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困學紀聞注
    1. 卷四
      1. 周禮
        1. 周禮字數
        2. 1、河間獻王得周官 唐太宗盛贊周禮 劉歆蘇綽王安石用周禮 文中子程子知周禮
        3. 2、周官經稱周禮之始 周官周禮之别
        4. 3、冬官屬地官未嘗闕 司空篇雜出於五官之屬 周禮爲周公未成之書 俞庭椿周禮復古編
        5. 4、論考工記
        6. 5、經禮三百 臣瓚以儀禮爲經禮 周禮之名異見有七處 經禮曲禮之别
        7. 6、鄭注周禮有三誤 徐筠周禮微言 周禮三綱領
        8. 7、劉歆以周官文其姦 新莽襲周禮諸制
        9. 8、周禮内外官數
        10. 9、制官格心輔德法 周之興衰涉及官場正邪 宫中府中爲一體 北門營繕何預君事 周公不當治成王私事説
        11. 10、内宰用大夫士世婦 内宰命賢臣參檢内事 漢唐後宫制度
        12. 11、太公立九府圜法 釋九府
        13. 12、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 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14. 13、王宫士庶子證史
        15. 14、奄止於上士證史
        16. 15、禮俗以馭其民 百志成故禮俗刑 禮俗不可分爲兩事 司徒十二教
        17. 16、以九式均節財用 膳服賦止關市 經言不會者五
        18. 17、司徒掌教不言財 司馬掌政不言兵 井田封建足食足兵
        19. 18、鄉遂互爲軍制田制
        20. 19、匠人建國諸法 建國晝參日景夜考極星 景公築室何謂室夕 匠人測影之法 行人之儀不朝不夕
        21. 20、門闈之學 國子之稱 魯孝公入孝傳
        22. 21、周禮三德與三德之人
        23. 22、諸籍言師氏
        24. 23、九九之術 重差夕桀句股 善算之人 九章算術 海島算經
        25. 24、合耦于耡 都鄉正街彈碑 出民古制
        26. 25、青州蟹胥 東海乾鱐 字林集説文之漏
        27. 26、九州土物 上土中土下土諸物 土會之法土宜之法 河圖之説
        28. 27、草土之道 草人遺制
        29. 28、土圭度地之法 歷測景差不同 司馬光日景圖
        30. 29、諸公封地異説 或言實封或兼附庸説 虞仲虢仲虢叔皆周所封
        31. 30、正治致事考吏史例 上計始于先秦
        32. 31、用兵車乘人數 杜牧引司馬法車戰人數 戰車輜重前後 孫子兵法篇數 司馬兵法作者
        33. 32、古者步百爲畝 古今畝大小異 竇儼論大中小畝
        34. 33、田分等級之制 諸籍論田制
        35. 34、治野與溝洫制異 畿内用貢法邦國用助法 井田溝洫不可混一 遂人匠人所言溝洫異同
        36. 35、禹盡力乎溝洫 稻人以水佐耕 司險以水佐守 商鞅裂阡陌 吕政決川防 溝洫成壞有自 井田壞而戎馬入 溝洫廢而長城興
        37. 36、人耦牛耦合耦 牛耕始於后稷之孫 趙過教人耦犁
        38. 37、四鹽之義及其産地 鹽官鹽池鹽井之數 四鹽别稱 歷代典籍説鹽
        39. 38、召公以玩物喪志爲戒
        40. 39、周景王鑄大錢而有二品 母平子子權母
        41. 40、古者以射御爲藝 御者使人恭射者使人端 五馭法鈎沉
        42. 41、貨賄用璽節 釋璽印
        43. 42、正其貨賄之正讀
        44. 43、迹人之官見左傳
        45. 44、司禄官闕緣由
        46. 45、説殿屋
        47. 46、周禮疏引星備書
        48. 47、周五禮之别 唐五禮之儀
        49. 48、九㲈不必改字 九招九韶諸樂名 諸書言古樂
        50. 49、劉歆以律爲下生吕爲上生 律吕上生下生諸説
        51. 50、周禮三兆之法繇頌諸辭
        52. 51、卜師掌開龜四兆 四兆義例
        53. 52、龜人掌六龜之屬 龜占辨九類五色
        54. 53、列子言夢有六候 諸賢俱言夢
        55. 54、共綏執授辯正
        56. 55、古今拜揖之禮
        57. 56、十煇之法 三夢十運九變
        58. 57、中數曰歲朔數曰年 準節氣中氣置閏 歲年之别
        59. 58、四時致日致月法 日月之行軌迹 曆法有歲差
        60. 59、乙巳占論十二次 十二次分野所指 唐天文志説星土
        61. 60、論歲星太歲
        62. 61、論文與字 六書文字之分 字書眼學韻書耳學
        63. 62、趨掫兩掚字通書證
        64. 63、四時所取火材 四時變火救時疾 夏至浚井改水 冬至鑽燧改火
        65. 64、山林金錫厲禁時用 天地均有無通萬物
        66. 65、漏刻之法 晝夜長短刻數諸説 王昭禹周禮詳解
        67. 66、職方亦作識方
        68. 67、鄭玄誤讀盧維爲雷雍
        69. 68、治朝燕朝外朝 唐六典之三朝
        70. 69、王與公不同服 冕旒取法天數
        71. 70、宫刑之除
        72. 71、贊牛耳之辯 牛以鼻聽實證
        73. 72、禹惡旨酒 漢初榷酒酤流害萬世
        74. 73、大戴朝事篇取自周官
        75. 74、貉踰汶之汶解
        76. 75、舜陶河濱
        77. 76、軌者車之轍迹
        78. 77、輪人揱讀爲箾
        79. 78、鋌移二字讀法
        80. 79、九章米粟法
        81. 80、嘉量銘祭侯辭皆妙文 梓人文法奇古
        82. 81、祭侯辭互見文不同
        83. 82、司儀問答辭令
        84. 83、周禮古文今文之别 朱子歎古法難知
        85. 84、鄭讀冥氏之冥
        86. 85、王肅聖證論譏鄭氏 諸正義引王肅説
        87. 86、筆削本義 魯削爲良
        88. 87、五服九畿不宜荒遠
        89. 88、師氏司隸守王門王宫 以力服人非心服
        90. 89、磿字音義
        91. 90、太史抱式占天時 六壬之説 遁甲孤虚之義 五行類典籍
        92. 91、釋冕服九章 釋授田三等 釋旗物互建 釋師都異名 釋祭祀用物 釋九畿朝貢 釋豆區鍾釜 釋世室重屋
        93. 92、從不竭財力到財殫力盡
        94. 93、取士之制
        95. 94、舜造漆器群臣咸諫 重征漆林爲禁奢靡

困學紀聞注


卷四


周禮

元圻案】鄭畊老曰:「周禮四萬五千八百六字。」〇晁氏讀書附志曰:「石經周禮十二卷,經、注一十六萬三千一百單三字。」

1、

漢河間獻王周官,而武帝謂「末世瀆亂不驗之書」,唯唐太宗夜讀之,以爲「真聖作」,曰:「不井田,不封建,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人君知此經者,太宗而已。云:「太宗語出于文中子第十卷,王福畤所録,未可以爲信也。『不封建』下,尚有『不肉刑』三字」。劉歆始用之,案:王莽之王田、市易是也。蘇綽再用之,後周書太祖本紀:「魏恭帝三年,初,太祖官繁,思革前弊,大統中乃命蘇綽盧辯制改創其事,尋亦置六卿官。然爲撰次未成,衆務猶歸臺閣,至是乃命行之。」王安石三用之,宋神宗之青苗、均輸是也。經之蠹也。云:「之立法,皆本蘇綽,不得目爲『經之蠹』。」文中子中説魏相篇曰:「如有用我,執此以往。」程伯子告吕與叔曰:「必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儒者知此經者,二子而已。

云】案唐太宗鋭意封建,有世襲刺史之命,則福畤之言未必妄。雖然,貞觀之治稍可觀,而以言乎先王之意何有?無論其父子兄弟事,即如侯君集張亮反側於廟堂之間,而謂其能封建乎?太子承乾魏王泰傾奪於嫡庶之際,而謂其能封建乎?衞公鄂公俱遭讒,李君羨以疑似死,即魏文貞公亦不保始終,而謂其能封建乎?然則太宗亦未必能真知此經也。

【又云】何氏蘇綽能開貞觀之治,其實之治法,亦不盡本於也。

元圻案】王福畤唐太宗論禮樂事,曰:「太宗俱入,上曰:『朕夜讀周禮,真聖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爲人極。」誠哉深乎!』良久,謂曰:『朕思之,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〇漢書景十三王傳:「河間獻王德孝景前二年立,修學好古,實事求是。從民得善書,必爲好寫與之,留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所得皆先舊書,周官尚書禮記孟子老子之屬。」〇唐賈公彦序周禮廢興曰:「周禮起於成帝劉歆,而成于鄭玄,附離之者大半。故林孝存以爲武帝周官末世瀆亂不驗之書,故作十論七難以排棄之。何休亦以爲六國陰謀之書。唯有鄭玄徧覽群經,知周禮周公致太平之跡,故能答林碩之論難,使周禮義得條通。」〇鄭氏樵六經奥論周禮辨曰:「周禮,或謂文王之制,或謂成周理財之書,或謂戰國陰謀之書,或謂儒附會之説,或謂末世瀆亂不驗之書,紛紜之説,無所折衷。予謂非聖人之智不及此,惟見其所傳不一,故武帝視爲末世瀆亂不驗之書,而不知好也。自成帝時,雖著七略,終,竟不置學官博士。文中子居家,未嘗廢周禮太宗周禮,謂真聖作,其深知周禮者歟。若夫後世用周禮王莽敗於前,荆公敗於後,此非周禮不可行,而不善用周禮者之過也。」〇朱子語類:「北周宇文泰蘇綽有意復古,官制頗詳盡,如租調庸、府兵之類,皆是蘇綽之制。」故義門云「之立法,皆本蘇綽」爾。〇葉水心序黃文度周禮五官説曰:「周官既晚出,而劉歆遽行之,大壞矣,蘇綽又壞矣,王安石又壞矣。」

2、

漢志謂之周官經案:「河間獻王傳亦曰周官。」序録云:「劉歆始建立周官經,以爲周禮。」意者周禮之名昉此乎?然後漢書云:「鄭衆周官經,後馬融周官傳,授鄭玄周官注。」案:此儒林董鈞傳文。猶未以周禮名也。隋志馬融注已下,始曰周官禮【原注】隋志:「三禮目録一卷,鄭玄撰。」今見于釋文

案】鄭康成云:「世祖以來,通人達士,鄭氏父子、衞宏賈逵馬季長皆作周禮解詁。」周禮之名已見於此。賈公彦曰:「以設位言之,謂之周官;以制作言之,謂之周禮。」

程易田云】案康成注,開章第一條天官冢宰「惟王建國」下,即云「周公居攝而作六典之職,謂之周禮」,冬官目録云:「古周禮六篇畢矣。古周禮六篇者,天子所專秉以治天下,諸侯不得用焉。」康成又云:「世祖以來,通人達士皆作周禮解詁。」然則王氏謂未以周禮名者,言其時但稱周官經周官傳周官注,尚未以周禮名其書也,今六篇第目曰「天官」、「地官」云云,但稱「官」者是也。

集證曰】後漢盧植傳:「上書曰:『臣前以周禮諸經,發起秕繆,爲之解詁。』」鄭康成傳:「所著有答林孝存周禮難。」荀悦云:「劉歆周官六篇爲周禮王莽時奏以爲經,置博士。」

元圻案】漢書藝文志:「周官經六篇,王莽劉歆置博士。」師古曰:「即今之周官禮也。」〇隋書經籍志:「周官禮十二卷,馬融注。」又自鄭康成以下十三家,皆曰周官禮。〇鄭康成云:「大中大夫鄭少贛,及子大司農仲師、故議郎衞次仲、侍中賈景伯南郡太守馬季長皆作周官解詁。」〇葉夢得春秋攷二:「周官太宰以六典佐王治邦國,此先王待五服諸侯之法也,其爲之必有其目矣。須句之滅,成風猶能爲僖公言『崇明祀,保小寡,爲禮』,而襄王子頽之難,出居于卜偃晉文公以爲『禮未改』,吾然後知周公之典,其所以爲天下者大焉。今之周禮,蓋周官,非禮,惜乎先王之六典不得而見矣。」蓋因其始但名周官經而爲此説。

3、

五峰胡氏皇王大記十九云:「周官:『司徒掌邦教,敷五典。司空掌邦土,居四民。』世傳周禮冬官,未嘗闕也,乃冬官事屬之地官。」程泰之云:「程文簡公大昌。」云:「五官各有羨數,天官六十三,地官七十八,春官七十,夏官六十九,秋官六十六,蓋斷簡失次,取羨數。云:「羨數凡四十六。」凡百工之事歸之冬官,其數乃周。」俞庭椿云:「字壽翁象山弟子。」復古編,亦云:「司空之篇,雜出於五官之屬。」九峰蔡氏云:「周公方條治事之官,而未及師保之職。冬官亦闕,首末未備,周公未成之書也。」

案】古者三公多係兼官,惟六卿是實職。周禮蓋載其實職者也。其中有三公云何,孤云何,皆六卿職之所及,亦莫或遺。蔡氏説頗傅會。

元圻案】俞氏復古編自序曰:「周禮司空之篇,反覆之經,質之於,驗之於王制,皆有可以是正者。而司空之篇,實雜出於五官之屬,且因司空之復,而五官之譌誤亦遂可以類考,誠有犂然當於人心者。」〇四庫全書總目禮類一:「周禮復古編一卷,宋俞庭椿撰。庭椿,字壽翁臨川人。乾道八年進士,官古田令。是書宋志作三卷,今本一卷。復古之説,始於庭椿,厥後丘葵吴澄皆襲其繆,説周禮者,遂有『冬官不亡』之一派。」〇鄭樵通志孫處之言曰:「周公居攝六年之後,書成歸,而實未嘗行。惟其未經行,故僅述大略,俟其臨事而損益之。故建都之制不與召誥洛誥合,封國之制不與武成孟子合,設官之制不與周官合,九畿之制不與禹貢合。」蔡氏以爲周公未成之書,蓋本於此。〇胡宏,字仁仲,號五峰崇安人,文定公安國季子。〇蔡沈,字仲默,號九峰建陽人,西山先生子,受業朱子之門。

4、

考工記,或以爲先秦書,而禮記正義云:「孝文時求得周官,不見冬官一篇,乃使博士作考工記補之。」馬融云:「孝武開獻書之路,周官出於山巖屋壁。」漢書河間獻王得之,非孝文時也。序録云:「或曰河間獻王開獻書之路。時有李氏上五篇,失事官一篇,取考工記補之。」六藝論云:「鄭康成作。」云:「壁中得六篇,誤矣。齊文惠太子雍州,有盜發楚王冢,獲竹簡書,青絲編簡,廣數分,長二尺。有得十餘簡以示王僧虔僧虔曰:『是科斗書考工記周官所闕文也。』」事見南齊書文惠太子傳時科斗書已廢,則非博士所作也。易氏云:「山齋易氏祓,字元章。」云:「考工記書也。言人上輿,而有梓匠之制;言人明堂,而有世室、重屋之制;言溝洫澮川,非遂人之制;言旂旗旟旐,非大司馬、司常、巾車之制,眂典大不類。」

案】科斗書,世盛行,且著之功令。見漢藝文志蕭何草律」云云。

元圻案】禮記篇首正義曰:「六藝論周官壁中所得六篇,漢書河間獻王開獻書之路,得周官,有五篇,失冬官一篇,乃購千金不得,取考工記以補其闕。漢書云得五篇,六藝論云得其六篇,其文不同,未知孰是。」〇周禮鄭氏目録冬官考工記第六」注曰:「司空之篇亡,興,購求千金不得。此前世識其事者,記録以備大數。」疏曰:「冬官一篇,其亡已久,有人尊集舊典,録此三十工,以爲考工記。雖不知其人,又不知作在何日,要之在於前,是以得遭滅焚典籍,『韋氏』、『裘氏』等闕也。」〇漢書藝文志曰:「衰,樂尤微眇。六國之君,魏文侯最爲好古。孝文時得其樂人竇公,獻其書,乃周官大宗伯大司樂章也。」如其時,周官未出,安知其爲大司樂章乎?〇後漢書儒林傳云:「孔安國所獻古經五十六篇,及周官經六篇。」又與禮正義漢書之説不同。〇宋王與之周禮訂義第七十卷:「夫考工記之可以補周官者,非三十工之制有合之遺法也,獨考工之序,其議論有源委,足以發明聖經之祕,此所以取而爲補亡之書也。如捨此而索於制度之末,則論人上輿,奚及乎上梓、上匠之制?論人明堂,奚取乎世室、重屋之制?言溝洫澮川,非遂人之制也;言旂旗旟旐,非司馬、司常、巾車之制也。其他纖悉,有不可盡信者,概以爲家之制度,豈其然乎?」此説本於易氏。〇宋志:「易祓周禮總義三十六卷。」趙希弁讀書附志作三十卷。經義考云:「未見。」今四庫全書永樂大典録出。〇南宋館閣續録載:「易祓,字彦章潭州寧鄉人。」周密齊東野語「諂事蘇師旦,由司業躐擢左司諫」,其人不足道也。〇漢書藝文志:「周官保氏掌養國子,教之六書,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注、假借,造字之本也。興,蕭何草律,亦著其法。又以六體試之。六體者,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篆、蟲書。」後漢書盧植傳:「上書曰:『古文科斗,近於爲實,而厭抑流俗,降在小學,中興以來,通儒達士班固賈逵鄭興父子,並敦悦之。』」是科斗書至東京猶行也。古文尚書孔安國以隸古定,是一行科斗書,一行真書。孔穎達謂「就古文體而從隸定之,存古爲可慕,以隸爲可識」,然則其時之識科斗書者,蓋亦僅矣。

5、

禮器經禮三百」,鄭氏注謂:「即周禮三百六十官。」藝文禮經三百」,案注:韋昭曰:「周禮三百六十官也。三百舉成數。」臣瓚注云:「周禮三百,是官名也。禮經謂冠、婚、吉、凶。」蓋以儀禮經禮也。朱子説,謂周禮乃設官分職之書,禮典在其中,而非專爲禮設也。

元圻案】禮記正義曰:「周禮見於經籍,其名異者,見有七處。案孝經説云『經禮三百』,一也;禮器云『經禮三百』,二也;中庸云『禮儀三百』,三也;春秋説云『禮經三百』,四也;禮説云『有正經三百』,五也;周官外題爲周禮,六也;漢書藝文志云『周官經六篇』,七也。」〇朱子曰:「近世括蒼葉夢得曰:『經禮,制之凡也。曲禮,文之目也。』」諸儒之説,葉氏爲長。

6、

鄭康成釋經,以緯書亂之,以臆説汩之,而聖人之微指晦焉。徐氏微言謂:「注誤有三:王制儒之書,今以釋周禮,其誤一;云:「以王制孝文時博士作者,盧子幹一家之説。以史記封禪書索隱所載劉向七録云『文帝所造書,有本制服制篇』者參觀,則非今禮記王制也明矣。」〇方樸山云:「案鄭氏每以周禮王制,謂王制禮,何曾以釋周官徐氏妄説。」司馬法,兵制也,今以證田制,其誤二;方樸山云:「古兵、農不分。」官制皆襲,今引官以比官,小宰乃御史大夫之職,謂小宰如今御史中丞,如此之類,其誤三。」鶴山云:「魏文靖了翁,字華父。」〇瀘州贍軍田記謂:「以末世弊法釋三代令典,如以筭擬邦賦,以制擬國服。」止齋夏休井田譜序謂:「以周禮爲非聖人之書者,以説之者之過也。」

云】鶴山同時傅琴山之説,與此略同。琴山,名伯魯象山弟子。

元圻案】宋王氏炎曰:「康成之釋訓,可謂有功於周禮,然六官制度以康成而傳,亦以康成而晦。一則以緯書汩之,一則以臆説參之,是以學者不得不疑。」〇經義考:「徐氏筠周禮微言宋志十卷,未見。江西通志:『徐筠,字國堅清江人。之子。蚤歲擢第,知金州。』續中興書目:『徐筠周官陳傅良,記所口授,成書十卷。自謂聞於傅良曰:「周禮綱領有三:養君德,正紀綱,均國勢。鄭氏注誤有三」云云。』」〇禮記王制正義曰:「王制之作,蓋在之際。知者按下文云有『正聽之』,云『有正平丞,所置』,又有『古者以尺』之言,『今以尺』之語,則知是亡之後也。秦昭王,故臨碩云:『孟子赧王之時,王制之作,復在其後。』盧植云:『漢孝文皇帝令博士諸生作此王制之書。』」〇漢書藝文志:「軍禮司馬法百五十篇。」〇宋志:「魏了翁周禮折衷二卷,周禮要義三十卷。陳傅良周禮説一卷。」趙希弁讀書附志:「陳傅良周禮説三卷,舊刊於止齋文集中,曹叔遠别爲一書而刻之,且爲之説。」案以上三書,今四庫書皆不著録。

