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史類略
    1. 第二十三卷 情通類
      1. 飛禽
        1. 石鶴
        2. 秦吉了
        3. 鴛鴦
        4. 鶼鶼
        5. 鴿
        6. 金鵝
      2. 獸屬
        1. 玉象 金象
      3. 魚蟲
        1. 紅蝙蝠
        2. 紅飛鼠
        3. 砂俘
        4. 候日蟲
        5. 蛤蚧
      4. 草木
        1. 相思草
        2. 鶴草蔓
        3. 鴛鴦草
        4. 懷夢草
        5. 有情樹
        6. 夫婦花
        7. 相思子
        8. 相思石

情史類略


第二十三卷 情通類


以下飛禽

南方有比翼鳳,飛止飲啄,不相分離。雄曰野君,雌曰觀諱,總名曰長離,言長想離著也。此鳥能通宿命,死而復生,必在一處。紂時集於長桐之上,人皆以爲雙頭鳥,不祥。及文、武興,始悟曰:此並配之瑞也。出《瑯環記》。

又,西方衛羅國王有女,字曰配英,與鳳共處。於是,靈鳳常以羽翼扇女面。後十年中,女忽有胎。王意怪之,因斬鳳頭,埋於長林邱中。後生女,名曰皇妃。王女思靈鳳之游好,駕而臨之長林邱中,歌曰:「杳杳靈鳳,綿綿長歸。悠悠我思,永與願違。萬劫無期,何時來飛?」是鳳忽然而生,抱女俱飛,逕入雲中。出《洞玄本行經》。

罽賓國王買得一鸞,欲其鳴,不可致。飾金繁,饗珍羞,對之愈戚,三年不鳴。夫人曰:「嘗聞鸞見其類則鳴,何不懸鏡照之。」王從之。鸞睹影悲鳴,沖霄一奮而絕。見《異苑》。

湘東王脩竹林堂,新楊太守鄭裒送雄鶴於堂。其雌者尚在裒宅。霜天夜月,無日不鳴。商旅江津,聞者墮淚。時有野鶴飛赴堂中,驅之不去,即裒之雌也。交頸、頡頏、撫翼,聞奏鐘磬,翩然共舞,婉轉低昂,妙契弦節。

晁采畜一白鶴,名素素。一日雨中,忽憶其夫,試謂鶴曰:「昔王母青鸞,紹蘭燕子,皆能寄書達遠,汝獨不能乎。」鶴延頸向采,若受命狀。采即援筆直書三絕,繫於其足,竟致其夫,尋即歸。

石鶴

揮使有女病瘵,尪然待盡,出叩蓬頭.蓬頭曰:「與我寢處一宵,尚何病哉。」揮使大怒,欲摑其面。細君屏後趨出止之,謂揮使曰:「神仙救人,終不以淫欲爲事。倘能起病,何惜其軀。」遂許諾。其夜,蓬頭命選壯健婦女四人,抱病者而寢,自運真陽,逼熱病體:眾見癆蟲無數飛出,用扇撲去。黎明,輔以湯藥飲食,痼疾頓除,一家驚起愧謝。遂還西川鶴鳴觀,乘石鶴而去。先是觀前舊有兩石鶴,不知何代物也。蓬頭乘其雄者上升,其雌者中夜悲啼。士人驚怪,爭來擊落其喙,至今無喙石鶴一隻存焉。

秦吉了

天后時,左衛兵曹劉景陽使嶺南,得秦吉了二隻,能解人語,至都進之。留其雌者,雄煩怨不食。則天問曰:「何乃無聊也?」鳥曰:「其配爲使者所得,頗思之。」乃呼景陽曰:「卿何故藏一鳥不進?」景陽叩頭謝罪,乃進之。則天不罪也。

鴛鴦

元魏顯宗延興三年,因田,鷹攫一鴛鴦,其偶悲鳴,上下不去。帝乃惕然問左右曰:「此飛鳴者,爲雌爲雄。」左右對曰:「臣以爲雌。」帝曰:「何以知之?」對曰:「陽性剛,陰性柔,以剛柔推之,必是雌矣。」帝乃慨然而歎曰:「雖人鳥事別,至於資識性情,竟何異哉。」於是下詔禁斷鷙鳥,不得畜焉。

