見曰:「吾爲母養之。」因留第中,教書計、相馬、御射,頗讀傳紀。至年十八而冠。出則執轡,入則侍內。爲人溫柔愛人。以主故,諸公接之,名稱城中,號曰董君。主因推令散財交士,令府中曰:「董君所發,一日金滿百斤,錢滿百萬,帛滿千匹,乃白之。」然偃內不自安,常憂得罪。安陵爰叔爲之謀,使白主,獻長門園爲上宿宮,上大悅。主使偃以黃金百斤爲爰叔壽。叔因是爲董君畫求見上之策。令主稱疾不朝,上往臨候,問所欲,主辭謝曰:「妾幸蒙陛下厚恩,先帝遺德,奉朝請之禮,備臣妾之列,使爲公主。賞賜邑人,隆天重地,死無以塞責。一日卒有不勝灑掃之職,先狗馬填溝壑,竊有所恨,不勝大願。願陛下時忘萬事,養精游神,從中掖庭回輿,枉路臨妾山林,得獻觴上壽,娛樂左右。如是而死,何恨之有。」上曰:「主何憂?幸得愈。」恐群臣從官多,大爲主費,上還。有頃,主疾愈起謁,上以錢千萬,從主飲。後數日,上臨山林,主自執宰,敝膝道入,登階就坐。坐未定,上曰:「願思主人翁。」主乃下殿,去簪珥,徒跣頓首謝曰:「妾無狀,負陛下,身當伏誅,陛下不致之法,頓首死罪。」有詔謝主,簪屐起,之東廂,自引董君。董君綠幘傅鞲,隨主前,伏殿下。主乃贊:「館陶公主庖人臣偃,昧死再拜謁。」因叩頭謝。上爲之起,有詔賜衣冠。主自奉食,進觴。當是時,董君見尊不名,稱爲主人翁,飲大歡樂。主乃請賜將軍列侯從官金錢雜繪各有數。於是董君貴寵,天下莫不聞。郡國狗馬、蹴鞠、劍客,輻輳董氏。常從游獻北宮,馳逐平樂,觀雞踘之會,角狗馬之足。上大歡樂之。於是上爲竇太主置酒宣室,使謁者引內董君。

是時東方朔備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斬罪三。安得入乎?」上曰:「何謂也?」朔曰:「偃以人臣,私侍公主,其罪一也。敗男女之化,而亂婚姻之禮,傷王制,其罪二也。陛下富於春秋,方積思於六經,留神於王事,馳騖於唐虞,折節於三代,偃不遵經勸學,反以靡麗爲右,奢侈爲務,盡狗馬之樂,極耳目之欲,行邪枉之道,經淫僻之路,是乃國家之大賊,人主之大蜮也。偃爲淫首,其罪三也。昔伯姬燔而諸侯憚,奈何乎陛下!」上默然不應,良久曰:「吾業以設飲,後而自改。」朔曰:「不可!夫宣室者,先帝之正處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放淫亂之漸,其變爲篡。是以豎貂爲淫,而易牙作患。慶父誅,而魯國全;管蔡誅,而周室安。」上曰:「善!」有詔止,更置酒北宮,引董君從東司馬門。東司馬門更名東交門。賜朔黃金三十斤。董君之寵,由是日衰,至年三十而終。後數歲,竇太主卒,與董君合葬於霸陵。是後公主貴人多逾禮制,自董偃始。

縉紳呼爲董君,可笑。天子亦呼主人翁,尤可笑。天子見董君於主第,可笑。天子亦召宴董君於宮中,尤可笑。偃以賣珠兒侍主,可笑。死而與主合葬,如伉儷然,尤可笑。董偃常臥延清之室,以畫石爲牀,文如錦繡,石質甚輕,出郅支國。上設紫瑤璃帳,火齊屏風,列靈麻之燭,以紫玉爲盤,如屈龍,皆用雜寶飾之。侍者於戶外扇偃,偃曰:「玉石豈須扇而後涼耶!」侍者乃卻扇以手摸,方知有屏風。又以玉精爲盤,貯冰於膝前,玉精與冰同其潔澈。侍者謂冰之無盤,必融濕席,乃合玉盤拂之落階下,冰玉俱碎,偃以爲樂。此玉精千塗國所貢也,武帝以此賜偃。偃之淫奢如此,其得令終幸矣。

