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卷三十七　　唐書十三

天成元年秋八月乙酉朔，日有食之。有司上言：「莊宗廟室酌獻，請奏武成之舞。」從之。鄆州節度使霍彥威移鎮青州。丁亥，莊宗神主祔廟，有司請祧懿祖室，從之。詔：「陵州、合州長流百姓豆盧革、韋說等，可並自長流後，【長流，原本作「長沙」，今據文改正。(影庫本粘籤)】縱逢恩赦，不在原宥之限。豆盧昇、韋濤仍削除自前所受官秩。」壬辰，以久雨，放百僚朝參，詔天下疏理繫囚。甲午，汴州奏，舊管曹州乞卻歸當道，從之。是日，詔曰：「承前使府奏請判官，率皆隨府除移停罷。近年流例，有異前規，使府雖已除移，判官元安舊職。起今後若是朝廷除授者，即不計使府除移，如是使府奏請，即皆隨府移罷。舊例藩侯帶平章事者〔一〕藩侯　原作「蕃侯」，據殿本、冊府卷六一改。，所奏請判官，殿中已上許奏緋，中丞已上許奏紫，今不帶平章事亦許同帶平章事例處分。如防禦、團練使奏請判官，員外郎已下不在奏緋之限。其所奏判官、州縣官，並須將歷任告身隨奏至京。如未有官，假稱試攝，亦奏狀內分明署出。如藩鎮留後、權知軍州事，並不在奏請判官之限。如刺史要奏州縣官，須申本道，請發表章，不得自奏。近日州使奏請從事，本無官緒，妄結虛銜，不計職位高卑，多是請兼朱紫，不唯紊亂，實啟撓求。宜令諸道州府，切準敕命處分。」

丁酉，內出象笏三十四面，【案：歐陽史作三十二。(舊五代史考異)】賜百官之無笏者。己亥，帝御文明殿，百官入閤，月望如月朔之儀，從新例也。荊南高季興上言，峽內三州，請朝廷不除刺史。幽州奏，契丹寇邊，詔齊州防禦使安審通率師禦之。【安審通，原本作「番道」，據通鑑云：安審通，金全之猶子也。今改正。(影庫本粘籤)】辛丑，以前青州節度使符習為鄆州節度使，以前華州節度使史敬鎔為安州節度使。乙巳，禁鎔錢為器，仍估定生銅器價斤二百，熟銅器斤四百，如違省價買賣者，以盜鑄錢論。丁未，樞密使院條奏：「諸道節度使、刺史內，有不守詔條，公行科斂，須行止絕。州使所納軍糧，不得更邀加耗。節度使、刺史所置牙隊，許於軍都內抽取，便給省司衣糧，况人數已多，訪問尚有招致。諸色人多有抵罪亡命，便於州府投名為使下元隨，邀求職務，凌壓平人；及有力戶人，於諸處行賂，希求事務。亦有州使妄稱修葺城池廨宇，科賦於人，及營私宅，諸縣鎮所受州使文符，如涉科斂人戶，不得稟受。州府不得賒買行人物色，兼行科率。已前條件，州使如敢犯違，許人陳告，勘詰不虛，量行奬賞。宜令三京、諸道州府，準此處分。」

新授青州節度使霍彥威奏，處斬新登州刺史王公儼，【登州，原本作「詧州」，今從通鑑改正。(影庫本粘籤)】及同謀拒命指揮使李謹、王居厚等八人訖。初，同光中，符習為青州節度使，宦官楊希望為監軍，專制軍政。趙在禮之據魏州，習奉詔以本軍進討，俄而帝為亂軍所劫，習即罷歸。希望遣兵邀之，習懼而還。至滑州，帝遣人招之，習至，乃從帝入汴。希望聞魏軍亂，遣兵圍守習家，欲盡殺之。公儼素受希望奬愛，謂希望曰：「內侍宜分腹心之兵，監四面守陴者，則誰敢異圖。」希望從之。公儼乘其無備，圍希望之第，擒而殺之。公儼遂與州將李謹等謀據州城，以邀符節，即令軍府飛章留己，兼揚言符習在鎮，人不便其政，帝乃除公儼為登州刺史。公儼不時赴任，【不時赴任，當云因其不如期赴任，考冊府元龜與薛史同，今姑仍其舊。(影庫本粘籤)】即以霍彥威代符習，聚兵淄州，以圖進取。彥威至淄州，會詔使至青州告諭，公儼即赴所任。彥威懲其初心，遣人擒公儼於北海縣，與同黨斬於州東。【案通鑑：彥威聚兵淄州，以圖進取，公儼懼。乙未，始之官。丁酉，彥威至青州，追擒之。(舊五代史考異)】有司上言：「莊宗祔廟，懿祖祧遷，準例舍故而諱新，懿祖例不諱，忌日不行香。」從之。壬子，襄州節度使劉訓加檢校太傅，以偽蜀右僕射、中書侍郎、平章事、趙國公張格【案：原本作「張裕」，考舊唐書張濬傳：濬次子格，仕蜀為平章事。今改正。(舊五代史考異)】為太子賓客，充三司副使，從任圜請也。