劉世用嘗在高郵湖,見漁者獲一鴛鴦,其一飛鳴逐舟不去。舟人殺獲者而烹之。將熟,揭釜,其一亦即飛入,投湯而死。

鶼鶼

《爾雅》云:「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詞家以鶼鶼喻夫婦。

元好問(字格之,金人。),赴試並州,道逢捕雁者,捕得二雁:一死,一脫網去。其脫網者,空中盤旋,哀鳴良久,亦投地死。元遂以金贖得二雁,瘞汾水旁,壘石爲識,號曰「雁丘」。因賦《摸魚兒》詞云: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嗟何及,山鬼暗啼風雨。天地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欒城李仁卿治和云:

「雁雙雙、正分汾水,回頭生死殊路。天長地久相思債,何以眼前俱去。催勁羽,倘萬一、幽冥卻有重逢處。詩翁感遇,把塞北江南,風嘹月唳,並付一丘土。仍爲汝,小草幽蘭麗句。聲聲字字酸楚。桐江秋影今何在,草木欲迷堤樹。露魂苦,算猶勝、王嬙青塚真娘墓。憑誰說與。對鳥道長空,龍艘古渡,馬上淚如雨。」

按《輿地志》:雁丘在今太原府陽曲縣。

王天雨云:家後有張姓者,曾獲一雁,置於中亭。明年,有雁自天鳴,亭雁和之。久而天雁遂下,彼此以頸絞死於樓前。後因名樓曰「雙雁樓」。

王蔭伯教諭銅陵時,有民舍除煙繚繞,祓除不祥。一雁偶爲煙觸而下,其家直以爲不祥也,烹之。明日,一雁飛鳴屋頂,數日亦墜而死。

弘治間,河南虞人獲一雌雁,縛其羽,蓄諸場圃,以媒他雁。至次年來賓時,其雄者與群雁飛鳴而過。雌認其聲,仰空號鳴。雄亦認其聲,遂飛落圃中。交頸悲號,其聲嗚嗚,若相哀訴者。良久,其雄飛起半空欲去,徘徊,視其雌不能飛,復飛落地上,旋轉叫號,聲益悲惻。如此者三四次,知終不能飛去,乃共齧頸蹂蹴,遂相憤觸而死。嗚呼!雁爲禽類,而且有恩義。人之夫婦相拋棄而不顧者,何獨無人心哉?

襄陽衛敬瑜早喪。其妻,霸陵王整妹也,年十六,父母舅姑咸欲嫁之。誓而不許,截耳置盤中爲誓,乃止。戶有燕巢,常雙來去。後忽孤飛,女感之,謂曰:「能如我乎?」因以縷志其足。明年復來,孤飛如故,猶帶前縷。女作詩曰:

「昔年無偶去,今春猶獨歸。故人恩既重,不忍復雙飛。」

自爾春來秋去,凡六七年。後復來,女已死。燕繞舍哀鳴。人告之葬處,即飛就墓,哀鳴不食而死。人因瘞之於旁,號曰「燕塚」。事見《南史》。唐李公佐有《燕女墳記》。

一說,姚玉京嫁襄州小吏衛敬瑜。衛溺死,玉京守志。常有雙燕巢梁間,爲鷙鳥所獲。其一孤飛悲鳴,徘徊至秋,翔集玉京之臂,如告別然。玉京以紅縷繫其足,曰:「新春復來爲吾侶也。」明年果至,玉京爲詩云云。後玉京卒。燕復來,周回悲鳴。家人語曰:「玉京死矣,墳在南郭。」燕至墳所亦死。每風清月皎,或見玉京與燕同游灞水之上焉。或云:玉京即王氏乳名;加姚者,從母姓也。

元元貞二年,雙燕巢於燕人楊湯佐之宅。一夕,家人舉其燈照蠍,其雄驚墜,爲貓所食。雌彷徨悲鳴不已。朝夕守巢,諸雛成翼而去。明年,雌獨來復巢其處。人視巢有二卵,疑其更偶。徐伺之,則抱雛之殼耳。自是春來秋去,惟見其孤飛焉。夏氏子見梁間雙燕,戲彈之,其雄死,雌者悲鳴,逾時自投於河,亦死。時人作《烈燕歌》云:

「燕燕于飛春欲暮,終日呢喃語如訴。但聞寄淚來瀟湘,不聞有義如烈婦。夏氏狂兒好畋獵,彈射飛禽類幾絕。梁間雙燕銜泥至,飛鏃傷雄當兒戲。雌燕視之或如癡,不能人言人不知。門前河水清且泚,一飛竟溺澄瀾底。傷哉痛恨應未休,安得化作呂氏女,手刃斷頭報夫仇。」