7、

張禹論語文其諛,方樸山云:「未見的據。」劉歆周官文其姦,猶以發冢也。不足以玷論語,而以周禮可乎?【原注】西山曰:「之王田,安石之泉府,直竊其一二以自蓋爾。」

元圻案】漢書張禹傳:「永初元延之間,吏民多上書言災異王氏專政所致。上意頗然之,乃至第,辟左右,因出吏民所言示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曲陽侯不平,恐爲所怨,謂上曰:『災變之意,深遠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上雅信愛,由此不疑王氏。」〇通鑑:「王莽始建國二年,國師公劉秀言:『有泉府之官,收不售,與欲得,即所謂「理財正辭,禁民爲非」者也。』乃下詔曰:『周禮有賒貸,樂語有五均,傳記各有筦焉。今開賒貸、張五均、設諸筦者,所以齊衆庶、抑兼并也。』遂於長安洛陽邯鄲臨菑成都立五均司市、錢府官。司市常以四時仲月定物上中下之賈,各爲其市平。民賣五穀、布帛、絲綿之物不售者,均官考驗,用其本賈取之。又民有乏絶欲賒貸者,錢府予之,每月百錢取息三錢。又以周官税民,凡田不耕爲不殖,出三夫之税。城郭中宅不樹藝者爲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浮游無事,出夫布一疋。其不能出布者冗作,縣官衣食之。諸取金、銀、連、錫、鳥、獸、魚、鼈於山林、水澤及畜牧者,嬪婦桑蠶、織紝、紡績、補縫,工匠、醫、巫、卜、祝及他商販、賈人,皆各自占所爲,於其所在之縣官,除其本,計其利十分之,而以其一爲貢。」案通鑑此文,本漢食貨志而有所增删。〇莊子外物篇:「儒以詩禮發冢。」〇漢書食貨志:「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皆不得賣買。其男口不盈八,而田過一井者,分餘田予九族、鄰里、鄉黨。」〇原注引西山語,見所作王與之周禮訂義序

8、

易氏總義云:「府史胥徒,通典職官總言其爲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人。」愚攷之通典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員,内二千六百四十三人,按:「文獻通考云:『此數未知何據,據周禮當作二萬五千二百六十五人。』」外諸侯國官六萬一千三十二人。通考又云:「此據王制時天下諸侯官數則合。」此乃官數,非謂府史胥徒也。

9、

嬪御、奄寺、飲食、酒漿、衣服、次舍、器用、貨賄,皆領於冢宰;冕弁、車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皆領於宗伯。此周公成王,格心輔德之法。之興也,滕侯爲卜正,吕伋爲虎賁氏,侍御僕從,罔匪正人,左右攜僕,庶常吉士。及其衰也,昏椓靡共,婦寺階亂;膳夫内史,趣馬師氏,締交於嬖寵;瑣瑣姻亞,私人之子,竊位於王朝。至而大臣不得議近臣矣,至而中朝得以詘外朝矣,至而北司是信、南司無用矣,由周公之典廢也。間有詰責幸臣如申屠嘉,奏劾常侍如楊秉;宫中府中爲一體,方樸山云:「此一語説盡周官。」諸葛武侯,可謂知宰相之職者。唐太宗房玄齡以「北門營繕,何預君事」,豈善讀周禮者哉!云:「此説是。」我朝趙普於一熏籠之造,亦制以有司之法;李沆於後宫之立,奏以臣不可;按:「宜增一事曰:『文彦博於疾勢增損,責宦者必以報。』」趙鼎於内苑移竹,責宦者罷其役,庶幾古大臣之風矣。五峰乃謂周公不當治成王燕私之事,殆未之思也。

元圻案】朱子曰:「古人立法,無所不有。天下有此一事,他便立此一官。且如女巫之職,掌宫中巫祝之事,凡宫中祈祝,皆在此人。如此便無後世巫蠱之事矣。」〇史記李斯列傳:「李斯上書言趙高之短。二世已前信趙高,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高曰:『丞相所患者獨已死,丞相即欲爲田常所爲。』於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屬郎中令趙高案治。』」〇漢書佞幸傳:「元帝石顯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大小,因白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〇唐書劉蕡傳:「文宗即位,宦人握兵權,橫制海内,號曰『北司』。對策,極言其禍,曰:『今分外官、中官之員,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於南則亡命於北,或正刑於外則破律於中,法出多門,人無所措。』」〇漢書申屠嘉傳:「孝文時,鄧通方愛幸。入朝,而居上旁,有怠慢之禮。奏事畢,因言曰:『陛下幸愛群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罷朝,坐府中,爲檄召詣丞相府。恐,入言上。上曰:『汝弟往,吾今使人召若。』至詣丞相府,免冠徒跣,頓首謝。責曰:『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也。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頓首,首盡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使使持節召,而謝丞相。」〇後漢書楊秉傳:「桓帝五年,代劉矩爲太尉。中常侍侯覽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劾奏,檻車徵詣廷尉。自殺。因奏及中常侍具瑗,『宜亟屏斥,投畀有虎。』帝不得已,竟免官而削國。」〇三國志蜀諸葛亮傳:「上疏曰:『宫中府中,俱爲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〇通鑑唐紀太宗貞觀十五年:「房玄齡高士廉遇少府少監竇德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德素奏之。上怒,讓玄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門小營繕,何預君事!』玄齡等拜謝。」案太宗詔:「太子用庫物,有司勿爲限制。」蓋誤認周禮「世子不會」之説與?魏鄭公房玄齡之見責而謝也,「進曰:『玄齡爲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事豈有不應知者?使所營是,則當助成之;非,則當請罷之。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也。』」可謂深知宰相之職,何於太子取物之詔而不聞諫諍也?其後張元素雖以用物過度諫止太子,已無及矣。〇劉元城語録:「太祖嘗令後苑作熏籠,數日不至,責怒,左右對以事下尚書省、本部、本曹、本局,本局覆奏,得旨,依方制造,乃進御。太祖怒曰:『誰做這般條貫來約束我?』曰:『可問宰相。』至,對曰:『此自來條貫,不爲陛下設,乃爲陛下子孫設。後世若非禮製造奢侈之物,經諸處行遣,必有臺諫理會,此條貫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條貫極妙。無熏籠是小事。』後法壞,自御前直下後苑作,更不經由朝廷,至今爲例。」〇宋吕氏雜記下:「李文靖沆爲相時,真廟常夜遣使,持手詔問:『欲以某氏爲貴妃,如何?』文靖對使者引燭焚詔,口附奏曰:『但道以爲不可。』其事遂寢。」〇東都事略文彦博傳:「仁宗御殿,疾暴作,扶入禁中。二府俟於殿閣,召内侍史志聰等問起居狀。對曰:『禁中事嚴密,不敢泄。』彦博怒叱之曰:『上暴疾,繫國安危。惟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爲邪!自今疾勢稍有增損,必白。』」王明清揮麈餘話一:「紹興中,趙元鎮爲左相。入朝,見自外移竹栽入内。奏事畢,亟往視之,方興工於隙地。元鎮詢誰主其事,曰:『内侍黃彦節也。』元鎮即呼彦節,詬責之曰:『頃歲艮嶽花石之擾,皆出汝曹,今將復蹈前轍邪?』勒令罷役。彦節以聞,翌日元鎮奏事畢,喻之曰:『前日偶見禁中有空地,因令植竹數十竿,非欲以爲苑囿。然卿能防微杜漸如此,可謂盡忠。爾後儻有似此等事,勿憚,以警朕之不逮也。』」〇胡五峰皇王大紀十九論曰:「陳平爲相,尚不肯任廷尉、内史之事,況周公之德,相成王爲太師,乃廣置宫闕猥䙝衣服飲食技藝之官以爲屬,必不然矣。」〇朱子答潘恭叔書曰:「周禮冢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嬪御,此最是設官者之深意。蓋天下之事,無重於此。而胡氏乃痛詆之,以爲周公不當治成王燕私之事,誤矣。」

10、

李泰伯云:「盱江先生李覯。」〇案:盱江集周官致太平論内治第二。曰:「内宰用大夫、士、世婦。每宫卿二人,皆分命賢臣,以參檢内事。」【原注】世皇后詹事,以二千石爲之,猶有成周遺意。

元圻案】天官内宰:「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中士八人。」王氏訂義吕成公曰:「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風化並行,故贊治之官皆曰宰。内宰屬之太宰,意其治家之道亦權衡審訂於大臣格心之所自出與?」〇春官世婦:「每宫卿二人,下大夫二人,中士二人。」注:「世婦,后宫官也。王后六宫,始大長秋、詹事、中少府、太僕亦用中士八人。」〇後漢書宦者傳論曰:「興仍襲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參其選。中興之初,宦官悉用閹人。」〇宋鄭伯謙太平興國書曰:「大長秋爲后卿,蓋内宰之意。」又曰:「前漢大長秋,士大夫也,猶可以節制後宫。成帝許后減省用度,后上書辨論,恐官吏以詔書繩之,猶有家氣象。後漢雖改用宦官,而宫中財用尚付之有司。以後,不復領於外朝。及置殿中監,置内諸司,凡天子服食器用,一切付之奄人,大臣不敢問,則成周設官之意無復存者矣。」〇王與之曰:「南城李氏覯,字泰伯,有周禮致太平論。」

11、

漢食貨志:「太公立九府圜法。」顔師古注:「周官太府、玉府、内府、外府、皆天官之屬。泉府、地官。天府、春官。職内、職金、秋官。職幣,天官。皆掌財幣之官,故曰九府。」東坡對策注。愚按:爾雅釋地:「醫無閭之珣玗琪,會稽之竹箭,梁山之犀象,華山之金石,霍山之珠玉,崑崙之璆琳琅玕,幽都之筋角,斥山之文皮,岱岳之五穀魚鹽,是謂九府。」淮南墬形訓爾雅「五穀」下多「桑麻」二字。五峰胡氏皇王大紀武王十九年所述與爾雅同,而繼之曰:「尚父立圜法,輕重以銖,通九府之貨。」又按史記管晏列傳「吾讀管氏輕重九府」,劉向别録曰「九府書,民間無有」,裴駰集解引。索隱謂其書論鑄錢之輕重,鹽鐵論輕重篇文學曰「管仲設九府,徼山海」,通典亦云「太公立九府之貨」。案:通典無此句,惟食貨門錢幣上有「太公立九府圜法」句。又錢幣下:孝明帝熙平初,尚書令任城王澄上言有「太公立九府之法」句,則「之貨」二字當作「圜法」,或作「之法」。然則九府,太公立之,管仲設之,其名列於爾雅,蓋即管氏書也。大紀之説得之,注恐非。【原注】曲禮「天子之六府」,亦與大禹謨之「六府」異。

云】「九府」當如注。

集證】引宋張淏雲谷雜記曰:「漢食貨志:『太公立九府圜法。』李奇曰:『圜即錢也。』顔師古曰:『此非也。周官太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内、職金、職幣,皆掌財幣之官,故云九府。圜謂均而通之也。』今以周官考之,天府掌寶器,實春官之屬,初無預於貨財之事。而職内、職歲、職幣、職金四者,在周官皆爲掌財之官。今師古乃略去職歲,以三者附太府等爲九,牽强特甚。況太公立法之時,周官尚未建也。師古之不審亦甚矣。又太公立法之後,退而復行於,至管仲時其法猶存,故著書有九府之篇,且猶用之,則九府非官決矣。爾雅有九府云云,予意太公所謂九府者,即此爾。蓋九府所産不同,故作圜法,用金錢貨帛以均通之。此説於理頗近,不然則九府不過自爲掌財之一司耳,亦不足容異説也。予又得師古所作賢良策問,有云九府之名,欲知其九。意師古亦自疑其未安,因策賢良,故以此詢之,惜未見所答云何。鹽鐵論云:『文學曰:「以心計策國用,構諸侯,參以酒榷,咸陽孔僅增以鹽、鐵,江充等各以鋒鋭,言利末之事析秋毫,可謂無間矣,非特管仲設九府,徼山海也。」』詳此,則九府非官又一證。」

元圻案】趙希弁讀書附志云:「五峰先生所述皇帝王霸之事,自以上,六閼逢無紀。之初載,迄于赧王乙巳,二千有三十年,貫通經典,採摭史傳,又因事而爲之論,所以述去取之原,釋疑似之惑者至矣。」〇通典「九府」之名,亦從漢書注。

12、

「九嬪」注引孔子曰:「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孝經援神契之言也。何休公羊傳序孔子有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孝經鈎命決之言也。儒以緯書孔子所作。【原注】康成中庸,亦引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云】緯書中,固亦有孔子緒言在焉。

云】聖人緒言,存於緯書者甚多,如典禮逸文、律曆積筭尤可取,惜以妖妄之語揜之。

元圻案】「九嬪」注:「孔子云:『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陰契制,故月上屬爲天使,婦從夫,放月紀。』」疏曰:「『孔子云』以下者,孝經援神契文,但彼是孔子所作,故言『孔子云』也。云『日者天之明』者,本合在天;云『月者地之理』者,本合在地。今以陽尊而陰卑,月乃爲天契制所使,故云『陰契制,上屬爲天使』。是以月上屬於天,隨日而行。云『婦從夫,放月紀』者,解后已下就燕寢而御之意。」〇公羊傳序正義曰:「案孝經鈎命決云『孔子在庶,德無所施,功無所就,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是也。」

13、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案:注:「王宫之士,謂王宫中諸吏之適子也。庶子,其支庶也。」諸侯子入宿衞,齊王之弟是也;入京師受業,楚王之子郢客是也。其制猶古。

元圻案】漢書高五王傳:「齊悼惠王肥,其母高祖微時外婦也。高祖六年立,十三年薨。哀王襄孝惠六年嗣立。哀王入宿衞於高祖封爲朱虚侯。」又楚元王傳:「楚元王交高祖同父少弟也。高后浮丘伯長安元王遣子郢客申公俱卒業。」

14、

奄止於上士,抑其權也。案:天官「内小臣,奄上士四人」注:「奄稱士者,異其賢也。」〇東萊吕氏曰:「奄位極於上士,先王防患之意蓋微。」唐太宗詔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不任以事,然内侍並列于六省,開閹尹與政之階,與典統於冢宰異矣。

元圻案】唐書宦者傳序曰:「太宗詔内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内侍爲之長,階第四,不任以事,惟門閤守禦、廷内掃除、稟食而已。」〇六省曰尚書省、門下省、中書省、秘書省、殿中省、内侍省。詳唐書百官志

15、

「八則」,「禮俗以馭其民」。案:天官太宰:「以八則治都鄙。六曰禮俗,以馭其民。」注:「禮俗,昏姻喪紀舊所行也。」吕微仲謂:「庶民可參之以俗,士以上專用禮。」此説非也。大傳:「百志成,故禮俗刑。」吕成公謂:「禮俗不可分爲兩事,制而用之謂之禮,習而安之謂之俗。若禮自禮,俗自俗,不可謂之禮俗。」

元圻案】周禮訂義一引龜山楊氏曰:「五方之民皆有性,其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不可推移。先王修禮以節其性,因之以達其志,通其欲,爲節文道之使成俗也。以是馭之,故無殊俗。」〇案地官司徒之十二教:「一曰以祀禮教敬,二曰以陽禮教讓,三曰以陰禮教親,四曰以樂禮教和,五曰以儀辨等,六曰以俗教安。」似分禮俗爲兩事,然曰「以俗教安」,則所以教之者,亦惟以禮而已。王昭禹周禮詳解曰:「凡習而安焉之謂俗,先王亦各因其所宜而教之使安焉,則民各從其所願而無苟且幸免之意,偷薄之患無自作矣。」〇吕大防,字微仲京兆藍田人,相哲宗,謚正愍

16、

王之膳服雖不會,而九式有羞服之式,冢宰所均節也。案:天官太宰:「以九式均節財用。四曰羞服之式。」注:「式謂財用之節度。」待王之膳服,不過以關市之賦,天官大府:「關市之賦,以待王之膳服。」則其用簡矣。

云】人誤會「世子不會」之説,而啓承乾之僭越,吾故曰:「唐太宗非能知周禮者。」

元圻案】楊龜山與胡康侯第八書曰:「惟王及后、世子不會,特膳服之類而已。有不如式,雖有司不會,冢宰得以式論之矣。世儒以爲至尊不可以法數制之,非正論也。」〇止齋陳氏曰:「古者關幾而不廛,市廛而不征,其歲入視地賦至薄也,至不常獲也。以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特居經費之九一,又取其至薄者,不常獲者,如是足矣。」〇東萊吕氏曰:「膳服雖不會,要不出關市之賦而已。」〇易氏祓周禮總義曰:「經言不會者五,裘與皮事,惟王不會;服與飲酒膳禽之不會,則后與焉;膳則世子亦不會。」又曰:「古者關市雖有征,然凶荒札喪則關門無征,而作布非常賦也。以之待膳服,足以見先王薄於自奉。」

17、

司徒掌教不言財,司馬掌政不言兵,鄉遂、九畿,兵財在其中。井田、封建,足食足兵之本也。周官之法不行,無善教善政,於是憂財用、畏夷狄矣。

云】古人原不言理財,本常賦而範以定式故也。大學言「生財」,以賦式之禮壞也。古人原不言治兵,農即兵也。論語言「足兵」,孟子言「制梃以撻之堅甲利兵」,以軍禮壞也。

元圻案】王與之周禮訂義二十六引陳君舉曰:「地官掌教。所謂教官者,師氏、保氏、司諫、訓人、司教、鼓人,不過六七而已。謂之教典,何也?先王教民自經界始,八八爲井,五五爲軍,市有奠居,里有聯比,無非習民於正,而寓之於道德之意,俾之分定而慮不易,事同而心臧,生厚而德優,易直而敦龐,以服從上令,是爲教典。」吕伯恭曰:「生養便是教。既富能教,資富能訓,使他衣食足,各保其生,方教以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之義。」又四十七引孫偉夫曰:「夏官不曰掌邦兵,而曰掌邦政,政修則兵可不試。」陳及之曰:「班固漢志謂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兵車萬乘。一井之田,八家耕之,統計六十四萬井之田,爲五百一十二萬夫,耕者五百一十二萬家。以此夫家之衆而供萬乘之賦,蓋七家賦一兵,則是甸出七十五人,亦七家賦一兵,如司馬法之言,列國之賦皆同此數。」

18、

鄉有軍制,無田制;遂有田制,無軍制。【原注】疏云:「注互見其義。」

元圻案】遂人疏曰:「小司徒注云:『鄉之田制與遂同。』在彼鄉中,惟見出軍,無田制,此遂人唯見田制無出軍法,故彼注云『鄉之制與遂同』。此遂之軍法,追胥起役,如彼六鄉,互見其義,明彼此皆有也。但彼此雖相如,細論之仍有稍異,以其六鄉上劑致民,六遂下劑致甿,六鄉上地無萊,六遂上地有萊,是其稍異也。」〇王氏詳説曰:「六鄉所言伍、兩、卒、旅、師、軍,詳於軍制;六遂所言遂、溝、洫、澮、川,詳於田制。然軍旅未始無田,田制亦未始無軍,要之互文見義也。」

19、

「大司徒建邦國,以土圭土其地。」案注:「土其地,猶言度其地。」「匠人建國,晝參諸日中之景,夜考之極星。」考工記文。詩定之方中傳云:「度日出日入,以知東西;南視定,北準極,以正南北。」愚按:晏子春秋内篇雜:「景公新成柏寢之室,使師開鼓琴。師開左撫宫,右彈商,曰:『室夕。東方之聲薄,西方之聲揚。』公召大匠曰:『室何爲夕?』大匠曰:『立室以宫矩爲之。』於是召司空,原文此下有「曰:『立宫何爲夕?』司空」八字。曰:『立宫以城矩爲之。』明日,晏子朝,公曰:『先君太公營丘之封。立宫,本書作「城」。何爲夕?』對曰:『古之立國,南望南斗,北戴樞星,彼安有朝夕哉?而以今之夕者,之建國,國之西方,以尊也。』公曰:『古之臣乎!』」樞星,即極星也。公劉,「既景迺岡」,然則尚矣。

云】古人無葬經,而有宅經。此説最爲不易,詳見胡仲子集

元圻案】考工記匠人注:「日中之景,最短者也。極星,謂北辰。」疏曰:「大司徒云:『日至之景,尺有五寸。』以其在上臨下,故最短也。」爾雅云:「北極謂之北辰。」〇詩定之方中傳:「定,營室也。方中,昏正四方。」箋:「定昏中而正,謂小雪時。」正義曰:「此度日出日入,謂度其影也。其術則匠人云:『水地以縣,置槷以縣,視以影。爲規,識日出之影與日入之影,晝參諸日中之影,夜考之極星,以正朝夕。』注云:『於四角立植而縣以水,望其高下。高下既定,乃爲位而平地。於所平之地中央,樹八尺之臬,以縣正之。視之以其影,將以正四方也。日出日入之影,其端則東西正也。又爲規以識之者,爲其難審也。自日出而畫其影端,以至日入,既則爲規測影兩端之内規之,規之交乃審也。度兩交之間,中屈之以指臬,則南北正也。日中之影,最短者也。極星,謂北辰也。』是揆日瞻星,以正東西南北之事也。如匠人注,度日出日入之影,不假於視定視極,而東西南北皆知之。此傳度日出入以知東西,視定極以正南北者。考工之文止言以正朝夕,無正南北之語,故規影之下别言『考之極星』,是視極乃南北正矣。但因屈橫度之繩,即可以知南北,故細言之,與此不爲乖也。惟傳言『南視定』者,意不然。何者?以匠人云『晝參諸日中之影』,不言以定星參之。經、傳未有以定星正南北者,故上箋以定爲記時,異於傳也。」〇孫編修星衍晏子音義王侍御念孫之説曰:「夕與邪,語之轉也。吕氏春秋明理篇:『是正坐於夕室也,其所謂正乃不正矣。』高誘注:『言其室邪不正,徒正其坐也。』夕,又有西義。周禮:『凡行人之儀,不朝不夕。』鄭氏注:『不正東鄉,不正西鄉。』故云『國之西方,以尊也。』」〇大雅:「篤公劉,既景迺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箋云:「既以日景定其經界,於山之脊觀相其陰陽寒煖所宜,流泉浸潤所及,皆爲利民富國。」