山陰公主

山陰公主,宋武帝女,廢帝妹也。通何戢。何戢少美麗,動止與褚淵相慕,時號爲「小褚」。公主性淫亂。廢帝愛之,時與同輦出入。主謂上曰:「妾雖不才,與陛下俱託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而妾惟駙馬一人,何太不均?」帝爲置而首三十人,褚淵亦與焉,主尤愛慕之。閉一閣中,備見逼迫,淵不從。主曰:「公鬚眉如戟,何無丈夫氣?」淵以死自誓,乃得免。

安樂公主

安樂公主,中宗最幼女。帝遷房陵,而主生。解衣以褓之,名曰裹兒。姝秀辯敏,後尤愛之。下嫁武崇訓。帝復位,光豔動天下。侯王柄臣,多出其門。嘗作詔請帝署可,帝笑而從之。又請爲皇太女,右僕射魏元忠力諫乃止。與太平等七公主俱開府,而主府官屬尤濫,皆出屠販,納資售官,降墨敕斜封授之,故號「斜封官」。主營第,工致過於宮省。嘗請昆明池爲私沼。帝曰:「先帝未有以與人者。」主不悅,自鑿定昆池,延袤數里。崇訓死,主改降武延秀。先是,延秀自突厥還,善突厥舞,而貌韶秀,妖麗自喜,數預內庭宴。主見而悅之,即與亂。至是日,假後車幰,自宮送至第。翌日,大會群臣太極殿。主被翠服出,向天子再拜。南面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武攸暨與太平公主偶舞,爲帝壽。賜群臣帛數十萬。帝御承天門,大赦,因賜民酺三日,帝後親幸宴,大赦天下。臨淄王誅韋庶人,主方覽鏡畫眉,聞亂,走至石延門,兵及而死。

虢國秦國等(楊國忠附)

太真既冊爲貴妃,宮中呼曰娘子,禮數同於皇后。有姊三,大姨封韓國夫人,二姨虢國夫人,小姨秦國夫人,同日賜命。皆月給錢十萬,爲脂粉之資。三夫人皆豐頤脩整,工於謔浪,巧會旨趣,號爲「貴妃琵琶弟子」。每入宮受曲,移晷方出。虢國自矜美豔,常素面朝天,故杜甫詩云:

「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卻嫌脂粉涴顏色,淡掃峨眉朝至尊。」

上嘗宴諸王於木蘭殿。時木蘭花正發,皇情不豫,妃醉中舞《霓裳羽衣》一曲,天顏大悅。方知流雪回風,可以旋天轉地。上嘗夢十仙子,乃制《紫雲曲》;並夢龍女,又制《凌波曲》。二曲既成,遂賜宜春院,及梨園弟子並諸王。時新豐初進女伶謝阿蠻,善舞。妃子鐘念,因而受焉。就按於含元小殿,寧王吹玉笛,上羯鼓,妃琵琶,馬仙期方響,龜年觱篥,張野狐箜篌,賀懷智拍板,自旦至午,歡洽異常。時惟女弟秦國夫人端坐觀之。曲罷,上戲曰:「阿瞞樂籍,今日幸得供奉夫人,請一纏頭。」秦國曰:「豈有大唐天子阿姨,無錢用耶。」出三百萬爲犒。

楊國忠賜第在宮之東南,與虢國、韓國、秦國相對,俱雕樑畫棟。天子幸其第,必過五家(國忠、銛皆妃兄,與三夫人共五家。),賞賜燕樂。扈從之時,每一家爲一隊,隊著一色衣,五家合隊,如百花之映發。及秦國先死,獨虢國、韓國、國忠轉盛。虢國又與國忠亂,略無儀簡。每入朝謁,國忠與韓、虢連轡,相爲諧謔,從官媼嫗百餘騎,前後秉燭如晝,鮮妝炫服而行。

或言國忠亂其妹,非也。國忠乃張易之子,非楊氏子也。天壽中,易之恩幸莫比。每去私第,詔令居樓圍以束棘,仍去其梯,不許女奴侍立。其母恐張氏絕嗣,乃置女奴蠙珠於樓複壁中,遂有娠,生國忠。後嫁楊氏,因冒姓焉。噫,有子如此,不如無子矣。易之身爲亂首,一留餘孽,猶能破國,善惡固有種哉!

