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素問吳注·第七卷

經脈別論二十一

（言經脈別有所論，出於常譚之外也。）

黃帝問曰：人之居處動靜勇怯，（壯者謂之勇，弱者謂之怯。）脈亦爲之變乎？岐伯對曰：凡人之驚恐恚勞動靜，皆爲變也。（爲，去聲。恚，音穢。恚，小怒也。變，變易常候而病也。）是以夜行則喘出於腎，淫氣病肺。（此下四條言喘，後五條言汗，氣血之分也。腎受氣於亥子，故夜行則勞骨損陰，喘出於腎。淫氣，氣有餘而偏勝爲患也。病肺，腎少陰之脈上入肺中，喘氣上逆，肺苦之也。）有所墮恐，喘出於肝，淫氣害脾。（墮傷筋，筋屬於肝，故墮恐喘出於肝。淫氣害脾，木傳土也。）有所驚恐，喘出於肺，淫氣傷心。（驚則神越，氣亂於胸中，故喘出於肺。心藏神，神亂則邪入，故淫氣傷心。）度水跌僕，喘出於腎與骨，（度，渡同。濕氣通於腎，跌僕傷於骨，故喘出焉。）當是之時，勇者氣行則已，怯者則著而爲病也。（氣行，淫氣流行也。著者，淫氣不得流行，著於一處而爲病也，壯弱不同，病亦判然矣。）故曰：診病之道，觀人勇怯骨肉皮膚，能知其情，以爲診法也。（勇可以知有餘，怯可以知不足，骨可以知腎，肉可以知脾，皮膚可以知肺，又可以知衛氣，情病之所由來也。）故飲食飽甚，汗出於胃。（此下五條，言過用者之損陰也。汗，陰液也。言飲食本以養胃，若其飽甚而汗，則汗爲胃液，非平人陰陽和而汗出也。）驚而奪精，汗出於心。（奪精，精神將散，若有所奪去之意，蓋驚氣入心，故驚而奪精者，汗從心出也。）持重遠行，汗出於腎。（持重遠行，則骨疲極，腎主骨，故汗出於腎。）疾走恐懼，汗出於肝。（肝主筋而藏魂，疾走則傷筋，恐懼則傷魂，肝受其傷，故汗出於肝。）搖體勞苦，汗出於脾。（搖體勞苦，用力勤作也。脾主四支，故汗出於脾。）故春秋冬夏四時陰陽，生病起於過用，此爲常也。（五臟受氣，各有常分，過用而耗其真，則生病矣。）食氣入胃，散精於肝，淫氣於筋。（精，五穀之精也。淫氣，浸淫滋養之氣也。肝主筋，故淫氣於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於脈。（濁氣，上焦氤氳之氣也，歸於心則爲血，淫其精者於脈，是爲十二經也。）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言脈氣流於諸經，經氣上歸於肺，肺居諸臟腑之上，爲百脈之所朝宗，其精者輸之於皮毛也。）毛脈合精，行氣於玄府。（毛屬肺氣，脈屬心血，毛脈合其精，則行氣於玄府，是爲衛氣。玄府，腠理也。舊無玄字，昆僭增之。）府精神明，留於四臟，氣歸於權衡。（玄府之表，精明神氣，常留止於四臟。四臟，形之四臟，一頭角，二耳目，三口齒，四胸中也。氣歸於權衡，言其平等而無低昂也。）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又持權衡之法，以取平於氣口，分其三部，成其尺寸，以決病之死生。）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遊，流行也。溢，湧溢也。《靈樞》所謂中焦如漚是也。精氣，飲之精氣也。輸，轉輸傳運之名也。）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脾雖具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既得水穀精氣，則散而升之，上歸於肺，《靈樞》所謂上焦如霧是也。