20、

蔡邕明堂論曰:「王居明堂之禮,南門稱門,西門稱闈。故周官有門闈之學,師氏教以三德,守王門;保氏教以六藝,守王闈。然則師氏居東門、南門,保氏居西門、北門也。」案:此論見後漢書祭祀志中卷。朱子大學章句序「王宫有學」,蓋謂此。魯孝公之爲公子,嘗入京師爲國子,注見卷二四十六頁人稱其孝,宣王命之導訓諸侯。他書言國子者,唯周語焉。

云】「魯孝公」下另是一條,舊本誤屬上文。

元圻案】地官:「師氏以三德教國子。居虎門之左,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使其屬守王闈。」注:「國子,公卿大夫之子弟。虎門,路寢門也。門外,中門之外。闈,宫中之巷門。」疏曰:「師氏守中門外,保氏守王闈門。」〇爾雅釋宫:「宫中之門謂之闈。」邵氏正義曰:「劉昭所述,以門與闈散文言之耳,對文言之,則闈爲小門,故後漢書注引爾雅作『宫中小門謂之闈』。左氏十四年云『攻闈與大門』,是闈爲小門,别於大門也。」〇陶淵明魯孝公孝傳

21、

「師氏三德」,朱子周禮三德説曰:「至德以爲道本,明道先生以之;敏德以爲行本,司馬温公以之;孝德以知逆惡,趙無愧徐仲車之徒以之。」案:「以之」,朱子集皆作「是已」。

按】趙無愧,名君錫洛陽人,事父良規至孝,絶類徐仲車,歷官神宗哲宗朝。見宋史列傳第四十六。

22、

牧誓顧命皆言師氏。雲漢之傳曰:「年穀不登,則師氏弛其兵。」文王世子「大司成」,注以爲師氏。而「維師氏」,以刺匪其人。「九兩」,「師以賢得民」,注謂「諸侯師氏」,言賢者以身教也。后妃亦有之,葛覃云:「言告師氏。」

元圻案】禮記文王世子注:「大司成,司徒之屬師氏也。」正義曰:「以其掌教,故知爲司徒之屬。以後言父師司成。書傳『大夫爲父師』,師氏爲大夫,故知爲師氏。」〇天官冢宰:「以九兩繫邦國之民。三曰師,以賢得民。」注:「師,諸侯師氏,有德行以教民者。」〇東萊吕氏曰:「師言賢而不言道,身即道也。」故王氏曰:「以身教。」〇詩周南葛覃毛傳:「師,女師也。古者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〇穀梁傳:「宋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保母不在,宵不下堂。』」則后妃兼有保傅矣。

23、

「保氏九數」,鄭司農云:「今有重差、夕桀、句股。」釋文:「夕,音的。此二字非注。」案:錢氏養新録曰:「夕桀,未詳何義,疑是『互乘』之誤。」愚按:少儀正義引鄭司農云:「今有重差、句股。」馬融干寶等更云:「今有夕桀,各爲二篇,未知所出。」則「夕桀」二字,後人附益,非注信矣。劉徽九章算經序云:「包犧氏始畫八卦,作九九之術,以合六爻之變。黃帝曆紀,協律吕。隸首作數。周公制禮,有九數。九數之流,則九章是矣。漢張蒼耿壽昌皆善算,因舊文删補,故校其目,與古或異,而所論多近語。」

元圻案】地官保氏注:「鄭司農云:『九數: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商功、均輸、方程、贏不足、旁要。今有重差、夕桀、句股也。』」疏曰:「方田以下,皆依九章算術而言。云『今有重差、夕桀、句股』者,此法增之。馬氏注以爲『今有重差、夕桀,夕桀亦是算術之名』,與異。案今九章以句股替旁要,則旁要,句股之類也。」〇禮記少儀正義曰:「『今有重差句股』者,鄭司農時,云今世於九數之内有重差、句股二篇,其重差即與舊數差分一也。去舊數旁要,而以句股替之,爲之九數,即今之九章也。先師馬融干寶等云『今有夕桀,各爲二篇』,未知所出。」〇晉劉徽九章算術注序曰:「在昔包犧氏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九九之術,以合六爻之變。暨於黃帝,神而化之,引而伸之,於是建曆紀,協律吕,用稽道原。然後兩儀四象,精微之氣,可得而效焉。紀稱隸首作數,其詳未之聞也。按周公制禮而有九數,九數之流,則九章是矣。往者暴焚書,經術散壞,自時厥後,漢北平侯張蒼、大司農中丞耿壽昌,皆以善算命世。等因舊史之遺殘,各稱删補,故校其目,則與古或異,而所論者多近語也。幼習九章,長再詳覽,觀陰陽之割裂,總算術之根源,探賾之暇,遂悟其意。是以敢竭頑魯,爲之作注。」〇四庫全書總目天文算法類:「九章算術九卷。按九章算術,蓋周禮保氏之遺法,不知何人所傳。永樂大典古今事通曰:『王孝通周公制禮有九章之名,其理幽而微,其形秘而約。張蒼删補殘缺,校其條目,頗與古術不同云云。』舊本有注,題曰劉徽所作。考晉書,稱魏景元四年,劉徽九章。然注中所云武庫銅斛,則之後又有增損矣。又有注釋題曰李淳風所作。」又:「海島算經一卷,晉劉徽撰,唐李淳風等奉詔注。據九章算術有云:『尋九數,有重差之名。凡望極高,測絶深,而兼知其遠者,必用重差。輙造重差,并爲注解以究古人之意,綴於句股之下。』據此則之書,本名重差,初無『海島』之目,亦但附於句股之下,不别爲書。故隋志九章算術增爲十卷,蓋以九章九卷,合此而爲十也。」案二書皆從永樂大典輯録。〇漢書張蒼傳:「陽武人也。自時爲柱下御史,明習天下圖書、計籍,又善用算律曆,故令以列侯居相府,領主郡國上計者。」又食貨志:「大司農中丞耿壽昌,以善爲算,能商功利,得幸於上。」

24、

「里宰以歲時合耦于耡」,地官注云:「耡者,里宰治處也。若今街彈之室,於此合耦,使相佐助。」疏謂:「時在街置室,檢彈一里之民。」金石録中平後漢靈帝十七年改元中平二年正月都鄉正街彈碑,在昆陽城中。案:以上皆黃山谷雜著語。趙明誠失於攷注,而酈氏水經洪氏隸釋皆以「街」爲「衞」,又誤矣。漢食貨志言古制云:「春將出民,里胥平旦坐於右塾,鄰長坐於左塾,畢出然後歸。夕亦如之。」里胥之「塾」,其即里宰所謂「耡」者歟?

元圻案】金石録十八:「都鄉正街彈碑,在昆陽城中,文字磨滅,不可考究。其歲月略可見,蓋中平二年正月,而其額題都鄉正街彈碑,不知其何碑也。」〇水經注二十九:「比水澧水,逕平氏縣故城。城内有南陽都鄉正衞彈勸碑。」又三十一:「滍水又東逕魯陽縣故城南,城即劉累之故邑也。有南陽都鄉正衞爲碑。」〇隸釋十五:「水經注魯陽縣南陽都鄉正衞爲碑平氏縣南陽都鄉正衞彈勸碑』,此則其一也。趙氏誤認『衞』爲『街』,遂云莫曉其爲何碑。」〇逸周書大聚解:「飲食相約,興彈相庸。」抱經堂校本引云:「功作則互相勸是興,游惰則互相糾是彈。」云:「時尚有街彈之室,蓋取則于古。」〇書録解題譜牒類:「金石録三十卷,東武趙明誠德甫撰。明誠,宰相挺之之子。」〇四庫全書總目目録類:「隸釋二十七卷,宋洪适撰。,字景伯之長子。紹興壬戌中博學宏詞科,官至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謚文惠。」

25、

庖人天官注:「青州之蟹胥。」【原注】釋文:「胥,息徐反,音素。字林:『先於反。蟹醬也。』」集韻:「蝑,蟹醢,四夜切。」【原注】當從集韻籩人天官注:「鱐者,析乾之,出東海。」陸廣微吴地記云:「闔閭思海魚而難於生致,治生魚,鹽漬而日乾之,故名爲鯗。」【原注】讀如「想」。

云】時蟹蝑尚青州,而時則以吾鄉之奉化者爲尚,律所載鮚醬是也。亦見説文。至今吾鄉尚有山名鮚𩸞。鯗則以天台者爲貴。二物皆浙東典故。

元圻案】書録解題小學類:「字林五卷,晉㡉吕忱撰,太乙山雲勝注。其書集説文之漏略者,凡五篇。又景祐集韻十卷,直史館宋祁鄭戩等修定。學士丁度李淑典領字訓,皆本説文説文所無則引他書。」又地理類:「吴地記一卷,唐陸廣微撰。郡人也,多記古吴國事。」

26、

管子地員篇:「九州之土,爲九十物。每土有常,而物有次。群土之長,是唯五粟。次曰五沃,次曰五位,次曰五蘟,案:玉篇:「蘟,於謹切。」次曰五壤,次曰五浮,凡上土三十物,種十二物。中土曰五怸,注:「怸,密也。」正字通音「朮」。次曰五纑,次曰五壏,玉篇:「音檻。彊壏堅大。」廣韻:「堅,土也。」次曰五剽,次曰五沙,次曰五塥,正字通音「革」。凡中土三十物,種十二物。下土曰五猶,次曰五𢎳,次曰五殖,次曰五觳,唐韻音「斛」。次曰五鳧,次曰五桀,凡下土三十物,種十二物。凡土物九十,其種三十六。」按大司徒:「以土會之法,辨五地之物生;以土宜之法,辨十二壤之物而知其種。」此篇亦古制之存者。河圖云:「時所傳河圖,皆係方輿之書,人始撰爲五行生成之用。」謂:「東南神州晨土淮南墬形訓作「農土」。正南邛州深土淮南作「次州沃土」。西南戎州滔土,正西弇州幵土淮南作「并土」。正中冀州白土淮南作「中土」。西北柱州肥土淮南作「台州」。北方玄州成土淮南作「濟州」。東北咸州隱土淮南作「薄州」。正東揚州信土。」淮南作「申土」。

元圻案】陳振孫曰:「漢志管子八十六篇,列於道家。唐志著之法家之首。今篇數與漢志合。」〇河圖之説,見後漢書張衡傳注。

27、

地員篇:「凡草土之道,各有穀造。或高或下,各有草土。葉下於𩏴,集韻:「音鬱,芳艸也。」𩏴下於莧,莧下於蒲,蒲下於葦,葦下於雚,唐韻:「音貫。」爾雅釋草:「雚,芄蘭。」雚下於蔞,蔞下於荓,集韻:「音牽。」荓下於蕭,蕭下於薜,薜下於萑,萑下於茅。凡彼草物,有十二衰。」【原注】注:「𩏴,即鬱也。衰,謂草上下相重次也。」周官有「草人」,此豈其遺制歟?

元圻案】管子注,舊題房玄齡晁公武以爲尹知章所託。考唐書藝文志著録有尹知章而無房玄齡,知後人改題也。舊唐書:「知章絳州翼城人。睿宗時,官國子博士。有孝經注老子注。」

28、

土圭度地之法,景一寸,地差千里。一分,地差百里。王畿千里,以寸爲法;五等諸侯之地,以分爲法。尺有五寸者,一萬五千里之景也。天地相去三萬里。以上大司徒正義文。嘗考唐志:「文帝元嘉十九年,測於交州何承天謂六百里差一寸。後魏宣武帝永平元年,測於洛陽信都芳謂二百五十里差一寸。」然之於陽城之於金陵,皆隃度,未可據也。唐開元十二年,植表浚儀,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差二寸餘,遂以舊説千里一寸爲妄。【原注】王朴曰:「陽城乃在之東偏,開元浚儀岳臺,應南北弦,居地之中。」司馬公日景圖云:「日行黃道,每歲有差,地中當隨而轉移。故洛邑潁川陽城汴州浚儀。」潏水李氏云:「陽城測景,説者謂地形西北高,東南下,極星在北,斗亦在北。極星乃天之中也,天之中則地之中。」

元圻案】隋書天文志上:「考靈曜周髀張衡靈憲鄭玄周官,並云:『日景於地,千里而差一寸。』案宋元嘉十九年壬午,使使往交州測影。夏至之日,影出表南三寸二分。何承天遥取陽城,云夏至一尺五寸。計陽城交州,路當萬里,而影實差一尺八寸二分。是六百里而差一寸也。又梁大同中,二至所測,以八尺表率取之,夏至當一尺一寸七分彊。後魏信都芳周髀四術,稱永平元年戊子,當梁天監之七年,見洛陽測影,又見公孫崇集諸朝士共觀祕書影,同是夏至日,其中影皆長一尺五寸八分。以此推之,金陵,南北略當千里,而影差四寸。則二百五十里而影差一寸也。況人路迂迴,山川登降,方於鳥道,所校彌多,則千里之言,未足依也。」〇唐書天文志一:「開元十二年,太史監南宫説南平地,設水準繩墨植表而以引度之,自滑臺白馬,夏至之晷,尺五寸七分。又南百九十八里百七十九步,得浚儀岳臺,晷尺五寸三分。又南百六十七里二百八十一步,得扶溝,晷尺四寸四分。又南百六十里百一十步,至上蔡武津,晷尺三寸六分半。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七十步,晷差二寸餘。而舊説,王畿千里,影差一寸,妄矣。」〇五代史司天考一:「周世宗端明殿學士王朴撰定。歲餘,奏曰:『古者植圭於陽城,以其近也。蓋尚慊其中,乃在之東偏。開元十二年,遣使天下候影,南距林邑,北距橫野,中得浚儀岳臺,應南北弦,居地之中。』」〇大司徒注:「鄭司農云:土圭之長,尺有五寸。以夏至之日,立八尺之表,其景適與土圭等,謂之地中,今潁川陽城地爲然。」〇宋書何承天傳:「承天東海郯人也。五歲失父。母徐氏之姊也,聰明博學。承天幼漸訓義,儒史百家,莫不該覽。先是,禮論有八百卷,承天删減并合,以類相從,凡三百卷。又考定元嘉曆。」〇魏書張淵傳:「時有河間信都芳,字王琳,好學,善天文算數。」

29、

「諸公之地,方五百里」,與武成孟子之言不合。子産曰「列國一同」,二十五年左傳孟子亦曰「方百里」,明堂位乃云「方七百里」。或謂周官明堂位兼附庸而言。職方氏疏云:「無功,縱是公爵,惟守百里地,謂若虞公虢公,舊是之公,至仍守百里國,以無功故也。」愚按左氏傳僖公五年虞仲太王之昭也。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皆所封,謂「舊是之公」,誤矣。

云】之公,當是虞公夏公,「虢」字乃「夏」字之譌。虞公固非虞仲之「虞」也。

元圻案】大司徒:「凡建邦國,以土圭土其地而制其域。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鄭司農云:「其食者半,公所食租税得其半耳。其半皆附庸小國也,屬天子。」〇周禮訂義:「陳及之曰:『王介父以爲孟子據實封言之。周官則兼附庸言之也。其説是矣,而辨未詳。夫諸侯之得附庸,必其有大功者也。春秋時,自之外,,凡等盟會,大國皆統屬諸小國。』愚按此説以孟子王制指實封之地,周官兼山川附庸言之。鄭司農陸農師吕東萊皆同。」

30、

「歲終正治而致事」,注:「上其計簿。」疏云:「時考吏,謂之計吏。」今按説苑政理篇:「晏子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之。明年上計,景公迎而賀之。」晏子東阿事亦見晏子,而無「明年上計」句。韓子外儲説:「西門豹令,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新序雜事:「魏文侯東陽上計,錢布十倍。」史記范雎列傳:「秦昭王王稽,拜爲河東守,三歲不上計。」然則春秋戰國時,已有上計,非始于

元圻案】大司徒「歲終則令教官正治而致事」,注:「正治,明處其文書。致事,上其計簿。」疏:「時考吏謂之計吏。計吏,據其使人也。此言計簿,據其文書也。」〇太宰之職:「歲終則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會。三歲則大計群吏之治而誅賞之。」注:「會,大計也。」

31、

朱文公答王南卿曰:「讀曹公杜牧孫子,見其所論車乘人數,諸儒皆所未言。唯蔡季通每論此事,以考周禮軍制皆合。」愚按孫子作戰篇「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曹公注:「馳車,輕車也。」杜牧注:「輕車,戰車也。古者車戰,革車、輜車,重車也,載器械財貨衣裝。司馬法曰:『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厩養五人,樵汲五人。輕車七十五人,重車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爲一隊。舉十萬之衆,革車千乘。校其費用支計,則百萬之衆,皆可知也。」案:司馬法云云,亦杜牧注所引。左氏傳宣公十二年:「乙卯,師軍於。丙辰,重至於。」吕成公謂:「凡戰,兵車在前,輜重常在兵車之後。重次日乃至,後一日,故無鈔擊之患。」云:「輜重雖在兵車之後,然不相離也。之役,車馳卒奔,以乘軍,故昏軍於,及明,重車乃至。謂必後一日者,非也。去大軍稍遠,則鈔擊彌易矣。」唐説齋云:「儒者謂甸出七十五人,不知實出百人。其七十五人,戰車也;其二十五人,重車也。」

云】輜重有隨車而行者,有相繼接應者,亦不可泥。

元圻案】四庫全書總目兵家類:「孫子一卷,周孫武撰。考史記孫子列傳之書十三篇,而漢書藝文志乃載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圖九卷。杜牧書本數十萬言,皆曹操削其繁剩,筆其精粹,以成此書。然史記稱十三篇,在漢志之前,不得以後來附益者爲本書。之言,固未可以爲據也。」又:「司馬法一卷,舊題齊司馬穰苴撰。今考史記穰苴列傳,稱『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號曰司馬穰苴兵法』。然則是書乃齊國諸臣所追輯,皆以爲穰苴之所自撰者,非也。」〇吕成公左氏傳説六:「之戰,既敗,以乙卯日敗,丙辰重方至,以此知輜重嘗後一日到。蓋之軍甚有法,輜重不過後正軍一日,若與正軍大相遠時,便有邀擊之患。太過近時,重兵才亂,便亂了正軍。」〇唐仲友帝王經世圖譜十二兵車攻守之圖,注曰:「四閭爲族,攻車一乘,七十五人,車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四兩爲卒,守車一乘,二十五人。二車合百人。載兵謂之兵車,以戰謂之攻車。載任器謂之重車,亦謂之守車。」〇經義考:「唐氏仲友説齋六經解一百五十卷,九經發題一卷,佚。先民録:『唐仲友,字與政金華人。登紹興辛未進士,復中宏詞科。知台州,抑奸扶弱,發粟振饑,創中津浮橋以濟涉,政聲卓然。俄爲同官高文虎所忌,譖諸倉使,屢疏劾之,歸益肆力於經史百家,以究其業。』」〇案:倉使,謂朱子也。劾仲友疏,具載大全集中。

32、

古者步百爲畝。案:司馬法:「六尺爲步,步百爲畝,畝百爲夫,夫三爲屋,屋三爲井。井方一里,是爲九夫。」古之百畝,爲今四十一畝一百六十步;古之一井,爲今三百七十五畝。竇儼曰:「小畝步百,之制也。中畝二百四十,之制也。大畝三百六十,之制也。今所用者,之中畝。」説,玉海食貨門亦載之。鹽鐵論未通篇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步爲畝。先帝哀憐百姓,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畝。」通典謂:「商鞅,以爲地利不盡,更以二百四十步爲畝。」二説不同。

云】意者但行之西陲,乃徧於天下。

元圻案】程子曰:「古之百畝,止當今之四十畝。今之百畝,當古之二百五十畝。」〇商鞅以二百四十步爲畝,通典無此文。玉海食貨田制唐突厥傳:「杜佑制步百爲畝,畝百給一夫。商鞅,以爲地利不盡,更以二百四十步爲畝,百畝給一夫。」〇通典食貨田制下:「大唐開元二十五年,令田廣一步、長二百四十步爲畝,百畝爲頃。」自注曰:「自以降,即二百四十步爲畝,非獨始於國家,蓋具令文耳。」然則竇儼之言,亦祇據令文而云然,非必以二百四十步不始於也。〇東都事略竇儼傳:「,字望之,幼能屬文。周廣順初,拜中書舍人。顯德四年,上疏言:『累朝以來,屢下詔書,聽民多種廣耕,止輸舊税。及其既種,則有司履畝而增之,故民皆疑懼而田不加闢。』」