長安豪民郭行先,有女子紹蘭,適巨商任宗。宗爲賈於湘,數年不歸,音信不達。紹蘭睹雙燕戲於梁間,長吁語曰:「我聞燕子自海東來,往復必經湘中。我婿離家不歸,數歲蔑有音耗,生死存亡未可知。欲憑爾附書,投於我婿。」言訖淚下。燕子飛鳴上下,似有所諾。蘭復問曰:「爾若相允,當泊我懷中。」燕遂飛於膝上。蘭遂吟詩一首云:

「我婿去重湖,臨窗泣血書。慇懃憑燕翼,寄與薄情夫。」

蘭遂小書其字,繫於燕足上。遂飛鳴而去。任宗時在荊州,忽見一燕飛鳴頭上,訝視之,遂泊其肩。見有一小緘繫足。宗解而視之,乃妻所寄之詩。宗感而泣下。燕復飛鳴而去。宗次年歸,首出詩示蘭。宰相張說敘其事而傳之。

高郵有鸛雙棲於南樓之上。或弋其雄,雌獨孤棲。旬餘,有鸛一斑,偕一雄與共巢,若媒誘之者,然竟日弗偶。遂皆飛去。孤者哀鳴不已,忽鑽嘴入巢隙懸足而死。時游者群客見之,無不嗟訝,稱爲烈鸛,而競爲詩歌弔之。復有「烈鸛碑」。

鴿

江浙平章巙巙養一鴿,其雄斃於狸奴。家人以他雄配之,遂鬥而死。謝子蘭作《義鴿》詩以弔之,云:

「翩翩雙飛鴿,其羽白如雪。烏員忽相殘,雄死雌躄躄。絕食累數日,悲鳴聲不歇。蒼頭配他偶,捍拒項流血。血流氣亦憤,血盡氣乃絕。嗟爾非鴛鴦,失配不再結。嗟爾非雎鳩,所性殊有別。於人擬莊姜,之死同一轍。夫何宮壺內,往往少貞烈。夏姬更九夫,河間不堪說。聊爲義鴿行,以激夫婦節。」

金鵝

義熙中,羌主姚略壞洛陽溝取磚,得一雙雄鵝,並金色,交頸長鳴,聲聞九臯,養之此溝。

以下獸屬

日南貢四象,各有雌雄,其一雌死於九貢。至南海百有餘日,其雄泥土著身,獨不飲酒食肉,長史問其所以,輒流涕焉。

玉象 金象

李德裕好餌雄黃。有道士自云李終南,住羅浮山,笑曰:「相公久服丹砂,是世間凡火,只促壽耳。」懷中出一玉象子,如拳許,曰:「此可求勾漏瑩徹者,燃香置象鼻下,勿令婦人雞犬見之,三五日,象自服之,即復吐出,乃可服。此火王太陽之精,凝結已三萬年;以相公好道,因以奉借。唯忠孝是念,無以貽咎。」又出一金象,云:「此是雌者,與玉爲偶;不爾,玉象飛去。」德裕一一驗之無差,服之,顏面愈少,鬚鬢如漆,乃求採姝異,至數百人。象不復吐砂,其後南遷於鬼門關,逢道士,怒索二象,曰:「不志吾言,固當如此。」公黽俯不與。至鱷魚潭,風雨晦冥,玉象自船飛去,光燄燭天,金象從而入水。公至朱崖,飲恨而卒。見《洛中紀異》。

