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燈餘話

序四

洪熙初，余蒙恩歸自嶺表，訪舊于廬陵忠節之邦。客有以元白遺音來示曰：「至正妓人行，乃吾同年廣西布政使李公禎寓房山時所作，暨翰林諸先生所跋也。」讀而感之，慨我同志，遂因其人，即其事，致其詠歎之意，書其後而歸之。明日又得其《剪灯餘話》之編，首閲玉堂大手笔諸公之序，凡三首；其卷四，其編二十，皆湖海之奇事，今昔之異聞；漱艺苑之芳潤，暢詞林之風月；錦心繡口，繪句飾章；于以美善，于以刺惡；或凜若鈇鉞，或褒若华衮；可以感發人之善心，可以惩創人之佚志；省之者足以興，聞之者足以戒；斯岂傅巖之近詞，實乃薇垣之佳制也。快吟而細讀之，連日達曙，惊喜不已，爲之歎曰：「何吾李公于房山之暇，得肆其力于翰墨如是哉！」昔人謂作史有三長，曰才、學、識。今觀公之卓冠時髦，如玉宇澄秋，雲汉昭回，可望而不可及；而其學問之該博，識鑑之精通，又不啻如川滙河輸，而四海一委；鑑空衡平，而理無不燭也。有是哉，公之能事乎！兼是三者之長，而本之以聖賢之學，抑何言之不立，何書之不著耶？然此特以洩其暫爾之憤懣，一吐其胸中之新奇，而游戲翰墨云耳，岂公之至哉？亦岂士之望于公哉？嗟乎！以公之碩學令望，暫試于方面，已善其治矣。使其異日登庸廟堂，职專輔弼，則其論道經邦，黼黻皇猷，又當何如也？虽然，謂之《剪灯餘話》，則日論嘉言之不足于以繼其晷，而續其緒餘，抑岂不有以醒人之耳目而滌其昏困耶？是編也，侔諸垂世立教之典，虽有逕庭，然士固有一飯不忘其君者。伏惟皇上宵旰圖治，九重萬幾，日昃不遑；異時斯言，倘獲上聞，一塵聖聰，亦未必不如《太平御覽》之一端，以少資五雲天畔之怡顔也。敬不敏，什襲所録，欲刊而未能。宣德癸丑夏，知建宁府建宁县事盱江張公光启，鋭意欲廣其傳，書來，謂子所録得真，請鑄諸梓；遂序其始末，以此本並元白遺音附之，以同其刊云。是歲七月朔旦也。

賜永乐甲申进士，前翰林庶吉士承直郎秋官主事文江劉敬子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