33、

禹貢之田九等,蔿掩地亦九等,孟子王制爲五等,而周官止三等。解者謂:大司徒不易、一易、再易三等,都鄙之制也;小司徒上、下、中地三等,六鄉之制也;遂人上、中、下地三等,有萊者,六遂之制也;大司馬上、中、下地三等,諸侯之制也。

元圻案】此三山鄭氏諤周禮全解之説。〇二十五年左傳:「蔿掩書土田,度山林,鳩藪澤,辨京陵,表淳鹵,數疆潦,規偃豬,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注:「度量山林之材,以供國用。鳩,聚也,聚成藪澤,使民不得焚燎壞之,欲以備田獵之處。辨,别也。絶高曰京,大阜曰陵,别之以爲冢墓之地。淳鹵,埆薄之地,表異輕其賦税。疆界有流潦者,計數減其租入。偃豬下濕之地,規度其受水多少。廣平曰原。防,隄也,隄防閒地,不得方正如井田,别爲小頃町。隰皋,水涯下濕,爲芻牧之地。衍沃,平美之地,則如周禮制以爲井田。」〇王制「制農田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云云,與孟子同。注:「田之肥墝有五等,收入不同。」又正義曰:「案周禮地有九等,故司徒『上地家七人,中地家六人,下地家五人』,注云:『自二人以至於十人爲九等。一家男女七人以上,則授之以上地,所養者衆也。五人以下,則授之以下地,所養者寡也。止以七人、六人、五人爲率者,舉中而言。』以此推之,下地之上家四人,下地之中家三人,下地之下家二人;即上地之上家十人,上地之中家九人,上地之下家八人,是有九等。案大司徒『不易之地家百畮,一易之地家二百畮,再易之地家三百畮』,地惟有三等者,大司徒言其大綱,其實不易、一易、再易各爲三等,則九等也。」

34、

遂人「治野」,乃鄉遂公邑之制;匠人「溝洫」,乃采地之制。鄭康成云:「制,畿内用之貢法,税夫無公田;邦國用之助法,制公田不税夫。」朱文公語類亦云:「溝洫以十爲數,井田以九爲數,井田、溝洫決不可合,而永嘉諸儒云:「薛艮齋陳止齋輩。」欲混爲一。康成注分爲二是也。」愚按李泰伯平土書第二十云:「畿内及天下諸侯一用貢法。」税夫無公田也。泰伯已與康成異矣,非始於永嘉諸儒也。劉氏中義云:「劉彝,字執中安定弟子。」匠人溝洫求合乎遂人治野之制,謂遂人言積數,匠人言方法,然周禮考工各爲一書。易氏匠人前代之制。

元圻案】地官遂人:「凡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以達于畿。」〇考工記:「匠人爲溝洫。九夫爲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方十里爲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方百里爲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注:「此畿内采地之制。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及公邑。以載師職司馬法論之,制,畿内用之貢法,税夫無公田;以春秋論語孟子論之,制,邦國用之莇法,制公田,不税夫。貢者,自治其所受田,貢其税穀。莇者,借民之力以治公田,又使收斂焉。畿内用貢法者,鄉遂及公邑之吏,旦夕從民事,爲其促之以公,使不得恤其私。邦國用莇法者,諸侯專一國之政,爲其貪暴,税民無蓺。之畿内,税有重輕。諸侯謂之徹者,通其率以什一爲正。孟子云:『野九夫而税一,國中什一。』是邦國亦異内外之法耳。」〇周禮訂義二十五:「陳及之曰:『制井田之法,通行於天下,安有内外之異哉!遂人言十夫有溝,以一直度之也。凡十夫之田,田首必有一溝以瀉水。以方度之,則方一里之地,所容者九夫,其間廣四尺、深四尺者謂之溝,則方一里之内凡四溝矣。兩旁各一溝,中間二溝。遂人云「百夫有洫」,是百夫之地相連屬,而同以一洫瀉水。以方度之,則方十里之成,所容者九百夫,其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則方十里之内凡四洫矣。兩旁各一洫,中間二洫。至於澮亦然。若川則非人力所能爲,故匠人不爲川,而云「兩山之間必有川焉」。遂人「萬夫有川」,亦大約言之耳。大概則徑水瀉於溝,溝水瀉於洫,洫水瀉於澮,澮水瀉於川,其縱橫因地勢之便利。遂人匠人以大意言之。遂人以長言之,故曰「以達于畿」;匠人以方言之,故止一同耳。』陳君舉曰:『溝洫之制,無鄉、遂、采地之異。遂人言夫者,指實地言之,山林川澤不在其數。匠人以里言者,溝洫咸在其中,所以用里數也。』薛士龍曰:『遂人言十夫有溝,以旁加言之也。匠人以九夫爲井,井間謂之溝,以實數言之也。』愚案:遂人自十夫起數,匠人自九夫起數。井田之法,惟九夫共井,未有十夫共者。此鄭氏所以謂遂人法與匠人不同也。必欲合其説,宜以大約計之,不可拘也。遂人所謂『夫間有遂』,即匠人『廣二尺深二尺』之遂也。遂人『十夫爲溝』,即匠人『九夫爲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之溝也。匠人謂九夫,而遂人乃云十夫者,遂、溝以十夫之地約之耳。而匠人『方十里爲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計一成之地,乃是百井,九百夫之地,方有洫。而遂人言『百夫有洫』,蓋止言百夫之田始共一洫。而『成間有洫』,則總一成之内,九百夫之田,凡九洫矣。匠人言『百里爲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計一同之地乃是萬井,九萬夫之地,而遂人言『千夫爲澮』,蓋止言千夫之田始共一澮。而『同間有澮』,則總一同九萬夫之田,凡九十澮矣。人力所爲止於澮,此外則自然之川,故遂人『萬夫有川』,而匠人一同九萬夫之外,亦曰『專達於川』。要知一同之内,自澮而達者已有川矣。此皆以大約言之。」〇陳氏祥道曰:「遂人所言者積數也,匠人所言者方法也。積數則計其所有者言之,方法則積其所圍之内者名之,其實一制也。」蓋與劉執中之説同。〇易氏祓周禮總義曰:「遂人井田之法,乃成周開方之數。若匠人言井間之溝爲一里,十倍之而爲十里之洫,又十倍之而爲百里之澮,特言其一面之長者而已。蓋匠人方十里之洫,是一面各十井,以開方而論,則方十里者爲方一里者百,是洫爲百井,乃九百夫之地,果何與於遂人百夫之洫?匠人言方百里之澮,是每一面爲百井,以開方而論,則方百里者爲十里者百,是澮爲萬井,乃萬夫之地,果何與於遂人千夫之澮?鄭氏疑之而不得其説,故曰『此畿内采地之制』。其説無所依據,或者欲以匠人溝洫求合乎遂人治野之制。若必欲以一面而牽合其數,則十夫之溝爲一里之井,十倍之爲十里之成,又十倍之爲百里之同。以是推之,自百里之同而至兩山之川,得無太遼絶乎?以是知匠人溝洫,不可拘以成周之法,或出於夏商之制,未可知也。何以明之?通十爲成,成十爲終,終十爲同,文王司馬法末之制,則有合乎十里百里之説。益稷之書曰:『濬畎澮,距川。』是自然之川,則有合乎兩山之間之説。知此則匠人爲前代之制,遂人成周之制明矣。」

35、

盡力乎溝洫」,「濬畎澮,距川」。遂人五溝五涂之制,因于古也。以水佐耕者豐,稻人掌之;以水佐守者固,司險掌之。自鄉遂之法弛,子駟爲田洫而喪田者以爲怨,十年左傳子産作封洫而伍田疇以爲謗。三十年左傳欲使盡東其畝,而戎車是利,二年左傳甚而兩争東西之流。至商鞅決裂阡陌,吕政決通川防,古制蕩然矣。古者内爲田廬,外爲溝洫,在。寓兵於農,伏險於順,取下坎上坤之象。溝洫之成,自,非一人之力;溝洫之壞,自衰至,非一日之積。先儒謂井田壞而戎馬入中國如入無人之境,悲夫!

本載云】陳龍揚亦言:「自溝洫廢而長城興。」

元圻案】「遂人溝涂」注,已見上。疏曰:「五溝所以通水入川,五涂所以通道入都及國城也。」〇地官稻人:「掌稼下地。以瀦畜水,以防止水,以溝蕩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澮瀉水。」〇夏官司險:「設國之五溝、五涂,而樹之林以爲阻固,皆有守禁。」注:「五溝,遂、溝、洫、澮、川也。五涂,徑、畛、涂、道、路也。」〇史記商君列傳:「爲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税平。」又蔡澤傳:「蔡澤曰:『商君決裂阡陌,以静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又秦始皇本紀:「三十二年,刻碣石門。其辭曰:『皇帝奮威,德并諸侯,初一泰平。墮壞城郭,決通川防,夷去險阻。』」〇又周本紀:「王赧時,西周分治。王赧徙都西周。」〇戰國策:「東周欲爲稻,西周不下水,東周患之。蘇子東周君曰:『臣請使西周下水可乎?』」〇朱氏漢上易傳師大象傳:「或曰,隱至險於大順,伏師旅於民衆,井田之法也。」〇漢書食貨志上:「室既衰,暴君污吏慢其經界。陵夷至於戰國李悝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國以富强。及秦孝公商君,壞井田,開阡陌,王制遂滅。」〇胡子知言五:「制井田,所以制侯國也。制侯國,所以制王畿也。王畿安强,萬國親附,四夷雖虎猛狼貪,安得肆其欲而逞其志乎!」

36、

「人耦牛耦」,鄭氏注:「合耦並言之。」疏謂:「時未有牛耦耕,至漢趙過始教民牛耕。」今考山海經:「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海内經周益公云:「孔子有犁牛之言,集證:「皇侃論語疏:『犁,耕犁也。』」冉耕亦字伯牛賈誼書春秋篇新序刺奢篇鄒穆公曰『百姓飽牛而耕』,月令『季冬出土牛』,示農耕早晚,何待趙過特教人耦犁,費省而功倍爾。」

元圻案】地官里宰:「以歲時合耦于耡。」注:「考工記曰:『耜廣五寸,二耜爲耦。』此言兩人相助耦而耕也。『季冬之月,命農師計耦耕事,脩耒耜,具田器』,是其歲時與?合人耦,則牛耦可知也。」疏曰:「時未有牛耦耕,至時,搜粟都尉趙過始教民牛耕。今云『合牛耦可知』者,或末兼有牛耦,至漢趙過乃絶人耦,專以牛耦,故兼云焉。」〇漢書食貨志上:「武帝末年,以趙過爲搜粟都尉。用耦犁,二牛三人,一歲之收常過縵田畮一斛以上,善者倍之。」〇後魏賈勰齊民要術序曰:「趙過始爲牛耕,實勝耒耜之利。」〇周益公泰和曾氏農器譜序曰:「山海經曰:『后稷之孫叔均始作牛耕。』世以爲起於三代。厥後王弼,以爲稼穡之資,宋景文公闢之曰:『古者牛惟服車,「肇牽車牛」,「服牛乘馬」。漢趙過始教牛耕,蓋本賈勰齊民要術。』予謂輔嗣固失矣,賈氏景文亦未爲得也。竊疑牛耕起於春秋之間,故孔子有犁牛之言,而弟子冉耕亦字伯牛,彼禮記月令『季冬出土牛』,示農耕早晚。賈誼新書劉向新序俱載鄒穆公曰:『百姓飽牛而耕,暴背而耘。』大率在之際,何待趙過云云。」〇四庫全書總目小説家類:「山海經十八卷,晉郭璞注。卷首有劉秀校上奏,稱爲伯益所作。案山海經之名始見史記大宛傳,而未言爲何人所作。列子大禹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堅聞而志之,似乎即指此書而不言其名山海經王充論衡别通篇曰:『主行水,主記異物,海外山表,無所不至。以所見聞作山海經。』吴越春秋所説亦同。惟隋經籍志云:『蕭何圖書,後又得山海經,相傳夏禹所記。』其文稍異。然似皆因列子之説推而衍之。觀書中載夏啓周文漢長沙象郡餘暨下嶲諸地名,斷不作於三代以上,殆間人所述,而後來好異者又附益之。」〇周益公,名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江西廬陵人。孝宗時拜右丞相。光宗立,封益國公,謚文忠。自號平園老叟宋史有傳。

37、

盬鹽,引池而化,山海經「盬販之澤」,穆天子傳「至于盬」,晉郇瑕氏之地,而猗頓用是起者也。散鹽,煮水而成,夏書青州之貢,職方幽州之利,渠展遼東,而宿沙初作者也。形鹽,掘地以出之周公閲所云「鹽虎形」也。飴鹽,於戎以取之,伊尹所云「和之美」者,大夏之鹽也。後周四鹽之政倣此。古者川澤之饒,與民共之。自海王之篇,祈望之守,作俑于,至二十倍於古。攷之漢志,鹽官三十有五。云:「隋書祇載河東張掖西海三池,隆山巴東金山四池,餘不見。」〇案:今漢志所載實三十有六。有鹽之縣一百五。唐書地理志本朝鹽所出者十二路,爲池二,云:「即解州之二池,而西夏鹽州四池、靈州七池、會州一池不與焉。契丹亦有鹽池。」爲監七,爲場二十二,云:「實止十六場,蓋合六倉言之。」爲井六百有九,按:「玉海作井八百二十二。」〇云:「據會要作井七百五十五。」法益詳而利無遺矣。

云】盬鹽,時謂之顆鹽。散鹽,時謂之末鹽。或煮海,或煮井,而會要以煮鹻者亦與焉。其實煮鹻是掘地以出者。形鹽,非散鹽也,自生鹵地,故曰形。又有出於崖者,生於木者,生於石者,皆形也。飴鹽,時無之,蓋取諸外國者。

元圻案】天官鹽人:「祭祀,共其苦鹽、散鹽。賓客,共其形鹽、散鹽。王之饍羞,共飴鹽。」注:「杜子春讀苦爲盬,謂出鹽直用不湅治。鄭司農云:『散鹽湅治者。』謂散鹽,鬻水爲鹽。形鹽,鹽之似虎形。飴鹽,鹽之恬者,今戎鹽有焉。」疏曰:「讀苦爲盬者,鹽鹹非苦,故破苦爲盬,見今海旁出鹽之處謂之盬。戎鹽,即石鹽是也。」〇説文鹽部:「盬,河東鹽池,袤五十一里,廣七里,周百十六里。」〇山海經:「景山南望,盬販之澤。」注:「即解縣鹽池也。」〇穆天子傳六:「乙酉,天子西絶隥,乃遂西南。戊子,至於。」注:「盬池,今在河東解縣。」〇成公六年左傳:「郇瑕氏之地,沃饒而近。」注:「猗氏縣鹽池是也。」〇史記貨殖列傳序:「猗頓用盬鹽起。」〇禹貢:「海岱惟青州,厥貢鹽絺。」〇夏官職方氏:「東北曰幽州,其利魚鹽。」〇管子輕重甲篇:「渠展之鹽,遼東之煮。」〇魯連子:「古善漁者,宿沙瞿子。」又曰:「宿沙瞿子善煮鹽,使煮潰沙,雖十宿沙不能得也。」〇説文:「鹽,鹹也。古者宿沙初作煮海鹽。」〇天官籩人:「朝事之籩,其實麷、蕡、白、黑、形鹽。」注:鄭司農曰:「築鹽以爲虎形,謂之形鹽。故春秋傳曰:『鹽虎形。』謂形鹽,鹽之似虎者。」〇僖公三十年左傳:「王使周公閲來聘,饗有昌歜、白黑、形鹽。辭曰:『國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則有備物之饗,以象其德;薦嘉穀,鹽虎形,以獻其功。吾何以堪之?』」〇吕氏春秋本味篇:「伊尹曰:『和之美者,陽樸之薑,招摇之桂,越駱之菌,鱣鮪之醯,大夏之鹽。』」注:「大夏,澤名。」〇通典食貨十:「後周文帝霸政之初,置掌鹽之政。一曰散鹽,煮海以成之。二曰盬鹽,引池以化之。三曰形鹽,物地以出之,四曰飴鹽,於戎以取之。」隋書食貨志「物地」作「掘地」。〇管子海王篇:「桓公問於管子曰:『吾何以爲國?』對曰:『惟官山海爲可耳。』桓公曰:『何謂官山海?』對曰:『海王之國,謹正鹽筴。』」〇昭公二十年左傳:「晏子曰:『海之鹽蜃,祈望守之。』」注:「祈望,官名也。」正義曰:「海是水之大神,有時祈望祭之,因以祈望爲主海之官也。山澤之利,當與民共之,言公立此官使之守掌,專山澤之利,不與民共。」〇漢書食貨志上:「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〇玉海一百八十一:「國朝鹽四種,一曰末鹽,海鹽也;其次顆鹽,解州鹽澤所出;又次井鹽,鑿井取之;又次崖鹽,生土崖之間。」故云:「以盬鹽爲顆鹽,散鹽爲末鹽。」案王溥唐會要八十八:「貞元十六年,史牟奏:『等州多食末鹽,請一切禁斷。』元和六年,盧坦奏:『河中兩池顆鹽,敕文祇許于京畿、鳳翔河中澤潞河南許汝等十五州界内糴貨云云。』」則顆鹽、末鹽之名,不始於。〇四庫全書總目小説類:「穆天子傳六卷,晉郭璞注。按束晳傳云:『太康二年,汲郡不準盜發魏襄王墓,得竹書穆天子傳五篇。』列子周穆王篇所載與此傳相出入。蓋當時流俗有此記載,故列禦寇得捃摭其文耳。」〇水經注三十三:「王隱晉書地道記曰:『入湯口四十里,有石,煮以爲鹽。石大者如升,小者如拳,煮之水竭鹽成。』」豈即全氏所謂「生於石」者歟?

38、

「玩物喪志」,召公以爲戒。凡式貢之餘財,以共玩好之用,恐非周公之典。無逸曰:「惟正之供。」

元圻案】胡氏皇王大紀十九論曰:「四方貢賦,各有定制,無非王者之財,不可有公私之異。大府乃以式貢之餘,供玩好之用,不幾於李唐之君受裴延齡之欺罔乎!玉府乃有王之金玉良貨賄之藏,不幾如漢桓私置庫者乎!内府乃有四方之金玉齒革良貨賄之獻,而共王之好賜予,不幾於李唐之君受四方羨餘之輕侮者乎!」

39、

外府注:「泉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泉而有二品。」韋昭周語曰:「單穆公云:『古者有母平子、子權母而行。』然則二品之來,古而然矣。」

元圻案】天官外府:「掌邦布之入出。」注:「布,泉也。其藏曰泉,其行曰布。泉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泉而有二品。後數變易,不復識本制。至惟有五銖久行。王莽改貨而異作泉布,多至十品。」正義曰:「『周景王』已下,並漢書食貨志文。」〇周語:「周景王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民患輕則爲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乎有母權子而行。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韋昭注:「重曰母,輕曰子。以子貿物,物輕則子獨行,物重則以母權而行之。以重者貿其貴,以輕者貿其賤。子權母者,母不足則以子平而行之。」又曰:「鄭後司農周禮云:『錢始蓋一品,周景王鑄大錢而有二品。』單穆公云:『古者有母平子、子權母而行。』然則二品之來,古而然矣。鄭君省之不熟耳。」

40、

古者以射、御爲藝。孔子曰:「執射乎?執御乎?」曰:「叔善射忌,又良御忌。」「四黃既駕,兩驂不猗」,御之善也;「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射之善也。學射者多矣。造父之師泰豆氏案:列子湯問篇:「造父之師曰泰豆氏造父之始從習御也,執禮甚卑,泰豆三年不告,造父執禮愈謹。」〇吕氏春秋有始覽聽言篇:「造父始習於大豆。」尹需之習秋駕淮南子道應訓:「尹需學御三年而無得,私自苦痛,常寢想之,夜乃夢受秋駕於其師。」注:「秋駕,善御之術。」吕氏春秋博志篇與此文同,「尹需」作「尹儒」。皆學御者也。説苑説叢篇謂「御者使人恭,射者使人端」,案:「淮南説山訓:『射者使人端,釣者使人恭。』」亦正心修身之法。

按】朱子言:「六藝之射,猶略見鄉射大射篇,御法則廢不可考矣。」余每讀其言而三嘆之。鄭司農注云:「五馭曰: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惟時猶流傳此名目,恐後并名亦不能詳,惜哉!