蠶女者,當高辛帝時,蜀地未立君長,無所統攝,其父爲鄰所掠去,已逾年,唯所乘之馬猶在,女念父隔絕,或廢飲食。其母慰撫之,因誓於眾曰:「有得父還者,以此女嫁之。」部下之人,唯聞其誓,無能致父歸者。馬聞其言,驚躍振迅,絕其拘絆而去。數日,父乃乘馬歸。自此馬嘶鳴不已。父問其故,母以誓眾之言白之。父曰:「誓於人,不誓於馬,安有人而偶非類乎?」但厚其芻食。馬不肯食,每見女出入,輒怒目奮擊,如是不一。父怒,射殺之,曝其皮於庭。女行過其側,馬皮蹷然而起,卷女飛去。旬日,得皮於大樹之上,女化爲蠶,食葉,吐絲成繭,以衣被於人間,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父母悔恨,念之不已,忽見蠶女乘流雲,駕此馬,侍衛數十人,自天而下,謂父母曰:「太上以我孝能致身,心不忘義,授以九宮仙嬪之任,長生於天矣,無復憶念也。」乃沖虛而去。今家在什邡、綿竹、德陽三縣界,每歲祈蠶者,四方雲集,皆獲靈應。宮觀諸尼,塑女子之像,披馬皮,謂之馬頭娘,以祈蠶桑焉。《搜神記》云:「按《天官》,辰爲馬星。《蠶書》曰:『月當大火,則浴其種。』是蠶與馬同氣也。《周禮.校人》職掌『禁原蠶者』注云:『物莫能兩大。禁原蠶者,謂其傷馬也。』漢禮,皇后親採桑,祀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菀窳婦人,先蠶者也。」故今世或謂蠶爲女兒者,是古之遺言也。

弘治初年,荊溪有甲乙二人,髫卯交好。甲妻甚豔,乙乃設謀,謂:「若困甚,盍圖濟乎?」甲告不能。乙曰:「固知也。某山家豐於賄,乏主計史,覓之久矣。若解書數,正堪此耳。若欲,吾爲若策之。」甲感謝。乙助其舟資,並載豔者以行。抵山,又謂:「吾固未嘗夙語彼,彼突見若夫婦,得無少忤乎?留而內守舟,吾與若先往。」甲從之。乙乃宛轉引行險惡溪林中。至極寂處,乃挾甲仆地,出腰鐮斲之。甲殞絕,乙謂已死矣,僞哭而下山,謂婦曰:「若夫齧於虎,試同往簡覓。」婦驚怛無計,勉從之。乙又宛轉引行別險寂處,擁婦求歡,未遂。忽虎出叢柯間,咆哮奮前,齧乙以去。婦駭走。心忖;彼習行且爾,吾夫果在虎腹中矣。且悲且懼,盤旋山逕,求歸路未得。忽見一人離披而來,頭面俱血。逼視之,乃其夫也。婦喜曰:「汝已脫虎口乎?」夫亦訝問:「汝何爲至此?」各道其故,共相詫歎,以爲天道不遠。乃扶持還舟,竟無恙。時人作《義虎傳》傳義虎者曰:「視賊始謀,亦何義哉!已乃以巧敗,受不義之誅於虎。虎亦巧矣!非虎也,天也。使婦不遇虎,得理於人而報賊,且未必遂;即遂,未若此快也。故巧不足以盡虎,以義表焉可也。」

正德間,木工邱高,奉化人,附東吳主人李七船造番夷。至海旁,渡舟山,遘癘且死,眾棄之山麓而去。數日不死。忽一虎來,視眈眈,聲咆哮,斂齒而不u,若憫其垂死者。高始怖甚,既見其不u,沾沾可親,因指口求食。虎去,以兔豕來,不可食。虎,雌虎也,故相依坐身畔,飼以乳。高賴虎乳得活。數日起行,因敲石取火,掇朽枝煨食,日益強健。與虎相習,漸有牝牡之事。後有雄虎來求配,虎怒,相搏,高倚虎持竿逐之,去遠且已。久之,虎遂有娠,生一子,居然人也。高謂虎曰:「虎妻,虎妻,吾逗此荒山,雖生猶死。遠望有舟山可居,恨無舟楫。汝識水性否?」虎帖耳聽受,便躍入海,如履地,尾如檣,已而登岸。高左挾子,右持斧鋸,騎虎渡海,尾後風生。俄頃,已到舟山。眾皆驚避,高止之曰:「無傷也。」高伐木,結茆屋,囑虎曰:「汝勿晝出。」虎德其語,夜拖獸鹿。高晝則鬻之。人呼爲邱虎嫂。生子,名虎孫,性猛悍,虎項,獨骨臂,年十二,力舉數百斤。或薦於浙省督府胡公,捧檄招來。破倭成功,受上賞。後高死,與虎合葬,成塚曰「虎塚」。至今海上談者,謂猛虎可親,必指「虎塚」云。《虎薈》載此事,爲蕭山木匠邱大本。