九月乙卯朔，詔汴州扶溝縣復隸許州。以前絳州刺史婁繼英為冀州刺史，充北面水陸轉運制置使。己未，幸至德宮，遂幸前隰州刺史袁建豐之第。【隰州，原本作「顯州」，今據歐陽史袁建豐傳改正。(影庫本粘籤)】帝嘗為太原內牙親將，建豐為副，至是建豐風疾沈廢，故親幸其第以撫之。庚申，以都官郎中庾傳美充三川搜訪圖籍使〔二〕三川　原作「三州」，據會要卷二四改。。傳美為蜀王衍之舊僚，家在成都，便於歸計，且言成都具有本朝實錄，及傳美使迴，所得纔九朝實錄及殘缺雜書而已。癸亥，應聖節，百僚於敬愛寺設齋，召緇黃之眾於中興殿講論，從近例也。戊辰，以偽蜀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右金吾街使張貽範為兵部尚書致仕。都官員外郎于鄴奏請指揮不得書契券輒賣良人〔三〕于鄴　原作「於鄴」，據殿本、劉本改。本書卷三九明宗紀亦作于鄴。，從之。癸酉，天策上將軍、湖南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師、兼尚書令、楚王馬殷可檢校太師、守尚書令。兩浙節度留後、靜海軍節度、嶺南西道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太尉、兼中書令錢元瓘加食邑。中吳建武等軍節度、嶺南東道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太尉、兼中書令錢元璙加開府階，【錢元璙，原本作「遼」，今從十國春秋改正。(影庫本粘籤)】進食邑。甲戌，以前代州刺史馬溉為左衞上將軍致仕。己卯，以光祿卿羅周敬為右金吾衞大將軍，充街使。辛巳，以前復州刺史袁　為唐州刺史。詔曰：「鳳翔節度使李曮，世聯宗屬，任重藩宣，慶善有稱，忠勤顯著。既在維城之列〔四〕既在維城之列　「在」原作「任」，據殿本改。影庫本批校云：「『任』字當是『在』字之訛。」，宜新定體之文。是降寵光，以隆敦敍，俾煥成家之美，貴崇猶子之親。宜於本名上加『從』字。」癸未，文武百僚至張全義私第柩前立班辭，以來月二日葬故也。

冬十月甲申朔，詔賜文武百僚冬服緜帛有差。近例，十月初寒之始，天子賜近侍執政大臣冬服。帝顧謂判三司任圜曰：「百僚散未？」圜奏曰：「臣聞本朝給春冬服，徧及百僚，喪亂已來，急於軍旅，人君所賜，未能周給。今止近臣而已，外臣無所賜。」帝曰：「外臣亦吾臣也，卿宜計度。」圜遂與安重誨據品秩之差，以定春冬之賜，其後遂以為常。右拾遺曹琮上疏，內一件：「百僚朔望入閤，及五日內殿起居，請許三署寺監官輪次轉對奏事。」從之。刑部員外郎孔莊上言：「自兵興以來，法制不一，諸道州縣常行枷杖，多不依格律，請以舊制曉諭，改而正之。」丙戌，吏部侍郎盧文紀上言：「請內外文武臣僚，每歲有司明定考校，將相乞迴御筆，以行黜陟，疏下中書門下商量，宰臣奏請施行。」從之。丁亥，雲南巂州山後兩林百蠻都鬼主、右武衞大將軍李卑晚【李卑晚，原本作「卑免」，今從歐陽史及通鑑改正。(影庫本粘籤)】遣大鬼主傳能、阿花等來朝貢〔五〕傳能阿花　殿本、歐陽史卷六明宗紀作傳能、何華，會要卷三０作傅能、阿花。，帝御文明殿對之，百僚稱賀。庚寅，以客省使李嚴領泗州防禦使，以河中節度副使李鏻為太子賓客。壬辰，邠州節度使毛璋移鎮潞州。巴州進嘉禾合穗。甲午，以前隰州刺史袁建豐遙領洪州節度使。