元圻案】樓攻媿答楊敬仲論詩解曰:「車攻『不失其馳,舍矢如破』,蘇黃門曰:『「四黃既駕,兩驂不猗」,御者之善也;「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射者之善也。蓋不善射者,必待御者爲之詭遇,則獲,故王良爲之範,則嬖奚不能獲一。惟御者不失其馳,而舍矢如破,方見射者之善。不惟此詩意明,孟子一段亦皆焕然。』」〇地官保氏正義:「『鳴和鸞』者,和在式,鸞在衡。韓詩云:『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先依此而言。『逐水曲』者,馭車隨逐水勢之屈曲而不墜水也。『過君表』者,若車攻毛傳云:『褐纏旃以爲門,裘纏質以爲槷,閒容握,驅而入,轚則不得入。』春秋八年穀梁傳亦云:『艾蘭以爲防,置旃以爲轅門,以葛覆質以爲槷,流旁握,御轚者不得入』是也。『舞交衢』者,衢,道也,謂御車在交道,車旋應於舞節也。『逐禽左』者,謂御驅逆之車,逆驅禽獸使左,當人君以射之。君自左射,故車攻毛傳云『自左膘而射之,達於右腢,爲上殺』是也。」

41、

「貨賄用璽節」,注:「今之印章也。」案:地官掌節疏曰:「節已下,法無文,故皆以法況之。」司市注云:「如今斗檢封。」疏曰:「法,斗檢封,其形方,上有封檢。其内有書。」職金云:「楬而璽之。」秋官職金注:「楬書其數量以著其物也。璽者,印也。既楬書揃其數量,又以印封之。」疏曰:「楬,即今之版書。揃,即今記録文書。謂以版記録量數,爲後易分别故也。」左傳二十九年:「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戰國策:「欲璽者段干子也。」蔡邕獨斷云:「古者尊卑共用之。」衞宏云:「以來天子爲璽,又獨以玉爲之,臣下莫敢用。」又改璽爲寶。【原注】五代史:「臣曰:國以玉璽爲傳授神器,邃古無聞。」運斗樞曰:「爲天子,黃龍負璽。」世本曰:「魯昭公始作璽。」

云】季武子使公冶問,在襄公二十九年,而謂昭公始作璽可乎?

元圻案】蔡邕獨斷曰:「璽者,印也。印者,信也。天子璽以玉螭虎紐,古者尊卑共之。月令曰:『固封璽。』春秋左氏傳曰:『魯襄公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此諸侯大夫印稱璽者也。衞宏曰:『以前民皆以金玉爲印,龍虎紐,唯其所好。』然則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璽,又獨以玉,群臣莫敢用也。」〇唐書玄宗紀:「開元六年十一月,改傳國璽曰寶。」〇後漢書蔡邕傳:「,字伯喈陳留圉人也。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將。所著獨斷勸學釋誨敘樂女訓凡百四篇,傳於世。」

42、

司門「正其貨賄」,正者,禁其淫侈而歸于正也。注讀爲「征」,非是。

元圻案】地官司門:「幾出入不物者,正其貨賄。」注:「正讀爲征,征税也。」〇周禮訂義:「案正,故書爲正,如中度、中數、中量,皆正也。不物者,既於出入之際而察之,則貨皆可得而正矣。王昭禹曰:『不物有所幾,而後害者亡,靡者微。貨賄有所正,而後亡者有,利者阜。』」

43、

迹人,地官之屬。注:「迹之言跡,知禽獸處。」春秋末,猶有是官。左氏十四年:「迹人來告曰:『逢澤有介麇焉。』」

44、

「司禄,闕。」地官文。孟子云:「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趙氏注:「今周禮司禄之官無其職,是諸侯皆去之,故不復存。」

按】欲以此補集註,爲以經解經。

元圻案】晁氏客語云:「吕晦叔王荆公曰:『室班爵禄,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故司禄之官闕。』」

45、

槁人注:「今司徒府中有百官朝會之殿。」後漢蔡邕集所載「百官會府公殿下」者也。古天子之堂,未名曰殿。説苑反質篇:「魏文侯御廩災,素服辟正殿五日。」莊子説劍云:「入殿門不趨。」蓋戰國始有是名。燕禮注:「當東霤者,人君爲殿屋也。」疏謂「時殿屋四向流水」,舉以況。然漢黃霸傳「先上殿」,注謂「丞相所坐屋」。古者屋之高嚴,通呼爲殿,不必宫中也。

元圻案】地官槀人:「掌共外内朝冗食者之食。」注:「外朝,司寇斷獄弊訟之朝也。今司徒府中有百官朝會之殿,云天子與丞相舊決大事焉。」〇宋葉大慶攷古質疑:「唐徐堅初學記蒼頡篇曰:『殿,大堂也。』以前,其名不載。史記始皇紀始曰『作前殿』。石林燕語謂『初未有稱殿,皆起于』者,其本于之所記而云乎?大慶續見高承事物紀原云:『禮記白虎通俱曰「天子之堂」,史記秦始皇作朝宫,渭南先作前殿阿房」,商君書有言「天子之殿」,則是孝公已然矣。』大慶攷之通鑑外紀:『晉平公布蒺藜于殿下,師曠刺足,曰:「五鼎之具不當烹藜藿,人主堂殿不當生蒺藜。」齊景公怒有罪者,縛至置殿下。』家語:『楚王將遊荆臺司馬期諫。王怒之,令尹子西賀于殿下。』又:『有一足鳥,下止于殿前,景公使問孔子。』又史記:『楚莊王欲以棺槨葬馬,優孟入殿門,仰天大哭。』諸書殿之名,已見于春秋戰國,不始于也。況六韜立將篇:『太公曰:「凡國有難,君避正殿。命將曰:『社稷安危,一在將軍。』」』此其來也遠矣。」又曰:「漢書梁王立謂:『傅相不以仁義輔翼,大臣皆尚苛刻。宫殿之裏,毫釐過失,亡不暴陳。』而魯恭王靈光巋然,議者不以爲僭制,則人臣之堂,亦謂之殿矣。藝文類聚宫闕名曰:『蕭何曹參韓信並有殿。』太平寰宇記河南道鄆州須城縣東平憲王蒼之殿,是知兩漢時不以殿爲僭也。至魏張遼傳文帝爲起殿舍,又特與母作殿。齊高帝齊公,以石頭城爲其世子宫。王儉靈光殿例,以聽事爲崇光殿,外齋爲宣德殿。即是而觀,以前上下猶稱殿也。至則不然,觀師古漢書辭意可見矣。」〇程大昌演繁露十五:「顔師古漢書黃霸傳注曰:『古者屋之高嚴,通呼爲殿,不必宫中。』然董賢傳『將作大匠爲起大第,重殿洞門』,師古注曰:『殿有前後,僭天子制也。』則不更以殿爲高屋矣。豈以殿之重復者,乃爲天子禮耶?不然,語皆出而二傳異釋也?鄭司農周禮『朝士所掌外朝』曰:『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亦古之外朝也。』按宫典儀,司徒府與蒼龍闕對,則亦不在禁中。諸家謂古外朝在路門之外,其地亦與古應也。則是殿也,雖立於司徒府,非司徒可得而有也。」

46、

大宗伯疏:「星備云:『五星初起牽牛。歲星一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十二歲而周天。熒惑日行三十三分度之一,三十三歲而周天。鎮星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二十八歲而周天。太白日行八分度之一,八歲而周天。辰星日行一度,一歲而周天。』」馮相氏疏:「星備云:『明王在上,則日月五星皆乘黃道。』」保章氏疏:「星備云:『五星更王相休廢,其色不同。王則光芒,相則内實,休則光芒無角,不動摇,廢則少光。色順四時,其國皆當也。』」星備之書,僅見於此。唐志皆不著録。

集證】按隋五行家易三備三卷。鄭樵曰:「上備言天文,中備卜筮,下備地理。」疑星備即「上備」中子目也。

元圻案】馮相氏疏引星備之下,有「又云:『黃帝占曰:天道有三,黃道者,日月五星所乘。』問曰:『按駁異義云:三光考靈曜書云:「日道出于列宿之外,萬有餘里。」謂五星則差在其内,何謂與日同乘黃道?』又問曰:『日何得在婁、角、牽牛、東井乎?』答曰:『黃道數寬廣,雖差在内,猶不離黃道,或可以上下爲内外』」一節;保章氏疏有「又云:『立春,歲星王七十二日,其色有白光芒角;土王三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休則圓,廢則内虚。立夏,熒惑王七十二日,色赤角黃;土王六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立秋,太白王七十二日,光芒無角;土王九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立冬,辰星王七十二日,其色白芒角;土王十二月十八日,其色黃而大。星當王相,不芒角,其邦大弱,强國取地。大弱,失國亡土也』」一節,似亦星備之文。

47、

五禮之别三十有六,案:大宗伯注:「吉禮之别十有二,凶禮之别有五,賓禮之别有八,軍禮之别有五,嘉禮之别有六。」五禮之儀,一百五十有二。唐志禮樂志云:「自以來,始以當時所行,傅於周官五禮之名,各立一家之學。」

元圻案】唐六典四:「凡五禮之儀一百五十有二,一曰吉禮,其儀五十有五;二曰賓禮,其儀有六;三曰軍禮,其儀二十有三;四曰嘉禮,其儀有五十;五曰凶禮,其儀一十有八。」〇唐書禮樂志一:「初即用禮。太宗時,房玄齡等因之,增爲吉禮六十一篇,賓禮四篇,軍禮二十篇,嘉禮四十二篇,凶禮十一篇,是爲貞觀禮高宗又詔長孫无忌等增之,爲一百三十卷,是爲顯慶禮玄宗開元十四年,通事舍人王嵒疏請删去禮記舊文而益以今事。張説以爲禮記不刊之書,去聖久遠,不可改易。而貞觀顯慶禮儀注,前後不同,宜加折衷。乃詔徐堅李鋭施敬本撰述。未就而卒,蕭嵩爲學士,奏起居舍人王仲丘撰定爲一百五十卷,是爲大唐開元禮。由是之五禮之文始備,而後世用之,雖時小有損益,不能過也。」

48、

九㲈之舞」,注云:「當爲大㲈。」案:春官大司樂疏云:「九㲈讀當爲大韶者,上六樂無九韶,而有大韶,故破從大韶也。」愚謂九㲈之名尚矣,不必改字。按説苑修文篇:「孔子郭門之外,遇一嬰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視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御曰:『趣驅之,趣驅之!韶樂方作。』孔子至彼,聞,三月不知肉味。」齊景公徵招角招,蓋樂之存者。劉原父云:「九招者九名,予識其三焉,祈、徵、角之謂也。」公是先生弟子記文。山海經:「夏后開九辯九歌以下,始歌九招於大穆之野。」大荒西經帝王世紀:「升后十年,舞九韶。」【原注】竹書曰:「夏后開九韶。」史記五帝本紀:「乃興九招之樂。」索隱曰:「即簫韶九成。」艾軒謂:「勸之以九歌,即九招之樂。」吕氏春秋仲夏紀古樂篇:「帝嚳咸黑作爲舞按:「舞字宜衍。」聲,歌九招六列六英帝舜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德。」高誘注:「,皆樂名也。」然則九招作於帝嚳之時,修而用之。【原注】二樂存。

按】後漢孔僖傳:「章帝闕里,祠孔子,作六代之樂。」疑此時安得備此樂?蓋得天下,唯餘耳。後讀玉海劉子文武篇漢祖海内大定,以文止戈,召儒生而制禮儀,修六代之樂,朝諸侯於咸陽」,則闕里所作樂,其漢祖之所遺與?抑出於夸飾而史家沿之也?

云】按此説不足信,當據漢志

元圻案】莊子至樂篇:「昔者海鳥止於郊,魯侯御而觴之於廟,奏九韶以爲樂。」陸氏釋文:「九韶樂名。」〇淮南子原道訓:「耳聽九韶六瑩。」高誘注:「九韶樂。」〇漢書禮樂志:「高祖廟武德文始五行之舞。文始舞者,本招舞也,高祖六年更名曰文始五行舞者,本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曰五行。」〇宋書樂志一:「存六代之樂,至唯餘而已。始皇舞曰五行漢高祖韶舞文始,以示不相襲也。」

49、

班固律曆志劉歆之言,以律爲下生,吕爲上生。案:漢書律曆志:「律吕唱和,以育生成化,歌奏用焉。指顧取象,然後陰陽萬物靡不條鬯該成。故以成之數忖該之積,如法爲一寸,則黃鍾之長也。參分損一,下生林鍾。參分林鍾益一,上生太族。參分太族損一,下生南吕。參分南吕益一,上生姑洗。參分姑洗損一,下生應鍾。參分應鍾益一,上生蕤賓。參分蕤賓損一,下生大吕。參分大吕益一,上生夷則。參分夷則損一,下生夾鍾。參分夾鍾益一,上生亡射。參分亡射損一,下生中吕。陰陽相生,自黃鍾始而左旋,八八爲伍。」注:「張晏曰:『黃鍾長九寸,以二乘九得十八,以三除之得林鍾六寸。其法率如此,當算乃解。』晉灼曰:『蔡邕律曆記「凡陽生陰曰下,陰生陽曰上」也。』」鄭康成以黃鍾三律爲下生,以蕤賓三律爲上生。大司樂注:「天宫夾鍾,陰聲,其相生從陽數,其陽無射。無射上生中吕,中吕與地宫同位,不用也。中吕上生黃鍾,黃鍾下生林鍾,林鍾地宫,又不用。林鍾上生大蔟,大蔟下生南吕,南吕與無射同位,又不用。南吕上生姑洗。地宫林鍾,林鍾上生大蔟,大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人宫黃鍾,黃鍾下生林鍾,林鍾地宫,又辟之。林鍾上生大蔟,大蔟下生南吕,南吕與天宫之陽同位,又辟之。南吕上生姑洗,姑洗南吕之合,又辟之。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上生蕤賓,蕤賓地宫,林鍾之陽也,又辟之。蕤賓上生大吕。」疏曰:「凡言不用者卑之,凡言辟之者尊之。」梁武帝鍾律緯謂:「班固夾鍾、中吕過於無調,鄭康成有升陽而無降陽。」隋書律曆志上:「梁武帝鍾律緯,論前代得失。其略云:『按律吕,,至蕤賓,並上生大吕;而班固律曆志,至蕤賓,仍以次下生。若從義,夾鍾唯長三寸七分有奇,律若過促,則夾鍾之聲成一調,中吕復去調半,是過於無調。仲春孟夏,正相長養,其氣緩,不容短促。求聲索實,義爲乖。鄭玄又以陰陽六位,次第相生。若如義,陰陽相逐生者,止是升陽,其降陽復將何寄?就筮數而論,乾主甲壬而左行,坤主乙癸而右行,故陰陽得有升降之義。陰陽從行者,真性也。六位升降者,象數也。今廼執象數以配真性,故言比而理窮。云九六相生,了不釋十二氣所以相通,之不思,亦已明矣。』」陳用之禮書謂「自子午以左皆上生,子午以右皆下生」,以説爲是。張文饒翼玄曰:「十二月之律以候月,六十日之律以候日。月律當一下一上,依次而生;日律當用蕤賓重上生。司馬遷劉歆之法,月律也。吕不韋吕氏春秋季夏紀音律篇:「大聖至理之世,天地之氣,合而生風。日至則月鐘其風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則生黃鐘;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大蔟;仲春生夾鐘;季春生姑洗;孟夏生中吕;仲夏日長至,則生蕤賓;季夏生林鐘;孟秋生夷則;仲秋生南吕;季秋生無射;孟冬生應鐘。天地之風氣正,則十二律定矣。」淮南天文訓:「黃鍾爲宫,宫者音之君也,故黃鍾位子,其數八十一,主十一月,下生林鍾。林鍾之數五十四,主六月,上生太蔟。太蔟之數七十二,主正月,下生南吕。南吕之數四十八,主八月,上生姑洗。姑洗之數六十四,主三月,下生應鍾。應鍾之數四十二,主十月,上生蕤賓。蕤賓之數五十七,主五月,上生大吕。大吕之數七十六,主十二月,下生夷則。夷則之數五十一,主七月,上生夾鍾。夾鍾之數六十八,主二月,下生無射。無射之數四十五,主九月,上生仲吕。仲吕之數六十,主四月,極不生。」京房後漢書律曆志:「元帝時郎中京房知五聲之音、六律之數,上使韋玄成問,對:『受學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於中吕,而十二律畢矣。中吕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六十律畢矣。』」〇晉志云:「續漢志具載其六十律準度數,其相生之次與吕覽淮南同。」之法,日律也。晉志司馬而非淮南晉書律曆志上:「在六律爲陽,則當位自得而下生陰,在六吕爲陰,則得其衡而上生於陽,推算之術,無重上生之法也。所謂律取妻,吕生子,陰陽升降,律吕之大經。而又言十二律之長,今依淮南九九之數,則蕤賓爲重上。又言五音相生,而以宫生角,角生商,商生徵,徵生羽,羽生宫。求其理用,罔見通途。」梁武京房而非班固,皆非通論。」隋書律曆志:「梁武帝鍾律緯:『案京房六十,準依法推,廼自無差。妙盡陰陽,其當有以,若非深理難求,便是傳者不習。』」

元圻夢溪筆談:「漢志:『陰陽相生,自黃鍾始而左旋,八八爲伍。』八八爲伍者,謂一上生與一下生,相間如此,則自大吕以後,律數皆差,須自蕤賓再上生,方得本數。此八八爲伍之誤也。或曰:律無上生吕之理,但當下生而用獨倍。二説皆通。」〇玉海三十六:「張行成翼玄十二篇。」〇四庫全書總目禮類:「禮書一百五十卷,宋陳祥道撰。祥道,字用之福州人。李薦師友談記稱其元祐七年進禮圖儀禮註,除館閣校勘,用爲太常博士。宋史則作官至秘書省正字。祥道王安石客,故多排斥舊説。晁公武陳振孫皆稱其精博。」

50、

大卜三兆,「其頌皆千有二百」。夏后鑄鼎,繇曰:「逢逢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于三國。」懿氏占曰:「鳳凰于飛,和鳴鏘鏘。有嬀之後,將育于。」莊公二十二年左傳成季卜曰:「間於兩社,爲公室輔。」閔公二年。驪姬繇曰:「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僖公四年。衞侯繇曰:「如魚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哀公十七年。漢文兆曰:「大橫庚庚,余爲天王,夏啓以光。」皆龜繇也。

按】漏齊世家西伯卜曰:「所獲非龍非彲,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晉語史蘇卜曰:「挾以銜骨,齒牙爲猾,戎夏交捽。」漢元后傳:「史卜曰:『陰爲陽雄,土火相乘,故有沙麓崩。後六百四十五年,宜有聖女興。』」十年孫文子卜曰:「兆如山陵,有夫出征,而喪其雄。」九年史龜曰:「是謂沈陽,可以興兵,利以伐,不利子商。」

元圻案】春官:「大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經兆之體,皆百有二十,其頌皆千有二百。」疏:「頌者,卦繇之辭。」〇墨子耕柱篇:「昔者夏后開採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翁難乙卜於目若之龜。龜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不遷而自行,以祭於昆吾之墟,上鄉!』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雲』云云。」〇史記文帝本紀:「高后八年,大臣謀召立代王。丞相陳平等使人迎代王代王報太后計之,猶與未定。卜之龜,卦兆得大橫。占曰:『大橫庚庚』云云。」〇沈存中夢溪筆談七:「古之卜者,皆有繇辭。周禮『三兆,其頌皆千有二百』,如『鳳凰于飛,和鳴鏘鏘』,『間于兩社,爲公室輔』,『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猶有臭』,『如魚竀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國,滅之將亡,闔門塞竇,乃自後踰』,『大橫庚庚,予爲天王,夏啓以光』之類是也。今此書亡矣。人尚視其體,今人雖視其體,而專以五行爲主,三代舊術,莫有傳者。」

51、

卜師「四兆」,鄭氏鍔以理推之,謂:「方兆,占四方之事也,漢武帝發易占,知神馬從西北來。事見史記大宛列傳功兆,占立功之事也,楚司馬子魚卜戰令龜。事見十七年左傳義兆,占行義之事也,惠伯曰:『忠信之事則可。』事見十二年左傳弓兆,有射意,後世有覆射之法。」

元圻案】春官:「卜師掌開龜之四兆,一曰方兆,二曰功兆,三曰義兆,四曰弓兆。」注:「方、功、義、弓之名未聞。」〇周禮訂義四十二載鄭鍔曰:「方兆者,占四方之事。漢武帝發易占,知神馬從西北來,非占四方之事乎?功兆者,占立功之事,楚司馬子魚卜戰,令龜曰:『魴也,以其屬死之,師繼之,尚大克之,吉。』非立功之事乎?義兆者,占行義之事,南蒯筮得『黃裳元吉』,惠伯曰:『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非占行義之事乎?弓兆者,弓有射意,故後世有覆射之法東方朔射守宫有『跂跂緣壁』之語,非爲覆射之事乎?」又載薛士龍曰:「以意推之,麗於形者方也,謂之方兆,則言其上下陰陽之勢。以力興造者功也,謂之功兆,則言廢興成敗之理。度其宜者義也,謂之義兆,則言其吉凶禍福之宜。能弛張者弓也,謂之弓兆,則言曲折長短之象。」〇宋史藝文志:「鄭鍔周禮解義二十二卷。」今四庫全書不著於録。