肺雖爲清虛之臟，而有治節之司，主行營衛，通陰陽，故能通調水道，下輸膀胱，《靈樞》所謂下焦如瀆是也。）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爲常也。（夫既上升下降，由是水穀之精，四散而布，五經之氣，一機流行，合於四時寒暑，符於五臟陰陽，揆度於造化盈虛，用爲常道也。）太陽臟獨至，厥喘虛氣逆，是陰不足陽有餘也。（獨至，謂失其沖和之脈，獨見太陽脈象，下文象三陽而浮是也。故病厥逆而喘，虛氣上衝，是少陰腎水不足，而太陽膀胱獨有餘也。）表裏當俱瀉，取之下俞。（謂束骨、太谿二穴也。虛者亦瀉之，謂其爲邪之所湊也。）陽明臟獨至，是陽氣重並也，當瀉陽補陰，取之下俞。（陽明之脈獨至，下文象大浮是也。陽氣重並，謂陽經見陽證，重陽無陰也，故當瀉陽補陰。下俞，謂陷谷、太白二穴也。）少陽臟獨至，是厥氣也，蹻前卒大，取之下俞，（卒，猝同。少陽脈獨至，下文滑而不實是也。少陽爲甲木，其性上行，故病則爲厥氣。蹻，足踝也。少陽膽脈下出外踝之前，病故蹻前卒然腫大。下俞，謂臨泣也。）少陽獨至者，一陽之過也。（一陽，少陽也。過，謂太過也。）太陰臟搏者，用心省真。（搏，下文伏鼓是也。言手太陰之脈伏而鼓，或是懸絕而搏，謂之真臟，或是陰中別陽，謂之有子，是宜用心省真，不可忽也。）五脈氣少，胃氣不平三陰也，（五脈，五臟之脈也。氣少，脈來無力也。胃氣，沖和穀氣也。不平，不調也。三陰，謂脾也。言五臟之脈氣少者，是沖和穀氣不調於脾，而偏勝於脾也。蓋脾爲坤土，有母道焉，五臟皆受氣於脾而後治，若胃氣不調於脾，則諸脈皆失其母，無以受氣，故氣少也。）宜治其下俞，補陽瀉陰。（下俞，陷谷、太白二穴，補者謂其虛，瀉者謂其實也。）一陽獨嘯，少陽厥也。（一陽，足少陽膽，手少陽三焦也。嘯，耳鳴也。二經之脈皆入耳，故耳鳴，謂其經氣厥逆也。）陽並於上，四脈爭張，氣歸於腎，（肝心脾肺四脈爭張，而陽並於上者，是腎氣不足，一水不能勝五火，過宜歸於腎也。）宜治其經絡，瀉陽補陰。（脈之直者爲經，支者爲絡，瀉陽所以去火，補陰所以益水。）一陰至，厥陰之治也，真虛㾓心，厥氣留薄，發爲白汗，調食和藥，治在下俞。（㾓，音狷。和，平聲。一陰，手厥陰心主，足厥陰肝也。至，《難經》所謂沉短而敦也。治，主治也。真虛，真氣虛。㾓心，心痠痛也。蓋手厥陰之脈出屬心包絡，足厥陰肝脈上貫膈，宜其㾓心也。厥氣，逆氣也。留薄，留而不散，與正氣相薄也。發爲白汗者，邪實於裏則表虛，表虛汗出，故曰白汗。白汗者，氣爲陽，其色白也。調食者，不得有餘，不得不足，以調爲節也。和藥者，不得過涼，不得過熱，以和爲節也。下俞，謂太衝也。）帝曰：太陽臟何象？（問其脈象也。）岐伯曰：象三陽而浮也。（經言太陽脈至洪大而長，洪爲陽，大爲陽，長爲陽，是其象有三陽也。太陽主表，故脈浮。）帝曰：少陽臟何象？岐伯曰：象一陽也，一陽臟者，滑而不實也。（滑爲陽，滑而不實，故謂之一陽。）帝曰：陽明臟何象？岐伯曰：象大浮也。（大爲陽，浮爲陽，大而浮，陽明之脈象也。）太陰臟搏，言伏鼓也。（上言太陰臟搏者，用心省真，此釋其搏字之義，是伏而鼓也。）二陰搏至，腎沉不浮也。（言二陰搏至云者，是腎沉不浮也。上文無二陰搏至之句，而此釋之，蓋闕之也。）

（此篇自太陽臟獨至以下，言經脈證象，自是一家，故云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