楊國忠出使江浙,其妻思念至深,荏苒成疾。忽晝夢與國忠交,因而有孕,後生男名朏。洎國忠使歸,其妻具述夢中之事。國忠曰:「此蓋夫妻相念,情感所致。」時人不無譏誚。

己爲淫穢,無以禁其妻,只索如此解說。別載,國忠之妻裴柔,蜀中大娼,是慣作巫山之夢者。

以下奇淫

公孫穆

鄭公孫穆好色,後庭數十,皆擇稚齒。屏親昵,絕交遊,於後庭以晝足夜。三月一出,意猶未愜。見《列子》。

容成氏季子

三身國,一頭三身,三手。昔容成氏,有季子好淫,白日淫於市。帝放之西南。季子妻馬生子,人身,有尾蹄。

夏姬

夏姬者,陳大夫夏徵舒之母,而御叔之妻也。陳靈公元年,徵舒已爲卿。十四年,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皆通於夏姬。裹其衵服以戲於朝。泄冶諫曰:「君臣淫亂,民何效焉?」靈公以告二子,二子請殺泄冶,公弗禁,遂殺泄冶。十五年,靈公與二子飲於夏氏,公戲二子曰:「徵舒似汝。」二子曰:「亦似君。」徵舒怒。靈公罷酒出,徵舒伏弩廄門,射殺靈公。孔寧、儀行父皆棄楚。明年,楚莊王伐陳,誅徵舒,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爲淫,淫爲大罰。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王其圖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殺御叔,弒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喪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與連尹襄老。襄老死於邲,不獲其屍。其子黑要烝焉。巫臣使道焉,曰:「歸,吾聘汝。」又使自鄭召之,曰:「屍可得也,必來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對曰:「其信。知罃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伯之季弟也,新佐中軍,而善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子,與襄老之屍以求之。鄭人懼於邲之役,而欲求媚於晉,其必許之。」王遣夏姬歸。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屍,吾不返矣。」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及共王即位,爲陽橋之役,使屈巫聘於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申叔跪從其父。將適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及鄭,使價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成乾晉,晉人使爲邢大夫。

按《列女傳》,夏姬狀美好,老而復少者三,三爲王后,七爲夫人,公侯爭之,莫不迷惑失意。又曰,姬雞皮三少,善彭、老交接之術。

河間婦

河間,淫婦人也,不欲言其姓,故以邑稱。始,婦人居戚里,有賢操。自未嫁,固已惡群戚之亂,羞與爲類。獨深居爲剪制眾結。既嫁,不及其舅,獨養姑,謹甚,未嘗言門外事,又禮敬夫,賓友之相與爲肺腑者。其族類醜行者謀曰:「若河間何?」其甚者曰:「必壞之。」乃謀以車縷造門邀之遨嬉,且美其辭曰:「自吾里有河間,戚里之人日夜爲飭勵,一有小不善,惟恐聞焉。今欲更其故,以相效爲禮節,願朝夕望若儀狀以自閒也。」河間固謝不欲。姑怒曰:「今人好辭來,以一接新婦,求爲得師,何拒之堅也。」辭曰:「聞婦之道,以貞順靜專爲禮。若夫矜車服、耀首飾,族出讙門,以飲食觀游,非婦人宜也。」姑強之,乃從之游。過市,或曰:「市少南入浮圖,有國工吳叟始圖東南壁甚怪。可使奚官先避道,乃入觀。」觀己,延及客佐具食。幃牀之側聞男子咳者,河間驚,跣走出,召從者馳車歸。泣數日,愈自閉,不與眾戚通。戚里乃更來謝曰:「河間之遽也,猶以前故,得無罪吾屬耶?向之咳者,爲膳奴耳。」曰:「數人笑於門,如是何耶?」群戚聞且退。