52、

龜人「六龜」,「十朋之龜」,【原注】爾雅「十龜」。唐六典辨龜九類五色,依四時用之。

元圻案】春官:「龜人掌六龜之屬,各有名物。天龜曰靈屬,地龜曰繹屬,東龜曰果屬,西龜曰靁屬,南龜曰獵屬,北龜曰若屬,各以其方之色與其體辨之。」〇劉執中中義曰:「命名以其形,則經以其形之相類者爲之屬。與稱『錫以十朋之龜』,爾雅釋魚曰『神龜、靈龜、攝龜、寶龜、文龜、筮龜、山龜、澤龜、水龜、火龜』,以爲十朋,豈亦其屬哉!」〇唐六典十四:「太卜令掌卜筮之法,以占邦家動用之事。一曰龜,二曰兆,三曰易,四曰式。凡龜占,辨龜之九類五色,依四時而用之。」注:「一曰石龜,二曰泉龜,三曰龜,四曰龜,五曰龜,六曰海龜,七曰龜,八曰龜,九曰旱龜。春用青靈,夏用赤靈,秋用白靈,冬用黑靈,四季之月用黃靈。」又曰:「欲知龜神,骨白如銀。欲知龜聖,看龜千里徑正。欲知龜志,看龜十字。分四時所灼之體而用之,春灼後左足,夏灼前左足,秋灼前右足,冬灼後右足。」〇史記龜筴列傳:「褚先生曰:記曰:『能得名龜者,財物歸之,家必大富。一曰北斗龜,二曰南辰龜,三曰五星龜,四曰八風龜,五曰二十八宿龜,六曰日月龜,七曰九州龜,八曰玉龜。』」

53、

列子周穆王篇「夢有六候」,與占夢同,「噩」作「蘁」。東坡曰:「高宗言夢,文王武王言夢,孔子亦言夢,其情性治,其夢不亂。」西山曰:「正夢不緣感而得,餘皆感也。」

元圻案】春官占夢:「占六夢之吉凶。一曰正夢,二曰噩夢,三曰思夢,四曰寤夢,五曰喜夢,六曰懼夢。」〇東坡夢齋銘序:「至人無夢。或曰:『高宗武王孔子皆言夢,佛亦夢,夢不異覺,覺不異夢,夢即是覺,覺即是夢,此其所以無夢也歟?』」〇真西山劉誠伯字説曰:「正夢不緣感而得,餘皆感也。感者何?中有動焉之謂也。其動也有真有妄,夢亦隨之。」〇容齋隨筆十五:「『高宗夢得』;周文王『夢帝與九齡』;武王,『夢叶朕卜』。『宣王考牧』,牧人有熊羆虺蛇之夢;『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左傳所書尤多。『孔子夢坐奠於兩楹』。」

54、

大祝「九祭」,「九曰共祭」。注云:「共猶授也。王祭食,宰夫授祭。孝經説曰:『共綏執授。』」疏云:「孝經説孝經緯文。共綏執授,謂將綏祭之時,共此綏祭以授尸。」愚謂:疏謂「綏祭」,非也。後漢禮儀志注:「孝經援神契曰:『尊三老者,父象也。謁者奉几,安車輭輪,供綏執授。』宋均曰:『供綏,三老就車,天子親執綏授之。』」永平二年養老詔亦有「安車輭輪,供綏執授」之語,後漢書明帝紀蓋取孝經緯

元圻案】儀禮少牢饋食禮:「上佐食取四敦黍稷,下佐食取牢一切肺,以授上佐食。上佐食以綏祭。」注:「綏或作挼,挼讀爲墮。」士虞禮:「祝命佐食墮祭。」注:「下祭曰墮。今文墮爲綏,特牲少牢或爲羞,失古正矣。」疏曰:「不從綏與羞之義也。」賈氏以共綏爲綏祭,蓋據少牢爲説,故王氏孝經緯漢書以正之。

55、

鄭司農大祝注「肅𢷎」:「但俯下手,今時撎是也。」注又曰:「介者不拜,故曰『爲事故,敢肅使者』。」疏:「按儀禮鄉飲酒,賓客入門,有撎入門之法,推手曰揖,引手曰撎。十六年,戰於鄢陵,『楚子使工尹襄郤至以弓。郤至見客,免胄承命』。又云『不敢拜命』,注云:『介者不拜。』又云『君命之辱,爲事故敢肅使者,三肅使者而退』,是軍中有肅拜法。」項氏安世家説云:「古之拜如今之揖,折腰而已。介胄之士不拜,故以肅爲禮,以其不可折腰也。其儀特斂手向身,微作曲勢,此正今時婦人揖禮也。時婦人之拜,不過如此。或謂自唐武氏始尊婦人,不令拜伏,誤矣。周天元令婦人拜天臺,作男子拜,則雖虜俗,婦人亦不作男子拜也。内則尚右手者,言斂手右向,非若今用手按膝作跪也。男之尚左亦然。」【原注】今考太祖趙普拜禮:「何以男子跪而婦人不跪?」王貽孫,對曰:「古詩『長跪問故夫』,婦人亦跪也。唐武后時,婦人始拜而不跪。」問所出,對曰:「唐張建章渤海記備言之。」

按】嘗共胡朏明讀此條,舉劉熙釋名云:「拜於婦人爲扶,自袖扶而上下也。」證婦人之拜,朏明爲解頤。〇朱子曰:「古者婦人首飾盛多,如副笄六珈之類,自難以俯伏地上。」此解爲正確。〇又辨:「樂府只説『長跪問故夫』,不曾説『伏拜』,引者亦非。」余謂婦人拜之重者,莫過昏禮之扱地拜。扱地拜,以手至地,猶首不至手。首至手,則所謂「拜手」,大祝所謂「空首」矣。婦人無此等。

元圻案】王貽孫,字象賢之子。對趙普語,見葉夢得石林燕語釋文瑩玉壺清話

56、

「眡祲掌十煇釋文:「煇音運。」之法」,占日旁之氣也。二解,其同者六,其異者四。「太卜掌三夢之法」,「其經運十,其别九十」,謂占夢之正法有十也,一運而九變,十運而九十變。鄭剛中解義文,見訂義注以「經運」爲「十煇」。先儒謂日之煇光。夢之變通,其占不同,不當改「運」爲「煇」。

元圻案】春官:「眡祲掌十煇之法,以觀妖祥,辨吉凶。一曰祲,二曰象,三曰鑴,四曰監,五曰闇,六曰瞢,七曰彌,八曰敘,九曰隮,十曰想。」注:「故書彌作迷,隮作資。鄭司農云:『祲,陰陽氣相侵也。象者,如赤鳥也。鑴,謂日旁氣四面反鄉如煇也。監,雲氣臨日也。闇,日月食也。瞢,日月瞢瞢無光也。彌者,白虹彌天也。敘者,雲有次敘如山在日上也。隮者,升氣也。想者,煇光也。』謂『鑴』讀如『童子佩鑴』之鑴,謂日旁氣刺日也。監,冠珥也。彌,氣貫日也。隮,虹也。云『朝隮于西』。想,雜氣有似可形想。」疏,此經上事,先皆解之,後從其六,不從其四。〇鄭剛中解義曰:「案二解十煇之説,其同者六,其異者四。」〇春官:「大卜掌三夢之法,一曰致夢,二曰觭夢,三曰咸陟。其經運十,其别九十。」〇注云:「運或爲緷,當爲煇,是眡祲所掌十煇也。王者於天,日也。夜有夢,則晝視日旁之氣,以占其吉凶。凡所占者十煇,每煇九變。此術今亡。」〇王氏安石曰:「占夢以歲時日月占六夢之吉凶,則此所謂經運,蓋歲時日月星辰之運。」

57、

太史「正歲年以序事」,注:「中數曰歲,朔數曰年。」中數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朔數三百五十四日。漢曆志曰:「閏所以正中朔也。」案:賈公彦曰:「中朔大小不齊,不置閏則中氣入後月。」或謂以建子爲正,而四時之事有用正建寅者。用建寅則謂之歲,用建子則謂之年。【原注】洪範正義:「從冬至及明年冬至爲一歲。」

元圻案】春官太史疏:「一年之内有二十四氣,正月立春節,雨水中,至十二月小寒節,大寒中,皆節氣在前,中氣在後。節氣一名朔氣,朔氣在晦則後月閏,中氣在朔則前月閏。節氣有入前月法,中氣無入前月法。中氣帀則爲歲,朔氣帀則爲年。假令十二月中氣在晦,則閏十二月,十六日得後正月立春節,此即『朔數曰年』。至後年正月一日得啓蟄中,此中氣帀。此即是『中數曰歲』。」〇「以建子爲正」以下,皆鄭剛中解義文,見訂義。案小宰「正歲」云,謂「之正月」,則剛中亦本之康成也。〇侯官林樾亭喬蔭三禮陳數求義云:「春官太史『正歲年以序事』,蓋歲即正,年即正,二者並用以序事。事有當從正朔者,則用正以尊時王之典;有宜從正歲者,則用正以協天運之宜。三統可以建子建丑,而言歲必以建寅爲正。時王之朔,則不謂之正,而謂之年矣。歲以太歲所在得名,由今歲寅月之中氣,數至來歲寅月中氣,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而十二中氣一周,是謂中數。年以正朔得名,由今年正月之朔,數至來年正月之朔,凡三百五十四日,而十二月朔一周,是謂朔數。年歲之分,以數術言之,爲中朔之數,以典則言之,爲之正,注特據其一耳。」〇林樾亭先生,余甲午鄉試座師香海先生之兄也。兄弟同登福建乙酉科鄉試。

58、

馮相氏冬夏「致日」、春秋「致月」,注:「冬至,日在牽牛,景丈三尺。夏至,日在東井,景尺五寸。此長短之極。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而月弦於牽牛、東井。」左氏傳昭公二十一年:「日月之行,分同道也,至相過也。」正義云:「春分,朔則日在婁,望則月在角。秋分,朔在角,望在婁。婁、角天之中道,故晝夜等。冬至,朔則日在斗,望則月在井。夏至,朔在井,望在斗。斗、井南北,故晝夜長短極。」冬至,古日在牽牛,今在斗。注與疏異,曆法歲差也。

元圻案】訂義陸農師禮記解曰:「黃道北至東井,南至牽牛,東至角,西至婁。夏至,日在東井而北近極,則晷短,而表景尺五寸。冬至,日在牽牛而南遠極,則晷長,而表景丈三尺。春分日在婁,秋分日在角,而中於極星,則晷中,而表景七尺三寸。此四時致日之法也。月之九行,在東西南北,有青白赤黑之道各二,而出於黃道之旁。立春、春分,月循行青道,而春分上弦在東井。立冬、冬至,北旋黑道;立夏、夏至,南從赤道。古之致月,不在立而常在二分,不在二分之望而常在弦者,以月入八日,與不盡八日,得陰陽之正平故也。」

59、

保章氏「星土」,按乙巳占云:「李淳風作。」論十二次云:「北方之宿,主火午之辰。在邦天度均列,而分野殊别。一次所主或亘萬里、跨數州,或於寰内不布一郡。國語『歲在鶉火,有之分野』,今豐鄗宿,而分隸豫州,理實難詳。至如熒惑守心,宋景禳其咎;實沈爲祟,晉侯受其殃,事驗時有相應。」賈公彦謂:「在南,在東,今歲星或北或西,不依國地所在。此受封之日,歲星所在之辰,國屬焉故也。」或云:集證:「六經天文編引之,爲陳傅良之言。」「十二次可言者一,其惟析木乎?」【原注】尾、箕艮維,可以言東北。

按】保章氏星土之説,康成尚襲舊聞,然亦直至浮圖一行,始闡發無遺。見唐天文志。余欲取以補注之不逮。

元圻案】春官保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注:「星土,星所主土也。其書亡矣。今其存可言者,十二次之分也。星紀,也。玄枵,也。娵訾,也。降婁,也。大梁,也。實沈,也。鶉首,也。鶉火,也。鶉尾,也。壽星,也。大火,也。析木,也。」〇唐天文志:「夫雲漢自坤抵艮爲地紀,北斗自乾攜巽爲天綱,其分野與帝車相直,皆五帝墟也。究咸池之政,而在乾維内者,降婁也,故爲少昊之墟。叶北宫之政而在乾維外者,陬訾也,故爲顓頊之墟。成攝提之政而在巽維内者,壽星也,故爲太昊之墟。布太微之政,而在巽維外者,鶉尾也,故爲列山氏之墟。得四海中承太階之政者,軒轅也,故爲有熊氏之墟。木、金得天地之微氣,其神治於季月;水、火得天地之章氣,其神治於孟月。故章道存乎至,微道存乎終,皆陰陽變化之際也。斗杓謂之外廷,陽精之所布也。斗魁謂之會府,陽精之所復也。杓以治外,故鶉尾爲南方負海之國。魁以治内,故陬訾爲中州四戰之國。其餘列舍,在雲漢之陰者八,爲負海之國。在雲漢之陽者四,爲四戰之國。降婁、玄枵以負東海,其神主于岱宗,歲星位焉。星紀、鶉尾以負南海,其神主于衡山,熒惑位焉。鶉首、實沈以負西海,其神主于華山,太白位焉。大梁、析木以負北海,其神主于恒山,辰星位焉。鶉火、大火、壽星、豕韋爲中州,其神主于嵩丘,鎮星位焉。近代諸儒言星土者,或以州,或以國。,郡國廢置不同。之興也,王畿千里。及其衰也,僅得南七縣。今又天下一統,而直以鶉火爲分,則疆埸舛矣。」〇書録解題曆象類:「乙巳占十卷,太史令岐陽李淳風撰。起算上元乙巳,故以名焉。」

60、

「十有二歲」,春官保章氏注:「歲星爲陽,右行於天;太歲爲陰,左行於地,十二歲而小周。」潏水云:「歲星在天,歲陰在地。天官書曰:『歲陰在攝提格,歲星在星紀;歲陰在單閼,歲星在玄枵。』自嘉祐丁酉驗之多差,近年尤甚。歲星常先月餘,近年以來常先一百二十餘日。」愚考大衍曆議曰:「歲星自春秋之季,率百二十餘年而超一次。戰國後其行寖急,至尚微差,及間餘勢乃盡,更八十四年而超一次。」唐書曆律志五星議三山陳氏云:「即陳用之。」謂:「如左氏之説,則寅而在卯,午而在亥。如史記之説,則寅而在丑,辰而在亥。以次推之,皆不同。」汲冢師春謂:「歲星每歲而成一分,積百四十四年而滿本數,則爲超辰之限。」

元圻案】馮相氏疏曰:「云『歲謂太歲,歲星與日同次之月,斗所建之辰』者,此太歲在地,與天上歲星相應而行。歲星爲陽,右行於天,一歲移一辰。又分前辰爲一百三十四分而侵一分,則一百四十四年跳一辰,十二辰帀,則總有千七百二十八年,十二跳辰帀。以此而計之,十二歲一小周,謂一年移一辰故也。千七百二十八年一大周,十二跳帀故也。太歲左行於地,一與歲星跳辰年數同。」〇師春汲冢書七十五篇之一也。杜預春秋左氏傳後序云:「師春一卷,則純集左氏傳卜筮事。」

61、

外史「達書名」,鄭康成謂:「古曰名,今曰字。」【原注】字者,滋也。聘禮記云:「百名以上書於策,不及百名書於方。」〇原注即疏文。王文公云:「文者,奇偶剛柔,雜比以相承,如天地之文,故謂之文。字者,始於一而生於無窮,如母之字子,故謂之字。」云:「此引荆公字説。」夾漈謂:「獨體爲文,合體爲字。主類爲母,從類爲子。六書『象形』、『指事』,文也;『會意』、『諧聲』、『轉注』,字也;『假借』者,文與字也。」云:「叔重既曰『説文』,又曰『解字』,文、字二義,最分曉。」「諧聲與五書同出,五書尚義,諧聲尚聲。」「説文形也,以母統子;廣韻聲也,以子該母。」「字書,眼學;韻書,耳學。」云:「此引漁仲象類書。」中庸或問曰:「司徒教民,書居其一。外史達書名於四方,大行人又九歲一諭焉。其制度之詳如此。以小篆、隸書爲法,而制始改。」

集證説文敘:「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故謂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孳乳而生。」意林王嬰古今通論云:「倉頡造書,形立謂之文,聲具謂之字。」李登云:「物相雜故曰文,文相滋故曰字。」

62、

鎛師注引春秋傳「賓將趨」,今左傳作「掫」。昭公二十年。環人注引「御下掚馬」,今作「兩」。宣公十二年。職方氏注引國語閩羋蠻矣」,今作「蠻羋」。

集證左傳二十年「賓將掫主人辭」,春官鎛師注、夏官掌固注皆引作「賓將趨」。按掫、趨古字通。二十五年「陪臣干掫」,史記齊太公世家作「陪臣争趨」。十二年「御下兩馬」,夏官環人注引作「御下掚馬」。按左傳釋文徐邈云:「兩或作掚,皆力掌反。」周禮釋文:「掚音兩,又音亮。」是兩、掚字通也。鄭語蠻羋蠻矣」,職方氏注引作「閩羋蠻矣」。按周禮釋文:「閩,漢書音義服虔音近蠻。」

63、

「司爟」,夏官:「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鄭司農鄹子,與論語馬融周書月令同。【原注】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季夏取桑柘,秋取柞楢,冬取槐檀。〇案:司爟疏,先鄹子書,論語注引周書,不同者,鄹子書出於周書,其義是一,故各引其一言。王劭曰:「周官四時變火以救時疾,火不數變,疾必興。聖人作法,豈徒然也。時有以洛陽火度江者,代代事之,相續不滅,火色變青。」東漢禮儀志:「日夏至,浚井改水;日冬至,鑽燧改火。」【原注】改水唯見於此。

云】管子幼官篇亦有改水事。

元圻案】唐劉餗隋唐嘉話:「江寧縣寺有長明燈,歲久火色變青而不熱。隋文,已訝其古,至今猶存。」〇林艾軒資中行「且説金陵佛屋何年燈,張猶青熒」,用此事也。〇隋書王劭傳:「,字君懋太原晉陽人也。高祖起爲員外散騎侍郎。以古有鑽燧改火之法,於是上表請變火云云。」〇管子禁藏篇:「當春三月,鑽燧易火,抒井易水。」〇宋彭叔夏文苑英華辨證曰:「『畤舉爟火』,史記漢書作『權火』,而張晏注:『權火音爟火。』周禮有『司爟』,許氏説文『舉火曰爟』,司馬氏史記索隱作『權火』。孟康漢書云:『狀如井絜皋。』如淳曰:『權,舉也。』」

64、

水有疏導,火有出納,山林金錫之地,皆爲之厲禁,時而用之,先王財成輔相之妙也。鹽鐵論通有篇大夫曰:「五行東方木,而按:「丹揚鄣郡。」〇云:「丹揚豫章閻氏鄣郡,非也。」有金銅之山;南方火,而交趾有大海之川;西方金,而蜀隴有名材之林;北方水,而幽都有積沙之地。此天地所以均有無、通萬物也。」管子地數篇:「出銅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鐵之山三千六百九。」唐六典:「天下水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有九。」

元圻案】唐六典水部:「郎中、員外郎掌天下川澤陂池之政令,以導達溝洫,堰決河渠,凡舟楫灌溉之利,咸總而舉之。凡天下水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有九。其在遐荒絶域,殆不可得而知矣。」

65、

漏刻之法,晝夜百刻。夏官挈壺氏注:「漏之箭,晝夜共百刻。」易氏云:「十二時,每時八刻二十分,每刻六十分。」王昭禹云:「字光遠荆公弟子。」云:「寅、申、巳、亥、子、午、卯、酉八時,各八刻。辰、戌、丑、未四時,各九刻。」愚謂易氏之説,與古法合。司寤氏「掌夜時」,注:「謂夜晚早,若今甲、乙至戊。」疏云:「甲、乙則早時,戌、亥則晚時。」愚按:衞宏漢舊儀:「中黃門持五夜,甲、乙、丙、丁、戊夜,今謂之五更。」疏以「戊」爲「戌」,誤矣。馬融以昏明爲限,鄭康成以日出入爲限,有五刻之差。史記正義文。蔡邕以星見爲夜,日入後三刻,日出前三刻,皆屬晝。月令正義文。校一刻。王伯照云:「晝夜長短,以岳臺爲定。九服之地,與岳臺不同,則易箭之日,亦皆少差。」

元圻案】文選注:衞宏漢舊儀曰:「晝夜漏起,省中用火,中黃門持五夜。」〇初學記漏刻門衞宏漢舊儀曰:「五夜,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也。」又漏刻經云:「至冬至,晝漏四十五刻。冬至之後,日長,九日加一刻。以至夏至,晝漏六十五刻。夏至之後,日短,九日減一刻。或之遺法,代施用。」邯鄲五經析疑:「制,又以先冬至三日晝,冬至後三日晝,漏四十五刻,夜五十五刻。先夏至三日晝,夏至後三日晝,漏六十五刻。」元嘉起居注曰:「以日出入定晝夜。冬至晝四十刻,夏至夜亦宜四十刻。夏至晝六十刻,冬至夜亦宜六十刻。春秋分晝夜各五十刻,今減夜限,日出前、日入後昏明際各二刻半,以益晝。夏至晝六十五刻,冬至晝四十五刻,二分晝五十五刻而已。」〇堯典正義:「天之晝夜以日出入爲分,人之晝夜以昏明爲限。日未出前二刻半爲明,日入後二刻半爲昏,損夜五刻以裨於晝,則晝多於夜,復校五刻。」〇岳珂九經三傳沿革例曰:「秋官司寤氏『掌夜時』,注:『夜時,謂夜晚早,若今甲、乙至戌。』疏又以『甲、乙則早時,戌、亥則晚時』實其説。獨本作『戊』字。竊謂戊字爲是,而疏則因傳寫之訛而曲爲之説爾。注意正指甲夜、乙夜至戊夜也。」〇王昭禹周禮詳解四十卷,陳振孫曰:「未詳何等人。其學皆宗王氏新説。與之作周禮訂義,編類姓氏世次,列於龜山楊氏之後,曰字光遠,當爲時人。」〇玉海十一:「書目紹興初,太常博士王普官曆刻漏圖一卷并序,言百刻分十二辰,晝夜長短以岳臺爲定。九服之地,冬夏至晝夜刻數或與岳臺不同,則二十四氣前後易箭之日,亦皆少差。」〇伯照,蓋即王普之字。