弘治間,洛陽民婦阿周,山行遇群猴,執婦洞中,一老猴妻之。群猴驚不敢犯。日採山果爲糧,或盜得米粟,周敲石取火飲食之。歲餘,生一子,人身猴面,微有毛,恒爲老猴守視,不得脫。一旦老猴病目,周拾藥敷而盲之,乘群猴出,遂攜其子逃歸夫家。蘇郡民婦邵氏,乳史太守兒,後隨至洛,親見阿周母子。見陸延枝《說聽》。

以下魚蟲

昔宗羨思桑娣不見,候月徘徊於川上,見一大魚浮於水面,戲囑曰:「汝能爲某通一問於桑氏乎?」魚遂仰首奮鱗,開口作人語曰:「諾。」宗羨出袖中詩一首,納其口中。魚若吞狀,即躍去。是夜,桑娣聞叩闥聲,從門隙視之,見一小龍據其戶,驚而入,不寢達旦。開戶視之,惟見地上彤霞箋一幅,詩曰:「飄飄雲中鶴,遙遙慕其儔。蕭蕭獨處客,惙惙思何逑。愁心何當已,愁病何當瘳?誰謂數武地,化作萬里脩。誰謂長河水,化作纖纖流,誰謂比翼鳥,化作各飛鷗。悲傷出門望,川廣無方舟。無由謁餘款,馳想託雲浮。」出《玄散堂詩話》。

謝長裾住觀魚洞天,每念瓊卿,輒命一魚寄訊。魚飛入青天,輕於片紙,往來甚速。一日飛至桂海,與龍隱巖龍鬥,失其書,恐長裾責之,立化於西山之後爲石焉,即今立魚峰是也。見《居錄續卷》。

蠶最巧作繭,往往遇物成形。有寡女獨宿倚枕不寐,私傍壁孔中視鄰家蠶離箔。明日繭都類之,雖眉目不甚悉,而望去隱然似愁女。蔡邕見之,厚價市歸,繅絲制弦,彈之有憂愁哀怨之聲。問琰,琰曰:「此寡女絲也。」聞者莫不墮淚。見《賈子說林》。

紅蝙蝠

紅蝙蝠,出瀧州,皆深紅色,唯翼脈淺黑,多雙伏紅蕉花間。採者若獲其一,則一不去。南人收爲媚藥。《王子年拾遺》云有五色蝙蝠。《異物志》:鼍蝨因風入空木而化爲蝙蝠。《靈芝圖說》曰:蝙蝠之壽萬歲,此最長久夫妻也。又《媚藥》載嗽金鳥、辟寒金龍子、布穀腳脛骨、鵲腦砂、挪屈草、苟草、左行草,獨未見錄紅蝙蝠處,豈缺載乎。

紅飛鼠

嶺南有紅飛鼠,出入必雙,人獲其一,必雙得之。

周索《孝子傳》曰:蝯,屬,或黃或黑,通臂輕巢善緣,能於空中轉輪,好吟,雌爲人所得,終不徒生。

砂俘

陳藏器《本草》云:砂俘即倒行蚼子也,蜀人號曰俘鬱。旋穴乾土爲孔,常睡不動,取致枕中,令夫妻相悅。媚藥中多用之。

候日蟲

漢元封五年,勒畢國貢細鳥,以方尺之玉籠,盛數百頭,形如大蠅,狀似鸚鵡,聲聞數里,如黃鵠之音。國人常以此鳥候時,亦名候日蟲。帝置於宮內,旬日而飛盡。帝惜,求之不復得。明年,忽見細鳥自集帷幕,或入衣袖,因名蟬。宮內嬪妃皆悅之。有鳥集其衣者,輒蒙愛幸。武帝末,稍稍自死,人猶愛其皮,服其皮者,多爲丈夫所媚。