庚子，幽州奏，契丹平州守將偽署幽州節度使盧文進【案：遼史作盧國用，蓋文進在遼改名國用耳。(舊五代史考異)】率戶口歸明，百僚稱賀。辛丑，契丹遣使來告哀，言國主阿保機以今年七月二十七日卒。【案：遼史太祖紀作七月辛巳，上崩。(舊五代史考異)】詔曰：「朕近纘皇圖，恭修帝道，務安夷夏，貴洽雍熙。契丹王世預歡盟，禮交聘問，遽聞凶訃，倍軫悲懷，可輟今月十九日朝參。」【案：歐陽史作廢朝三日。(舊五代史考異)】丙午，以巂州山後兩林、百蠻都鬼主李卑晚為寧遠將軍，大渡河山前邛川六姓都鬼主〔六〕邛川　原作「卬川」，據彭本、會要卷三０改。、懷安郡王勿鄧摽莎為定遠將軍。丁未，幽州奏，盧文進所率降戶孳畜人口在平州西，首尾約七十里。庚戌，以吏部侍郎盧文紀為御史中丞，時御史大夫李琪三上表求解任故也。以兵部侍郎劉岳為吏部侍郎，以戶部侍郎、充端明殿學士馮道為兵部侍郎，以中書舍人、充端明殿學士趙鳳為戶部侍郎，並依前充職。壬子，靜江軍節度使、桂州管內觀察使、檢校太師、兼中書令、扶風郡王馬賨加食邑實封〔七〕馬賨　原作「馬賓」，影庫本粘籤云：「馬賓，原本作『馬實』，今從九國志改正。」按劉本、冊府卷一七八、歐陽史卷六六楚世家、新唐書卷一九０劉建鋒傳、本書卷三一莊宗紀等書均作馬賨，據改。，澧朗觀察使、檢校太傅、兼侍中馬希振加檢校太尉。盧文進至幽州，遣軍吏奉表來上。

十一月戊午，以滄州留後王景戡為邢州節度使。青州奏，得登州狀申，契丹先攻逼渤海國，自阿保機身死，雖已抽退，尚留兵馬在渤海扶餘城，今渤海王弟領兵馬攻圍扶餘城內契丹次。【案：契丹次，蓋言契丹方即次也。薛史前後如攻城次、鎮州次，多單用「次」字，疑即當時案牘之文，今仍其舊，附識于此。(舊五代史考異)】己未，以翰林學士、尚書、戶部郎中、知制誥劉昫為中書舍人充職。辛酉，以前秘書少監溫輦為太子詹事。壬戌，以前房州刺史朱罕為潁州團練使。是日，詔曰：「應今日已前修蓋得寺院，無令毀廢，自此已後不得輒有建造。如要願在僧門，並須官壇受戒，不得衷私剃度。」癸丑〔八〕癸丑　彭校作「癸亥」。按二十史朔閏表，天成元年十一月甲寅朔，無癸丑，癸亥為初十日。，日南至，帝御文明殿受朝賀，杖衞如式。禮部侍郎裴皥上言：「諸州刺史經三考方請替移。」詔曰：「有政聲者就加恩澤，無課最者即便替移。」【課最，原本作「課再」，今據五代會要改正。(影庫本粘籤)】密州獻芝草。庚午，河陽節度使夏魯奇移鎮許州，留後梁漢顒為邠州節度使〔九〕留後梁漢顒為邠州節度使　本書卷八八梁漢顒傳：「天成初，授許州兵馬留後、檢校太保，尋為邠州節度使。」此處「留後」當為「許州留後」。。淮南楊溥遣使貢獻，賀登極。乙亥，以前振武留後張溫為利州昭武軍留後，以果州刺史孫鐸為漢州刺史，【果州，原本作「畀州」，今據冊府元龜改正。(影庫本粘籤)】充西川馬步軍都指揮使。壬午，靜海軍節度、安南管內觀察等使、檢校太尉、兼侍中錢元球加開府階，進食邑。癸未，鎮州奏，準詔盧文進所率歸業戶口，蠲放租稅三年，仍每口給糧五斗。