66、

「職方氏」,漢樊毅修西嶽廟記作「識方氏」。史通内篇尚書家云:「周書職方之言,與周官無異。」

元圻案】歐陽公集古録後漢樊毅華嶽碑云:「泰華之山,削成四方,其高五千仞,廣十里。周禮識方氏謂之西嶽,祭視三公者,以能興雲雨,産萬物,通精氣,有益於人則祀之。」跋尾云:「其字畫頗完,惟以周禮職方氏爲『識方氏』,其字畫分明,非譌闕,疑當時周禮之學自如此,蓋識、誌其義皆通也。」〇周書職方解注:「此在周官大司馬下篇,穆王使有司抄出之,欲時省焉。」〇趙明誠金石録跋尾六:「余按袁逢華嶽碑亦引職方氏,乃用識字,蓋人簡質,字相近者,輙假借用之,初無意義耳。」〇史通内篇一:「又有周書者,與尚書相類,即孔氏刊約百篇之外,凡爲七十一章。上自,下終,甚有明允篤誠,典雅高義,時亦有淺末恒説,滓穢相參,殆似後之好事者所增益也。至若職方之言,與周官無異,時訓之説,與月令多同。斯百王之正書,五經之别録者也。」

67、

兖州,其浸。」按:「周禮作『廬』,此從漢地理志。」〇案:逸周書石經亦作「盧」。注云:「當作,字誤也。」顔師古漢書地理志曰:「盧水盧縣。」説文水部濰字:「濰水瑯邪箕屋山,東入海,徐州浸。」夏書:「其道。」讀非也。

集證】按今山東濟南府長清縣西有廢盧縣盧水所出也。維水出今山東沂州府莒州西北九十里箕屋山,即濰山也。東流逕諸城縣,西折而北,至萊州府昌邑縣東北五十里入海。

元圻案】康成禹貢無「廬維」,故引禹貢雷夏既澤,會同」,以證「廬維」爲字之誤。〇水經:「濰水瑯邪箕縣濰山,又北過平昌縣東,又北過高密縣西,又北過淳于縣東,又東北過都昌縣東,又東北入于海。」注:「濰水導源濰山許慎吕忱云:『濰水箕屋山。』淮南子曰:『濰水覆舟山。』蓋廣異名也。」〇黃氏度五官説曰:「水經注:『盧水密州諸城縣盧山,即久台水也。西北入。』杜佑通典:『盧水濟陽盧縣,因水而名。』盧縣今屬東平府,非盧水所經,其説誤。」

68、

王有三朝:「一曰治朝,在路門之外,宰夫、司士掌之;案:天官太宰:「王眂治朝,則贊聽治。」注:「治朝在路門外,群臣治事之朝。」〇「宰夫之職,掌治朝之法。」〇夏官司士:「正朝儀之位,辨其貴賤之等。」注:「此王日視朝於路門外之位。」二曰燕朝,在路門之内,大僕掌之;夏官大僕:「王眂燕朝,則正位。」注:「燕朝,朝於路寢之庭,王圖宗人之嘉事,則燕朝。」〇秋官朝士注:「天子、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内朝二。内朝之在路寢門内者,或謂之燕朝。」三曰外朝,在皋門之内,庫門之外,朝士掌之。」【原注】内朝二,外朝一。〇秋官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注:「外朝在庫門之外,皋門之内。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會殿,亦古之外朝哉。」唐六典:「承天門,古之外朝;太極殿,古之中朝;兩儀殿,古之内朝。」

按】此則蔡氏書傳「外朝在路門外,内朝在應門之内」之説,全非。

元圻案】唐六典七:「宫城南面三門,中曰承天,若元正、冬至,大陳設燕會,赦過宥罪,除舊布新,受萬國之朝貢,四夷之賓客,則御承天門以聽政。」注:「蓋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極門,其内曰太極殿,朔望則坐而視朝焉。」注:「蓋古之中朝也。」「又北曰兩儀門,其内曰兩儀殿,常日聽朝而視事焉。」注:「蓋古之内朝也。」〇晁氏讀書志職官類:「唐六典三十卷,唐玄宗撰,李林甫張説等注。以三公、三師、三省、九司、五監、十二衞等列其職司官佐,敘以品秩,擬周禮六官云。蓋極治之書也。」

69、

鄭康成左氏「三辰旂旗」之文,謂王與公同服九章之衮。春官司服注。攷之經,無所見。司服云:「公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則衮冕而上之章,日月星辰也。冕十二旒,取法天數,豈同服九章,無君臣之别哉!郊特牲「王被衮以象天」,注謂「有日月星辰之章」,「此禮也」,豈有服九章,而乃服十二章者乎?漢明帝周官禮記尚書皋陶篇,乘輿服從歐陽氏説,備十二章,得古制矣。

元圻案】後漢書輿服志:「孝明皇帝永平二年,初詔有司采周官禮記尚書皋陶篇,乘輿服從歐陽氏説,公卿以下從大小夏侯氏説。」〇此時康成之説猶未出也。郊祀之服皆以袀玄。,故至孝明始用東平王蒼之議,初服旒冕,衣裳玄上纁下,乘輿備文日月星辰十二章。其以粉米爲二物,宗彝爲宗廟彝樽,蓋從安國書傳

70、

「五刑之法」,疏謂宫刑至乃赦。崔浩漢律序:「文帝除肉刑而宫不易。」吕刑正義:「隋開皇之初,始除宫刑。」按通鑑西魏大統十三年,三月,除宫刑,非也。

按】宫刑西魏雖除,而於時土宇分裂,北齊天統五年猶有應宫刑者之詔,不似隋開皇元年永行停止。詳見尚書古文疏證卷四第六十三條。

元圻案】惠氏九經古義:「司刑注:鄭司農云:『漢孝文帝十三年除肉刑。』疏云:『所赦者唯赦墨、劓與刖三者,其宫刑至乃赦也。』尚書正義曰:『除肉刑,除墨、剕耳,宫刑猶在。大隋開皇之初始除男子宫刑,婦人猶閉於宫。』崔浩漢律序曰:『文帝除肉刑而宫不易。』張斐律注云:『以淫亂人族序,故不易也。』案:漢書晁錯對策曰:『除去陰刑。』張晏曰:『宫刑也。』則漢文亦除宫刑矣。或後仍復之。之説,蓋本。」愚按漢刑法志文帝詔曰:「今法有肉刑三。」注:「孟康曰:『黥、劓二,刖左右趾合一,凡三也。』」詔又曰:「其除肉刑,有以易之。」丞相張蒼等請定律曰:「諸當完者,完爲城旦舂。當黥者,髠鉗爲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笞罪者,皆棄市。」詔既不及宫刑,而議亦不言所以易之,此不除宫刑之明證。又司馬遷下蠶室,後漢安帝永初中,陳寵疏請除蠶室刑,則崔浩之言爲可據也。

71、

孫君孚按:「君孚,名高郵人,坐元祐黨籍謫。」談圃謂:「周官贊牛耳,荆公言取其順聽。不知牛有耳而無竅,本以鼻聽。有人引一牛與荆公辯。」又云:「『誰謂鼠無牙』,荆公謂鼠實無牙,不知鼠實有牙。」今按荆公周禮義云:「牛耳,尸盟者所執。」無順聽之説,蓋荆公聞而知之

按】「尸盟者所執」五字用注。

方樸山云】「知之」當作「改之」。

繼序按】以埤雅證之,則引牛與荆公辯者,乃陸農師也。順聽之説,本之孔仲達禮記正義,如何肯改。今王氏訂義陳氏集説尚載荆公原文,厚齋但就一處覽之,故以爲無其説耳。

元圻案】陸農師埤雅三:「戎右曰:『贊牛耳桃茢。』牛耳無竅,以鼻聽也。盟者聽於人神,故執牛耳,正以不聽爲戒。焦氏易林曰:『牛龍耳聵。』蓋龍亦聾者也。先儒以爲面牛鼓簧,爲聾故也。」世之學者,以爲坤牛取順,蓋知其一而已。〇鄭諤曰:「牛牲至順,用牛耳者,取其順從以聽命也。」〇張世南游宦紀聞三:「予友人胡子震,嘗謂予曰『牛以鼻聽』,蓋聞之先輩餘論,而莫知所本。一日觀庖丁解牛首,割至耳,果窒塞無孔,始信其言之不妄。」〇書録解題小説類:「孫公談圃三卷,臨江劉延世孫升君孚所談。元祐中中書舍人,坐黨謫汀州。」〇蔡絛鐵圍山叢談:「王元澤奉詔爲三經義,時王丞相介甫爲之提舉,蓋多元澤及諸門弟子手。周禮新義,實丞相親爲之筆削者。」

72、

萍氏「幾酒」,猶妹土之誥也,惡旨酒。易未濟之終,以「濡首」爲戒,曷嘗導民以飲而罔其利哉!初榷酒酤,書於漢武紀天漢三年春二月,初榷酒酤。其流害萬世,甚於之初税畝。

元圻案】秋官萍氏「幾酒」注:「苛察沽買過多及非時者。」疏:「時,謂若酒誥『惟祀兹酒』,及鄉飲酒『及昏娶爲酒食以召鄉黨僚友』,是其時也。」〇東萊吕氏曰:「周公酒誥,其刑之重,恐人沈湎浸漬,傷德敗性。至於周官之禁酒,皆此意。及漢文帝爲酒酺,景帝以歲旱禁民酺酒,蓋恐耗靡米穀,民食不足,此猶有重本抑末之意。及弘羊建榷酒之利,設心大不同,不過私家不敢擅利,公家却自專其利耳。古者惟恐人飲酒,至後來惟恐人不飲酒。」

73、

大戴記十二朝事篇周官典命大行人朱子儀禮經傳以爲朝事義

元圻案】朝事篇:「古者天子之官有典命官,掌諸侯之儀,大行人掌諸侯之儀,以等其爵。故貴賤有别,尊卑有序,上下有差也。」朝事義儀禮經傳通解王朝禮一之下篇中,多取朝事篇之文。〇書録解題:「大戴禮十三卷。漢信都王太傅梁戴德延君九江太守聖次君皆受后蒼,所謂小戴禮者也。今小戴四十九篇行於世,而大戴之書所存止此。公符篇全録漢昭帝冠辭,則書殆後人好事者采獲諸書爲之。」〇又:「古禮經傳通解二十三卷,集傳集注十四卷,朱子撰。以古十七篇爲主,而取小戴禮及他書傳所載繫於禮者附入之,二十三卷已成書,缺書數一篇,其十四卷草定未删改。」

74、

考工記「貉踰則死」,先儒以汶水列子釋文云:「按史記『汶』與『㟭』同,謂汶江也。今江邊人云:『狐不渡江。』説文:『貉,狐類也。』踰越大水,則傷本性。」

元圻案】列子湯問篇釋文曰:「周禮『貉踰則死』,鄭玄云:『汶水魯城北。』先儒相因以爲汶水,皆大誤也。案史記,汶與㟭同,武中切,謂汶江也。非音『問』之『汶』。案山海經大江汶山』,云:『東南逕蜀郡,東北逕巴東江夏,至廣陵入海。』韓詩外傳云『昔者出於汶山,其始也足以濫觴』是也。又楚詞云『隱汶山之清江』,固可明矣。且列子周禮通言水土性異,則遷移有傷,故舉四瀆以言之。案今汶水,闊不踰數十步,源不過二百里,揭厲皆渡,斯須往還,豈狐貉暫遊,生死頓隔矣?説文云『貉,狐類也』,皆生長丘陵旱地,今江邊人云『狐不渡江』,是明踰大水則傷本性遂致死者也。」〇史記夏本紀:「既蓺。」集解鄭玄曰:「地理志岷山蜀郡。」〇又曰:「汶山。」〇水經:「岷山蜀郡氐道縣大江所出。」注:「岷山,即瀆山也。水曰瀆水矣,又謂之。」〇列子釋文二卷,唐當塗縣殷敬順撰。近時興化任先生大椿得之於淮陰淮瀆廟中,别爲專刻。又取古今本之異同,標其崖略,附於書後。

75、

有虞氏上陶。」考工記文。濱,器不苦寙。陶正猶以虞閼父爲之。

方樸山云】按考工記釋云:「此據升爲帝時所尚,不得取陶於濱解也。」則王氏此説,公彦已先駁之。

元圻案】史記五帝本紀:「濱,濱器不苦窳。」〇韓非子:「東夷之陶者,器苦窳,往陶焉,朞年而器牢。」〇二十五年左傳:「子産曰:『昔虞閼父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庸以元女太姬胡公而封諸,以備三恪。』」〇注:「至質,貴陶器,甒大瓦棺是也。」疏:「喪禮『兩甒醴酒』。明堂位云:『泰,有虞氏之尊也。』檀弓云『有虞瓦棺』是也。」

76、

人上輿。」考工記文。中庸或問:「軌者車之轍迹,輿之廣六尺六寸,其轍迹在地者,相距之間,廣狹如一,無有遠邇,莫不齊同。至,然後車以六尺爲度。」

77、

輪人注:「揱,讀爲『紛容揱參』之『揱』。」疏云:「今檢未得。」愚謂即上林賦「紛溶箾蔘」

集證日知録:「上林賦字作『萷』,音簫。宋玉九辯:『萷櫹槮之可哀兮,形銷鑠而瘀傷。』張衡西京賦:『橚爽橚槮。』即此異文。」

78、

冶氏注:「鋌,讀如『麥秀鋌』之『鋌』。」表記注:「移,讀如『禾汜移』之『移』。」六字未知出何書,疏不釋其義,或者農書所載歟?【原注】移,昌氏反。

79、

潏水云:「㮚氏爲量。鄭玄以方尺積千寸,此乃九章米粟法。」某家舊有一古銅敦,乃周成王時物。人侵,命正人出師,復邦,賜有功師氏,而數亦皆備。

元圻案】考工記:「㮚氏爲量。量之以爲鬴,深尺,内方尺而圜其外,其實一鬴。」注:「鬴,六斗四升也。鬴十則鍾。方尺,積千寸。於今粟米法,少二升八十一分升之二十二。其數必容鬴。」

80、

嘉量之銘,其銘曰:「時文思索,允臻其極。嘉量既成,以觀四國。永啓厥後,兹器維則。」祭侯之辭,注見下。皆極文章之妙。而梓人筍虡之制,文法奇古,有飛動之狀。蓋精於道者,兼物物而後能制器。莊子達生篇謂:「梓慶削木爲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以天合天,道與藝俱化,豈物物刻雕之哉!

元圻案】考工記曰:「百工之事,皆聖人之作也。」繫辭傳曰:「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爲天下利,莫大乎聖人。」

81、

大戴記十二投壺篇云:「嗟爾不定本載云:「大戴記作『寧』。」侯,爲爾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女,强食,食爾曾孫侯氏百福。」此祭侯之辭也,與梓人同而略異。【原注】萇弘設射不來。不來者,諸侯之不來朝者也。〇案:此注引漢書郊祀志文。侯者,射垜也,因祭寓意,以爲諸侯之戒。

元圻案】梓人祭侯之辭曰:「惟若寧侯,毋或若女不寧侯,不屬于王所,故抗而射女,强飲强食,詒女曾孫諸侯百福。」〇白虎通射祝曰:「嗟爾不寧侯,爾不朝于王所,故亢而射爾。」蓋據大戴記

82、

司儀秋官之屬。「問君」,「君問大夫」,「君勞客」,注云:「問君曰:『君不恙乎?』對曰:『使臣之來,寡君命臣于庭。』問大夫曰:『二三子不恙乎?』對曰:『寡君命使臣于庭,二三子皆在。』勞客曰:『道路悠遠,客甚勞。』勞介則曰:『二三子甚勞。』」疏云:「問君曰」已下。「未知所出何文。或云是孔子聘問之辭,亦未得其實。」愚按説苑奉使篇:「魏太子擊中山,遣倉唐按:「説苑:『太子擊舍人趙倉唐。』『趙』字似不宜脱。」使於文侯文侯倉唐,見之曰:『無恙乎?』倉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國,君名之,非禮也。』文侯怵然變容,問曰:『子之君無恙乎?』倉唐曰:『臣來時拜送書於庭。』」鄭氏所述,蓋古禮也。【原注】大行人注亦云「問不恙」。

元圻案】説苑奉使篇:「魏文侯太子擊中山,三年,舍人趙倉唐願奉使,乃遣之。文侯召而見之,曰:『無恙乎?』云云。文侯顧指左右曰:『子之君長孰與是?』倉唐曰:『禮,擬人必於其倫。諸侯無偶,無以擬之。』曰:『長大孰與寡人?』倉唐曰:『君賜之外府之裘,則能勝之;賜之斥帶,則不更其造。』」趙倉唐事,亦見韓詩外傳。〇惠氏周禮古義:「王伯厚曰『司儀問君』云云,廿七年春秋傳曰:『仲尼使舉是禮也,以爲多文辭。』服虔云:『以其多文辭,故特舉而用之,後世謂之孔氏聘辭。』此書時猶存,故引之,或説非無據也。」

83、

周禮劉向未校之前有古文,校後爲今文,古、今不同。據今文注,故云「故書」。朱子曰:「八法、八則、三易、三兆之類,各有書。『屬民讀法』,其法不可知;『如戰之陳』,其陳法不可見矣。」

云】「朱子」以下,自爲一條。

元圻案】天官太宰:「以九貢致邦國之用,二曰嬪貢。」注:「嬪,故書作賓。」疏云:「言『故書』者,周禮時有數本,劉向未校之前,或在山巖石室有古文,考校後爲今文。古、今不同。據今文注,故云『故書作賓』。」〇釋文:「六藝論云:『後得孔氏壁中,河間獻王古文禮五十六篇,百三十一篇,周禮六篇。』」

84、

冥氏注,鄭司農云:「讀爲『冥氏春秋』之『冥』。」按漢書儒林傳冥都顔氏春秋之學。疏謂:「若晏子春秋吕氏春秋之類。」非也。

元圻案】漢儒林傳:「顔安樂,字公孫魯國薛人。疏廣瑯邪筦路貢禹泰山冥都爲丞相史。又事顔安樂,故顔氏復有之學。」師古曰:「冥,音莫零反。」〇惠氏周禮古義:「秋官冥氏注,王伯厚云云,案夏本紀姓,後有冥氏。」

85、

王肅聖證論譏短鄭康成,謂:「天體無二,郊丘爲一,禘是五年大祭先祖,非圜丘及郊。祖功宗德,是不毁之名,非配食明堂。」皆有功於禮學,先儒韙之。聖證論今不傳,正義僅見一二。唐禮志曰:「讖緯亂經,鄭玄主其説。『以禋祀祀昊天上帝』,此天也,以爲天皇大帝者,北辰耀魄寶也。『兆五帝於四郊』,此五行精氣之神也,以爲靈威仰、赤熛怒、含樞紐、白招拒、汁光紀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説。顯慶高宗七年改元顯慶二年,禮部尚書許敬宗禮官議:『六天出緯書。南郊、圜丘一也,以爲二。郊及明堂祭天,而以爲祭太微五帝。「啓蟄而郊,郊而後耕」,而祭感帝靈威仰,配以后稷,因而祈穀。皆繆論也。』」以上皆見唐書禮樂志三。

元圻案】禮記郊特牲正義:「先儒説郊,其義有二。案聖證論以天體無二,郊即圜丘,圜丘即郊。鄭氏以爲天有六天,丘、郊各異。今具載義,兼以王氏鄭氏,謂天有六天,天爲至極之尊,其體祇應是一。而鄭氏以爲六者,指其尊極清虚之體,其實是一。論其五時生育之功,其别有五,以五配一,故爲六天。據其在上之體謂之天,天以體稱;因其生育之功謂之帝,帝以德稱。而賈逵馬融王肅之等以五帝非天,唯用家語之文,謂太皞炎帝黃帝五人帝之屬。」〇祭法:「有虞氏黃帝而郊,祖顓頊而宗。」注:「此禘謂祭昊天於圜丘也。祭上帝於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於明堂,曰祖宗。」正義:「案聖證論:『以此禘黃帝,是宗廟五年祭之名,故小記云「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謂虞氏之祖出自黃帝,以祖顓頊黃帝而祭,故云以其祖配之。』又以祖、宗爲祖有功,宗有德,其廟不毁。又以郊與圜丘是一。故云:『案「帝出乎震」,震東方,生萬物之初,故王者制之。初以木德王天下,非謂木精之所生。五帝皆黃帝之子孫,各改號代變,而以五行爲次焉,何太微之精所生乎?又郊祭注「祭感生帝,唯祭一帝耳」,郊特牲何得云「郊之祭大報天而主日」?又天唯一而已,何得有六?又家語云:「季康子問五帝。孔子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及土,分四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是五帝之佐也,猶三公輔王。三公可得稱王輔,不得稱天王;五帝可得稱天佐,不得稱上天。而以五帝爲靈威仰之屬,非也。以圜丘祭昊天最爲首禮,人立后稷廟,不立廟,是人尊不若后稷。及配至重之天,何輕重顛倒之失所?郊則圜丘,圜丘則郊,猶王城之内與京師異名而同處。』又王肅孔晁云:『黃帝帝嚳祭法四代禘此二帝,上下相證之明文也。云「天命玄鳥」,「履帝武敏歆」,自是正義,非讖緯之妖説。』此皆王肅難大略如此。」又云:「春秋緯:『紫微宫爲大帝。』」又云:「北極耀魄寶。」又云:「太微宫有五帝坐星,青帝曰靈威仰,赤帝曰赤熛怒,白帝曰白招拒,黑帝曰汁光紀,黃帝曰含樞紐。」〇陳氏汲周禮辨疑曰:「鄭氏六經緯書,由是有六天之説,後世莫能廢。至唐許敬宗始立論非之,近世學者亦知其誕。」〇三國志魏王肅傳:「時樂安孫叔然受學鄭玄之門。聖證論以譏短叔然駁而釋之。」〇隋書經籍志:「聖證論十二卷,王肅撰。」