期年,乃敢復召,邀於姑,必致之與偕行。遂入禮隑州西浮圖,兩間叩檻出魚豔食之。河間爲之一笑,眾乃歡。俄而又引至食所,空無幃幙,廊廡廓然,河間乃肯入。先壁群惡少於北牖下,降簾,使女子爲秦聲,倨坐觀之。有頃,壁者出,宿選貌美陰大者主河間。乃便抱持河間,河間號且泣,婢夾持之。或諭以利,或罵且笑之。河間竊顧視,持己者甚美。左右爲不善者,已更得適意,鼻息咈然,意不能無動,力稍縱,主者幸一遂焉。因擁致之房。河間收泣甚適,自慶未始得也。至日夕,其類呼之食,曰:「吾不食矣。」且暮,駕車相戒歸,河間曰:「吾不歸矣。必與是人俱死。」群戚反大悶,不得已俱宿焉。夫騎來迎,莫得見。左右力制,明月乃肯歸。持淫夫大泣,齧臂相與盟,而後就車。既歸,不忍視其夫,閉目曰:「吾病。」與之百物,卒不食,餌以善藥,揮去。心怦怦恒若危柱之弦。夫來輒大罵,終不一開目,愈益惡之。夫不勝其憂。數日,乃曰:「吾病且死,非藥餌能克。爲吾召鬼解除之,然必以夜。」其夫自河間病,言如狂人,思所以悅其心,度無不爲。時上惡夜祠,其夫無所避。既張具,河間命邑臣,告其夫召鬼祝詛上,下吏訊驗,笞殺之。將死猶曰:「吾負夫人,吾負夫人。」河間大喜,不爲服,開門召所與淫者,倮逐爲荒淫。居一歲,所淫者衰,益厭,乃出之。召長安無賴男子,晨夜交於門,猶不慊。又爲酒罏西南隅,己居樓上微觀之,鑿小門,以女侍餌焉。凡來飲酒大鼻者,少且壯者,美顏色者,善爲戲酒者,皆上與合,且合且窺,恐失一男子也,猶日呻呼懵懵,以爲不足。積十餘年,病髓竭而死。自是雖戚里爲邪行者,聞河間之名,則掩鼻蹙額,皆不欲道也。

柳先生曰:「天下之士爲脩潔者,有如河間之始爲妻婦者乎?天下之言朋友相慕望,有如河間與其夫之切密者乎?河間一自敗於強暴,誠服其利,歸敵其夫,猶盜賊仇讎,不忍一視其面,卒計以殺之,無須臾之戚,則凡以情愛相戀結者,得不有邪利之猾其中耶?亦足知恩之難恃矣。朋友固如此,況君臣之際,尤可畏哉!

淫屍

范曄《後漢書》曰:「赤眉發掘諸陵,取寶貨,污辱呂后。凡有玉匣者皆如生,故赤眉多行淫穢。」

《列異傳》曰:漢夫人、馮夫人病亡。靈帝時,有盜賊發塚,七十餘年顏色如故,但小冷。其奸通之,至鬥爭相殺。竇太后家被誅,欲以馮夫人配食。下邳陳公達議,以貴人雖是先帝所幸,屍體穢污,不宜配至尊。乃以竇太后配食。

以下雜淫

四面觀音

正德中,錦衣廖鵬以驕橫得罪。有旨封其宅舍,限五日內逐去。其妾四面觀音者,請見朱寧而解之。寧一見喜甚,留之五日,則寂然無趣行者矣。鵬治事如初。寧自此常過鵬宿,從容語鵬:「何不贈我。」鵬曰:「捐以侍父,則不獲效一夕杯酒之敬。不若爲父外館。」寧益愛昵之。