十二月戊子，盧文進及將吏四百人見，賜鞍馬、玉帶、衣被、器玩、錢帛有差。詔曰：「朕中興寶祚〔一０〕中興寶祚　「中」原作「自」，據殿本、劉本改。，復正皇綱。萬國駢羅，俱在照臨之內；八紘遼敻，咸居覆載之間。矧彼雲南，素歸正朔，洎平偽蜀，思錫舊恩，於乃睠以雖深，欲霈覃而未暇。百蠻都首領李卑晚、六姓蠻都首領勿鄧摽莎等，天資智勇，世稟忠勤，梯航之道路纔通，琛賮之貢輸已至。率其種落，竭乃悃誠，備傾向化之心，深奬來庭之意。【來庭，原本作「果庭」，今據文改正。(影庫本粘籤)】今則各頒國寵，別進王封。其巂州刺史李及、大鬼主離吠等，或遙貢表函，或躬趨朝闕，亦宜特授官資，各遷階秩。勉敦信義，無墜冊書，示爾金石之堅，保我山河之誓。欽承休命，永保厥終。」壬辰，帝狩於近郊，臘故也〔一一〕臘故也　「臘」原作「獵」，據殿本、劉本改。。甲午，以契丹盧龍軍節度使盧文進為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滑州節度使。戊戌，詔嚴禁鑞錢。【案洪遵泉志引宋白續通典云：天成元年十二月，敕中外所使銅錢內鐵鑞錢即宜毀棄，不得行使。(舊五代史考異)】庚子，皇第二子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徒從榮可檢校太保、同平章事、天雄軍節度使、鄴都留守。以武安軍馬步軍都指揮使馬希範為澧州刺史，鐵林都知事馬希杲為衡州刺史。壬寅，潁州刺史孫岳加檢校太保，【孫岳，原本作「孫崇」，今據歐陽史改正。(影庫本粘籤)】奬能政也。

丙午，中書門下奏：「故事，藩鎮節度、觀察使帶平章事，於都堂上事刊石記壁，合納禮錢三千貫，以充中書及兩省公使。今欲各納禮錢五百千，於中書立石亭子，鐫勒宰臣使相官氏、授上年月，餘充修葺中書及兩省公署部堂什物。」從之。

庚戌，御史臺奏：「京城坊市士庶工商之家，有婢僕自經投井，非理物故者。近者已來，凡是死亡，皆是臺司左右巡舉勘檢，施行已久，仍恐所差人吏及街市胥徒，同於民家，因事邀脅。【邀脅，原本作「邀頡」，今從冊府元龜改正。(影庫本粘籤)】臣詢訪故事，凡京城民庶之家，死喪委府縣檢舉，軍家委軍巡，商旅委戶部。然諸司檢舉後，具事由申臺，其間或枉濫情故，臺司訪聞，即行舉勘。如是文武兩班官吏之家，即是臺司檢舉。臣請自今已後，並準故事施行者。」詔曰：「今後文武兩班及諸道商旅，凡有喪亡，即準臺司所奏施行。其坊市民庶軍士之家，凡死喪及婢僕非理物故，依臺司奏，委府縣、軍巡同檢舉，仍不得縱其吏卒，於物故之家妄有邀脅。或恐暑月屍柩難停，若待申聞檢舉，縱無邀脅，亦須經時日。今後仰本家喚四鄰檢察，若無佗故，逐便葬埋。如後別聞枉濫，妄有保證，官中訪知，勘詰不虛，本戶鄰保並行科罪。如聞諸道州府，坊市死喪，取分巡院檢舉，頗致淹停，人多流怨，亦仰約京城事例處分。」【永樂大典卷七千一百六十四。】