86、

古未有筆,以書刀刻字於方策,謂之削。爲詩書之國,故考工記之削爲良。

云】筆則筆,削則削,當是既書而後削。

云】筆削之削非此削,説非。

元圻案】初學記:「尚書中候曰:『玄龜負圖出,周公援筆,以時文寫之。』曲禮云:『史載筆,士載言。』此則之前已有筆矣。蓋諸國或未之名,而獨得其名,蒙恬更爲之損益耳。故説文曰:『筆所以書也。謂之聿,謂之不律,謂之拂,謂之筆是也。』」〇余友王煦曰:「古人以筆點桼而書,誤則以刀削去之,非謂筆即削也。左傳:『宋向戌以賞示子罕,賞,書也。子罕削而投之。』是其證。又考工記:『築氏爲削,長尺博寸,合六而成規。』按其形製,略如偃月,必不宜於刻也。」

87、

沙隨程氏曰:「禹貢冀州之北,不可畫五服之地。周官雍州之西,不可畫九畿之地。」

88、

師氏:「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司隸:「帥四翟之隸,使皆服其邦服,執其邦兵,守王宫。」唐太宗頡利,其酋長帶刀宿衞,亦古制也。然結社率之變,幾至危殆。蓋先王德化之盛,非太宗所能及。慕冠帶百蠻之名,而不虞後患。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

元圻案】通鑑唐太宗貞觀四年:「李靖襲破突厥陰山頡利可汗遁走,張寶相突厥頡利以獻。上御樓受俘,館之太僕,以突利順州都督,頡利爲右衞大將軍,其餘拜官有差。後突利之弟結社率入朝爲中郎將,久不進秩。會上幸九成宫結社率陰遣種人夜犯御營,折衝孫武開率衆擊斬之。」

89、

遂師「抱磿」,音歷。史記樂毅書:「故鼎反乎磿室。」徐廣注:「磿,歷也。」戰國策新序雜事第三作「歷室」,蓋古字通用。

元圻案】惠氏周禮古義:「遂師『及窆,抱磿』,注云:『磿者,適歷執綍者名也。』疏云:『天子千人,分布六綍之上。分布稀疏得所,名爲適歷。』謂『歷』當作『秝』。説文:『秝,稀疏適也,讀若歷。』稀疏適均,故謂之適歷。」〇史記樂毅傳索隱:「磿室,亦宫名。戰國策作『歷室』也。」〇戰國策燕韋昭注:「凡鼎以占休咎,故歸之律歷之室。」

90、

太史「大師抱天時」,注云:「大出師,則太史主抱式,以知天時。」史記日者傳「旋式正棊」,集證:「索隱曰:『式之形上圓象天,下方象地,用之則轉天綱,加地之辰,故云旋式。棊者,筮之狀。正棊,蓋謂卜以作卦。』」唐六典:「太卜令三式曰:『雷公、太一、六壬。其局以楓木爲天,棗心爲地。』」六壬之説,許叔重曰:「水者,準也。水部注文。生數一,成數五,以水數配之,爲六壬也。」遁甲者,推六甲之陰而隱遁也,本黃帝風后之術。孤虚者,一畫爲孤,無畫爲虚,二畫爲實,以六十甲子定四方,占其孤、虚、實而向背之。【原注】吴越春秋計𥓋曰:「孤、虚,謂天門地户也。」

集證漢志「五行家」:「泰一陰陽二十三卷,風后孤虚二十卷。」〇隋志「五行類」:「遯甲孤虚記一卷,伍子胥撰。」〇唐志「五行類」:「雷公式經一卷,六壬式經雜占九卷。」〇後漢方術傳注:「遁甲,推六甲之陰而隱遁也。孤虚者,孤謂六甲之孤辰,若甲子旬中戌亥無爲孤,對孤爲虚。」又趙彦傳:「宗資陳孤虚之法以討賊。」

元圻案】唐六典十四:「太卜令掌卜筮之法。凡式占辨三式之同異,凡用式之法。」注:「一曰雷公式,二曰太乙式,並禁私家畜;三曰六壬式,士庶通用之。周禮『太史抱天時』,鄭司農云:『抱式以知天時也。』今其局以楓木爲天,棗心爲地。」〇同年王穀畻宗炎曰:「左傳十八年,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師不時必無功。』孟子公孫丑下:『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皆『出師抱天時』之證。得時失時,以式所加之辰言。左傳注『不時』,謂觸歲月者,術家所謂衝太歲、犯月破也。趙岐孟子,以天時爲時日、干支、五行、孤虚、王相之屬,則宜言浹辰,不言環攻矣。」

91、

鄭剛忠云:「忠當作中。」解義,如「冕服九章」,元圻案:王與之周禮訂義春官司服鄭諤:「王之吉服九:自大裘至玄冕,冕服六;自韋弁至冠弁,弁服三。總而言之,皆曰吉服。」「大裘不謂之羔裘而謂之大裘者,惟天體爲甚大,故以名。凡冕之制,版廣八寸,長倍之,前員後方,後仰前俛。」「衮冕,衮之爲言卷也。畫升降二龍。衮服自龍始,其章九,不用十二章享之。何耶?蓋凡奉祭之服,從尸之所服。之先王,追王也,其尸服衮,故服衮以享之。」「鷩冕無山龍,自華蟲以下以爲章,則曰華蟲,以名服,則曰鷩冕。蓋章取其五色之著,冕即實以名之也。」「毳冕、虎蜼二物,不可以偏言,以其皆毛物,故因名曰毳。」「希冕,惟有粉、米、黼黻三章,其章爲罕,故其字用『希』,本又作『絺』字。粉、米兩物共爲一章,言粉其米以爲章。其在裳則當繡,及爲三章之首,則當畫,以在衣不可繡也。」「玄冕,玄者至幽之色。衣既無文,裳乃有黻,取其兩己相背之形,有萬物分辨之義。」「韋弁服者,爵弁也。康成左氏『韎韋之跗』注爲證。韎者,赤色,以赤色之韋爲弁,亦服赤色之衣裳。」「皮弁服,用白鹿皮以爲弁,言皮則其毛存也。鹿之爲物,能求其類,以是爲服,見君臣類聚之意。」「冠弁服,不言韋,不言皮,但曰冠。蓋承皮弁之下,以皮爲冠也。服則與服皮弁之服同。皮弁白布衣,冠弁緇布衣,此其别也。冠弁服者,康成以爲委貌即玄冠也。以形言曰委貌,以色言曰玄冠。」「授田三等」,小司徒職鄭鍔曰:「説者謂受田有九等之法,此以七、五、六爲三等者,蓋因中以寄明上下之義。余以爲此言六鄉受地之法,學者見遂人『頒田里』,自『上地,夫一廛,田百畝』,至『餘夫亦如之』,乃謂六鄉受田之法與六遂同,特因中以寄明上下之義。殊不知經之所載,自王畿之鄉、遂、都、鄙,至於諸侯之邦國,凡授田之法,自有四節。大司徒言『不易之地家百畝,一易之地家二百畝,再易之地家三百畝』,此一節也。小司徒言『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此又一節也。遂人言『上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五十畝,餘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畝,萊百畝,餘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二百畝,餘夫亦如之』,此又一節也。大司馬言『上地,食者三之二,其民可用者家三人;中地,食者半,其民可用者二家五人;下地,食者三之一,其民可用者家二人』,此又一節也。即是四節攷之,大司徒言都鄙之制,小司徒言六鄉之制,遂人言六遂之制,大司馬言諸侯國之制。何以明之?司徒言凡造都鄙,而繼以不易、一易、再易之地,其爲都鄙之制明矣。小司徒言上地、中地、下地之制,不與遂同,又不與都鄙、大司馬同,非六鄉田制而何?何則?上地當食十人、九人、八人,中地當食七人、六人,下地當食五人,此固常法也。六鄉在内,不及十人、九人,但家有七人,則授以上地,家有六人則授以中地,家有五人則授以下地。所以然者,將以强内故也。若六遂所授,則不可與鄉同,故别言之曰:『上地,夫一廛,田百畝;中地,夫一廛,田百畝;下地,夫一廛,田百畝。』見其如常法而已。然又有萊五十畝,萊百畝,萊二百畝,不與鄉同。則以遂地遠而瘠,授之萊乃所以饒遠而已。又以爵位攷之,鄉大夫爵與遂大夫同,鄉師爵與遂師同,小司徒爵與遂人同,遂人掌授遂田,則小司徒掌授鄉田矣。遂人言六遂之制,則小司徒所言爲六鄉授田之制,何疑之有?若夫外造都鄙,則大司徒事,故都鄙之田於大司徒言之。施政職於九畿之外,而令其軍賦,則大司馬事,故邦國之田於大司馬言之。以是觀之,謂因中以寄明上下之義者,妄説也。」「治兵大閲,旗物之互建」,春官司常鄭鍔曰:「軍旅之中,所以一人之目者,旗物也。春官之司常,與夏官之大司馬,或頒之,或辨之,職雖不同,所以一軍旅之目則一而已。然王與諸侯,或建或載,不出乎太常與旂,至於旜,則孤卿建之矣,師都又載之;物則大夫士建之矣,鄉遂又載之;旗則師都載之矣,軍吏又載之;旟則州里建之矣,百官又載之;旐則都鄙建之矣,郊野又載之。變易不常,何以一人之目耶?余以爲司常所頒者,冬之大閲也,司馬所辨者,秋之治兵也。秋冬所教各不同,則旗物所用宜不一。蓋兵事多變,應變不一,則教之之術不可以不多變。故秋而治兵,用旗物則異乎冬;冬而大閲,用旗物則異乎秋。使民於秋已知其一,於冬又知其一,秋冬所用各不同,而民之所習亦不一。有旗物建於上,有徽識被於身,旗物不同,則徽識不同,仰視其旗,俯觀其徽,雖百戰而不亂,奚患其不知所從乎?」又曰:「秋冬異教,則旗物異用。凡有職於軍中者,可以互建。今也所建所載之官,更互不一,其説果可攷乎?余以爲凡教民者,欲其易知耳。軍吏也,孤卿也,師都也,三者不同名,攷其實則皆孤卿而已。平日爲孤卿,有事則命爲軍將,所謂軍將者非軍吏乎?在朝爲孤卿,食采皆在師都,所謂師都者非孤卿乎?孤卿可以謂之軍吏,又可以謂之師都,故所互建者旗也,旜也,所迭載者亦旗也,旜也。或曰軍吏,或曰師都,不過皆孤卿耳。人習知其孤卿,豈不易知哉!鄉遂也,大夫士也,百官也,州里也,四者不同名,攷其實皆大夫士而已。判而言之,則曰大夫,曰士。合而言之,則曰百官。鄉則有州,遂則有里,曰鄉遂者總名也,曰州里者各舉其一以名之,其實則鄉遂也。鄉遂州里之官,皆大夫士爲之,爲大夫士者,乃所謂官也。故所互建者物也,旟也,所迭載者亦物也,旟也。或曰鄉遂,或曰州里,或曰百官,不過皆大夫士耳。人習知其爲大夫士,豈不易知哉!郊里也,縣鄙也,二者不同名,攷其實則皆公邑之吏而已。鄉遂餘地,與夫封王子弟之餘地,謂之公邑,亦謂之閒田。自其地言之,名曰郊野,自天子使吏治之,名曰縣鄙。夫公邑閒田之地,既名郊野,又名縣鄙,何也?蓋是田邑也,有在六遂之縣者,有在采地之縣者,康成所謂『一百里爲州,四百里爲縣』者,謂此地爾。故所互建者旐也,所迭載者亦旐也。或曰郊野,或曰縣鄙,不過皆公邑之吏耳。人習知其公邑之吏,豈不易知哉!且夫周禮王畿之内,官吏之衆,大抵有三節:曰朝廷之孤卿耳,鄉遂之士大夫耳,公邑閒田之群吏耳。民於每歲治兵大閲之時,見聞習熟,安其教訓,一旦有軍事,仰視其旗雖異,其人易識,安得不如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頭目耶?」「六鄉六遂,師都之異名」,大司馬總論引鄭鍔曰:「成周法制,如織之有經。司常之大閲,王也,諸侯也,孤卿也,大夫士也,不言可知。若所謂師都者,都鄙之長耳;所謂州里者,六鄉之吏耳;所謂縣鄙者,六遂之吏耳。何以謂師都爲都鄙之長?蓋四百里之小都,五百里之大都,皆衆所聚也。自其有先君之主言之曰都,自其人民爲甚衆言之曰師,則師都者非六鄉、六遂大夫明矣。何以州里爲六鄉之吏?蓋一鄉者五州之積,里者即民所居之稱。州長言大攷,州里鄉師言受州里之役,要皆指六鄉言之,則州里非遂之官明矣。何以謂縣鄙爲六遂之吏?蓋一遂者五縣之積,遂有縣正,有鄙師,故通縣鄙稱之。遂爲縣鄙,猶稱州里知其爲鄉也,則縣鄙非鄉之官又明矣。」「陰陽之祀,有用牲之疑」,地官牧人「凡陽祀用騂牲毛之,陰祀用黝牲毛之」,引鄭鍔曰:「祭祀用物,必有其由。其一以禮神,其一以祀神。祀神之物從其類,故陽騂而陰黝;禮神之物象其功,故天蒼而地黃。大宗伯言其禮神者,故以禮言;牧人言其祀神者,故以祀言。禮經之文,本無牴牾也。説者疑禮記祭法言『燔柴於泰壇,祭天;瘞埋於泰折,祭地』,其牲則俱用騂犢,又與此用騂用黝之文不合。余以爲此乃爲學者之過。經之文曰:『燔柴於泰壇,祭天也;瘞埋於泰折,祭地也。』其下乃云:『用騂犢,埋少牢於泰昭,祭時也。』康成失其句讀,以『用騂犢』之文連上讀。其説曰:『地陰祀用黝牲,與天俱用犢連言爾。』安有天地異位,騂黝異色,而於經文只連言耶?注疏之學,此類多矣。」「九畿之國,有朝貢之惑」,秋官大行人鄭鍔曰:「太宰以九貢致邦國之用,司會以九貢之法致邦國之財用。王朝所以仰給者,諸侯之貢爲多。若一歲來者,始貢祀物,二歲來者,始貢嬪物,以至六歲來者,始貢貨物,則王朝所須無時而可具。又況小行人令諸侯春入貢,爲每歲之常,安有如此之希闊乎?先儒謂九州諸侯,依服數來朝,因有貢物,與太宰九貢及小行人春入貢别。彼二者是歲之常貢也。余以爲先王制貢之法,初無異也,顧讀經者不深考耳。竊謂此行人言見與貢,自是二事,非聯之也。侯服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祀物;甸服二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嬪物;男服三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器物;采服四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服物;衞服五歲一見也,其所常貢則材物。朝見固有歲數之不同,若貢物則是其服每歲之常,安可以爲來朝始有貢乎?見者自其君之親來,貢則每歲或遣使而入耳。説者合而爲一,兹所以紛紛也。」「豆區鍾釜,有多少之差」,考工記旊人鄭鍔曰:「攷諸家説,豆、區、鍾、釜,數皆不同,蓋始於經無爲豆之法。梓人言一獻而三酬,則一豆矣。以爵一升、觚三升攷之,則一豆當容十升。字當爲斗,與此所謂豆蓋不同。此所謂豆,乃俎豆之豆,經只言『豆實三而成觳』,不言豆之所容。而康成以爲豆實四升者,蓋用爾雅之文,以謂匊二升,二匊爲豆,故曰豆四升也。然則此豆容四升,以之爲觳,則觳容一斗二升矣,不可以爲豆、區、鍾、釜之法。先王之爲鍾釜之法必不同。俎豆之豆,所容爲醢。説者之異同,蓋不攷其詳爾。」「世室重屋,非明堂之制」,匠人夏后氏世室,人重屋,人明堂」,引鄭鍔曰:「之後,制度加倍,然亦因二代制作而增廣之。記者欲言人明堂之制,故併述二代宫室之制,以見其來之有漸。」皆辯明使有條理。經義考一百二十三:「鄭鍔周禮解義二十卷。中興藝文志:『周禮一經,説者多穿鑿。淳熙中,鄭鍔解義,詳制度,明經旨,學者宗其書。』」今四庫書不著録。〇鄭剛中周禮説王與之訂義所採獨多。與之,字次點樂清人。淳祐初,趙汝騰進其書於朝,補一官。終泗州通判,卒年九十七。

92、

古者國有閒田,田有餘夫,夫有閒民,民有羨卒,不盡其財力也。按:「楚子重爲政,猶曰『大户已責』;晉尹鐸晉陽,猶曰『損其户數』,則周官可知矣。」而自實田,案:史記始皇本紀:「三十一年,使黔首自實田。」而覈墾田,後漢光武紀:「建武十五年,六月,詔下州郡,檢覈墾田頃畝及户口年紀。」而閲丁口,隋書食貨志:「高祖令州縣大索貌閲,户口不實者,正長遠配,而又開相糾之科。大功已下,兼令析籍,各爲户頭,以防容隱。」而括逃户隱田,唐書玄宗紀:「開元九年,正月,括田。」通鑑玄宗紀:「二月,以宇文融充使括逃户及籍外田。」〇唐書宇文融傳:「時户版刓隱,人去本籍,詭脱繇賦,豪弱相并。由御史陳便宜,請校天下籍,收匿户羨田。以爲覆田勸農使,諸道收没户八十萬,田稱是。」於是財殫力盡,民無樂生之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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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士之制,其塗有三:諸侯三年一貢士,侯國之士也;鄉大夫興賢能,王畿之士也;大司樂教國子,國之貴游子弟也。

元圻案】禮記射義:「古者天子之制,諸侯歲獻貢士於天子,天子試之射宫。」注:「三歲而貢士。舊説云:大國三人,次國二人,小國一人。」疏:「經『貢士』之文,繫『歲獻』之下,恐每歲貢士,故云『三歲而貢士』也。又知三歲者,案書傳云:『古者諸侯之於天子也,三歲一貢士。一適謂之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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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林之征二十而五,漆以飾器用而已。造漆器,群臣咸諫,防奢靡之原也。種漆成林,重其征,所以抑末而返樸也。

元圻案】鄭剛中解義曰:「漆之爲物,特爲器用之飾。造漆器,群臣咸諫,懼用漆而至金玉,富民之道,可不禁其奢乎!植至於成林,則奢意無極,特重其征,非不仁也。」〇造漆器,事見韓非子説苑。〇王明清揮麈録:「太學生劉希範上書曰:『唐太宗嘗怪作漆器,雕其俎,諫者數十不止。褚遂良謂:「諫者救其原,不使得開橫流,則無復事矣。」當今庶政之行,雖曰盡善,事之若漆器雕俎者尚多也,乃以非大政事而不言,是不以事其君也。』」深得防微杜漸之意。



校勘記

 孫通海校:「閹」,元刊本、清嘉慶本作「奄」。

 孫通海校:按見本書卷二第一〇七「梓材曰」條。

 孫通海校:「每土有常」,按今本管子皆作「每州有常」,當以王氏所引爲是。

 孫通海校:「次曰五𢎳」下,原有墨條。

 孫通海校:掘」,元刊本作「物」。

 孫通海校:「元圻案」,漏標,依文例補。

 孫通海校:「覆射」,即「射覆」,四庫本周禮訂義卷四二春官卜師作「射履」。下同。

 孫通海校:按下引文,見於容齋續筆卷一五。

 孫通海校:「邯鄲」,即「邯鄲綽」。

 孫通海校:「作」,元刊本、清嘉慶本作「爲」。

 孫通海校:「知」,元刊本作「改」。按作「改」是。

 孫通海校:「箾」,元刊本作「萷」。

 孫通海校:「鄭諤」,四庫本周禮訂義引作「鄭鍔」。按鄭諤與鄭鍔皆字剛中,又皆撰周禮解義,故後人引其説,或有混淆。本書翁注標注二人名氏,凖確否,尚待考證。

字數:44120,最後更新時間:2023-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