蛤蚧

蛤蚧,偶蟲也。雄曰蛤,雌曰蚧,自呼其名,相隨不捨。遇其交合捕之,雖死,牢抱不開。人多採之以爲媚藥。

以下草木

九仙殿銀井,有梨樹二株,枝葉交結,宮中呼爲雌雄樹。見《金鑾密記》。

揚州太守圃中有杏花數十枚。每至爛熳,張大宴,一株命一娼倚其旁立,館曰爭春。開元年,宴罷夜闌,或聞花有歎惜聲。

廣東有相思竹,兩兩生筍。

相思草

秦趙間有相思草,狀如石竹而節節相續,一名斷腸草,又名愁婦草,亦名孀婦草。人呼爲寡婦莎,蓋相思之流也。見《述異記》。

鶴草蔓

鶴草蔓,當夏開花,形如飛鶴,嘴翅尾足,無所不備,出南海,云是媚草。上有蟲,老蛻爲蝶,赤黃色,女子藏之,謂之媚蝶,能致其夫憐愛。見《草木狀》。

鴛鴦草

宋祁曰:鴛鴦草,春葉晚生,其稚花在葉中,兩兩相向,如飛鳥對翔。贊曰:翠花對生,甚似匹鳥,逼而視之,勢若偕矯。

懷夢草

有夢草,似蒲,色紅,晝縮入地,夜則出。帝思李夫人之容,不可得,東方朔乃獻一枝。帝懷之,夜果夢夫人,因改曰懷夢草。出《洞冥記》。

有情樹

遜頓國有淫樹,晝開夜合,名曰「夜合」,亦云「有情樹」。若各自種,則無花也。

中國有合歡樹,未知即此否。合歡一名「青裳」,一名「合昏」,一名「夜合」,即今之烏賴樹,俗名「烏穠」。唐詩所云「夜合花開香滿庭」者是也。或以百合當夜合,誤矣。其葉色如今之蘸暈綠,至夜則合。其花半白半紅,散垂如絲。枝葉交結,風來自解,不相牽綴。晉華林園合歡四株。崔豹《古今注》云:「欲蠲人之忿,則贈以青裳。故嵇康種之舍前,蓋取歡字之義。」又,魏明帝時,苑囿及民家花樹,皆生連理,有合歡草,狀如蓍,一株百莖,晝則眾條扶疏,夜則合爲一莖,萬不遺一,謂之神草。宋朝東京第宅山池間,無不種之。然則草亦有合歡,不獨樹也。

夫婦花

薛僚,河東人,幼時於窗櫺內窺見一女子,素服珠履,獨步中庭,歎曰:「良人負笈遊學,艱於會面,對此風景,能無悵惋。」因吟曰:

「夜深獨宿使人愁,不見檀郎暗淚流。明月將舒三五夜,向來別恨更悠悠。」

又袖中出一畫蘭卷子,對之微笑,復淚下吟曰:

「獨自開箱覓素紈,聊將彩筆寫芳蘭。與郎圖作湘江卷,藏取齋中作臥觀。」

其音甚細而亮。聞有人聲,遂隱於水仙花中。忽一男子從叢蘭中出曰:「娘子久離,必應相念。阻於跬步,不啻萬里。」亦歌詩曰:

「相期逾半載,要約不我踐。居無鄉縣隔,邈若山川限。

神交惟夢中,中夜得相見。延我入蘭帷,羽帳光璀璨。

珊然皆寶襪,轉態皆婉孌。歡娛非一狀,共協平生願。

奈何庭中鳥,迎旦當窗喚。繾綣猶未畢,使我夢魂散。

於物願無烏,於時願無旦。與子如一身,此外豈足羨!」

歌已。仍入叢蘭中。僚苦心強記,驚訝久之。自此文藻異常,蓋花神解之也。一時傳誦二花爲夫婦花。唐人賞牡丹後,夜聞花有歎息聲。又胡麻必夫婦同種方茂盛,下芫荽種須說穢語。孰謂草木無情無識也?

相思子

豆有圓而紅,其首烏者,名曰相思子,即紅豆之異名也。生於樹,其木斜,斲之有文,可爲博局及琵琶槽。其花與皂筴不殊。

子猶曰:因古人有血淚事,因呼淚爲紅豆。相思則流淚,故又名紅豆爲相思子。

相思石

海上有碎石片,如杏仁瓣。取一雙後,先投酪中,浮而不沉,相偎成偶。人故離之,須臾復作合矣,名曰相思石。錢簡棲山人云:「黃翁曾出以贈之。」

情史氏曰:萬物生於情,死於情。人於萬物中處一焉。特以能言,能衣冠揖讓,遂爲之長,其實覺性與物無異。是以羊跪乳爲孝,鹿斷腸爲慈,蜂立君臣,雁喻朋友,犬馬報主,雞知時,鵲知風,蟻知水,啄木能符篆,其精靈有勝於人者,情之不相讓可知也。微獨禽魚,即草木無知,而分天地之情以生,亦往往洩露其象。何則?生在而情在焉。故人而無情,雖曰生人,吾直謂之死矣!

字數:5999,最後更新時間:2023-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