此女有俠氣,惜乎題目不好。

張綵

劉太常介繼娶美豔,塚宰張綵欲奪之。乃問介曰:「我有所求,肯從我,始言之。」介曰:「一身之外,皆可奉公。」綵曰:「我所求者新嫂也。敢謝諾?」少頃,輿人在門,竟劫以歸。

《譚槩》評云:「有劉瑾做坐媒,何愁不諧。奉人者須防此一著。」

此事不入情仇者,繼夫人不聞以太宰爲仇也。不入情憾者,太常公不敢憾太宰也。若肯仇肯憾,綵亦不敢作此沒天理事。

徐之才 韓熙載

北齊徐之才,見其家人與男子私,倉皇走避,曰:「恐妨少年嬉笑。」

南唐韓熙載,後房妓妾數十房,室側建橫窗,絡以絲繩,爲窺覘之地,旦暮亦不禁其出入,時人目爲「自在窗」。或竊與諸生淫,熙載過之,笑而趨曰:「不敢阻興。」或夜奔客寢,客賦詩,有「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枕畔著衣裳」之句。

竇從一

景龍二年冬,召王公近臣入閣守歲。酒酣,上謂御史大夫竇從一曰:「聞卿久曠,今夕爲卿成禮。」竇拜謝。俄而,內侍引燭籠步障金縷羅扇。其後有人衣縷衣花釵,令與竇對坐。卻扇易服,乃皇后老乳母王氏,本蠻婢也。上與大臣皆大笑。詔封營國夫人,嫁爲竇妻。俗稱乳母之婿曰阿㸙,竇每進表,自稱「翊聖皇后阿㸙」,欣然有自負之色。

《譚槩》評云:「絕好一出丑淨戲文。」

情主人曰:「情猶水也,慎而防之,過溢不上,則雖江海之洪,必有溝澮之辱矣。情之所悅,惟力是視。田舍翁多收十斛麥,遂欲易妻,何者?其力餘也。況履極富貴之地,而行其意於人之所不得禁,其又何堤焉。始乎宮掖,繼以戚里,皆垂力之餘而溢焉者也。上以淫導,下亦風靡。生斯世也,雖化九閾而爲河間,吾不怪焉。夫有奇淫者必有奇禍。漢唐貽笑,至今齒冷。宋渚清矣,元復濁之。大聖人出,而宮內肅然,天下之情不波。猗與休哉!」

補遺

朱溫(補入唐玄宗下)

梁主朱溫,恣意聲色。諸子在外,常徵其婦入侍。友文婦王氏,色美,尤寵之,欲以友文爲太子。友珪心不平。梁主疾甚,命王氏召友文,欲付以後事。友珪婦張氏知之,密告友珪。友珪與統軍韓勍合謀,夜斬關入至寢殿,梁主驚起,曰:「我固疑此賊,恨不早殺之。汝悖逆如此,天豈容汝乎!」友珪刺梁主腹,刃出於背。以敗氈裹之,瘞於寢殿。

宣和間,禁中有物曰,塊然一物,無頭眼手足,有毛如漆。中夜有聲,振禁中人。皆云:時或往諸嬪妃榻中睡,以手撫之,亦溫暖。晚則自榻下滾去,罔知所在。或宮妃夢中有與朱溫同寢者,即此也。或者云:「朱溫之厲所化。」子猶曰:「朱溫五倫俱絕,死當入無間獄,安能復爲厲乎!形如豬而溫暖,因戲名朱溫耳。」

兗州人(補雜淫)

往年兗州有人家贅婿,與其妻妹私通。事頗露,二人屢自分疏,既而語家人:「吾二人不能自明,當共詣岱頂,質詣天齊帝君。」遂與俱去。告於神:「吾二人果有私,乞神明加誅。」祝訖下山,各以爲謾眾而已,神固何知?行至山半,趨林薄僻處行淫焉。久而不歸,家人登山覓之,始得於林,則皆死矣。而其二陰根交接黏著不解。方知神譴之以示眾也。

字數:20424,最後更新時間:2024-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